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ckquote>


    大千世界,直至地球的邊緣,所有區域都將被吸引到電報的回路中來。


    ——《科學美國人》,1852 年    </blockquote>


    間諜和罪犯總能第一時間開發利用新的通訊工具,戀愛中的情侶也不會落後太遠。


    目前,我們並沒有利用觀感電報機傳遞浪漫信息的已知案例,畢竟此係統從未供公眾使用;但是,電力電報向公眾開放剛剛幾個月,就發生了一件連最具遠見的電報倡導者也意想不到的奇事:一對戀人通過電報喜結連理。


    當時,新娘身在波士頓,新郎身在紐約;具體的日期無從得知,但在《電報逸聞》一書於 1848 年出版之時,婚禮的故事已經廣為人知。在此書中,作者稱“我們不列顛電報見證過的所有豐功偉績,與這個故事相比,都顯得相形見絀了”。


    一個富有的波士頓商人的女兒,愛上了她父親公司裏的會記員 b 先生。盡管她的父親已經為她訂下了婚約,她還是決定違背父親的意願,非 b 先生不嫁。在她的父親發現之後,就把年輕的小夥子派上了船,要他去英國處理生意。


    船隻在紐約做了短暫的停留,就在此時,年輕女孩給她的心上人發了一封電報,要他在指定的時間前往電報站,並且與一名治安官同行。到了約定的時刻,女孩來到了波士頓電報站,電報線的另一端,通過電報操作員用摩爾斯電碼來回傳話,他們在治安官的見證下結為了夫妻。“交換承諾是通過電報完成的,可以說,是電報締結了他們的婚姻。”當時的一份報告裏麵寫道。


    更讓人稱奇的是,這場婚禮被認為具有法律上的效力。女孩的父親堅持讓女兒嫁給他為她選擇的夫婿,但是女孩稱她已經嫁給 b 先生了,此人當時正在去往英格蘭的途中。很明顯,富商父親“威脅要去主張無效婚姻,但並沒有把他的威脅付諸實踐”。


    與此同時,在英國,人們卻在擔心電報阻礙了真心相愛者的結合。電報網絡正在拓展之中,一項計劃是,電報線沿著蘇格蘭鐵路延伸到蘇格蘭北境的一座小鎮葛特納格林。當時,很多來自邊境以南的私奔情侶會跑到這座小鎮成婚,因為在蘇格蘭,沒有牧師或行政官主持的結婚宣誓是合法的,但在英格蘭卻不是。而電報的出現卻意味著,乘坐火車的情侶無法再先於他們私奔的消息一步,反對婚事的家長可以在他們抵達之前,通知葛特納格林政府進行阻撓。“科技是浪漫與真愛的大敵!”


    一位批評家斷言。


    很顯然,人們對這項新技術還需要進一步的適應,而且對於多情的通信者來說,電報既有優勢,也有缺陷。盡管總的來說,電報收費高昂,又缺少私密性,就普通福斯來說,電報對傳統信件的威脅不大。但是,對於戀愛中的電報員來說—他們的工作就是不斷地通過摩爾斯電碼與對方溝通,電報對他們的愛情生活的影響要深遠的多。


    電報員是一個封閉而排外的群體。他們有自己的習慣,自己的語言,以及嚴格的等級秩序,這一秩序是依據他們發送電報的速度確立的。最優秀的電報員在大城市的中心電報站工作;鄉下的邊遠站點,每天不過收發幾條信息,通常是由兼職的業餘電報員處理。但是總體上看,全世界的電報員代表了一個大型的線上社區,人口有數千之多,卻又極少有人麵對麵的相見。而且,盡管電報表麵上看似缺少人情味兒,實際卻是,這是一種極其含蓄和親密的溝通方式。


    有經驗的電報員僅從對方發送摩爾斯電碼的風格,就能辨認出自己的朋友—很顯然,這種風格,就和人的聲音差不多,具有很高的辨識度。一條線路上的每個電報員,都有一個由兩個字母組成的簽名,用以在線上確認身份;比如說,一名叫米爾斯的底特律電報員,就使用“ms”這個簽名,而另一名電報員 a.愛德華小姐,則被稱為“ae”。


    電報員經常會和其他電報站中的同事結下友誼。托馬斯·愛迪生曾經描述過一段這樣的夥伴關係,那是發生在 19 世紀 60 年代的事,“當我在波士頓的紐約 1 號電報線工作時,在另一端有個叫傑瑞·博斯特的電報員。他在接電報上是第一流的,發送也同樣很快。我們想出了一個占住這條線路的辦法:他在發件時,會刻意換掉一個字母,而我很快就習慣了接這樣的信息;我們最多的時候甚至會換掉三個字母。這樣,其他的電報員就沒法接博斯特的信息,我們兩個就能一直合作了。”


    典型的美國電報站,中等規模。電報員坐在木質辦公桌邊,每人裝備一台摩爾斯鍵盤和一台發聲器。


    電報員通常會采用這種方式占據某一線路;盡管這種做法是非正式的,但是由於雙方了解彼此的習慣和水平,往往能起到提高速度和減少錯誤的作用。即便如此,這也可能導致電報員隻專注於一條線路,哪怕這條線路相對冷清,而其他線路上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電報公司經常會對電報員在不同的線路間進行輪換(用電報員自己的話說,就是“被挖走了”)。1898 年,一張貼在電報站牆上的通知寫道,“那些拒絕所謂‘被挖走’的電報員,公司提示你們:進入本公司,並不是為了專門在某一條或某些條線路上工作,不是死守這些空閑甚至全無消息的線路,你們的服務可以在其他地方發揮更大效用;你們盡早意識到這一點,將對各方都有好處。”


    在不忙的時候,電報員之間的“線上”互動非常活躍,他們講故事,開玩笑,還會分享圈內的八卦。根據一則記錄,他們“分享趣聞,交流思想,共同歡笑,就和坐在俱樂部的桌邊一樣。”有時,這些電報傳遞過來的軼事會被登載在本地的報紙上。但是大多時候不會,因為,根據愛迪生所說,他們交流的內容往往太過香豔露骨了。


    寂寞無聊的電報員還會一起下棋,他們使用的確定棋盤位置的編號方法可以追溯到 1840 年,通過華盛頓—巴爾的摩線路下的那盤國際象棋。相較於和本地人來往,一些邊遠站點裏的電報員甚至更加傾向於和其他電報員在線交流。托馬斯·史蒂文斯,一位在波斯工作的英國電報員,就徹底回避了當地人的圈子,取而代之的是,通過電報與其他英國人交流。“在這個尚未開化的國度裏,能與文明世界保持著一點點的聯係,於我是莫大的安慰。”他如此形容他的電報員朋友,這些千裏之外的友人。(當初人們還曾認為,電報會在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們之間創建聯係,現在看來是多麽幼稚。)


    有一次,美國電報公司波士頓、加來和緬因州線路上的雇員,利用電報召開了一場大會。來自沿線 700 多英裏的 33 家電報站,共有數百名電報員參加了會議。每一個主講人都通過敲擊摩爾斯電碼發言,這樣“所有站點都能同時收聽,通過這種方式,消除了時間和空間的限製,將相隔數百英裏的人匯聚在了一起,就如同坐在同一房間裏一樣”,當時的記載如此說。在通過數項決議之後,會議在“友好和諧的氣氛中”結束了。(在英國,《笨拙雜誌》建議通過電報召開議會,這樣,那些喜歡滔滔不絕的政客就不得不簡明扼要了。)


    有很多女性從事電報員的職業。到了 19 世紀 70 年代,西部聯合公司的紐約總部,男女員工的比率已經到達了 2:1;事實上,早在 1846 年就有女電報員了,那是在紐約—波士頓線路開通不久,一位名叫莎拉·g.巴格力的女子,被任命為馬薩諸塞州洛威爾電報站的操作員。


    在英國,女電報員通常都是牧師、商人或政府職員的女兒,往往在 18 到 30 歲之間,未婚。女人被認為是“絕佳的設備操作員”,十分適合電報行業(鑒於此項工作並不太耗費體力),而且她們可以在不忙的時候看書或者織毛衣。但是,工作的時間可不短;大部分電報員,包括婦女,每天都要工作 10 個小時,每周工作 6 天。


    “一般來說,如果發送信號的是個女電報員,線路上的其他人幾乎都能立刻聽出來,”《西部電學》雜誌在 1891 年發文稱,“主要是按鍵的方式不同。那些電報員們說,通常女性按下摩爾斯鍵的時候沒有男性那麽堅定。當然了,偶爾也會有一兩個例外。”大多數情況下,女電報員會和男員工分開辦公,有些公司還會雇傭一名“女舍監”來看管她們。盡管女電報員和她們的男同事被物理隔離開了,但在工作時間裏,兩方卻可以通過電報溝通接觸。不言而喻,很多工作中的友誼發展成了浪漫的“網戀”。一位作家記錄道,“有時,這些戀情能夠開花結果;有時,則在第一次見麵之後就戛然而止。”


    《電報奇緣》是《西部電學》在 1891 年發表的一篇文章,講述了一個發生在邊遠小鎮的電報站中的“浪漫愛情”,那裏地處墨西哥邊境,在亞利桑那州的尤馬沙漠之中。“比這裏更不適合人居住的地方還真不好找。所謂的電報站裏,不過是一間茅草屋當辦公室,另一間茅草屋,住了半打護路工人,再加上一個大水箱罷了。炎熱的夏季裏,住這兒簡直讓人受不了。”


    待在這種地方無事可做,而且酷熱難耐,想要入睡都很困難。所以,絲毫不讓人意外的,約翰·斯坦斯伯裏—此站的電報員,開始通過電報尋找慰藉。


    斯坦斯伯裏很快就結識了一位新朋友:來自加利福尼亞州班寧的電報員,網名叫做“馬特”(mat)。他認為馬特是個“快活、有趣的家夥”。沒過多久,他們就成為了知交摯友,而且相約一起假期到山裏打獵釣魚。旅行的每個細節都商量好了,馬特堅持要帶上膠皮靴子,因為釣魚的時候會用到,而斯坦斯伯裏卻說他光腳就好。但到了最後一刻,馬特改變了主意,決定乘火車到新墨西哥度假,這條線路也會經過尤馬。可是馬特抵達之時,斯坦斯伯裏卻已經病倒了,他高燒不退,而且神誌不清。


    “在病中,我模糊地感覺到,身邊有一名溫柔的女子,她的雙手溫暖體貼,”斯坦斯伯裏在事後描述道,“所以清醒之後,看到那張親切秀美的臉龐,我絲毫不覺驚訝。她說,我病倒的時候她正在火車上,然後就留下來照顧我了。說起來有些可笑,我相信,在我還意識不清的時候,我對她的好感就已經埋下了。隨著我逐漸恢複健康,她對我悉心照料,我對她的好感發展成了深刻的愛情。過了一段時間,我向她吐露了心聲,請求她接受我的求婚;但她的回答真讓我意想不到。“親愛的約翰,”她說,“你確定你要娶一個堅持穿膠皮靴子的女孩兒嗎?”


    “‘馬特!’我叫道,完全不知所措了。然後我將就明白過來了。她是班寧站的電報員,而我,像個傻瓜一樣,一直想當然地把她當成了男人。具體我是怎麽說服她,不管什麽靴子不靴子,我就是想要娶她,這些細節就不多說了。如今我們正在蜜月之中。南太平洋電報公司失去了一名員工,而我覺得相當值得。”


    敏妮·斯旺·米切爾是一位 19 世紀 80 年代的年輕電報員,回憶說,“很多電報戀情的結局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在埃拉·奇弗·賽耶 1879 年發表的小說《電報之戀》中,整個劇情都是圍繞著一段通過電報展開的戀情。


    然而,有時候,不走運的“網戀”也會在現實世界中製造麻煩。1886 年的《電學世界》中,一篇題為《電報戀情的隱患》的文章,就記錄了一個這樣的警示故事。故事中,喬治·w.麥卡琴恩,在布魯克林經營了一個報攤,他,20 歲的女兒瑪姬給他幫忙。生意越做越好,於是他決定安裝一條電報線,由瑪姬操作。但他很快就察覺到,瑪姬在線上和好幾名年輕人“調情”,其中就有已婚的弗蘭克·弗裏斯比,此人在長島鐵路電報站工作。瑪姬邀請弗裏斯比來布魯克林,弗裏斯比也同意了。當她父親發現後,他禁止他們見麵。但瑪姬和弗裏斯比開始偷偷地私下相會。麥卡琴恩還嚐試把報攤搬走,但是瑪姬很快就又在附近的電報站找到了工作。最終,她父親堵到了他們約會,並威脅說要“打爆她的腦袋。”她報警將父親抓了起來,他也因為恐嚇行為而受到了起訴。


    從另一方麵說,電報有時可以幫助情侶們克服現實中的阻礙。1876 年,亞利桑那州格蘭特營地的部隊電報員威廉姆·斯托裏,打算取消他的婚禮;因為他沒能申請到去聖地亞哥結婚的假期,而部隊裏又沒有牧師,所以他的未婚妻趕到營地來也沒什麽意義。但是斯托裏突然有了個主意,“既然通過電報簽署的合同是有效的,那麽為什麽,”他想道,“牧師不能通過電報為我們證婚呢?”他很快執行了自己的計劃,把他的未婚妻克萊拉·喬特,邀請到了格蘭特營地,並請了一名牧師利用電報遠程主持他們的婚禮。喬特乘著馬車來到了部隊,而喬納森·曼恩牧師,在 650 英裏之外的聖地亞哥主持了他們的婚禮。


    菲利普·裏德中尉是加利福尼亞到亞利桑那州電報線的負責人,要求當天工作時間之後不得使用此線路,以便舉行婚禮。他給線路上的所有站點管理人都發了消息,通知他們線路“將用於在聖地亞哥和格蘭特營地之間主持一場婚禮,誠摯邀請您和您的朋友出席,有必要時請您協助保持秩序。”電報員們都及時接受了邀請,4 月 24 日晚上 8 點 30 分,新娘的父親從聖地亞哥發來電報,說他和牧師都已經準備好進行儀式了。然後,牧師宣讀了婚禮誓詞,同時,他說話的內容被發送到了格蘭特營地。新郎和新娘則親自敲擊電報鍵,發送出了“我願意”的莊重承諾。儀式結束之後,賀電從線路上的各個站點蜂擁而至。


    在接下來的很多年裏,每當新郎報出名字,都會有其他電報員跟他打招呼說,自己曾經出席過他的婚禮。


    電報有時還能將在同一間站點裏工作的年輕人聯係到一起。1891 年,《西部電學》還發表了另一篇文章,題目就是《電報牽係的姻緣》。文中講到了紐約電報站中一條相當棘手的線路,此線與很多邊遠地區的鐵路站點相連,那些站點的電報員往往沒有經驗,或者能力不足。結果就是,大多數電報員試圖在這條線路工作時,都會很快失去耐心,並且大發脾氣,“不管你多優秀或多努力,用不了幾分鍾,這條線就能讓你徹底崩潰。”但是,有一名女電報員似乎從來沒遇到什麽麻煩,所以最後便由她來負責這條線路了。夏天裏,一名新人被指派過來,在她的午休時間替班。他是個好脾氣的青年,但是沒到十分鍾,他就和一個鄉下電報員陷入了爭執。直到女電報員回來,事情才被她從容解決。類似的事情天天都會發生,慢慢地,青年愛上了女電報員。“他意識到,除了天使,沒人能在這條線路上堅持下去。他與她的感情不斷加深;如今,他們已經結婚很長時間了,”文章結尾寫道,“他還將這個秘密透漏給了自己未婚的朋友,從此之後,這條線路就被看緊了。在這條線路工作的年輕女孩都不會獨身太久,周邊的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電報圈子也有其黑暗的一麵;優秀的電報員往往對那些小鎮裏的兼職人員充滿鄙視,把他們叫做“塞子”或“火腿”。速度就是最高的價值;最快的電報員被稱作“領獎人”,因為凡是發送和接收信息的數量能超過定量指標的操作人員,都能得到一筆獎金。所謂的一流電報員每個小時可以處理大約 60 條信息—每分鍾約有 25 到 30 個單詞—但是領獎人能處理更多,而且準確性還不會出問題,有時候,平均速度能達到一分鍾處理 40 個單詞以上。


    還有一些所謂的“新生代”,他們經常更換工作。並沒有什麽正式的麵試;求職者僅被要求坐在一條忙碌的線路前,展示出他們到底有沒有處理的能力。鑒於他們幾乎在哪裏都能找到工作,很多新生代都過著四海為家的生活;他們中有很多人有嗜酒的惡習,或者受心理疾病的困擾。在某種意義上說,電報圈子采取的是精英主義—你的出身來曆都不重要,隻要你能快速地發送和接收消息就行—這也是為什麽婦女和兒童也會從事這一職業的原因之一。


    新手往往是從偶爾替補一下,以及在公園、夏令營和度假區接些短工開始,其中天賦較好的很快就會被吸引到大城市。一旦年輕人在大城市的電報站裏有了一席之地,他或她就很可能會遭遇一場狼狽的就職典禮,也就是所謂的“加料”。有時,他們會被要求將一些胡編亂造的信息發給“大象”或“琳恩·柯南·道爾”。更為通常的是,毫無防備的初來者會被特意安排到某一線路,此線另一端的電報員發送速度相當之快,一開始,此人還會用正常速度發送,但是漸漸地就越來越快了。當這個新手掙紮著想要跟上對方的節奏時,那一邊的電報站裏已經聚了好些人圍觀了,最終,新手不得不承認失敗並且“屈服”。加料,也被稱作戲耍或者突襲。


    年輕的托馬斯·愛迪生是圈內的傳奇人物,據說他可以接下任何人發送的信息,無論多快。愛迪生十幾歲的時候,跟一名火車站站長學習了摩爾斯電碼,因為他把後者 3 歲的兒子從疾馳的火車前救了下來。很快他就成為了專業電報員,有關他的高超技藝的故事多得數不清。有一個時期,邋裏邋遢的愛迪生來到了波士頓工作,那裏的電報員自視甚高,喜歡穿著打扮如同紳士一般。他們眼中,愛迪生就是個土裏土氣的鄉下人,他們找了一個相當快的電報員給他加料。但是隨著對方速度的加快,愛迪生始終輕鬆應對,從一分鍾 25 個單詞,到 30 個單詞,甚至 35 個單詞。最後,在毫不費力地接下了所有信息之後,愛迪生給他的對手回複了一句:“你怎麽不把另外一隻腳也用上?”


    愛迪生能夠如此之快,與他的聽力部分喪失有關,正是為此,在傾聽來自電報機的哢噠聲時,他才不會被周圍的噪聲幹擾。往後,甚至在他追求他的第二任妻子米娜時,他也把半聾變成了一項優勢。“對於追求女孩,半聾也很有幫助,”他在日記中寫道,“首先,它給了我站得離她很近的理由,如果我不是必須站近了才能聽到她說話,我肯定就不敢那樣湊上前去了。之後,我的追求都是通過電報進行的。我教會了我的心上人摩爾斯電碼,等她既能發送也能接收之後,我們的交流比以前靠相互說話的時候要好多了。不久前,我用摩爾斯電碼問她,願不願意嫁給我。“願意”這個詞用電報發起來很容易,她也確實發了這個詞。如果她不得不自己說的話,也許就會困難多了。”


    愛迪生和很多電報員一樣,相當熱衷於嚐試改良電報儀器。他喜歡值夜班,這樣白天的時候,就可以待在電報站的內室進行各種實驗了,而且他節儉的食譜上也幾乎隻有蘋果派和大量的咖啡。但是當他的實驗搞出亂子時,他就不得不丟了工作,搬到另一個地方,而這種情況又經常發生。有一次,當他在自己的發明中使用一種新的電池用酸的時候,整座電報站都被他炸掉了;還有一次,他弄灑了一些硫磺酸,房間的地板都被腐蝕穿透了,樓下銀行的地毯和家具都跟著遭了殃。


    托馬斯·愛迪生,發明家,電報先鋒。


    但是愛迪生作為操作員的傑出才能使得他在電報圈子中脫穎而出,最終達到巔峰,作為大電報公司的工程師和發明者,直接向高層匯報。事實是,盡管電報圈子有些冷僻的習俗和古怪的生活方式,電報員還經常被認為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職業,因為帶來了快速提升社會地位的希望,而且加速了中產階層隊伍的壯大。教給新人摩爾斯電碼的課程、書籍、學習手冊到處都是。對於有雄心壯誌的人,這一職業提供了從小村鎮移民大城市的機會;對於喜歡四處周遊的人,這種技能則能保證他們走到哪兒都能找到一份工作。


    不得不承認的是,大型電報站裏人員變動十分頻繁,而且電報員經常不得不忍受過長的工作時間、無人問津的寂寞時光,以及高壓而不快的工作環境。但是成為電報員,也就意味著加入了一個龐大的在線社區—在遍布全球的電報網絡中找到一席之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維多利亞時代的互聯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湯姆·斯丹迪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湯姆·斯丹迪奇並收藏維多利亞時代的互聯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