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已經死了。從其腹部直插而入的牛角將柔軟的肌肉自下至上撕開一道可怕的裂口。破碎的髒器、骨片、肉末在體液與鮮血的衝刷下無可抑製地流淌出來。把構成生命的最基本部分絲毫沒有遲滯地摗走。隻留下一具殘破不堪幾乎連麵容也無法分清的冰冷屍體。


    雷成僅僅隻注視了片刻死去的軍人便抽出牛眼中的刺刀擦掉鮮血轉身朝著市跑去。倒不是因為他天生冷血沒有感情而是這樣的慘狀實在看得太多。以至於應有的激動與哭泣早已被淡淡的冷漠和茫然所代替。


    市的大門並沒有鎖僅僅隻是用一道拉門將之封住。雷成靈活地從其中的空隙中鑽過貓著腰潛進了這幢被自己整整守候的數天之久的大房子裏。


    化妝品、手機、電視……一個個略顯零亂的貨架上碼放著各種價錢昂貴的商品。對於它們雷成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便匆匆而過。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哪怕是成噸的黃金也沒有一塊小小的麵包來的重要。


    在二樓的食品銷售區域他找到了自己迫切需要的東西。


    成箱的礦泉水、排滿貨架的餅幹、薯片、糖果……當然旁邊的麵點貨架上也放著各式各樣的點心和麵包卻早已布滿黴斑變成一塊塊長滿青綠絨毛的團狀物體。


    雷成仿佛瘋了一般張開雙手將麵前整整一排餅幹全部摟到地下。然後從中抓起一包用漂亮箔紙包裝的太平梳打狠狠撕開用顫抖的手指從中抓出厚厚一摞忙不迭地塞進口中。拚命咀嚼之下散飛的餅幹屑在口腔裏引起了陣陣刺激。幾粒掉入氣管的餅幹末甚至在肌肉的突然收縮之下帶來了劇烈的咳嗽。將雷成噎得直翻白眼隻得連忙擰開一瓶礦泉水的蓋子仰脖將之猛灌進口中。


    幾包餅幹一下肚胃裏那種火燒火燎的酸痛感頓時減輕了不少。雷成這才轉到貨架的對麵拿過一盒紅燒豬肉罐頭。從腰間摸出匕在鐵皮盒麵上狠狠劃了個十字將兩個手指伸進去摳出一塊帶著無法形容的舒服之感囫圇塞進嘴裏大嚼起來。


    兩聽罐頭、三包餅幹、外加六袋真空包裝的食燒雞這頓來之不易的晚飯實在是相當豐盛。


    盡管胃袋裏已經塞下了如此之多的東西可雷成仍然沒有完全吃飽。他至少還能再消滅四聽罐頭。要知道快三天了自己隻不過吃了指頭大小的那麽一塊餅幹而已。


    但是他並沒有這麽做。理智告訴他:已經不能再吃了。


    長時間饑餓的人一旦獲得充足的食物很容易因為吃得太多、太快而被撐死。而吃得過飽也會導致生理機能出現暫時的殆惰血液循環度因此減慢引的疲勞會在這個時候縮減人體的正常活動能力。同時大腦細胞有相當一部分會參與到消化過程的控製之中這就使得思維出現了短暫的遲緩。雖然這都是人體生理的正常反應可是對於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的雷成來說卻是足以致命的威脅。


    這個城市裏到處都遊蕩著各種不知名的怪物誰也不知道它們時候會從暗處撲上來狠狠咬斷自己的脖子。


    雷成惋惜地看了看麵前貨架上美味兒可口的罐頭暗自咽下口水強壓下心頭那種想要吃到飽撐的最基本**從腰間解下一隻結實的軍用傘兵背包朝著對麵的糖果貨架大步走了過去。


    巧克力、濃縮牛奶糖、還有各種不同類型水果硬糖塊……這些包裝可愛的小東西擁有可觀的熱量幾粒糖果就已經能夠補充人體一天的正常需要。最重要的是它們的體積很小占不了背包多少空間。


    糖類可以補充能量然而生理上的饑餓感卻無法消除。很自然的背包裏又多了幾塊真空包裝的醃製幹肉。


    他沒有選擇那些體積龐大而份量輕巧的幹製方便食品。一塊拳頭大小的醃肉足以抵得過其體積近十倍的食碗麵。


    如果可以雷成真的很想把整個市都完全搬空。但他知道這不過隻是一種玩笑般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背包已經裝滿不出什麽意外的話裏麵存放的食物足夠自己吃上二十來天。然而雷成並沒有急於離開。而是轉身朝著樓上的其它櫃台走去。


    武器他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


    扔掉的“五七”手槍是被白牛吃掉的第一個軍人所留下。很巧那人臨死的時候因為白牛的撞擊而震飛了手中的武器恰好落在潛伏在廢墟後麵的雷成身邊。如果沒有這支槍恐怕雷成直到現在都還餓著肚子。


    除了腰間的虎牙匕還有那把已經稍有彎曲的三棱軍刺雷成身上已經再也找不出任何具有殺傷力的東西。


    僅憑這些雷成實在沒有把握走出這個荒廢的城市。


    槍支一類具有強大殺傷力的武器當然不可能出現在市的櫃台上。盡管如此雷成還是從中找到了幾件可用之物。


    一支長約兩米的射鯊槍、一把鋒利的“王麻子”菜刀、還有幾支刃鋒約莫三、四十厘米長的短柄小刀。


    背上裝滿食物的背包拎起手邊繃緊機簧的射鯊槍雷成深深地吸了口略帶潮冷的空氣小心地推開市那已經彎曲變形的金屬門框慢慢走到了外麵堅硬的水泥平台前。


    天已經黑了。晝長夜短的冬季急不可待地霸占了陽光本該出現的時間。它用無邊的黑暗與刺入骨髓的寒冷死死壓在了人們的心頭。幾乎喘不過氣。


    街道非常寬暢也相當零亂。原本整齊排列在柏油馬路兩邊的高大樓房早已變得殘破不堪。有的表麵布滿了深可及目的粗大裂紋看上去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倒塌。有的從中斷成了兩截除了與地麵連接的幾層基座之外再也看不到那些原本高聳的樓層。還有的則是被從中豎切成兩半那條貫穿整幢大樓的粗大縫隙就好像是通往地獄的最明顯入口。


    停放在路邊的汽車活像一個個方形的鐵盒子。失去了動力的它們根本就是一堆沒有任何用處的廢鐵。從旁邊樓房上墜落下來的各種水泥碎片已經把它們砸得麵目全非。有幾輛體積寬大的公共汽車甚至直接側翻在道路的中央成為一道道難以逾越的可怕障礙。


    風吹過空曠無人的街道卷起幾張肮髒破爛的舊報紙。好像是一隻隻瀕臨死亡的大蝴蝶在沒有任何觀眾的血腥舞台上做著自己最後的孤獨表演。


    沒有路燈也沒有任何光線來源的射體。濃密的雲層遮擋了月亮與星星出的那點微弱光亮。整個城市完全沉浸在一片為黑暗所統治的迷茫之中。


    雷成貓著腰順著殘破的大樓廢墟朝著街口方向慢慢走去。手中的射鯊槍始終沒有偏離身前所能控製的警戒位置。


    黑暗永遠都是與恐懼緊密結合在一起的最佳夥伴。在缺少光明的地方邪惡永遠都是淩駕於正義之上的絕對主角。就好像這座已經變成廢墟的城市早已變成了散布著腐臭氣息的死亡之城。


    在廢墟的角落裏大概還有活下來的幸存者。當然這僅僅隻是雷成的猜測並沒有實際存在的任何依據。但是不管怎麽樣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名同伴。那種因為孤獨、寂寞、無助而自內心深處的巨大恐懼已經徹底占據了他大腦的全部思維。這種感覺是那樣的可怕以至於他的身體在不受控製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寒冷也不是因為緊張僅僅隻是因為恐懼寂寞和孤獨造成的恐懼。


    忽然雷成停下了自己謹慎的腳步右手也緊緊巴住旁邊一堵濕冷的矮牆。他死死地咬住上下兩排尚在打戰的牙齒盡量控製住自己顫抖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隻有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稍微平複一下自內心的緊張情緒。


    他聽到一種古怪的聲音。很小但是很清楚。


    這是碎石從高處滾落後出的撞擊聲。而它的產生條件必須是有某種推動力所造成。


    難道是一個幸存者?


    突如其來的意外使得雷成不由得生出幾分驚喜。他的內心也湧起一股想要跑出隱蔽所看個究竟的衝動。然而正當他想要抬起腳跨過麵前那堵水泥矮牆的時候卻意外地聽見伴隨著石塊滾落的另外一種聲音。


    咀嚼那是食物在口腔中經過唾液攪拌後牙齒撕咬與擠壓下出的觸及聲。其間還出陣陣仿佛物體在重壓下斷裂後產生的脆響。


    雷成心中一凜手中的射鯊槍口銳利的矛尖也隔著牆壁對準了聲音的來源方向。他小心而緩慢地蹲下身輕輕移開腳邊的碎石騰出一塊足夠活動的狹小空間。這一係列動作非常輕巧絲毫沒有出任何微小的響動。他甚至連地麵那些顆粒較大的沙子也用手指仔細地撫到了一邊。為的就是不讓柔軟的旅遊鞋底踩上去出相互摩擦與碾壓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之後雷成這才從地上慢慢直立起半蹲的身體。緊張而小心地拿開矮牆上那幾塊遮擋自己視線的石塊將手中的射鯊槍輕輕架在了牆壁間陰冷潮濕的凹槽上。


    順著槍頭的指引雷成很容易地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具橫躺在百米開外街口中央的屍體。從旁邊被撕碎的衣著上判斷應該是一個女人。雖說因為光線的緣故雷成無法看清對方身上的一些細節可是他卻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死亡了相當一段時間。


    屍體的旁邊是三隻正在埋頭啃食的動物。它們的體積相當龐大身長甚至過了地上的女屍。從其身上厚實的毛皮與頸部濃密的鬃毛來看它們似乎很像……獅子。


    雷成暗自咬了咬牙將射鯊槍慢慢從牆壁間收了回來。雖然他並不知道眼前的怪物究竟是什麽但是對於它們擁有的可怕能力自己卻是深有體會。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貿然出手除了把自己變成它們口中的美餐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好處。


    忽然幾頭“獅子”停止了進食。不約而同地從地上昂起了身子轉頭朝著旁邊街口的方向望去。似乎那裏有著什麽吸引它們注意力的東西存在。


    就在它們轉向的瞬間雷成清楚地看到那兩張被深埋在鬃毛之間的怪物頭麵。那是三張臉三張有著與人類完全一樣特征的臉。隻不過那兩雙“人眼”中卻放射出屬於野獸的光芒。絨毛細密的唇齒間也還留有黑臭的屍血與腐爛的碎肉。


    “斯芬克斯”?


    不知為什麽雷成腦子裏忽然冒出了這個古怪的名詞。在古代埃及古代神話傳說中被尊奉為法老守護者的獅身人麵獸就叫這個名字。


    雷成不知道自己的判斷究竟對不對他隻覺得混身一陣冷。對麵其中一隻人麵獅的口中赫然叼著一隻從女屍胸前撕下的**僅剩半邊的胸罩還孤零零地掛在上麵搖搖晃晃的就好像是一個破布做成的鍾擺。


    顯然從街口方向過來了什麽東西。


    站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的雷成也現:一陣輕微而明顯的振動從遠處傳來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就好像……汽車。


    沒錯就是汽車。一輛以極高度行駛的汽車。


    仿佛是要證實他心中所想一般一輛懸掛著強光射燈的軍用吉普從道路的盡頭由遠而近飛弛而來。在街道的入口處狠打了一把方向在輪胎與地麵劇烈摩擦出的刺耳響聲中車頭駛離了原來的行進方向朝著雷成所在街道的方向猛衝過來。


    “成k2oo43”


    盡管突如其來的強光照的雷成睜不開眼睛可他還是從微微張開的眼縫中憑借反射的燈光看清了那張懸掛在吉普車前的白色軍牌。甚至還有那挺高高架在車頂的7。92毫米射機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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