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先生什麽話也沒說,領著我們走進一間安靜的檔案室,從上麵拿了一疊文案走到桌子邊筆直的坐了下來。


    我和劉相才坐在他的對麵,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封老頭就是這樣的人,極其的嚴肅,有些刻板,這點從他的坐姿、走路姿勢、一絲不苟的發型就能看出來。


    “封先生,劉相才,他,他找你有事。”我見劉相才麵色有些著急,忍不住替他開口問道。


    封二翻了翻眼皮說,我知道。


    他仍然低頭在翻檔案,我自覺無趣,點了根香煙。剛要點火,封二手指一彈,火機就飛了出去,嚇的我從座椅上彈了起來。


    “好的沒學,壞毛病倒是慣了一大堆!”封二看著我。板著臉教訓我。


    我知道他說的是七叔秦劍,我這抽煙的毛病還真是七叔慣出來的,七叔的格言是,沒有兄弟,沒有煙的人生是不完美的。飯可斷三日,煙不可一日無。那會兒他抽煙,總是會給我拿一根,然後酷酷的吹著煙泡刺激我,起初我覺的他很無聊。但最後還是被他攻下了,成為了跟他一樣的煙鬼。


    我悻悻的將香煙別回煙盒,衝封老頭努了努嘴,甭說,我還真挺怕他的,倒不是他的修為比我高,而是他本身就是一麵很正的旗幟,讓人心生敬意。


    翻了一個小時的資料,我都趴在桌子邊快睡著了,封二拿起文案在我頭上拍了一記,“起來!”


    我連忙坐的端端正正的,生怕再被他挑出啥毛病絮叨。


    我看看你在秦劍那學到了什麽本事,你現在修為應該在一般的上師之上了,九輪回以後,能達到這般修為已是不錯了,封二說完,抓起劉相才的手攤在桌子上,左手搭在了劉相才的手腕脈。


    封老頭那是看誰都不順眼,他居然開口表揚我,這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我還沒來得及竊喜,封二冷哼道:“你的悟性太低,比不上秦劍十分之一。秦劍一出山,觀八卦圖便斬殺了昔日的畜宗第一高手牛頭。你用張王蓋世神兵,在陰司連牛頭的金剛不敗之身都破不了,足見你慧根極低,空有愚夫、蠻徒之勇而不善觀敵弱點。縱觀眼下玄門,天縱之才極多,若不勤修苦煉,隻怕極難出頭。”


    封二每次提起七叔,言語中都會有種莫名的自豪。瞅那架勢,仿似七叔是他門生,一手打造一般。


    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滯,這不是變相罵我笨麽,臭老頭。


    但封二所說,卻是句句都點中要害,昔日七叔初入玄門,衝冠怒發為紅顏,在飄渺城一招殺死當時畜宗第一戰將牛頭,名震陰陽兩界。


    那時候的七叔可沒有我這般好運。有張王的神兵,想想我確實天賦較低,空有一身蠻力,戰鬥經驗與悟性是缺乏的。


    若換一個人,哪怕是趙黑子手持張王神兵,恐怕不殺牛頭,也得要了他半條命,而我呢,僅僅隻是砍斷了他的兵器,當真是汗顏的很。


    “搭脈!”封二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我一眼。


    我伸手搭在劉相才的脈門上,按照七叔教我的探脈打眼,血氣一湧,手指在他的右手腕上迅速的彈了起來,探聽他命理天機。


    而封二則在另外一隻手腕上彈動手指,兩股力量在劉相才的體內交錯,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封二那蓬勃的純正元氣。


    他的手指如同雨點一般,密密麻麻的落在劉相才的手腕,看的我眼睛都傻了,我原本以為七叔探脈就是我遇到最快的人了,但比起封二仍是遠遠不如。


    封二的手指按照文王八卦,采用的是陰陽小周天,一輪輪的沿著劉相才的命輪推進。


    約莫五六秒鍾,封二停了下來,掩著嘴用力的咳嗽了起來,他咳得很厲害。每一下都像是要把肝肺吐出來一般。


    過了幾秒,封二抬起頭,微微歎了口氣道:“九輪回一開,正消邪長,老夫也是大不如前了。”


    說完。封二問我,你看出了什麽嗎?


    我搖了搖頭,我對天機八卦這一套本來就缺乏悟性,探脈打眼也隻是學了個皮毛,這也是七叔很難把他本事交給我的原因。因為我悟性不行。而他的修為都是以八卦、五行為基礎的,與我的霸蠻血脈根本不配套。哪怕他是玄門第一高手,麵對我這個不合譜的侄兒,也是束手無策。


    是以,他教我的都是以心觀人觀物,修心養性避入魔道的江湖經驗,而無太多實質性的術法。


    封二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愚夫不可教也,秦劍能把你教成這樣,也是難為他了。”


    我撓了撓頭。被封老頭批的啞口無言。


    封先生,我,我還能有救嗎?劉相才有些緊張的問道。


    封二淡淡說,你的命劫已定,死時。今晚子時,趁著現在還有點時間,去安排後事吧。


    封二這話一出,我和劉相才都傻眼了,封老頭果然能斷人生死。


    劉相才愣了愣。啪的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還請封先生救我。”


    封二搖了搖頭,命數乃天定,逆天改命之舉,神也無奈。更遭天譴,請恕封某無能為力。


    我跟劉相才也做了這麽久的同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當下說,封先生。我就不信我寸步不離的盯著他,還能出事了。要是保住了相才,也許往生錢的邪法,就會被打亂、切斷。


    封二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嗯。有點道理,此法或可一試。


    然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白天去見了一些老朋友,已經對這條蛇有了些了解。”


    我大喜。請他直言。


    這蛇的出處卻是有些來頭,他來自陰司的孽淵,孽淵。


    佛祖萬年一入陰司,以大智慧點化陰間冤戾之氣。


    昔日佛祖釋迦牟尼度化陰鬼,淨化地獄汙穢、凶戾之氣,欲以神通大力,洗滌陰陽兩界災難、病痛、陰邪,造朗朗無孽大世界。


    然,古佛燃燈與地藏菩薩,齊齊勸阻。


    佛祖問二佛為何?


    燃燈古佛說,若世間無邪、無癡、無怨、無災、無苦,佛何存焉?


    佛祖一聽,頓悟。


    這話是有道理的,若是世人沒有紅塵五業雜念,便無陰邪、病痛、苦難,那麽何必再拜佛,尋求指點、解脫了。


    如此一來,無業便無佛,世人心中無佛,佛也就名存實亡了。


    佛祖之所以能有造世之力,有無上神通,全都是因為民心有佛,如同基督一般,當世人再不信奉主,主也就不存在了。


    佛法自在人心,源於人心便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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