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幾個全部給我關到屋子裏麵去!快點!”魏成剛終於發飆了,大聲使喚著身邊的馬仔。夏師傅湊過去問魏成剛,那這對夫妻啷個辦?說完他一指被他們按在地下的老板娘夫婦,老板娘已經哭得像殺豬一樣了,老板則一邊發抖一邊用自己顫抖的手安撫老板娘,告訴她不要害怕。


    “一起關一起關!你是師傅多嘛!你朗格撒子都要問我?”夏師傅謙卑的點頭答應了。魏成剛又說,“你、你、你,你們三個拿一個守在房間外麵,兩個在裏麵把他們看到起。先把老板和老板娘也綁起來。”說著他指了三個馬仔,不包括先前被我們揍的那兩個。其中一個問他,這個女娃兒要不要綁?他指的是付韻妮。魏成剛思索了一下說,暫時不綁,要是不老實也一道給我綁了。魏成剛指了指那三個人的鼻子說,你們三個給我把人看好了!出了差錯你們給我小心點!


    說話間他們已經把老板娘夫婦如同我和胡宗仁的姿勢給綁了起來,然後押著朝著一樓的一間屋子裏走,老板一直在說,別推,輕點,當心肚子裏的孩子。在他們打算來拉我和胡宗仁的時候,付韻妮一把推開想去拉胡宗仁的那個人的手說,不用你來,給我滾。說完她自己扶著胡宗仁進了屋子,我則是被連推帶拉的丟進屋子裏。那兩個在屋裏的馬仔把我們集中要我們靠一麵牆蹲在或坐在地上,倒是給付韻妮端來了一根板凳。然後他們站在我們對麵的那麵牆盯著我們,示意外麵的人可以關門了,於是我們總共7個人,就對峙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裏。


    那個房間估計是主人家的客房,有一張床,放在房間的一個牆角。但是床上並沒有鋪上床單,說明平時沒什麽人住在這間屋子裏。然後有個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些報紙雜誌,桌子也是靠牆安放的,桌子的正上方是一根電燈開關的拉繩,燈泡就垂直於牆麵在桌子的上方。而我們所背靠的那麵牆外麵,就是這家農家樂上樓的樓梯,有扇小窗子,窗子的玻璃被漆上了墨綠色。牆壁的腰線到踢腳線都是乳白色的光麵瓷磚,有些破損,看樣子這間屋子上一次裝修的時間也不短了。總之這間屋子的確是個看管人的好地方,隻要兩撥人相對站立,對方的任何一個舉動都一清二楚。


    老板娘還在嗚咽著哭泣,她老公則非常驚慌地看著周圍。老板娘哭了蠻久,胡宗仁對她說,好了大姐,你別哭了,哭的我好煩啊,我叫你媽,你別哭了行不行啊?那個老板娘抬起頭來,眼睛已經腫了,這種高強度的哭泣對7個月身孕的她的確沒好處。她對胡宗仁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們老老實實做生意究竟得罪誰了。胡宗仁看了那倆馬仔一眼,他們隻是看著我們,胡宗仁跟老板娘說,其實我們昨天就來住店,就是為了提前來保護你的,因為我們知道他會對你動手。老板插嘴問道,到底為什麽啊,為什麽選擇我們家?胡宗仁說,不是他選擇了你們家,應該說是老天爺選擇了讓你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在這個家庭,這個孩子才是真正的關鍵,你父親本來就是道家龍門派的人,隻不過沒有正式出家罷了,道行深厚,我們在來之前就聽聞了他之前在我們這個行業裏的事情,隻不過你們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已。道士會算,他早就算出了自己的女兒也就是你,將來的孩子會是一個不一樣非凡的人,而八字硬、命格齊整,這是孩子的天命,這樣的人加入道家絕對會成為一方大德。孩子的外公是個奇人,這一切早就算好了,才會讓你們今後要讓孩子學道。


    胡宗仁頓了頓說,隻不過孩子的外公沒有料到,這孩子會有此一劫。老板娘說,剛剛魏老板說要取孩子的血,這到底怎麽回事?胡宗仁說,這是他們要開始搞的一個祭拜天地的儀式,他想要乘著1月15號的日食,讓你這個孩子的血來給他續命。續命你懂吧,就是折別人的壽來給自己添壽。老板娘捂著肚子哭著問,可是我的孩子還沒到生的時候呢。胡宗仁說,外麵那個老混蛋,他還會管你這麽多?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搞不好還生生剖了你都說不定。這種自私自利的王八蛋,什麽時候會考慮別人的感受。胡宗仁接著說,不過你放心好了,這群人早晚會嚐到自己的惡果的,就好像是一堆土壤,本來毫不起眼,但是如果有人選擇了在這裏種上一棵樹,幾百年後長成了參天大樹,大家都讚歎這棵樹多麽神奇,但是它終究會有死亡的那一天,樹死了以後,自然也就歸於泥土,變成土壤的一部分,起點和結局是同樣的,區別隻在於中間的過程罷了。所以你也別害怕了,也別哭了,即便是他今天真的破了你的肚子取出孩子達成了目的,他早晚也會死得比你和你孩子更慘的。


    老板娘聽他說完先是愣了幾秒,然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付韻妮也踢了胡宗仁一腳,略有埋怨。胡宗仁的話說得是很有道理,就是一個萬物歸一的道理,不過他這麽直說出來,的確是有那麽點讓人很難接受。


    付韻妮見老板娘哭得很厲害,就走過去安慰她。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右邊屁股,突然開始有種很細微的、不間斷的振動感。


    我有個習慣,從小就是如此。當別的小青年耍帥,把紅梅香煙裝上不到3塊錢的朝天門,再把煙盒放在自己襯衫的口袋裏,讓別人看自己抽的是好煙,我卻從來都是把煙放在褲子包包裏生怕被人看見而找我要煙抽。長大以後,別人都把手機放在衣服口袋、牛仔褲口袋或是包包裏的時候,我卻總是習慣性的把手機塞到我褲子右邊屁股的口袋裏。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一種習慣罷了。因為這樣我每次掏出手機來打電話的時候,別人都會不經意的瞄到我迷人的臀線。


    而重點在於,我自從在2007年遇上刹無道的時候開始,我就一度非常害怕,甚至換掉了我的電話號碼,也隻把號碼給了我少數一些信任的人。而這些人除了家裏人,大多都是行裏的師傅。最近更是因為忙於奔波七星陣和紅衣女鬼的事情,很久都沒有跟以前的朋友聯係。所以我的電話基本上就隻有熟識的幾個人才會撥打,而且大家都知道我是個非常痛恨發短信的人,他們找我,一般都是直接打電話來。而剛剛的那種振動感,持續時間很短,毫無疑問那是短信的聲音。我也慶幸那天我開的是振動,而不是響鈴,在這個時候找我的,很有可能就隻有司徒他們了。於是我心裏設想了一個可能性,就是司徒他們目前已經趕到這裏了,但是卻看到大門緊閉,還有兩台車堵住了路口,於是知道我們大概遇到麻煩了,但是又不能直接打電話來,害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於是就試探性的發了一個短信,如果我不回複的話,就說明真是遇到麻煩了。


    想到這裏,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偷偷把手探到褲子的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我和胡宗仁都是被他們反捆住手的,手本來就在我們身後,那兩個馬仔看不見,由於5800除了解鎖鍵以外,就隻有紅綠白三個實體按鈕,於是我憑著記憶按了側麵的解鎖鍵,接著略有停頓的連續按了兩次綠色的鍵,位置很好記。而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的上一通電話就是打給司徒求助的,所以我隻是在重播而已。撥了電話以後,我把手機聽筒朝外,站起身來,卻下意識的把聽筒的位置湊向了坐在地上的胡宗仁,讓他看到手機屏幕上正在撥打的司徒的電話。就是不知道這個蠢貨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兩個馬仔看我站起來,就問我想要幹什麽,我聲音稍大的說,沒什麽,活動活動,腳麻了。他們見我也沒什麽當作,而且沒看到我正在把電話湊近胡宗仁的頭,這時候我聽到胡宗仁用非常細微的聲音嘀嘀咕咕著什麽,於是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是要他給司徒報個信,或許司徒能給我們出個什麽主意。我聽到胡宗仁說話的時候,就用稍微大一點的聲音跟那兩個馬仔東拉西扯的,直到數十秒以後,胡宗仁輕輕在身後咳嗽了一聲,我就立刻掛斷了電話,然後把電話放回屁股包包裏,接著坐下。


    過了一會,大家都沒有作聲,我時常有意無意的目光看向胡宗仁,希望他能夠跟我說點什麽,因為我迫切的想知道司徒是不是交待了他什麽事。他和我目光交接的時候,輕輕點了點頭,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他有辦法了,讓我別操心。我當然操心,因為他是胡宗仁。


    那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我們大家卻連早飯都沒吃。屋子裏的兩個馬仔已經被人輪換著出去外麵吃了飯了,等到他們回來和屋裏的人換班的時候,胡宗仁突然把身子倒在我懷裏,然後用非常快的語速對我說,司徒電話接了電話胡宗仁就說了聲出事了現在被關了有人看著我們。然後司徒說讓我們別著急他已經到了會想辦法救我們,接著付強把電話拿過去教了我一段咒,說如果必要的時候就用這段咒把那紅衣女鬼給叫出來。


    我聽得一頭霧水,就問他叫出來幹什麽,因為那女鬼隻認我和胡宗仁,又不會聽他使喚去對付別人。胡宗仁笑著說,不過那不重要了因為我剛剛一不留神就把那段咒給忘了。如果不是害怕弄髒我的衣服,我真想吐他一臉口水。不過這時候馬仔也發現了胡宗仁依偎在我懷裏,然後大聲問我們你們在幹什麽,我抬頭對他說,沒幹什麽啊。胡宗仁也側著腦袋說,我剛剛沒坐穩跌倒了,你們誰來拉我一把吧。


    他轉頭的時候力道有點猛,撞到了我的……嗯……要害。


    付韻妮伸手拉起胡宗仁,胡宗仁起身後對馬仔說,哥們兒,來根煙抽抽。其中一個馬仔點了兩根煙,走過來放我和胡宗仁的嘴裏。直到老板娘發出咳嗽聲,我才把煙給吐掉了。


    接下來的沉默一直持續了很久,其中一個馬仔有些坐不住了,在屋裏來回踱步。一會抓起桌上的報紙雜誌看幾眼,一會走到門口跟外麵守門的那個馬仔聊會天,接著又回到屋裏。他問老板娘,你這屋裏有沒有什麽吃的東西,有些餓了。老板娘說,自家客廳有些水果,但是那個馬仔不能離開這個房間,得守著我們,於是就沒有去,接著在屋裏來回走著。胡宗仁突然說,老兄,別晃來晃去了行不行?眼睛都給我晃花了。那個馬仔說,你給我老實坐著,關你屁事,老子要晃也。胡宗仁被他這麽一嗆好像又牛脾氣上來了,他站起身來作勢要朝著他們走過去再來個鐵頭功,卻被兩人聯合製服了坐回原位。胡宗仁還在罵著說,我靠你們也隻有這麽點本事,我實在是手被捆住了,要是我手沒捆住的話,你們兩個早就被我丟翻了。


    丟翻大概是成都話,意思估計是擺平的意思。


    胡宗仁說,你不是要吃東西嗎?過來,我這裏有東西吃。那馬仔對他說,吃吃吃,吃屎吧你。胡宗仁說,真的啊,我這裏有塊老臘肉,臘了30年了,味道好得很。那馬仔冷笑著問,臘肉?哪點的嘛?胡宗仁哈哈大笑著說,在我褲襠裏麵的。哈哈哈哈。馬仔知道自己被耍了,轉過身去不理他。我想我和付韻妮都覺得很丟人,在這個時候,胡宗仁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而且還是這種低級的笑話。


    過了一會,房間門打開了,魏成剛走了進來,輕蔑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蹲在我們跟前對我說,算你運氣好,你的命我給你留到15號再來取,讓你再多看一眼太陽。接著他轉頭對老板娘說,老板娘,對不起了,這些都是命中注定,你要認命。我已經通過自己的關係,找了個我擺得平的接生醫生來,既然你生不出來,就隻能我來幫你了。老板娘聽到以後,驚恐的叫喊起來,一直在喊不要這樣,然後又是跪下求魏成剛什麽的,從她的神態上,我總算近距離體會了一次一個人在完全無助且絕望的時候,有多麽害怕。


    魏成剛看著正跪在自己跟前的老板娘夫婦,歎了口氣說,這是沒辦法的事,這件事結束以後我就會換個身份生活,我不會要你們的命,隻不過你要受點苦,提前挨一刀。孩子我隻要他一碗血,我也不會害他的性命,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以後,你們照樣可以好好生活,從此忘了我這個人。


    聽他這麽說,我一下子站起身來,走到他麵前,我對魏成剛說,這麽冷的天,這麽差的環境,你找醫生來就算生出來他們母子或母女也活不下來,你要不要這麽無情啊?你還說什麽不傷害他們性命,我看你簡直在放屁!魏成剛轉過身來看著我,盯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裏,就是那種因為利欲熏心,而特有的無情。


    但是他沒有說話,隻是呼啦一下,用右手的手背狠狠扇了我一個耳光。


    第四十二章 困鬥


    從小到大,我曾經挨了無數打。有因為調皮被爹媽揍,也被老師體罰過,在叛逆期的時候,因為跟街頭小混混一起廝混,也常常因為一些很幼稚的“恩怨”被別人揍過。但是這麽多年來,從來不會有人敢打我的耳光,因為那是我的底限。如果有人敢扇我的耳光的話,我一定會玩命的衝上去打。原因不僅僅是我的是個靠臉吃飯的人,還因為臉對我來說就是尊嚴,打我的臉就等於是在辱沒我的尊嚴,這跟小日本登上釣魚島差不多是一回事。


    而魏成剛的這一耳光,我卻死死的忍了下來。


    不止是因為我當時被綁住了手,還因為我不能為我的一時衝動,從而間接的加速了老板娘的噩運。好在他的那一耳光非常用力,是直接把我扇到了地上。我至今仍記得當時的感覺,隻覺得臉蛋上一陣火辣辣的,然後耳朵也嚶嚶的響著。我站起身來,眼睛盯著魏成剛。他絲毫沒有因為這一個耳光而對我大罵他的那些話釋懷,我甚至覺得他把起初付韻妮的一陣痛罵也算到了我的頭上。他看著我,沒有說話,眼睛雖然睜著但是並沒有完全睜開,於是當時他的眼神帶著一種非常讓人痛恨的輕蔑,那種眼神好像是在說,打了你又怎麽樣,我早就想打你了。雖然心裏非常生氣,但是我還是選擇了退到一邊,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眼睛望向別處。


    隻聽見魏成剛接續對老板娘說,你放心,這個醫生是我花高價請來的,技術很好,會事先給你麻醉,這也是為了讓你能夠少受點痛苦,你反正早晚都要生,生法都是一樣,我隻不過替你把時間提前了些。魏成剛說得輕描淡寫的,好像別人理應為了他收到這份痛苦一樣。胡宗仁大罵道,穿得周周正正的,道貌岸然,但是依舊是個人渣。你等著吧,早晚天打雷劈,我一定要活到你死的那天,你死了我會買鞭炮來慶祝,我還要請人來舞龍舞獅。


    “啪”的一聲,魏成剛也毫不客氣的賞了胡宗仁一個耳光。付韻妮在一邊大喊起來,你動手做撒子,你信不信老娘給你兩耳死?敢打我的人。說完她朝著魏成剛走過去。魏成剛這次卻沒有退讓,一把抓起付韻妮的手,然後外翻,給了付韻妮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魏成剛怒罵道,你不要不知好歹,到現在都沒動過你,也沒綁你,以禮相待,都是看在你老爹的麵子上。你要是再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小心老子連你一起弄了。


    這是魏成剛第一次在言語中自稱“老子”,這說明他其實已經憤怒到一個極致了。從第一次在茶樓看見魏成剛起,這個人給我的印象就是一種陰險的感覺。長相並不出眾,穿得也不算有品味,卻出奇的冷靜,也正是因為這種冷靜,才讓這個人顯得如此可怕。付韻妮幾次三番的挑釁他,總算是吃了苦頭。盡管魏成剛不懂玄術,但終究是個大男人,付韻妮此刻受製於人,就算有些本事也無可奈何。胡宗仁看魏成剛欺負付韻妮,猛地站起身來,用自己的肩膀狠狠撞向魏成剛,魏成剛猝不及防,隻能放開付韻妮的手,然後被胡宗仁狠狠的撞在了地上。胡宗仁身手比他好,也比較年輕,於是他迅速的坐在地上,開始用能夠自由活動的腳踹著魏成剛,魏成剛因此吃了不少臭腳。我在一邊看著挺爽的,因為好歹也算是給我報了仇。


    旁邊的馬仔看自己的老大被打,立刻衝上來,一個人撲在胡宗仁身上壓著他,卻被胡宗仁狠狠的咬住了耳朵,從而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叫喊。另一個人則快速的把魏成剛從地上拉起來,然後跑去拉開胡宗仁,這時候付韻妮也衝上去對著那兩個馬仔一陣拳打腳踢,房間裏的吵鬧驚動了外麵的人,夏師傅和其他幾個馬仔都進來了,夏師傅連連問發生什麽事了,魏成剛卻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隻手拍了拍因為倒地而粘在身上的灰塵,他生氣的叫喊道,把這對夫妻和這小姑娘給我關到廚房去,然後把這兩個家夥給我鎖在這屋子裏!


    接著胡宗仁挨了幾個拳頭,然後被推倒在我的身邊。剩下的人架起老板娘夫婦和付韻妮,就朝著屋外走。我提醒魏成剛,不要對付韻妮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否則他老子肯定饒不了你。胡宗仁也是著急的看著,卻沒有辦法,他肯定在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導致付韻妮被關在一個我們看不見的廚房而自責。等到人全部走光,他們就鎖上了房門,留下我跟胡宗仁兩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間房間裏。遠處傳來老板娘尖利的哭喊聲,還有老板一個勁央求的聲音,聽不太清,也正是因此才格外焦急。


    眼看沒人管我們了,我立刻站起來摸出手機,依舊憑著記憶撥打了司徒的電話,讓胡宗仁告訴司徒,目前的狀況是怎麽樣。司徒卻告訴我們說,現在他們人很少,硬闖是不大可能的,所以付強此刻正在我們附近藏著想辦法聯係一些他覺得可靠的人,而司徒正在去往老君洞的路上,此刻我們需要幫手,也許司徒認識的老君洞的師傅們,能夠幫我們一把。司徒還讓我們盡量拖延時間,但是我卻不知道我和胡宗仁現下要怎麽拖延,自己都是砧板上的肉了,司徒卻說,要有信心,他們會盡快帶人來救我們。


    掛上電話以後,我卻還是不能放心。雖然司徒說了會帶著人來救我們,難道是要像那些電視裏演的那樣,來個正反派的大對決,類似少林僧大戰倭寇一樣。不過聽到他說得肯定,我也還是抱有希望。


    等待是最讓人坐立不安的,特別是這種很無助的等待。我和胡宗仁把位置都移到了房間的出入口的地方,地下的門縫不大不小,卻能夠趴在地上看到外麵的地麵,我看到有些人和輪椅的輪子在我們第一天來的時候坐的那裏,數了數數,發現除了魏成剛兄弟倆以外,大概還有幾個貼身保護的馬仔。他們這麽大冷的天,還呆在戶外,這說明他們一方麵是在監視著進出農家樂的出入口,另一方麵就是在等人了。


    等誰?也許是付強,也許是那個被請上山來的醫生。


    就這麽坐了一會,我早就很尿急了,但是卻沒辦法自己脫褲子。我更不可能讓胡宗仁來幫我。因為他跟我一樣,全身上下除了腳還能自由活動以外,就隻剩下嘴巴跟牙齒了。而我深信他沒有用腳幫我解皮帶的能力,也更加不可能讓他用嘴來幫我。於是我湊到門的地方大喊道,來個人幫幫忙,我要上廁所!


    從門縫裏我看到有個人走了過來,我趕緊讓到了一邊,結果開門的是個馬仔,他開門後並沒有帶我去廁所,而是拿了一張尿不濕給我。我很詫異,我說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說這本來是給那個小孩準備的,現在你要用就先用著。我大罵道說你們沒人幫我脫下褲子,我要怎麽穿這尿不濕?而且這是嬰兒用的尿不濕,你給我能有什麽用?難道要我戴上保暖嗎?你們有沒有腦子啊?他也回罵道說,那你就自己尿在褲襠裏麵。我隔著門口衝著魏成剛大喊說,姓魏的,朗格了嘛,把人綁了也就算了,你廁所都不準我們上所!你要是覺得我被你綁成這樣還能夠動手打你們的話,你們多來幾個人帶我去也就行了啊!


    確實憋了很長時間的尿,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以至於我在跟魏成剛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有點帶著憋尿的哭腔。這很丟人,我知道。因為那段日子開車的時候常常都聽見廣播裏的廣告,說什麽久坐憋尿會容易造成男性疾病,影響前列腺的功能,所以我一直很注意這件事。魏成剛聽我這麽說,大概是覺得我也玩不出什麽花樣,於是就讓兩個馬仔一左一右的架著我去了廁所。


    一樓的廁所在院子右手麵的轉角背後,在牛棚邊上,我很難想想農家樂竟然也養牛,想必是這家老板娘夫婦在平時生意不怎麽好的時候,也會去種田什麽的。但是那兩個馬仔不準我單獨上廁所,他們害怕我才廁所裏用些什麽東西來割斷手上的繩子,於是他們隻能幫我解開褲子,並且讓我尿在牛棚的邊上。那是一頭黃牛,看上去並沒有多大,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麽,當我開始尿的時候,那牛竟然一邊叫喚著一邊朝著牛棚的角落裏躲躲閃閃的靠去,真是令人費解。直到那個馬仔幫我穿褲子的時候說了一句,你看嘛,你把別個牛都黑到了。我才恍然大悟。


    胡宗仁這個人,連撒尿都要跟我學,於是當我被押回房間後,他也要求要去撒尿。直到他尿完回來,我們再度被鎖在房間裏,他卻笑嘻嘻的說,剛剛我故意灑了些尿在那兩人身上,好過癮啊。我也笑著說,你也是在牛棚邊上尿的嗎?他說是啊,我說牛有沒有衝著你叫?他說沒有啊,我說我明白了。


    胡宗仁跟我說,他決定了。我問他決定什麽了,他說如果這次咱們還能安全的走出這個山莊的話,他要好好跟付韻妮在一起。我說你們不是昨天晚上就在一起了嗎?他說那不算,不夠正式,等到我們安全了,我要好好追求她,我要娶她。我看著胡宗仁,並沒有說話,隻是微笑。因為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雖然平時跟我一樣吊兒郎當,但在此刻說的這些話,卻顯得那麽真誠。盡管這些話聽上去也是些莽撞的平實的話,卻讓我覺得如此的斬釘截鐵。於是我告訴胡宗仁,付韻妮這麽些年雖然算不上吃苦,但是也過得不算正常人的生活。而你也不是正常人,所你們要是真的能夠走到一起的話,那我會祝福你們的。胡宗仁笑著說,就是啊,可惜了,可惜我沒能夠早點像昨晚那麽跟她說出自己對他的感受,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許就更多一些。他轉頭看著我說,我的意思是,以現在這樣的身份。我問胡宗仁,你們昨晚除了老鷹抓小雞以外,到底聊了些什麽?胡宗仁說,他隻是借著酒膽,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了付韻妮。本來他自己在心裏默默準備了一番告白,卻因為緊張的關係一句都沒用上。不過還好,其實他們倆之間的關係本來大家都看在眼裏了,就隻差一個人把這層關係給捅破罷了。我笑著跟胡宗仁說,你還好啊,就算今天咱們活不了,起碼你還做了一盤風流鬼嘛。胡宗仁哈哈大笑起來說,那當然,你看付韻妮早前都囂張成什麽樣了,我難道能不治治她?給她打一針,她就老實了。我疑惑到,打針?打什麽針?胡宗仁說,人體高蛋白營養針啊?哈哈哈哈。他接著猥瑣的笑起來,他總是喜歡拿這些事情來開玩笑,而且還開得這麽低俗。於是我對他說,原來你是針……


    又過了一會,時間大概臨近下午三點鍾。突然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我趕緊趴到門縫去看,發現有兩個人從山莊的入口處走了進來,從腳的形狀來看,是一男一女,我心裏大喊不妙,這多半就是魏成剛找上山來的醫生和接生婆了,他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然後魏成剛就帶著他們倆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我趕緊退到胡宗仁身邊,再次摸出電話打給司徒,讓胡宗仁站起身來拿著電話,我自己湊到電話邊去聽。要司徒別管那麽多了,趕緊上來救人,我說那醫生已經來了,這麽長時間估計夏師傅的法陣也列好了,既然先前魏成剛在說要提前取出孩子然後等到15號當天,這個時候醫生來了八成就是要給老板娘開刀取孩子了。司徒聽我說得很焦急,他一時沒有說話。最後才安慰我說,7個多月大小的孩子,雖然沒有足月,但是是可以通過剖腹產等手段生出來的,隻不過這樣的孩子比較脆弱,體質稍微差一點,如果好好照顧還是能夠活下來的。我突然心急起來,對司徒說,你別跟我說這些,你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這裏需要有人來救人。司徒歎了口氣說,他現在趕過來也來不及了,他此刻正在老君洞,請了幾個名望高的道人,講了我們目前正遇到的事情,他們決定幫忙,但是對於這樣的事情無法橫加幹預,隻能一邊請道士集體念經頌咒,一邊等著付強找來的人來救我們。


    認識司徒這麽多年,那天我覺得這件事是我唯一一次覺得他做得挺不靠譜的事情。不夠後來一想,他也沒辦法,他總不能單槍匹馬的硬闖吧,盡管長發長須一看就是高手,但是他畢竟不是關於,沒有辦法鬥得過這裏這麽多人。


    掛上電話以後,突然聽到一陣誦經的聲音。我仔細一聽,發現那聲音是從離這裏不遠的老君洞的方向傳來的,而且是通過擴音喇叭傳來的。是這樣的,重慶很多曆史文化的建築,往往除了開發旅遊以外,都多少聚集了一些高人。這些高人和我們不一樣,他們更淡泊名利,喜歡終日把自己放在一個架空的位置上思考人生和世界,而不是想我和胡宗仁這般成天瘋瘋癲癲上竄下跳,所以我們不是高人。而幾乎這些所有的名勝景點,都會安裝高音擴音喇叭,以便於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疏散人群。司徒的意思我很明白,他是想通過老君洞的道士們集體念經,來幹預夏師傅的施法。雖然我們大家都不知道這有沒有用,老君洞裏有不少道人都是我認識的,平時交往得不多,沒想到現在卻要他們來幫著我收拾這爛攤子。


    第四十三章 孩子


    我趴到門縫繼續看,魏成剛大聲喊道:“趕緊做手術!把那姓付的小姑娘和老板帶出來!你們幾個愣著幹什麽,趕緊去幾個人把孕婦給按住啊!”看樣子是夏師傅告訴了魏成剛這段廣播可能造成的影響,這打亂了魏成剛的陣腳,於是他開始失態,開始著急,想要抓緊時間早早的取出孩子來。我在門縫裏看到付韻妮和老板都被人強行拉到了壩子上,那個老板一直在求饒,卻被人拉著動不了,付韻妮則是一邊帶爹帶娘的大罵,一邊踢打著身邊的人。接著我聽見廚房的方向傳來一聲非常淒慘的尖叫,那就是老板娘的聲音,而叫了沒幾聲以後,就傳來一陣哭泣的聲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黑心醫生已經給老板娘打了麻藥。不知道為什麽,我當時心裏一陣揪心的疼,著急得我都快想哭了,因為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是因為我們提前的出現,才導致了這個老板娘這樣的遭遇。沒想到,我們明明是來救人,卻害了人。


    我耳朵裏聽著老板娘的哭聲,較近的地方也傳來老板男聲的哭聲。付韻妮是不是在哭我的確是看不見,不過我相信她此刻的心情跟我們差不多,一定也很難受。這時候胡宗仁冷冷的說,完了,這下全完了。老兄,如果我們得救,我一定要親手揍死魏成剛那個王八蛋。我告訴胡宗仁,我也一樣,我會要他的下場比他哥哥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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