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們說了又怎樣,又不能拿出幾十萬來,讚助他兒子出國治病。”我泄氣地說。


    方剛想了想,說:“一會兒下樓找家銀行,你先取幾萬塊錢出來,讓老謝盡快把高利貸還清。以後的事再慢慢商量,回泰國後我把錢還給你,這筆錢算我出的。”


    其實剛才在病房裏,我已經有這個打算了,連忙說:“大不了我們倆每人一半,我這就下去取錢。”方剛把老謝叫出來,問連本帶利總共欠了多少,老謝掏出紙筆算算:“到明天應該是不到三十五萬泰銖。”


    方剛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在泰國的朋友,要了那人的銀行帳號。方剛說:“我這個朋友很可靠,明天去銀行給他轉七萬人民幣,讓他把賬還清就是了。”


    我點點頭,老謝連忙說:“這、這怎麽行?”


    “都這個時候,還裝什麽客氣?”方剛把眼一瞪,老謝立刻不出聲了。


    當晚在附近的酒店住下,第二天早晨,我們四人出了醫院,在附近找到一家中國銀行,我湊齊兩張銀行卡,轉了七萬人民幣到方剛朋友的帳號,又取出一萬現金放在皮包裏。國際匯款手續辦完後,方剛給他朋友打電話,讓他盡快按照老謝提供的高利貸者聯係方式,去把那筆錢還清。


    老謝流著淚,緊緊握住我和方剛的手,說不出話來。方剛哼了聲:“給兒子看病需要錢,也不能從生意坑人上找吧?你這樣能賺多少,丟失多少合作夥伴,這個賬都不會算!”老謝連連點頭,說以後再也不坑朋友了,最多隻蒙蒙客戶。


    我說:“客戶也不能蒙啊,一個客戶能給你介紹十個朋友,你就不能誰也不坑嗎?”老謝連連說能。又補充說抓猴王那件事真不是他的主意,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到了下午,方剛的時候打來電話,說事已辦妥,高利貸的錢已經還清。老謝說什麽非要請我們三人吃飯,我說:“算了吧,你現在窮得要死,還充什麽英雄。你回武漢的機票錢也是老爹借的吧,這一萬塊錢是我借給你的,你把債還上,剩下的錢再給你兒子買點營養品,看他都瘦成什麽樣。要不是怕你傷心,他能說飯量增加了嗎?”


    老謝隻是點頭,又流下眼淚。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問老謝阿讚那邊怎麽說,老謝說:“二十萬泰銖的定金已經交了,當時講的是一個月內付尾款,可現在山精砸在手裏賣不出去,再過十來天,就得把山精給還回去,定金也不退。”


    第150章 野貓路過


    小楊氣憤地說:“真不講理,貨又沒賣出去,憑什麽定金不給退?”


    方剛笑了:“你這丫頭懂什麽?‘定金’和言字邊的‘訂金’可不一樣,不管你辦沒辦成,這個錢是都不會退給你的。”


    “總得找個下家,把山精給推銷出去!”我用力拍著桌子。


    老謝歎著氣:“山精不好賣啊,我做佛牌生意好幾年,隻在四年前跟朋友合夥出手過一個。”


    方剛指了指我:“田先生可以試試,佛牌界巨子,曾經把山精賣給一個窮得沒工作的中國東北人,整個東南亞沒人比他更厲害。”我苦笑著說那隻是巧合,碰到了極品廢物而已。小楊纏著問我經過,我隻好說以後再講。


    方剛說:“老謝,你這家夥幾年前坑我幾十條佛牌的事,今晚就算一筆勾銷了。阿讚那邊的底價是多少?”


    老謝說是七十萬泰銖。我說:“那尊山精是事主死後被丟棄的,四位阿讚師父才勉強禁錮住怨靈,不好脫手,所以應該還有很大的壓價空間。等回去之後,你找阿讚談看能不能把底價再壓壓,然後我們三個人努力聯係,爭取把山精給脫手出去。”


    老謝連聲說同意,方剛說:“不管是誰談成的,這筆生意賺的錢都要三方平分。”


    這時,小楊忽然說:“方大哥,田哥,謝哥,我倒是有個建議,你們三個人現在已經消除誤會,我看你們應該聯手一起做生意,就像之前田哥和方大哥那樣,這多好啊!”


    我眼前一亮,頓時覺得是個好主意,以我們幾人的渠道和關係,生意隻會更好,三個一相加,結果肯定要大於三。老謝笑嗬嗬地舉手同意,方剛卻搖搖頭:“不行不行,這家夥已經習慣了坑蒙拐騙,估計短時間內改不過來。就算要聯合,也得先觀察他半年再說。”


    老謝激動地舉起右手:“我發誓,今後要是再用假牌騙你和田老弟,就讓我兒子、讓我兒子立刻——”我連忙打斷,說不用發毒誓,有這個心就行。


    又碰了幾杯酒,我們幾人都有點兒臉紅出汗,老謝更怕熱,以前每次看到他,基本都是在擦汗,現在更厲害,順著額頭淌汗。老謝忍不住解開了襯衣兩粒扣子,襯衣裏露出一條銀鏈。我隻掃了一眼,卻覺得這種銀鏈很眼熟,很像佛牌的鏈子。泰國銀飾品業發達,很多佛牌都配有銀鏈,和中國的銀項鏈形狀不同。最主要的是,像老謝這種中年男人,又矮又胖又禿,根本不像戴銀項鏈的人。


    看到我的眼睛從他襯衣中掃過,老謝很敏感地似乎想到了什麽,一邊給方剛倒酒,另一隻手悄悄係襯衣扣子。我抓住他手腕,老謝連忙說:“不了不了,我不能再喝……”


    我把手伸進老謝的襯衣裏,小楊還以為我要非禮他:“田哥,你要幹什麽?”


    方剛也很疑惑,老謝掙紮著不讓我摸,但我的手已經伸進去,拽出一條銀鏈,下麵墜著兩個東西。方剛伸手拿過來,拉得老謝不得不身體前傾。方剛看了幾眼,立刻把眼睛瞪起:“老謝,你身上一直戴著這東西?”


    老謝從淌熱汗改成冒冷汗,咽了咽唾沫,沒說話。


    小楊湊過去看:“老謝,原來你也戴佛牌啊?”我站起身走到方剛和老謝中間,仔細看了看,這兩塊佛牌中一塊是塑料外殼,裏麵有個極小的、食指那麽大的動物幼胎,黑乎乎的,泡在人緣油裏。另一個是小小的玻璃管,裏麵有人緣油(屍油),玻璃管外麵用黑筆寫著經咒。


    我質問:“這兩個都是什麽牌?”


    老謝吞吞吐吐:“是、是阿讚洪班製作的,戴了四年多了……”


    方剛看著我:“黑野貓胎路過和修法女靈油,一個強效招財,另一個增人緣。怪不得當年我也被他給騙過。老子做佛牌生意六七年,從沒上過當,居然會栽到他手裏!你小子在這一年多當中,被坑後還繼續找他合作,也是因為這兩塊牌的功效。”方剛越說越氣,將銀鏈子從老謝脖子上拉斷,把佛牌用力拍在桌上。


    小楊好奇地:“戴了四年多,會一直有效果嗎?”


    “這個……每年我都會拿過去重新加持,這樣就能長效保持法力。”老謝垂著頭說。


    “怪不得!”我氣憤地握著佛牌,指著老謝說不出話。我這才明白為什麽自從和老謝在白衣阿讚家相遇後,每次有生意我都想給他打電話。身為牌商,也有中陰牌招的時候,真是日日打雁反被啄眼。


    老謝咽了口唾沫:“田老弟,這回我知道錯了,這兩塊牌我也不戴了,過幾天就給我……就給阿讚洪班送回去。”


    我哼了聲,把佛牌扔給他:“那是再好不過!你這幾年因為戴這東西,沒少多賺黑心錢,也夠本了。今後和我倆好好合作,你還是在正道上多動動腦筋吧!”


    老謝連連點頭,剛要把佛牌揣在兜裏,被方剛一把奪過:“這東西你永遠不要指望再拿走,由我來保管。另外你記住,今後不要再被我發現你戴招財的陰牌,否則我見一次沒收一次,還要揍你一次!”方剛用攥著佛牌的手伸出食指,在老謝太陽穴上連續點著,老謝的腦袋就像雞牽米似的,也連續點頭。


    小楊好像還沒看夠,問方剛:“貓胎路過和修法女靈油是什麽意思?貓胎路過是不是說,有隻貓生的孩子剛好從阿讚師父家門口路過,結果就被他抓住了?”


    方剛笑著說:“路過是音譯,港台和我們廣東那邊習慣叫碌葛,是指未出生的幼胎。原先人和動物的幼胎都叫路過,後來人胎因為怨氣更重,多數都被製成小鬼或地童古曼,所以現在隻會把動物幼胎為原料的陰牌稱為路過。”


    “哦,那修法女靈油呢?”小楊又問。


    “是專門修法的女性死後的屍油,比如女降頭師、尼姑之類的人。”方剛回答。


    小楊張大嘴,半天才說:“好厲害,我也想戴……”


    我瞪了她一眼:“你老爹那麽有錢,你長得又不難看,還招什麽財、增什麽人緣?”小楊撇了撇嘴。


    老謝訕訕地對小楊說:“楊小姐真厲害,您演的富家女客戶把我都給騙了。”


    方剛大笑:“人家本來就是真正的富家女,那是本色演出!”我們都笑了,老謝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來。


    在仙桃市呆了幾天,我們共同來到武漢,小楊訂了去昆明的機票,辭別我們繼續旅遊去了。我和方剛則跟老謝先飛到廣州,再轉機回曼穀。


    在飛機上,我對方剛和老謝以前的恩怨很好奇,就問方剛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方剛看了看過道另一側座位上因勞累過度而睡著的老謝,對我說:“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我有個客戶急需某位龍婆高僧的崇迪牌,可這東西不好找,幾天也沒搞定。那次我從寺廟出來,看到老謝坐在院裏的椅子上,手裏拎著好幾條佛牌正在查數,一看就知道是同行。我看出他手裏有條崇迪牌,就過去問,老謝這家夥加了雙倍價錢把那條佛牌讓給我,但我也賺了不少。就這樣,我和他就認識了。”


    “後來呢,老謝怎麽把你給坑的?”我最關心這個。上次在芭堤雅的餐廳裏兩人差點打起來,聽他們說過幾句,但不太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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