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那些土人在裏麵繞了很長時間之後,眼前的景觀卻忽然出現了極為出人意料的變化,原本道路兩旁都是高大的樹叢,誰知走出樹叢之後甫一抬頭,卻發現有一座大山冷不丁地就衝進了眼簾。


    說是大山,也不過是我之前見過的懸崖峭壁,或許高度上並沒有什麽兩樣,但這裏的山看上去卻格外得雄偉壯觀。


    我估摸著,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感覺,應該是有兩方麵的原因的:一來我所處的位置和以往有所不同。這裏已經離山崖非常之近,況且我又是在山腳之下,再加上四周圍沒有高大的樹木遮掩,使得整個山崖盡收眼底,因此看上去格外壯觀;二來,那灰色的山崖上還彌漫著一層雲霧,雲山霧罩的,不覺叫人心生敬畏。


    更叫人不可思議的是,幾乎就在見到大山的同時,隆隆的水流聲也隨即傳入耳際。我們往前走沒多久,就見到眼前一團白霧正從一條寬大的山澗下蒸騰而起,轟鳴的水聲正是出自那裏,看來那底下不是有條大河,就是有道瀑布才對。


    眼望四周,我不覺好奇,這四周圍一馬平川一覽無餘,我卻並沒有見到什麽山寨村落的影子,如果不是土人們的大本營,那麽這些人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又是為了什麽?


    我正思慮間,隨著前邊那位“黑煤球”的一聲呼哨,居然從山澗下麵竄上了一大堆人來。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見到我們當即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


    糟糕!我不覺呲牙苦笑,這下可真是丟臉丟大發了。早先還好,盡管我沒穿褲子,但最起碼身邊都是男同誌,那感覺頂多和泡澡堂子差不多。而這一回整村兒的人都出來參觀,縱使臉皮深厚的我也是有些掛不住了。


    不過,叫我稍感安慰的是,由於土人們綁繩子綁得結實,我下麵有很大的一塊地方都是被纏在繩子裏麵的,這要不仔細看的話,還是看不太清楚的,估計看上去跟打了馬賽克的效果差不太多吧?


    男女老少一見到我和綠瑤,頓時變得更加興奮,衝著我倆指指點點的,也不知道都在白話著什麽。


    我卻不覺皺緊了眉頭,因為我見到這些人都是從山澗底下冒出來的,難道說,他們都住在——“下麵”?


    “黑煤球”就像村頭的特二青年似的,一見到大家圍攏過來,趕緊用手往外邊哄,嘴裏似乎還罵罵咧咧,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跟個電影裏的漢奸差不多。


    我猜得果然不錯,由那個又黑又瘦的頭領帶著,我被眾土人推著朝山澗邊緣走去。水聲驟然大增,簡直震耳欲聾。


    山澗邊緣亦是水霧蒸騰,透過水霧遮掩,我仔細朝下那麽一看,我滴個娘,這下麵居然是這般模樣:


    但見我的腳下乃是一條異常寬闊的懸崖,直來直下的距離,少說也得百米有餘,一眼望下,直叫人雙腿發軟。


    再仔細看,水是從右側略高一些的山澗裏湧過來的,大概其流到我腳下的時候,驟然向下形成了一個高達七八十米的巨大瀑布,流水飛瀉而下,直拍崖底,那氣勢自然非同凡響。


    一見到這番景象,我立刻將我們早先接觸過的那個大湖以及山澗小河聯係到了一起。會不會,這裏就是我們見到的那條山澗小河的最下遊?從這裏流下去的水,都是出自於那個平靜的大湖?


    我正想著,土人們卻不等我,半推半就地就把我推到了左側的崖邊,隻見那裏有一條用木頭鋪成的台階,一直朝山崖下延伸而去。山崖下的崖壁上則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洞穴以及用木頭壘起來的棧道房屋。


    哦!原來如此,沒想到,這些土人們的大本營,居然會在這裏!


    36、鬼寨


    腳下的木頭台階僅有一米半寬,而且沒有欄杆。


    我跟著土著們戰戰兢兢地朝下麵走去,身旁就是100米深的懸崖,崖下流水飛騰,怪石森森,好不嚇人。


    這裏濕氣極重,我的衣服很快就被打濕,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我卻哪裏還顧得什麽舒不舒服,眼前的奇景異觀早已深深震撼了我,我怎麽也想不到,土人們會把村莊建造在如此危險的地方。


    走下那木頭台階,是一塊麵積較小的石頭平台,平台貼著崖壁的一側是一個巨大的石洞。


    此時洞內正燃著一堆篝火,火中不知擱了什麽香料,燃出的煙霧散發出一種濃烈的香薰味,似乎能吹散一些潮氣。


    再看那山洞深處,居然用木頭柵欄圈出了許多羊圈,基本上每個羊圈裏都有幾隻雪白的羊羔。


    一見到這些羊羔,我不覺回想起昨天我們在森林裏尋找曲建芳兩口子時的情景來。當時我們隻見到了羊群卻沒見到放羊的人,看來這羊群的主人必定就是這些土人無疑。


    我記得,當時袁斌還曾經提醒過我們,說林子裏有人監視著我們。看來,他並不是信口開河。或許是那些牧羊人提早發現了我們,見到我們人多而躲了起來吧?


    此外,我還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來。當時我曾用手觸摸過牧羊人所用的羊鞭,卻並沒有從羊鞭上感受到任何生命訊號。由此看來,那些羊群的主人們想必也都已經是死人了吧?


    要是這麽一來的話,我的乖乖!難道,這整村的人都已經——死了?


    他們全都是活死人?


    我拿眼瞄了一下身邊這些土人,心裏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買噶特,這不是活見了鬼?要是我的猜想都是正確的話,此刻,我豈不是完全置身於一座名符其實的“鬼寨”之中?


    山洞前的平台隻不過是這個崖壁山寨的正門而已,沿著緊貼崖壁的棧道再往前走不多時,一個個山崖石洞,以及懸空的木屋赫然出現在眼前。


    在這裏,出現的土人也是越來越多,而且大多數都是上歲數的老人,他們皮膚褶皺,頭發花白,嘴裏沒有幾顆牙。和我最早見到他們時的情景差不多,他們大多穿著古舊的藍布粗衣,衣服上刺著雲紋。男的頭上挽著方巾,女的頭上插著銀簪。


    唯一不同的是,由於此刻離他們距離較近,我這才發現他們身上竟然散發著一股怪味兒,這味道不是很臭但有些刺鼻,竟然叫我一下子想到了福爾馬林或是別的什麽防腐劑的味道,叫我不免心慌慌了好一陣子。


    這些人見到我和綠瑤的到來,自然也是大為新奇,不過他們卻不像上麵那些人一樣呼啦一下聚攏過來,而是站在一旁對我和綠瑤指指點點的,一麵指指點點還一麵搖頭晃腦,那樣子就像在看牲口宰了以後能出多少斤肉似的,叫我心裏好不舒服。


    不過,這些人也不是全都無所事事的。我見到有一些稍微年輕一點的婦女,正坐在山洞裏的矮凳子上,手裏麵正在織繡著什麽。


    再往裏走,還見到幾個膀大腰圓的男子在一個大火爐前在忙乎著什麽,火爐邊的地上堆著一大堆血淋淋的山羊屍骸。然而,從山羊的殘骸裏散發出來的腥臭味兒,卻完全遮掩不住那火爐裏傳來的肉香味兒。香味撲鼻,叫我肚子禁不住又咕嚕叫了幾聲。


    棧道是一直朝下而去的,崖壁上的石洞也跟著愈加高聳,有的洞中套洞,似乎裏麵空間不小。


    而腳下那道末日般的瀑布傳來的隆隆巨響卻一直未曾斷過,始終都是震耳欲聾的。


    我心裏大為奇怪,如此吵鬧的環境,每個人麵對麵講話都有可能聽不清楚,他們的生活得是多麽得不便利?為什麽偏要選在這裏安家呢?


    崖壁上的山寨固然雄偉,但顯然帶有局限性,我們隻往下走了五六十米的樣子,整座山寨,就算是走到盡頭了。


    山寨的盡頭仍是一處石頭平台,卻比正門那裏大上好幾倍。平台上立有大理石的神龕,以及簡陋的屏風等物,估計這裏應該是土人們用來開會或是祭祀的地方。


    走到這裏,一直押送著我的土人已經褪去了大半,甚至也不見了那個“黑煤球”的蹤影。


    待到我們在平台上站定,那位又黑又瘦的頭領便緩步走到平台左側的一個小山洞前,衝著裏麵畢恭畢敬地高聲呼喚了幾聲。


    片刻之後,裏麵隨之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嘯,繼而是一陣叮鈴的響動。


    我身邊的土人立刻止住了喧嘩,全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接下來,我就見到一個拄著拐杖,老得不能再老的人,從裏麵蹣跚而出。


    此人身穿著獸皮,花白的頭發蓬散開來,胸口上還掛著一串動物牙齒。由於他幹癟得不像樣子,我甚至看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不過,我卻一眼就認了出來,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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