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人,自然是李子賢無疑。


    秦暉的話其實是一針見血,如今南周的兵馬已是齊集周昭之境,內部空虛,這北周又乘虛而入大軍壓境,不得不是個讓南周棘手無比的問題,此番要是大軍來襲,南周自然毫無招架之力,必敗無疑。


    “勝負未分,便已是如此得意,真乃一介莽夫!你那寶華王爺還委以大任,莫非他也就這等識人善任的眼光不成?”還沒等桃花想好如何應對這最最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戰爭的發難,一直抱臂上觀的李子賢已是接過話頭,反唇相譏,“你那口口聲聲所謂的壓境之師此刻說不定早已趕回於都救駕去了,你卻還在此耀武揚威,當真不怕萬民恥笑不成?”


    桃花雖然為此憂心頭疼,卻不知,已是有人早就想好了這應對自如的萬全之策。


    “一派胡言,莫要危言聳聽!”秦暉冷哼一聲,絲毫不為所動,神情極為不屑!


    “嗬嗬,到底是子賢一派胡言危言聳聽,還是你秦先生孤陋寡聞夜郎自大啊?趙祖叛亂之事,莫非秦大人未曾聽聞?”李子賢依舊是一派胸有成竹波瀾不驚!


    “那等泥腿村夫,還想揭竿而起,憑他的財力兵力敢與我帝對抗,真是閑自己命長了,根本不值一提!”秦暉很是清楚,這趙祖乃北周境內落草為寇的匪盜,這幾年勢力大增,便開始傭兵作亂,此事秦暉自然知曉,可這趙祖畢竟是草莽出身,憑的也是江湖義氣,這才一呼百應,後方沒有堅實的財力基礎,不過是無根之木,逞一時之能事尚可,卻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可要是加上四海錢莊與五湖酒樓鼎力相助傾囊相幫呢?”李子賢眼中精光一閃,輕輕的拋出一句話,對於自信滿滿的秦暉而言,卻無疑是平地驚雷!


    “更是毫無可能,這四海錢莊乃國之支柱,朝廷根本,一舉一動向來密切掌握在我朝手中,五湖酒樓更是開遍大江南北,曆來安分守己,擁護我周帝,怎會這般目光短淺自毀根基,與這叛軍同流合汙?這等費力不討好的自我毀滅之事,任誰會傻到去做?”秦暉凝神分析,根本不為李子賢的話所動,要是真的傾囊相幫,這四海錢莊與五湖酒樓無疑於是自毀長城,這四海錢莊與五湖酒樓除非是中了邪了或是瘋魔了,才會傷根動骨甚至是死尋死路的做這百害而無一利之事!


    “哈哈,秦大使,你北周既然對四海山莊與五湖酒樓之事這般了如指掌,怎會不知道,他的幕後老板乃何人?”


    “當然知道,此人姓木,名i貝也,字臣又,如何?可算詳細?”那秦暉自鳴得意道。


    這四海錢莊是幾前年崛起的周昭兩國最大的錢莊,且這四海分號遍布天下,勢力絕對不容小視,而五湖酒樓又是舉國之名的酒樓食府銷金窟,號稱第一名樓,兩處財力皆不可小覷,朝廷對此也曾有些忌憚,曾拍專人明察暗訪,最後卻隻是得知了這背後老板的名姓,且知道兩處產業皆為一人掌控,卻始終不曾得知這幕後主人的廬山真麵目。


    後這大周宮變,生靈塗炭,此事也便不了了之,而北周朝廷自立後,一時間也無暇顧及,好在這兩處倒也安分守己的做著生意,不曾有過越矩叛逆危及朝廷的蛛絲馬跡,所以,暫時也未曾騰出精力加以控製,於華清還曾想過等天下大定,便想方設法將這木老板招入旗下為朝廷所用,隻是一時未曾得法而已。


    秦暉乃兩朝臣子,曾經親自經手此事,對這個中事由極為清楚,因此對答如流。


    李子賢帶著一絲譏諷看著秦暉,睨了他一眼,搖頭歎息,但笑不語。


    秦暉被他這一眼看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細細品咂了一下剛才的話,頓時恍然大悟,臉色慘白!


    木i者,李子也,“貝”字加“臣又”二字,卻是t也!這姓、名、字,組合在一起,不是李子賢又是誰?


    連桃花都大吃一驚!那久負盛名如雷貫耳的四海山莊與五湖酒樓竟然會是這李子賢的產業?他到底還能怎樣的深藏不漏?


    原來,兜兜轉轉,這幕後的財閥竟然會是麵前此人――李子賢!


    隻是,這秘密公開之日,其實也便是這龐大的財力帝國坍塌之時。


    今日這般公然的傾囊相助那趙祖叛軍勢力,用這兩處宏財巨產的大廈崩塌為代價,換的北周的內亂蔓延,讓這北周大軍無法南顧,南周那迫在眉睫的戰亂暫時得以拖延緩和,而北周卻是戰火四起,禍起內髒,無疑於是當頭一擊,如何還有這揮兵男下的實力?隻是,這四海山莊與五湖酒樓,或許其後還牽扯的別的勢力都會土崩瓦解,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李子賢用的是玉石俱焚之計啊!


    李子賢用他的毀滅,換來桃花今日的順利大婚跟今後的一統天下!


    覺得是晴天霹靂,震驚的無以複加的人不隻是桃花!


    尤其是那剛剛還趾高氣揚鼻孔朝天的北周使臣!


    吾朝危矣!


    秦暉幾乎當場癱倒在地,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有這四個字了!


    “來人,將這逆臣走狗與剩下的幾隻蒼蠅一並丟出去,莫在汙染我大周這莊嚴殿堂!回去告訴你那單應付內亂已是自顧不暇焦頭爛額的逆賊於華清,我大周駙馬柳惜言不日便來取他的項上人頭!叫他留著那賤命等好了!”見眾人皆是呆愣當場,尤其是桃花,還沉浸在李子賢這玉石俱焚之計裏久久反應不過來,柳惜言微微的蹙了一下劍眉,發話道。


    勝負已分,歡呼雷鳴!


    塵埃落定,世事如戲。


    桃花終於可以披著瓔珞公主的名號出降大婚,舉行她兩世一來第一場盛大的婚禮,富貴無邊,空前絕後。


    柳惜言的近衛仆從將準備好的“九九禮”抬至公主殿午門恭納,桃花在命婦引導下升輿出宮,赴柳惜言府邸。


    桃花的乘輿由內務府校尉抬行,其前有儀仗開道,其後,朝中二品以上的送親夫人、命婦及喜娘嬤嬤等乘輿隨行,最後是護送的騎馬軍校。


    送親隊伍浩浩蕩蕩,人潮如海,十裏紅妝。


    桃花坐在車攆裏,頭戴喜帕,手拿蘋果與靜玉瓷瓶,入目唯有爍爍紅光,耳中一片歡呼喧囂,喧鬧的那般不真實。


    至柳惜言的駙馬府邸後,桃花被柳惜言牽著手裏的紅綢同心結,跨過那層層的高門木檻,走進那人聲鼎沸鼓樂喧天的正廳喜堂。


    同拜天地,行八拜禮,送入洞房。


    桃花竟然覺得似是在做戲一般,詭異的這般夢幻。


    柳惜言輕輕挑開了桃花的紅蓋頭,在這紅燭映照的洞房內,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新娘。


    螓首蛾眉,垂眸斂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長睫如簾,不勝嬌羞。


    那是他的瓔珞,是他等了那麽多年得瓔珞,她一身紅衣,美得似是畫裏裏幻化的仙子,好似輕輕一碰,便如水波幻象,鏡花水月,輕輕蕩漾著便碎了。


    柳惜言不敢開口!


    他知道,他若是真開口,這幸福便會真的飛走。


    靜默無聲間,那伺候的尚儀已是下跪,奏稱:“禮畢,興。”


    柳惜言才驀然轉醒,恍然似夢。


    喜娘婢女引柳惜言先行入東房,釋喜服,沐浴換著常服。


    而後,便有伺候的侍女喜娘侍奉桃花褪去禮服,卸去盛裝。引桃花作於床榻帳內,便恭敬退下了。


    桃花靜靜的抬眸,細細的打量著她的新婚寢房。


    屏障層層,布幔重重。


    雕龍刻風的拔步床前掛著栩栩如生的多子多福的“百子帳”,床榻之上鋪放著朱紅彩緞吉祥如意的“龍鳳被”,床頭懸掛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層疊床幔。


    圖案優美,繡工精細,美輪美奐,華美無雙。


    牆壁一律用紅漆及銀殊桐油髹飾,吊著一盞雙喜字大宮燈,鎏金色的朱窗上有粘金瀝粉的雙喜字。


    拔步床的兩邊為紫檀雕龍鳳,床頭小幾上有瓷瓶、寶器、如意等陳設,窗前的紫檀案桌之上陳設一對雙喜桌燈。


    案桌前的牆上掛有一幅喜慶對聯,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圖,靠牆放著一對百寶如意櫃,金玉珍寶,富麗堂皇。


    在新房的西窗下設有一張玉案,案上前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籩、簋、籃、俎,幾名侍女畢恭畢敬規規矩矩的立於案前。


    桃花的目光還未收回,柳惜言已是一身輕便常服在侍女的引領之下再一次回到了寢房。


    依舊是一襲紅色錦緞長袍,另配紅色掐金封腰,腰帶上繡著纏枝蓮的花紋,眉目如洗,冷傲犀利卻是別樣的光華琉璃。


    女官已是在那玉案前設了坐褥,恭請桃花與柳惜言相對而坐。


    同食合巹宴,共飲交杯酒。


    再食長壽麵,並嚐子孫餅。


    花燭良宵,夫妻合巹,結發夫妻,恩愛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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