孔先生問屍花有什麽用?我說,屍花的作用是,如果你超過半個月忘記供血,屍花的臭味就會越來越淡,提醒你要抽血了。不能超期太久,最好是按時供血。同時告誡他,盆栽小鬼的事最好別告訴身邊的人,包括妻兒老小和保姆,以免節外生枝。畢竟不是什麽正當行為,要是傳到派出所耳朵裏,搞不好還會找上你。


    孔先生把我的每一句話都認真記在本子上。


    這筆生意做成,我淨賺一萬五千元人民幣,還是相當滿意的。回頭表哥問我孔老板的事怎麽解決的,我沒說是賣了小鬼給孔先生,隻說賣了條佛牌給他。


    我對有曆史的建築很感興趣,就提出想看看別墅是什麽樣的,孔先生爽快地給他在北山路那棟別墅拍了幾張照片,有外景有內景。這座別墅和以前韓玲她老姨在上海給人看的那棟不同,上海的別墅都很洋氣,而杭州的別墅則多了幾分閑情逸致。別墅裏的家具都是黃金色的木料,也不知道是不是花梨。


    提到杭州,我忽然想起小楊來,她的家雖然在東陽,但曾經聽她說過在杭州也有住宅。很久沒和她聯係,還有點想念,就打了個電話給她。小楊的聲音懶洋洋地,我問怎麽了,她說:“田哥,我病了……”


    我連忙問:“你生病了,什麽病?”


    小楊說:“我也不知道,整天頭暈,晚上還睡不著覺,醫生說是抑鬱症,開了很多藥也吃不好,都好幾個月了。”我心想小楊這種性格的人也能得抑鬱症,那真叫太陽打西邊出來。就問她在東陽還是杭州,她說在東陽家裏,我告訴她,我接了個杭州大老板請小鬼的生意,剛把貨發給客戶。他的家就在西湖北山路附近,是棟別墅。


    一聽這事,小楊立刻來了精神:“請小鬼?就在北山路別墅?我爸爸的好幾個朋友都在北山路有別墅,你這個客戶叫什麽名字?”我把孔令x的名字報給她,小楊很驚訝:“孔叔叔?聽我爸爸說他的公司要破產了,怎麽找到你的?”


    我笑著說:“他和我在泰國的表哥認識,也算是生意夥伴,孔老板不是有個罐頭廠嗎,我表哥曾經給他供過水果半成品。”


    小楊說真想去趟杭州,去孔叔叔家看看那個小鬼是什麽樣的。我心想這也叫抑鬱症?好奇心比以前還厲害。我告訴她,孔老板請的是盆栽型供奉小鬼,要每隔半個月抽一針管血喂小鬼喝。小楊的好奇心更強烈,我就先掛斷電話,把幾張照片發給她。


    看了圖片之後,小楊又打電話過來,問:“這盆花也是小鬼啊,那是不是花會越長越大,有香味嗎?”我說正相反,這花永遠也不大,它的作用就是感應嬰靈怨氣的,而且特別的臭。


    “還有臭的花?”小楊好奇心越來越止不住。我說那你就去杭州自己看嘛。小楊沮喪地說:“我要是哪裏都能去,還會得這個該死的抑鬱症嗎?我爸把我軟禁在家裏,出去逛街都得有人跟著,除非我願意去他公司學習!你說我爸媽也真是,當初為什麽不多生幾個孩子?不管哥哥還是弟弟,都能接他的班,偏偏就生我這麽一個女兒,煩死了!”


    這回我大概能猜出,小楊為什麽得抑鬱症了。我告訴她,以後要是孔老板轉了運,說不定會讓我去杭州他的別墅作客,到時候你就可以去看孔叔叔,順便來杭州和我聚聚,小楊高興地答應了,說到時候肯定要找個借口。


    過了大概有一個多月,我收到一條孔先生發來的短信,內容是兩段新聞,說杭州某地段住宅用地已經通過政府審批,開始興建大型高檔小區。我心想是不是發錯人了?孔先生又給我打來電話:“田先生,那塊地就是我和幾個合作夥伴同時出資拿的,以前一直不讓動,現在終於盤活,可以當成期房搞預售,資金已經沒那麽緊張了!”


    凡是養過小鬼的人,無一例外都會得到回報,這一點我從沒感到意外。閑聊中,我提起小楊父親的名字,孔先生很驚訝:“楊xx老板的獨生千金是你的好朋友?真是太巧了,我和楊老板很熟啊,每次浙江省商會舉行活動,我們都會碰麵。他的機電集團每年都賺錢,真讓我們羨慕!田老板,有機會你可要來杭州,我打電話給小楊,讓她也來杭州玩幾天。”


    幾天後,小楊給我發來一條彩信,是那個盆栽小鬼的照片,我很奇怪,問哪來的圖片,小楊打電話給我,語氣很得意:“田哥,你猜我在哪裏?”


    “你在哪裏我怎麽——我說你不會是在孔老板家裏吧?”我問。


    小楊說:“哼哼,算你聰明,我和爸爸來杭州玩,順便到孔叔的別墅作客。我問他那個盆栽小鬼在哪裏,他還不承認,說沒有。我告訴他,田哥已經和我說了,孔叔沒辦法才戴上口罩,打開書房門讓我看。”


    我心想真是百密一疏,怎麽就忘了瞞著她呢。她說,孔叔的書房臭味真大,像藏了死老鼠似的。我問:“你吐了嗎?”


    小楊奇怪地說:“為什麽要吐?”


    不得不說小楊真是典型的富家女加女漢子,聞過這種味道之後居然沒吐。她又告訴我,孔叔的生意已經有了很大起色,但臉色不太好,看起來很蒼白,保姆給他買了很多大棗用來補血。我讓她不要把孔老板請盆栽小鬼的事四處宣揚,她說沒問題。


    十來天過去了,孔先生給我打電話,說話的聲音有些虛弱。先是謝謝我的幫忙,他那塊住宅用地的預售情況很好,資金完全不用愁了,以前因為沒錢而和他翻臉妻兒也回到別墅。我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說:“就是有些貧血。我本來身體就不算太強壯,半個月抽一針管血,對我來說有些透支。去醫院看過,大夫看到我胳膊上有針眼,還懷疑我吸毒,嚇得我醫院也不敢去了。”


    我讓他多吃補血的東西,實在不行就這邊抽出來,過兩天再去醫院紮回去。孔先生說他也這麽想過,可正規的大醫院不給無故輸血,小醫院又怕傳染。可惜在中國買不到血漿,否則就自己輸血了。不過,他正在托熟人搞定醫院那邊的關係,打通之後,以後就長期這麽幹。


    掛斷電話,我覺得這辦法還真不錯,反正小鬼隻認從主人身體裏抽出來的鮮血,這邊出去那邊補,多好的主意。


    可還沒等孔先生把醫院的關係打通,他就病倒了。


    孔先生是在醫院給我打的電話,說那天正在公司開會,一下子眼前發黑就暈倒了。醫生說是中度貧血,得住院觀察,也輸了血。我說我四天之內必須出院,至少也得回家一次,要處理很重要的事情,醫院勉強答應了。


    我說:“孔老板,什麽事都得量力而為,我建議你把盆栽小鬼給我送回來,我讓阿讚師父重新加持,再讓別人請走去供奉。你這邊已經轉了運,不用再這麽拚命了。”


    聽了我的話,孔先生明顯在猶豫,他說:“我想考慮一下再回複你。”我知道他要麽是不希望把花錢買的東西白白送人,更不想讓這個能讓人興旺發達的東西離自己而去。他又告訴我一件事,說最近總是夢到他兒子坐在餐桌旁,敲著筷子喊餓,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我笑了:“可能是你兒子以前經常朝你要錢吧?”孔先生說沒錯,這個兒子絕對是上輩子的討債鬼,和他媽媽一樣,眼睛裏隻有錢。


    第338章 好心保姆


    四天後,我想問問孔先生出沒出院,就給他打電話,但關機了。之後我又連續打了兩天,都是關機。我心裏感覺不太好,孔先生是生意人,現在聯係生意根本離不開手機,再忙也不可能一連幾天都手機不充電,難道出事了?會不會耽誤給盆栽小鬼澆灌鮮血?


    我給小楊打電話,她說已經和爸爸去蘇州散心,我說了對孔先生和盆栽小鬼供血的擔憂,小楊說,等他們返回的時候,要是再打不通孔叔的手機,回來時就去他家裏看看。


    過了幾天,小楊給我打來電話,說:“田哥,完了完了!”


    “我什麽時候完了?”我不高興地說。


    小楊語氣焦急:“我現在就在孔叔家裏,他病重昏迷了,一直在醫院的icu病房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手機總是關機,我忽然想起盆栽小鬼,還沒想我問,小楊就說:“田哥,那個盆栽小鬼必須要喂血嗎?”我說當然,而且必須得是供奉者本人的鮮血。我問她怎麽了,小楊說:“孔嬸看到孔叔病重,居然和她兒子把別墅裏的東西往外搬,說要分家產。還把書房也給撬開,拿走不少東西。後來孔叔家的保姆看到那盆花都快枯死了,就去找了個大花盆,把盆栽連花連土全都挖出來,移到那個大盆裏去了。而且還、還……”


    我焦急地問:“還什麽啊?”


    小楊說:“還澆了不少用雞蛋殼漚成的花肥水!”


    “什麽?澆了花肥水?”我傻了眼。這種花肥水我再熟不過,老爸喜歡養花,經常把新鮮剛敲碎的雞蛋殼泡在水裏,再放進吃剩的魚骨頭,裝在大塑料瓶裏放到太陽底下去曬。時間一長,蛋殼和魚骨就被泡軟溶化,那水也會開始冒泡,味道也很臭,但用來澆花效果非常好。


    為了讓我信服,小楊還立刻拍了照片用彩信發給我,我一看,心徹底涼了。屍臭花半垂著莖葉,花盆被換成一個比洗臉盆沒小多少的大花盆。


    小楊問:“田哥,會出什麽事嗎?”


    我沮喪地說:“我、我的媽呀,這不是作死嗎?哪個保姆手這麽賤?”


    那保姆在小楊的招呼下走過來接電話,我很生氣:“誰讓你給那盆花換大盆澆肥水的?”


    沒想到那保姆是個倔脾氣,理直氣壯地操著山東口音,聲調比我還高好幾倍:“給花換個大盆還換出錯了咋地!我給孔家幹了十二年保姆,別說換花盆,他兒子小時候我還給換過尿布呢,你是幹啥的,憑什麽訓我啊?”


    “我憑……”我泄了氣,總不能把小鬼的事和她直說,隻好讓她把電話交給小楊。小楊接過來的時候,我還能聽到那保姆不服氣地說著“算哪棵蔥啊,敢來訓我”之類的話。小楊問怎麽辦,我讓她先看著花別動,我這邊馬上給老謝打電話。


    一聽我講完經過,老謝連打了好幾個唉聲:“田老弟啊,你的客戶是不是被下過詛咒,怎麽個個都這麽不省心?居然做出這種事來,怎麽收拾嘛!”


    我說你就別埋怨了,我剛被那家人的保姆給訓了一通,人家比我理由還充分。老謝說:“等我問問阿讚洪班吧,現在客戶在哪裏?”我說還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不然也不能好幾天不回家。他老婆兒子都快把家底搬空了,要不是撬開書房找值錢東西,也不會被保姆看到那盆倒黴花。


    半天後,老謝回了電話,說:“阿讚洪班說了,要事主盡快帶著盆栽小鬼來泰國施法,也許還有救。”我說盡快是多快,總不能把孔先生從icu病房裏拖出來吧。


    老謝歎了口氣:“那就盡快嘛,誰知道那個小鬼的怒氣什麽時候撒到事主身上啊!”我又給小楊打電話,讓她幫著我去醫院看看孔先生什麽情況。


    傍晚時分,小楊在醫院給我打的電話,說孔先生已經從icu移到普通病房了,但身體很虛弱,氧氣罩都沒摘,隻能勉強對話,護士還不讓多說。但孔先生經常躺在床上自言自語,護士告訴小楊,孔先生經常說的是“別再鬧了”、“你不是前幾天才喝過”、“快放過爸爸吧”這幾句話。但護士並沒覺得意外,因為經常有病人在重病的時候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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