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大怒:“你耍我呢?”我連忙說先別急,中國人不是喜歡把一盒煙大小的棺材放在桌上當裝飾品嗎,寓意是升官發財。明哥一想也對,這口小棺材塗著黑漆,上麵還用紅色顏料寫了一些彎彎曲曲的符號。伸手抽開棺材蓋,裏麵有個黑黝黝的、幹屍似的東西,眼睛是兩個紅點,還有頭發。明哥看得心裏發虛,問我:“田、田七,這到底是啥啊,我咋瞅著這麽瘮人呢?”


    其實我比他還害怕,但也要硬充行家,笑著說:“你不懂,眼放紅光,才能逢賭必贏,這東西你就放心用吧。”


    明哥疑惑地問:“怎麽用,打麻將的時候把這小棺材頂腦袋上?”


    我說當然不是,我打電話問問吧。明哥問:“你不是專家嗎,還用現問?”


    我嚴肅地說:“泰國佛牌學問很深的,誰敢稱專家!”


    找個話吧打電話問方剛,他說:“那是阿讚能師父最拿手的招財棺,外麵寫有巴利文的經咒,裏麵是紅眼拍嬰,專招邪財。紙盒裏還有一張紙,是引靈咒,上麵有用漢語拚音標注的發音,你讓顧客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把棺材放在屋裏,沒有外人在場,再把經咒慢慢念三遍就行。要是念對了的話,應該會有感應。另外一定要告訴事主,從今往後,他凡是得到的橫財,必須在當天全部花光,買什麽都行,但必須花光,過了午夜就失效,而且隻能花不能送,故意丟掉也不行。要是不照辦的話,出了事概不負責。”


    這下我終於明白了,連忙轉達給明哥,明哥從沒接觸過這種東西,表情半信半疑。尤其是聽到要把今後發的橫財一半買黃金,他表示不滿:“這哪行?輸了沒錢,贏了還得當天花光!那我不是賠定了嗎?你忽悠我呢?”


    我問:“你之前賭錢,是輸多還是贏多?”


    明哥說當然是輸多,不然還用得著花錢弄這玩意嗎!我笑了:“這就是了,以後你要是贏多輸少,那不就是賺到了嗎?”明哥問:“怎麽知道以後有沒有效果?”我說那就隻能用事實證明了。明哥點了點頭,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不對呀,就算有效果,可我贏的錢都得當天全花光,那我身上總是一分錢也沒有,平時開銷怎麽辦?”


    我苦笑:“難道你除了賭之外就沒別的收入嗎?別忘了你是生意人,你還有店鋪!”明哥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說他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打麻將,和玩比起來,生意隻能算副業,除了散局和他兒子,沒有任何力量能讓他從麻將桌上離開。


    這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了,錢貨兩清,回到家後我樂得不行,從來沒賺過這麽多錢,當晚就請爸媽和姐姐姐夫幾口人去飯店大吃了一頓。他們問我做什麽生意這麽賺錢?我得意地說:“表哥在泰國認識一個專門賣泰國佛牌的,我最近已經賣出去兩條,加一起淨賺八千塊!”他們都很羨慕我,尤其姐夫,臉上更是露出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淩晨一點多鍾,我睡得正香,電話忽然響個沒完。迷迷糊糊看屏幕,是明哥打來的。他說:“你還沒睡吧?”


    我心想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天天打麻將到天亮?但出於禮貌,我還是說:“嗯,沒睡呢。”


    明哥說:“田七,我剛才念了那個經咒,怕不靈,就一口氣念了五遍。忽然感到渾身發冷,一個勁打冷戰,這是咋回事?”我安慰他說沒事,那說明有效果了。明哥說:“我心裏沒底啊,你說這東西會不會有啥副作用?這裏麵真有鬼魂嗎?”


    我笑了:“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麽可怕的,放心吧,隻要你按規矩辦事,就算有鬼也隻能幫你,不能坑你。”


    這幾天,我一直想著明哥這樁生意,心裏沒底。畢竟對泰國佛牌尤其是陰牌太不了解,萬一真沒效果,他回頭找我算賬怎麽辦?大概過了五六天,明哥打來電話,我心裏發虛,生怕接了電話他就要我退錢。


    按了接聽鍵,那邊傳來明哥興奮的聲音:“太靈了,這東西太靈了!”


    我連忙問怎麽回事,他說這幾天晚上和朋友打麻將,一連五天手氣極旺,專和大牌,把那幾個人給贏慘了。平均每天至少贏幾千塊錢,他想著我說的規矩,散局後都是和朋友去ktv消費。後來一想這樣不劃算,於是他假稱最近患了神經衰弱,必須早睡,把牌局改成了隻在白天玩。


    就這樣,明哥白天打麻將贏錢,散局後就去商場或超市購物,什麽金銀首飾、手機電腦、服裝鞋帽、食品百貨,盡量多買能用得上的東西,把當天贏的錢都給花光,一分錢也不剩。開飯店不怕大肚漢,好在商場超市東西多,別說幾千幾萬,就算你揣著金磚來也能花完,明哥也平生頭一次體會到了每天都要把錢花光的緊迫感。


    我還擔心不是陰牌的效果,就問:“以前有過這樣的手氣嗎?”


    明哥一口咬定:“當然沒有!你不知道,這五天我每天都能贏好幾千,而且把把都有大牌,那幫人懷疑我出老千,在麻將機裏作手腳,第四天改在別人家玩,用他們家的自動麻將機,結果輸得更慘,都被我給贏去了,兩天我就贏了一萬多,哈哈哈!”


    看著明哥這副高興的模樣,我心裏那塊石頭也落了地。幾天後,表哥打電話給我,問我什麽回泰國去,他好給我訂機票。表哥旅居泰國十幾年,身邊一個親戚也沒有,想讓我多去陪陪他。我當然高興,正好駕照也下來了,於是托表哥再次辦理了工作簽證,再次飛到泰國,回到羅勇表哥家中。表哥特地把二樓的一間臥室重新裝修,作為我的臥室,看來是想讓我在這裏長期住下去。


    在表哥家待了兩天,我就又乘大巴去芭堤雅找方剛。泰國禁賭不禁嫖,色情業在這個國家是合法的,芭堤雅更是泰國最著名的性都,比東莞厲害多了。大街上隨處可見夜店、按摩店和酒吧,從晚上七點多開始,到處都能看到泰妹拉客。很多來芭堤雅的外國男人都會幹脆租一個泰妹,每天全程陪伴,幾天到幾個月都行。


    第9章 紅眼拍嬰


    方剛顯然對我一條佛牌能賺三萬多泰銖很嫉妒,當晚在海鮮大酒樓狠狠宰了我一頓,又去ktv找了四個美女玩到天亮。說實話,因為泰國人妖太出名了,以至於我在泰國一看到漂亮姑娘,就懷疑是不是男人做過手術變的,和她們親熱的時候也十分別扭,更不敢發生關係了。倒是方剛很瀟灑,竟找了三個泰妹晚上過夜,我真不知道他這一晚到底是想和那三個妹子幹那種事,還是聊天講笑話,能對付得了嗎?


    次日結賬,總共花了我一萬多泰銖,我心疼得要死,但想到今後有可能還會再和方剛合作,心裏才舒服一些。


    為方便與顧客聯係,我又辦了一張泰國本地的手機卡,再把這張卡和我之前的沈陽手機卡一起開通國際直撥功能,雖然貴了些,但為了賺到更多的錢,也就忍了,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嘛!我先把號碼告訴給家人、同學和朋友,再發給沈陽的同學小呂和明哥,告訴他們如果我身在泰國的話,有重要事情打這個號。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已經是十一點鍾,我剛睡著,明哥就給我打來電話,語氣很焦急:“田七,壞了,我今天打麻將贏的錢花不出去,怎麽辦?”


    我很奇怪:“錢還有花不出去的?”


    明哥說:“你不知道,我最近不是手氣好嗎,總贏錢,有兩個朋友不服氣,就拉著我去撫順郊區一個朋友的農家院打麻將。打了一天,這幫人互相串通,我都看出來了,但還是被我給贏了。可現在已經是十一點,這地方特別偏僻,開車到市區也得一個小時,來不及了,咋辦啊?”


    他這麽一說,我也感到很為難:“要不你們換個樣,打打撲克、推個牌九啥的,盡量把錢再輸給他們呢?”


    明哥差點兒哭出來:“沒用,連猜拳都試過了,結果我又多贏了兩千多!這附近有兩家小飯館,我把那兩家飯店所有的飯菜全都包了,足足做了十六桌菜,可手裏還剩三千多,怎麽辦?”


    我表示也沒辦法,隻好勸他盡快開車回到市區有商場超市的地方,盡量趕在午夜十二點之前把錢消費出去。明哥問:“你這個東西真有那麽邪門嗎?我要是不花光這個錢,能有啥後果?”


    我說:“這個我也不知道,但規矩已經告訴給你,不管出現什麽不良後果,你都別怪我。我勸你馬上開車出發,別再耽誤時間!”明哥無奈,隻好掛斷電話。


    這麽一折騰,我還真睡不著了,一個小時之後,我忍不住給明哥打電話,問錢花沒花掉。明哥說:“還行,半路看到路邊有個小賣店,都關門了,我砸了半天門,老板娘以為我要打劫,嚇得差點沒昏過去。我說讓他用最快速度清點出兩千塊錢的商品,總算是把這關給熬過去了。”


    明哥的話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我也終於把心放回肚子裏,不管怎麽說,這關是挺過去了。明哥歎著氣:“我說田七呀,我這輩子頭一次因為花錢而費這麽大勁,以後我再也不去郊區打麻將了,隻在市裏,他們愛玩不玩!”


    我表示讚同,後半夜的覺也睡安穩了。


    過了七八天,明哥忽然又打來電話,緊張地問我:“幾天前,有一天晚上我心慌睡不著覺,迷迷糊糊看到一個全身發黑、眼睛是紅燈的人站在我床前,對我說了好幾句‘你不守規矩,你得還債’的話,這到底是咋回事?”


    我心裏發毛,眼睛是紅燈的人,那不就是紅眼拍嬰的法相嗎?但也隻好安慰他:“沒事,隻要你保證沒破壞過規矩,可能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明哥語氣有點支支唔唔的,我追問到底有沒有壞過規矩,他說沒有,還說最近都不怎麽打麻將了,一直在努力忙生意。說實話,我隱隱覺得有點兒奇怪,明哥怎麽會做種夢?但除了擔心,我也沒別的力可使。


    大概一周後,我正和表哥在外麵吃飯,電話響了,看屏幕又是明哥,我心想他這人事可真多,真是錢難賺、屎難吃,這七千塊錢賺得不容易。剛一接通,話筒那邊就傳來明哥的大叫:“你他媽的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的命!”


    我被罵得愣了,連忙問什麽意思。明哥大吼:“啥意思,你說啥意思?我兒子沒了,被你給害死啦!”


    這話讓我更糊塗:“你兒子怎麽能被我給害死?明哥,你喝多了吧?”


    明哥大罵:“我喝多個屁,你他媽的快給我回沈陽,我要把你活剝皮!”我不想再和酒鬼多廢話,直接把電話給掛斷了。明哥又打了幾十次,我幹脆關機。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把手機打開,發現裏麵進了一條短信,是明哥發來的:“我完了,我破壞了規矩。”


    我暗想不好,就回了電話給明哥,這回他不再罵我,而是痛哭不止:“是我壞了規矩,我把兒子給害啦!”


    在我的追問下,明哥終於吐出實情,之前是他說了一句謊話。


    原來那天晚上,他驅車從撫順郊區趕往市內,半路確實遇到了小賣店,明哥把贏的錢全都拍在桌上,總共有兩千三百多塊錢。說來也巧,老板娘東湊西湊,全店所有商品加在一起才值兩千兩百多,還差一百塊錢的東西。明哥急了,老板娘搜遍全店,再也找不出一根火柴能賣,明哥無奈,把商品裝上車繼續趕路。時間已經到了午夜十二點鍾,明哥沒能趕到市區,他被逼得沒辦法,隻好在路邊把那一百塊錢用打火機給燒了。


    回到家以後,明哥心裏一直打鼓,為了安慰自己,明哥隻好抱著僥幸心理,心想那個破規矩隻說錢不能送人,也不能丟,但沒說不能燒吧。


    過了幾天,他就開始做那個紅眼人站在床前的噩夢,一連做了三天,第四天以後就不做了,明哥也漸漸把這件事忘在腦後。第七天下午,他兒子小虎打電話給明哥,讓他接自己放學回家。明哥疼兒子,本來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但那天也奇怪,明哥剛好做了一手封頂牌型,就差自摸,要是能糊的話,這把牌可贏一萬多塊。他實在不想走,就告訴兒子跟同學一起回家吧,注意安全就行,小虎沒辦法,隻得照辦。


    和兩名同學走在路上的時候,小虎忽然指著路麵:“你們看,地上有一百塊錢!”一陣風吹來,小虎奔向馬路中央,好像是去撿什麽東西,結果被一輛飛馳而過的中巴車撞個正著,當時就不行了。


    明哥在醫院隻看到了兒子冰冷的屍體,他差點沒昏過去,抱著兒子大哭大嚎。事後交警調查,那兩名同學說,當時都沒看到地上有什麽錢,又調查了周邊的行人,結果都是一樣,根本就沒有什麽百元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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