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地麵咯人,我爬了起來,摸索著找到通道壁,倚靠下,把大白抱在了懷裏。


    安靜使人能夠更好的思考很多東西,黑衣人的臉還在我的腦海裏百轉千回,此時,我已經可以確定,他不是和我對話的那個人,那個狂妄的,奸計得逞後大笑的聲音,才是和我對話的人,此刻我已經猜出幾分,所謂的解我之或,不過是一個吸引我邁入深淵的局。


    若不是黑衣人猛的一回頭,嚇得我’蹬蹬‘倒退,撞倒在牆上,暈死了過去,我現在十之八九,已經成為了深淵下的一灘肉泥!


    可黑衣人是我不共戴天的愁人啊,兒時,他曾三番五次想奪我性命,此刻卻為何要救我?


    還有那個跟我說話的聲音,他為什麽想把我引到深淵下麵呢?低樂畝扛。


    還有王巧巧和胖子,他倆到底去哪兒了?會不會發生了什麽危險?


    一想到他倆,我心裏就忐忑不安,我想到胖子扇自己耳刮子時候的狠勁兒,其實那大耳刮子應該扇在我的臉上,要不是被我牽連,他倆斷不能被引進這大墳裏。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的身體,我的身體裏,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


    問題越想越多,剪不斷理還亂。


    最後我強迫自己安靜下來,盤膝而坐,平心靜氣,開始習‘觀想之法’。


    一個形似棋盤的圖,在我的腦海裏誕生了出來,棋盤是靜止的,可此刻,在我的腦海中卻是千變萬化,觀想之法不拘一格,要以小觀大,以無觀有,以靜觀動,以圖觀己身。


    棋盤有東西南北四麵與中間,此刻它在我腦中是五行,冬氣交令,萬物蟄伏視為水,夏至末央,夏氣交令視為火,煙花三月,春氣當令視為木,萬物凋謝,秋分交令視為金,五月之土見於中天,木火金水皆以此為中心,是為天地之象……


    “吱-吱。”此時,我身邊的大白忽然叫了兩聲,我呼氣,截止觀想,往遠處望去,黑漆漆的通道中,傳來了兩點幽幽的光,接著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小天!你在嗎?”


    第060章子母蟲


    “小天--!”


    叔!竟然是叔的聲音!叔回來了!還有趙小滿,他們來找我了!


    聽到叔的聲音,我的鼻子沒來由的一酸,像是迷路的娃終於找到了娘,想撲到他的懷裏痛哭一場。


    “叔,我在這裏!叔--”我衝著黑暗中使勁的擺手。絲毫沒有意識到,我這麽做,叔根本就看不著。


    叔聽到我的聲音,一顆懸著的心似放了下來,道:“你別動,我馬上就過去了。”


    光越來越近,漸漸地,我已經能看見叔了,他和趙小滿一前一後,急急的往我這邊跑來。


    大白見了趙小滿,“搜”就竄了過去。我比大白也慢不了多少。奔著叔就往那兒跑。


    不是我矯情,此刻,我隻想著撲到叔的懷裏,痛快的哭一場。


    我伸著雙臂向叔撲去,我本想,他會和小時候一樣,穩穩的接住我,然後寵溺的揉揉我的頭發。


    可出乎我的預料,叔靈敏的閃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看我完好無損後,竟然反手狠狠的抽了我一巴掌!一邊抽還一邊罵道:“老子打死你個小兔崽子!我讓你往亂葬崗跑,我讓你不讓人省心!”一巴掌似乎不解恨。叔罵一句,就抽我一巴掌……


    我被叔給抽蒙了。反應過來後,撇了撇嘴,‘哇哇’大哭起來。


    叔並沒有因為我哭了就放過我,那大巴掌又朝我舉了起來。


    一邊趙小滿看不過去了,擋在我的身前,道:“問東行,你幹嘛啊?你沒看他都嚇成啥樣了?”


    叔冷哼了一聲,怒斥道:“該,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不長記性。改天丟了性命,都她娘不知道怎麽丟了!”


    趙小滿雖是擋著我,可也回頭附和著叔罵了一句:“活該!”


    我的臉雖然很疼,可他倆這話,卻讓我的心裏一暖,我知道叔打我,也是為了我好,我知道他害怕了,我看到他的另一隻手,一直緊緊的攥著拳頭,在輕輕的抖,還有他剛開始喊我那聲,聲調都變了。


    叔還在罵,絮絮叨叨跟個事媽似得:“這種地方你也敢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幾斤幾兩,嫌命長了是不是……”


    這話聽的我有些委屈,我說:“叔,不是我想來的,我們是被一群鬼攆著,被一條道引著來的。”


    一說到這裏,我又想起了王巧巧和胖子,忍不住問道:“叔,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見到胖子和王巧巧啊!她倆本來和我一起進來的,可是後來我們就走散了。”


    我眼巴巴的望著叔,他卻又是冷‘哼’了一聲,看來這次,他被我氣的不輕不輕的。


    我又眼巴巴的看向趙小滿,趙小滿白了我一眼,道:“都在外頭呢,我們來的時候,那倆人還在那兒哭,小胖子哭的他爹都認不得他了。”低樂司亡。


    我一聽她倆沒事,心下就鬆了一口氣,再一琢磨趙小滿的話,“咋!胖子他爹也來了!”這回胖子可慘了。


    “是啊,巧巧的家人找不到她,都快急死了,以為出了啥事,大半夜的跑去胖子家,找胖子他爹,讓他用村裏的大喇叭給吆喝吆喝,胖子爹吆喝了好幾遍,然後幫著她家人一起去找巧巧,卻不想路過你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大半夜的,你家大門竟然大敞著,然後他進去一瞅,發現你倆都不見了,這一下子丟了仨孩子,村裏都找瘋了,後來你打開了那個瓶子,我才知道你們竟然來了這裏,之後我們就找來了。”


    我沒鎖門嗎?我記不得了,可能是那時候走的太急。


    聽趙小滿那話,村裏的人都被驚動了,一想到這,我怪不好意思,也明白,叔為什麽那麽生氣了,我腆著臉往叔身邊靠了靠,討好的笑著道:“叔~你怎麽忽然就回來了啊!不是說一時半會回不來嗎?”


    說完這話,我忽然意識到我說錯了,其實我想表達的意思是,叔,你可回來了,你要不回來我就交待了,可這話從我嘴裏說出來,乍一聽一聽,像是我不想讓叔回來似得。


    “咋?我回來的不是時候是不?你還沒作夠是不!”叔氣哼哼的在我頭上敲了一記。


    “真不是我自己要來這裏的,是那些個鬼,是它們把我們引進來的,還有那處懸崖,那裏有一個很強大的鬼,他想把我引到懸崖下麵,摔死我呢,叔你快去看看吧!”我一隻手捂著頭,一隻手指在前方的黑暗處,跟叔解釋著。叔是我的主心骨,現在他來了,我心裏就有底了,想著讓叔去給我報仇。


    “你要安安分分的躺在炕上睡覺,它能把你引這兒來?”叔沒好氣的丟下這麽一句,黑著臉往前走去。


    我摸摸鼻子,叔說的倒是這個理,可這不是事出有因嗎!


    趙小滿緊跟在叔的身後,我趕緊也跟上去,拉著趙小滿的褂子,悄聲問道:“嬸,你說你是因為我打開了那個瓶子,才知道我在這裏的,你給我那瓶子裏到底裝了啥?怎麽我打開什麽都沒看見啊!”


    趙小滿略一沉吟,道:“這麽給你解釋吧,那裏麵是一種蟲子,我稱它們為子母蟲,同樣的瓶子我也有一個,我的瓶子裏麵裝的是一隻母蟲,你那裏麵裝的則是子蟲,子蟲其實就是母蟲的卵,這是一種非常難養的蟲子,蟲卵必須要密封才能生存,遇見空氣或者光,它會瞬間死掉,而子母蟲,子母相連,子它死掉的那一刻,母蟲會心有感知,通過感知雖隔千裏,也能找到它,我就是跟著母蟲找過來的,現在你明白了嗎?”


    聽了趙小滿的話,我心裏挺感動的,心說,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一個小小的蟲子,卻那麽重感情,在得知自己孩子死掉的瞬間,去找它的屍體,如此想著,我禁不住嘟嚷了一聲:“蟲子真可憐。”


    “可憐個屁,它找那蟲卵是想把它吃掉,隻有吃掉那蟲卵,它才能再次產卵!”叔忽然插嘴,把我剛剛生出的那點小情緒,扼殺在了萌芽期。


    我滿頭黑線,哼哼唧唧道:“那蟲卵啥樣,我咋的就沒見著呢?”


    趙小滿道:“你當然看不著,那蟲卵是在瓶壁上的,也幸虧那天我發現你頭上那傷口不對,給了你‘子’瓶,不然,單想找到你,就得大費周章。”


    我用手摸摸後腦勺,疑惑道:“傷口有什麽不對?”


    你被陰氣衝撞過,時間一長,其它地方倒沒啥,就是有傷的地方,被陰氣附著過後,傷口會呈青藍色,自愈力會變得緩慢,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聽了趙小滿的話,我忽然想到,那晚我忽然失控,難道就是因為受到了陰氣的衝撞!


    手電筒的光比蠟燭要集中,通道又窄,所以,光照出去的很遠,也因此,遠遠的,我就看到一堵牆。


    我一怔,牆?通道在前麵結束了?盡頭不是懸崖嗎?我記得清清楚楚啊!那懸崖下滔天的黑氣,那淩冽的陰風,仿佛還在我的眼前,耳邊,可這回怎麽卻變成一堵牆了?


    “叔,不對-不對,之前那裏明明是一處斷崖啊,這-……”


    “沒什麽不對,那隻不過是你著了鬼道,出現的幻覺而已,哪!-你所謂的斷崖,就是那個坑!”叔揮了揮手電,示意我往前看。


    我順著手電光看去,果然,牆根下有一個坑,坑是深凹下去的,所以較遠的距離外,根本看不到。


    我不可思議的皺眉,這一幕在我看來是那麽的狗血,那黑氣磅礴的懸崖,竟他媽是一個土坑!那和我對話的人呢?難道也是幻覺?我傻逼似得站在土坑邊,和幻覺對持了半個晚上!


    不對,這坑裏肯定有了不得的東西,不然叔也不會說我著了鬼道了啊!


    第061章養屍地為超大包子鋪大大加更


    很快,我們便來到了土坑邊緣,叔和趙小滿一人一個手電筒,同時照進了坑裏,我好奇的擠了過去,探著腦袋往下看。


    土坑約一米高。長,寬正好能躺開一個人。


    這不是我目測的有多準,而是土坑裏,確實直挺挺躺著一具屍體。


    屍體是一個男人,著一襲褪色的灰布衣,情況跟我們之前開棺見到的大肚子女人,還有那個小孩差不多,都是屍身不腐,獠牙如利刃般露在唇外,手足指甲彎如曲鉤。如果非要再給他們之間找出點不同,那就是這具男屍的麵部。看上去比前麵兩具更加猙獰。帶著一股駭人的煞氣。


    就是它把我引了過來?我覺得挺不可思議,他身上雖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場,可那如海般波濤洶湧的黑霧,那如雷鳴般的說話聲音,真的都是他發出來的嗎?


    我抬頭看叔,叔和趙小滿都麵色凝重。


    隨後叔幽幽開口,道:“果然如此。”


    我不明白叔這話的意思,什麽果然如此,難道叔之前就知道點什麽?


    還沒等我發問,趙小滿就說話了:“已經快變成飛屍了,幸虧發現的早!”


    “啥是飛屍啊?”我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難道屍體還會飛。


    趙小滿給我解釋道:“飛屍是僵屍的一種,是埋在養屍地百年以上。甚至幾百年的僵屍,他行動敏捷。躍屋上樹,縱跳如飛,吸人精魄,還能製造幻覺,迷惑眾人等,總之非常凶惡。”低央引扛。


    我盯著那屍體,心說,不對吧,看他身上那衣裳,跟叔那些壓箱底的舊衣裳也差不多啊。這死了能有百年,乃至幾百年嗎?


    趙小滿又道:“你就是被他給迷惑了,才莫名其妙跑到這裏來的。”


    我驚訝:“它真有那麽大的能力,能把我們從亂葬崗外圍,生生引到這裏?那-那些鬼又是怎麽回事呢?”


    “沒有鬼,亂葬崗所有的孤魂野鬼,都是為了養他,都成為了他的養料,這也是它為什麽能在短時間內,就成為了飛屍的原因!”叔說道。


    “養他,什麽意思?”我不明就裏的問道。這人都死了,還怎麽養?


    “這叫養屍術,是養鬼怪行徑中,最厲害,且法力最高的一種術法,養屍需要極陰之地,所以,這一片被人做了手腳,整片亂葬崗被布成了一個陣,而這裏便是陣眼!但凡埋進來的人,他們的魂魄最終都會聚到這裏,化作屍氣,滋養這具屍體。這樣的處所,被稱作養屍地,而這種地方,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四周陰冷,寸草不生。”


    我想起了外麵那些死去的大樹,還有光禿禿無一棵草的地麵,好像還真是如此,這樣想來,那布陣之人可真是大手筆,這麽大的一片亂葬崗,大大小小那麽多墳,埋了不知道幾輩子的死人,孤魂怨鬼無數,卻一朝被他拿來養了屍!“可養屍有什麽用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


    叔搖搖頭,道:“施行養屍術的人,不外乎那些心術不正的術士,他們或是為了彰顯其法力,或者欲以僵屍行惡,或為個人利益,中飽私囊等,至於是誰養的……”


    叔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盯著土坑問我,道:“你仔細看,這具屍體身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叔能這麽問,肯定是他早就發現了特別,可什麽才是特別呢?青麵獠牙算不算特別,死後不腐算不算特別,我覺得這些都挺特別,可叔指的肯定不會是麵上的這些東西,我盯著那屍體,上下打量了無數圈,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叔忽然的關上了手電,接著趙小滿也把手電關上了。


    從明忽然的到黑,猛的把我閃了一下子,我悶哼一聲,緊緊的抱住了叔的胳膊,驚慌失措道“叔,你咋的把手電關了啊?我害怕這-這個啊!”


    叔使勁的甩胳膊,罵道:“你看看你那點出息,跟了我那麽多年,我真是白教你了,你以後給我記住了,我們是妖魔鬼怪的克星,隻有它怕我們,我們沒有怕它們的道理,撒手,慫蛋!”


    我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叔,叔甩不開我,又沒好氣的罵了我一聲。


    我心裏委屈的要死:“你教了我那麽多年,可你教我什麽了?淨整些沒用的‘花架子’像,畫符控符,捉鬼看邪,風水相術等,這些有用的你一點都沒教過我,這回反過頭來又罵我慫蛋……”


    趙小滿聽了我不滿的嘟囔,在旁邊一樂,道:“啥是‘花架子’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好歹,那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叔沒稀的搭理我,道:“你現在再看看。”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又往土坑裏看去,那男屍的身上,胸口的位置,竟然有一團若有若無的光亮,剛才因為手電光的關係,我沒有發現,那光亮那麽熟悉,我在哪兒見過呢?


    忽然我心念一動,驚叫道:“這是--烙印!叔!這不是欲色鬼身上的那種烙印嗎?怎麽他的身上也有?”


    叔沒說話,光又亮了起來,叔把手電筒遞給我,隨後打身上取出一張符紙,拋進土坑,符紙飄忽落下,竟穩穩的貼在了那屍體的額頭。然後叔說道:“我們走。”說完,叔扭頭往外走去。


    “走?這樣就走了?”我盯著土坑裏的男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叔。


    “怎麽?你還想再待會?”趙小滿嘻嘻笑道。


    我連連搖頭,茫然不解的指著土坑道:“這屍體,就這樣隨意丟下一張符,就算是解決了?”


    雖然我知道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可那氣勢波瀾的場景卻一直在我腦海裏,給我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力,我認為,那麽厲害的鬼物,不可能這麽簡簡單單的就被降服了吧。


    叔已經走出去好幾步,聲音幽幽傳來,道:“當然不是,現在還不是滅掉它的時候,這隻是隔斷了陰氣,讓亂葬崗的陰氣不能在繼續滋養他,我留著它,還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叔,這烙印跟欲色鬼身上的一模一樣,你說這是不是那個宿士海留下的啊?”我快跑兩步,追問道。


    叔點點頭,又搖搖頭,滿腹心事的樣子,道:“這屍體上的印記,或許是他留下的,可這陣法,是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布好的,如此一個養屍地,不知道那布陣之人,究竟有何用意啊!”


    叔這麽一說,我又想起了王瞎子跟我說的,亂葬崗被高人做了法,孤魂野鬼再也出不去的事,難道那個作法之人,就是布陣之人?布陣之人布完陣後就離開了,多年之後,宿士海來到這裏,撿了塊現成的養屍地,養起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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