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的另一端連接著無數橫梁,這些橫梁全部是楠木雕製,非常結實,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橫梁縱橫交錯,僅容一人通過,稍不留意還有掉下去的可能。橫梁下麵似乎是一個大殿,大殿深處隱約能看到幽綠色的光芒,我覺得那可能是一些特殊材質的長明燈之類。


    到了這裏,周圍的寒氣更加深重,讓我有種進了冰窖的錯覺,呼吸間仿佛一股股冰刺被吸進體內,直凍得人手腳發麻。


    扭頭環顧四周,大叔撇了眼來時的路,說道:“看來隻能從這上麵過去,那東西在後邊咱們不能往回走,就是不知道這些楠木橫梁曆經數百年時間,還能不能承受四個人的重量,萬一踩空了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先走,沒問題你們再上去。”刀烽從背包裏拿出一根繩索套在左手上,將繩索的另一頭交給我,然後轉身走向橫梁。


    那隻原本趴在他肩頭的黑貓,也乖巧的跳了下來,跟在他後麵走上梁木。


    大殿深處寬廣非常,看不到橫梁的盡頭,大概超出了足球場的麵積。


    刀烽打頭,我殿後,大叔和紀璿在中間抓著繩子,這樣保證了我們四人的基本安全,即使有人不慎掉落,其他人也能夠及時拉住,而且隻要有刀烽在,就不至於全軍覆沒。


    殿中綠色的幽光隨著我們走近越來越明顯,我們紛紛猜測那光芒到底出自何種物體,空曠的大殿上方回蕩著四人的低語,為這詭異的靜謐增添了一分活人氣息。


    然而當我們真正站在那綠光上方的時候,才知道之前的所有推測多麽幼稚。


    那綠光不是長明燈,也不是什麽夜光明珠,而是一堆一堆累積如山的骸骨,那些骸骨早已經腐爛成泥,綠色的幽光正是人們平時所說的鬼火,鬼火星星點點聚集在屍骸堆上,看起來淒美又駭人。


    綠光連綿不絕一直延伸至看不到的地方,我們四人走在這橫梁之上,竟如螞蟻一般渺小。


    我低頭向下望去,發現在那些骸骨中隱藏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冤魂,它們身上都是厚重的鎖鏈,奴隸一樣跪伏在骨堆邊,數量之多是我完全無法想象的。


    我打了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冒起,心想如果此時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被這密密麻麻的惡鬼啃光。


    想到這,我便輕輕拽了下繩索,打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再大聲說話,下麵有鬼,千萬不要驚動對方。


    看懂我的意思,三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看著下麵屍骸成片的壯觀景象,他們稍微想一下就明白後果會是多麽嚴重。


    隻是不等我們加快腳步悄悄離開,身後竟再度傳來嬰兒詭異的咯咯笑聲,那笑聲在這時候突然響起,就如同平地一聲炸雷,驚的我們四人全部一僵。


    我略微思索一下便明白,之前在平台上可以大步行走,速度自然比血嬰快,但到了梁木上,我們隨時警惕,防止自己掉下去,處處小心翼翼的結果就是速度比之前慢了一大半,而對血嬰來說,這梁木和平地基本沒有區別,它的速度不變,所以很快趕了上來。


    腳下每走一步都傳來木頭輕微的咯吱聲,我額頭開始冒出冷汗,看了看前麵猶如永無止境的迷宮般的交錯梁木,說道:“它追過來了,大家加快速度。”


    同時逼迫自己回憶《封鬼古術》那本書上所講的一切封鬼異術,希望能找到辦法徹底解決血嬰,一直拖著不是長久之計,所謂後患無窮,隱患越早解決對我們越有利。


    繼續走了五六分鍾,我察覺嬰兒的笑聲越來越近,不禁回頭用手電照了照,卻沒想到這一照讓我發現一件更驚駭的事。


    隻見那嬰兒身上湧出的黑紅血液,竟然順著橫梁滴到了下麵的骸骨上,它這一路爬行過來,血液就順著梁木不停滴落,如同動物的黏液,令人惡心反感。


    最重要的是,那些跪伏在骨堆邊的冤魂,就好像被花蜜吸引的蜜蜂一樣,逐漸發現了嬰兒體內流出的血液,間接也發現了橫梁上的四個大活人。


    它們由靜默觀察,到開始暴動,最後成群結隊的蜂擁而來,爭先恐後的扒上柱子,順著嬰兒的血跡慢慢向上爬。


    我腦袋嗡的一聲,一時竟忘記往前走,被無數隻醜陋凶殘的惡鬼圍追,這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恐怖血腥的場麵,沒有之一!


    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我現在的臉色恐怕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了,我握緊繩索,隻覺得自己手腳冰涼的不像正常人。


    “快!快跑!”我頓了頓,想到既然已被發現,索性放開嗓門大吼起來:“刀烽!大叔,紀璿!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那小孩兒把鬼都引上來了!”


    隨著我這一聲吼,下麵所有鬼幾乎都是一愣,它們動作一致的抬頭看向我們四人,似乎在奇怪為什麽會被發現,但這奇怪也僅僅持續了兩秒,兩秒後,那些惡鬼同時露出扭曲的笑容,利齒狀的尖牙在嘴裏若隱若現,然後更加瘋狂的向上攀爬起來。


    19


    19、chapter 19. ...


    一瞬間惡鬼如潮湧,再結實的橫梁也禁受不住這樣的蹂躪,此刻不止是我,刀烽等人也察覺到腳下可怕的震動,而對他們來說,這種震動是莫名的,是突然又毫無理由的,原本堅硬沉穩的楠木梁,在血嬰出現之後立刻搖晃起來,這直接印證了我話裏的真實性。


    對視一眼,四人幾乎是同一時刻發足狂奔起來,那不到十米的短繩被我和刀烽拉的繃直,紀璿和大叔拽著繩索穩穩的跑在我們二人中間,在這種危急關頭,四人的協調性達到了空前的高度,每一步都邁的異常默契,沒有一個人掉隊,這大概就是人類潛能的激發,在麵對特殊的危險情況時才會出現。


    在如此高的橫木上疾跑,這在以前根本是我無法想象的事情,但是現在,我根本沒空去管它有多匪夷所思,因為我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命。


    身後惡鬼成群,它們在這種地方封禁了數百年,斷然不會輕易放棄蠶食活人的機會,梁木在它們爭搶推擠中晃動的越來越厲害,甚至有些長相醜陋外形奇特的惡鬼已經開始張開血盆大口啃咬梁木。


    額頭的汗越來越多,我卻完全顧不上擦去,隨著身後的轟鳴聲響起,腳下的梁木逐漸產生崩塌的跡象,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通道,我們很有可能葬身在這片骸骨廢墟中。


    下麵是堆積成山的屍骨海洋,身後是不停追逐的厲鬼血嬰,許多之前一直隱藏在潰爛的屍堆裏的惡鬼也紛紛冒出頭來擠入追逐的隊伍,那種恐怖且壓抑的畫麵讓我聯想到傳說中的阿鼻地獄,但是在刀烽三人看來,恐怕隻是梁木無端斷裂崩塌而已,殊不知這些全部是惡鬼所為。


    刀烽在前麵健步如飛,完全是在拉著我們三人逃跑,我跟在大叔後麵,呼吸著大殿中因鬼氣衝天而變得冰冷異常的空氣,耳旁陣陣陰風呼嘯而過,所有對惡鬼的恐懼全部化為對逃生的渴望。


    這時候我忽然想到,那渾身紫紅的血嬰也許正是用自身特殊的血液來吸引鬼怪,引導它們鑽入它的體內,所以才會變成平台上我所看到的那副模樣,如果真是這樣,這大殿中有數以千計的猛鬼,全部被它吸入體內後究竟會出現什麽樣的怪物?


    咬咬牙,我微微擺頭甩掉額角的冷汗,完全不敢繼續想下去,它已經十分可憐,如今唯一能拯救它的方法就是將其徹底消滅。


    消滅……


    想到這兩個字,我腦袋裏冷不丁冒出一個念頭。


    當年老楚在向老媽求愛的時候,曾經用過一招縱鬼,那一招雖然不能徹底讓身後無數的惡鬼魂飛魄散,但也許正是拯救我們和那個嬰孩的最好方法。


    按照封鬼書上的說明,縱鬼是利用冥火配合一種獨特的陣法所演變出來的控鬼術,所以那時老楚手裏拿的白紙,其實是畫了陣法的,俗話說神鬼怕惡人,一般人提到鬼往往都會產生恐懼心理,卻想不到相比起來鬼更怕厲害的人,縱鬼術便是根據這一點,使鬼怪對施術者產生畏懼之情,以達到控鬼的目的。


    縱鬼,不僅僅要施術者對封鬼術有完全的認知和理解,還要自身的修為和氣場強大,玩弄鬼神需要無與倫比的智慧,也要足夠強悍的精神和毅力。


    這些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然而生死之際,就算我再不入流,為了保證我們四人的生命安全,也不得不兵行險招,嚐試一下當年老楚所用過的這招縱鬼。


    心裏主意已定,我便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在腦海中回想書上畫的陣法,老楚招鬼奪碗,用的隻是一張白紙,而我想要駕馭身後潮水一般的鬼海,恐怕單用白紙是不行的,既然對象數量龐大,那我就得準備個大小相當的。


    計劃慢慢在心底成型,我看著前麵大叔的身影,緊張的手心直冒冷汗,此舉隻可成功不可失敗,否則不隻是我,還會連累到刀烽他們。


    又是一根梁木崩塌,大叔情急之下回頭看了一眼,眼神中難掩詫異,似是覺得那楠木梁突然斷裂非常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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