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如此這般鬥嘴解悶倒也過的開心,小板栗雖然麵上裝出一副酷酷的臭屁模樣,其實心裏還是極黏桃花的,尤其是在桃花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小小板栗的時候,多少都有幾分不安全感,他雖然嘴硬裝出那副滿不在乎的小大人的模樣,從來不說,可桃花卻是知道的。


    所以桃花趁著這一路沒少跟小板栗黏糊,雖然是桃花舔著臉去蹭自家兒子冷屁股的時候居多,但是,從小板栗那壓抑不住偶爾偷偷彎起的嘴角來看,桃花知道這悶騷小孩也是樂在其中,內心不知是何種春花燦爛,長大了不是妖孽狐狸一隻也是腹黑公子一個,到不知這人小鬼大的悶騷鬼精性子是隨了哪一個!


    桃花也一直未曾嚴明他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她覺得為何要告訴一個孩子爹娘慘死以及那背負的血海深仇?他如今三更燈火五更雞的修文習武,努力為了擔起天下而這般委屈著作為一個孩子的天性,已經實屬不易,何必在給他過多的負累跟悲傷?該知道的將來他總會知道,桃花卻掩耳盜鈴的等待著他真的長大肩膀硬朗展翅翱翔的那一天。


    在年少老成卻終歸是個孩子啊。


    所以,桃花盡可能的用心去溫暖這個孩子,李子賢嚴厲要求她不便去管,柳惜言的尊尊教導她也不好插嘴,但她的寵溺疼愛他們也幹涉不了。


    他們眼裏的小板栗是一個將來帝王,一個未來的繼承者,肩負著關於天下的興衰成敗,而在她,一個母親的眼裏,他就是她的兒子,一個有血有容,需要撒嬌跟歡笑疼愛的小孩子,若是這個孩子注定是要站在山巒之巔,為天下人而活,那麽至少在她這裏,他可以暫時卸下擔子,放鬆心神,糯糯軟軟的撒嬌,肆意無賴的嬉鬧。


    每當小板栗放下書本,將頭埋進桃花的頸窩間,低低的隻是一遍遍的叫著:“娘親――,娘親――,”卻從不訴苦從不喊累的時候,桃花的心便會一下下的悶悶的疼。


    她唯有寵溺的摟著他長高的身子,隨著他貓一般撒嬌的聲音一次次的應答著:“嗯――,嗯――,娘親的心肝寶貝啊,娘親的小板栗……”,不知為何,單單這麽個別的孩童可能都習以為常的動作,小板栗偶爾做來,桃花都覺得心軟的要化了……


    這種撒嬌都是極少的,小板栗貌似真的頓悟了什麽,他依舊是讀書習文的時候居多,要是真的累了,便靠在桃花的腿上閉目養神片刻,那時他臉上的思索與睿智才微微的放下幾分,小眉頭微微的舒展開來,一臉的溫潤伶俐,仿若是開光的珠玉,周身一片的溫馨祥和。


    直有到此時,桃花便真的覺得,她的兒子,長大了。


    母子二人朝夕相對,其樂盈盈。


    白天自然如此緊趕慢行,桃花的身子是經不起晝夜不停的奔波的,到了晚上,怎必須停頓下來休息整頓。


    出門在外,諸事從簡,晚上歇息不是在驛站,也是就近找間客棧,出門在外又要事纏身,眾人也沒那麽多講究挑剔,一般幹淨清爽,飯菜還能下咽便可以了,有些時候,路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深山,一行人隻能露宿荒郊野外。


    好在柳惜言為桃花準備了大量的補品,燕窩鹿茸人參靈芝的不勝枚舉,桃花不吃完隻吃這些也填飽肚子了,所以諸事要求皆能湊合即可。


    倒是行草,以前在宮中的時候見識了瓔珞公主的養尊處優,如今並非逃難時候,又是大周的唯一嫡傳血脈,昭告了天下的公主,見她吃住皆如此隨意,未免有些替桃花難過,柳惜言跟李子賢都不說什麽,她也不便多嘴,隻是忿忿不平的對桃花在私底下抱怨過幾回,尤其是粗鄙的吃食頗有微詞。


    桃花向來不喜歡那些挑三揀四傲氣驕縱的大小姐,自己也做不來頤指氣使的祖宗,拿捏不起這般架子,行草這次出行無意見露出的這一麵讓桃花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不過好像行草對她自己的諸事倒是從未挑剔,隻是好似見不得桃花這裏半分的隨意湊合,桃花想著行草與瓔珞主仆情深,瓔珞又出身高貴,凡是定然是講究些,她這般忠心耿耿凡是以瓔珞為重也情有可原,因此也不放在心上,桃花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幾句,後來見她講的多了,也不過一笑置之,甚至還交代下去讓店家之類的對行草飲食起居上多多照顧一些。


    今日才剛剛才到客棧下榻,行草便滿臉怒氣的跑了過來,一把推開門便對著桃花抱怨起來:“小姐!走啦!我們告訴柳公子跟李公子不住在這個地方!”


    為了行走方便,眾人一律舍去了皇家尊稱,簡單的以公子小姐稱呼。


    桃花正在木盆裏泡腳,見行草這般樣子知道她定然是又哪裏不順心了,笑笑的問道:“怎麽了?哪個不長眼的又得罪咱們行草姑娘了?”


    “你還笑!小姐,氣死我了!”行草氣的頭頂冒煙,向來喜好塗脂抹粉插花攢珠的她連發髻有些散亂都全然不顧了。


    “別氣,咱們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氣壞了豈不是可惜?來,說說怎麽了?是點心不合口味還是飯菜太過粗糙?抑或是今日的茶水不夠香甜?草兒,我說過了,我不介意這些,出門在外一切從簡自是最好了,你為這些身外之物一天到晚的跟自己較個什麽勁?把自己氣死了多不劃算?”洗澡水還沒燒來,柳惜言已經差人去催了,這邊遠小鎮沒太多講究,桃花便趁著這段空擋將腳泡進熱水裏,暖暖的,分外愜意解乏。


    “不是,小姐,你不懂!這些人就是狗仗人勢!我在外這麽些年,什麽苦都吃過,什麽人都見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有些東西,你不爭不搶不計較,他們便越發的欺負你!以前也便罷了,國破家亡,隱名埋姓的逃命,如何去講究這些?可現在不同了啊,放眼大周,你是咱周朝的尊貴第一人,嫡傳的長公主!跟劉駙馬成親,他對小姐又照顧有加,視若珍寶,咱南周又氣勢如虹,複國之日可待,你出來後為了行路方便不擺公主的架子,也便罷了,可總不能委委屈屈的還被這些個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跑堂的、舞勺的欺負!”


    桃花聽到行草洋洋灑灑的講了這麽一番話,頗覺好笑,自己這一路被重點保護,吃穿用度雖然略差了些,可也沒淪落到行草說的這般被欺負的地步,不由的詫異道:“草兒,你這是遇到何事了?你家小姐我打賞的銀子沒少給,排場也不見得比別的投宿的人低了去,咱連這客棧都給包下來了,何來什麽跑堂的欺負之說?是不是有哪個沒眼見的狗眼看人低說了什麽話衝撞了你?不然你這話從何而來?”


    “欺負我也便罷了,可卻是不能欺負小姐你!我剛剛去廚房想給小姐煮碗燕窩粥,但灶房裏的小砂鍋不知是多少人用過的,怎能還給小姐你用?我便要拿店小二再去買一口,他竟然推脫天色已晚不肯去!我又不是少了他跑腿的銀子!還有啊,小姐你是沒見過這客棧那鍋,一大口的架在灶台上,黑黑的一層油漬!做出來的東西如何能入您的口?不行,我要找李公子去講去,這般汙穢之地你我這般身份之人如何待的?”行草不由分說便要往外走。


    “草兒,將就一夜便好了啊,再說,如今天色確實晚了,這般鄉野小地方,怕是真沒處買砂鍋去,該不是那店小二有意推辭,這種地方,自然不似都城那般繁華,你這不是給自己找氣受嗎?快消消氣,我叫那店小二來給大小姐你賠罪可否?”桃花忙叫住她規勸道。


    “小姐――,我是為了你啊!”行草跺著腳,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好了,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小姐我心領了,今天這事就這麽辦了,你也乏了,不用伺候我了,一會兒惜言來了我也幫你跟他說說,以後挑選客棧盡量注意,定然要你草兒小姐滿意如何?”桃花安撫道。


    行草這才氣嘟嘟的一跺腳,嘮叨道:“小姐啊,您到底是不是我家小姐啊,您這金枝玉葉怎的到如今那一身的講究貴氣全無半點蹤影啊?這要是小姐您以前啊……”


    嘴上雖然不饒人,可卻也沒逆了桃花的意思,隻是嘟著嘴留了下來嘮嘮叨叨的為桃花整理床鋪,對她的公主如今這個不爭不搶的溫吞性子氣悶不已!


    這失憶真是跟換了個人一般,怎的昔日一個驕傲貴氣的公主會突然間這般和氣溫吞了,連一國公主的渾然天成的尊貴之氣都沒了!真是讓她這個從小服侍到大的侍女都憤恨不已!要不是這樣貌胎記真是她公主無疑,她還以為她家公主被人給偷梁換柱的掉了包呢!


    恰逢李子賢路過聽到桃花對行草的勸解之詞,又聽著行草略帶不滿的嘟囔叨念,在門外一時間躊躇不語,總覺的有些東西他好像遺漏了,卻一時之間想不出是何事,終歸悄然的走回了自己房間,未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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