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村裏有表演二人轉的時候,那老婆孩子是不能去看的,大姑娘家就更不能了。隻有上歲數的老婆子才會去。那天火葬場沒事,聽說附近有著屯子來了一夥唱二人轉的,胡大膀聞聲之後就過去了。


    要說在特殊時期的衣著都是一樣的,隻要是幹活的那都統一著裝穿藍色或者是灰色的工人服,緊袖緊領身上好幾個兜,不管幹什麽活穿著都不礙事方便工作。


    胡大膀在火葬場也被分了一套淺灰色的工人服,他那腰板子粗肚子大,最大碼的衣服讓他穿著都顯小,可當時沒有定製這一說,也多虧胡大膀好湊活怎麽都行,所以就將就穿著,好歹是一身的新衣裳。


    等到了屯裏找到地方,離老遠就看到了,可到了跟前其實那二人轉都唱一半了,胡大膀見狀樂顛顛的推開圍觀的人擠到了最前麵,把一個鬼鬼祟祟身材幹瘦三十多歲的漢子差點推一跟頭。來看熱鬧的基本都是村民,那都提前帶著小板凳過來,結果讓不知從哪拱出來的胡大膀給擠開了,好家夥站在人群前跟一麵牆似得擋了好多人,當時許多人就不樂意了,那東北人脾氣大,基本幾句話不對付就動手。


    可當瞧著胡大膀那長的跟頭熊似得,還真打怵沒人敢上,隻能在背後指指點點嘀咕著。胡大膀心思放在二人轉上自然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都在說他,可就在這時候突然從人群中伸出來一隻腳,直接就蹬在了胡大膀那屁股上,在後麵留下了一個大腳印,其他人先是一愣,但隨後都大笑起來。


    正瞧熱鬧屁股就讓人給踹了,胡大膀奇怪就回過頭,當看到自己這剛穿上的新衣裳褲子被踹髒了之後,他突然冷下來,看著那些還在笑的村民喊道:“媽了個巴子,誰他娘剛才踹老子呢?”


    胡大膀長的高,膀大腰圓瞪眼珠子特別嚇人,把原本還在笑話他的人給鎮住了,都側過頭不敢看生怕挨揍。可就當胡大膀拍了拍褲子要回頭繼續看的時候,身後有人大喊一聲:“他來咱們村找事的,揍他!”喊完之後有個漢子似乎被人從身後給推出來了,直接撲在了胡大膀身上。


    胡大膀一眯眼睛握拳回身就是一肘子把那人給砸飛出去,見狀那些種地的漢子們都火了,這怎麽還打人呢?哪有這麽霸道的主啊?好幾個膽大脾氣衝的就衝上來要揍胡大膀,可還沒跑到跟前就被胡大膀一巴掌給拍倒栽地上,其他要跑上的都看的一愣,但就是愣神的工夫讓胡大膀給挨個捶翻了,砸的那是前後都通氣滿地打滾。


    哎呦本來是看唱二人轉的,可沒想到剛看到一半台下看熱鬧的耍起了全武行,這可是真動手,打的人滿地滾,比那唱二人轉有意思多了,甚至連那兩個唱二人轉都不唱不耍了,湊在一邊跟著看打架,人群中還不時的喊著:“咋蒙圈了!起來削他啊!”但被胡大膀一眼掃過去,全都閉嘴了。


    胡大膀把一個人按在了地上,掐著他後脖子問他說:“哎我說,是不是你他娘剛才在後麵踹我屁股?”


    那個人他都不知道咋回事,完全是讓人給推出來的,結果被胡大膀給一拳悶倒又給壓住了,隻能喊著說:“不是我幹的,不管我的事啊!”。


    胡大膀瞅了瞅周圍的人,皺著眉頭說:“不是你踹的我?那你他娘還跟老子動手?我招你惹你了?你們想幹啥?”


    “我沒動手啊!我是讓不知道誰給推出來的,大哥別打我啊!”


    胡大膀聽後騰出一隻手拍著那人後腦勺啪啪響,邊打還邊罵著說:“他奶奶的,你個有娘生沒爹養的玩意,還跟老子裝呢?知不知道這是老子剛穿上的工作服?就讓你們給老子弄髒了,咋辦?你說咋辦?”


    胡大膀手可重了,那快把人給打暈過去了,被打的人隻好無奈捂著自己後腦勺求饒說他給胡大膀衣服洗幹淨,這才讓胡大膀鬆開手。然後胡大膀還真就跟著去人家裏頭了,讓人家給他洗褲子,在晾幹的工夫裏,還順道吃了人家點東西。


    這件事隨著胡大膀拎著那人離開之後,就算完了,二人轉戲班子過點了也都撤了,這啥熱鬧也沒有,天色還不早了,都打算回家吃飯了。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沒那麽簡單,一通的熱鬧戲裏所有人都被胡大膀給吸引了注意力,而真正主角卻在他們身後,伸手挨個的摸錢呢。好吧,他們是讓小偷給掃蕩了。


    胡大膀第二天照常去上班了,正把幾具要火化的屍體往那焚化爐拿屋子推的時候,就被幾個公安給帶走了,說他是賊偷團夥的。胡大膀他哪偷過別人東西,頂多就是去人家裏蹭吃蹭喝了,難道這也算是偷?


    等胡大膀被帶到了局裏,居然遇到了很多來報案的村民,他們昨天看二人轉的那些人,自然一眼就把當天打架的胡大膀給認出來了。胡大膀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就讓人給關鍵了小屋裏,和一幫剛抓的小偷關在一塊。


    老吳當天還在旅館忙活,隻是聽到街麵上有點嘈雜,說什麽抓到小偷了,正往局裏頭送呢,還有一些人似乎在朝小偷扔東西。這種事隔一段時間就有,老吳也就沒當回事,可隱約竟聽到了胡大膀嚷嚷的聲音,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讓蔣楠看著前台,他就聽著動靜追出去看,結果就看到了胡大膀被幾個公安把手別在後背押著往局裏的方向走,老吳當時就傻眼了,但反應過來之後趕緊就跟著去了。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消息


    “哎我說,你瞅我幹什麽?想點轍啊!我都難受死啊!”


    胡大膀蹲在那被鐵條門關起來的屋裏,雙手抓著那些細鐵條,衝門口瞅著他的老吳喊起來了。


    “你叫喚個屁!你怎麽就那麽多事呢?你他娘閑的沒事不幹活你去聽哪門子葷段子啊!”老吳撓了撓頭有些無奈的說著。


    胡大膀扭頭看著周圍,然後湊近了低聲說:“哎我說,你就別埋怨我了!這屋裏頭不知道誰拉屎了,唉呀媽呀這味,可他娘快熏死我了,你想辦法先給我弄出去再說啊!跟我都沒關係,這憑啥關我啊?”


    “關係大了呢!就算人家不說你偷了錢,那光你打架這件事,也能關你好幾天的!”可還沒等老吳回話,就見老唐從一邊走過來。


    可怎麽說這胡大膀都是老吳的兄弟,他們之間說歸說,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的。見老唐溜溜達&無&錯&達過來了,胡大膀趕緊從裏麵伸出手抓著老吳說:“哎!你快讓老唐把我放了啊!哎媽!這裏頭有傻子隨地大小便啊!”這話雖然是對老吳說的,但其實主要還是為了讓老唐聽見。


    人家老唐聽後沒有什麽反應,隻是探頭往裏麵看了看,隨後想到了什麽,邊低頭翻著自己小本邊說:“這屋裏的屎不是今天的,而是昨天有幾個人喝醉了打架鬧事,被抓進來之後就給關在這屋裏,那些人喝多了,都不知道事了,有一個非說他會下蛋,然後就就那啥了。”


    老唐麵無表情說著,但這話不僅胡大膀聽著都傻眼,連老吳都一塊愣住了。隨後老吳還是被胡大膀那一嗓子給驚醒了過來。


    “啊?他娘的昨天讓人拉的怎麽現在還有啊?哎媽!這不是要人命嗎?趕緊讓我出去啊!”胡大膀一想到老唐說的情景頓時有點惡心了,比摸那死人骨頭惡心多了。


    老吳這時候反應過來了,就轉頭看著老唐,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說:“這個,怎麽說呢。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可以打包票,我這兄弟絕對不帶偷人東西的。他、他一般都明著拿,他不會偷!”老吳想打個比方,結果整叉劈了。


    “老吳你他娘坑我呢!我什麽時候明著拿了?老唐你別聽他瞎說啊!快點讓我出來吧,這味比茅房都大,這拉了多少這是!”胡大膀拽著老吳嚷嚷起來了。


    老唐這時候可終於憋不住笑出來了,抬手在自己麵前擺了擺為了擋著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抬臉對老吳說:“老吳啊,我相信你們哥倆為人的。這件事我大概已經了解了,可還是得先按照規章流程來走,先關押然後提審,在三次提審之內如果沒查出什麽事就可以放人了。”


    老吳似乎是聽懂了之後,就點頭意思明白了,可胡大膀不明白,還拽著老吳說:“哎我說,趕緊審吧。我又沒犯事我怕什麽,總之從裏比茅房還臭的地方離開就成啊!”


    “別著急。再等會吧,老吳你跟我來一趟,跟你有點事要說。”老唐安慰了一下胡大膀之後,就叫老吳跟他走,等他們都走的挺遠了,還能聽見身後胡大膀喊著他要吐了。


    老吳跟著老唐去了他的那間辦公室。踩著滿地的煙頭進了屋,還沒等站住老唐就回身遞過來一根煙,老吳接過後一瞅,笑了聲說:“哎呀,這不是我上次去醫院看望你的時候帶給你的嗎?怎麽。還沒抽完呢?”


    老唐輕搖了搖頭,麵色有些不對勁,老吳注意到這點之後,就把煙攥在手中,想了一會後才開口說:“你找我不是因為胡大膀的事吧?”


    “應該算是有點關係,咱們市來了一夥賊人,是由很多扒手組成的,大概人數在四十多號,從上個月開始,就一直在四平周圍活動,偷了不少東西,可他們似乎特別有經驗,很狡猾,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有一個指揮者的,那個人肯定是個老扒手,這次胡大膀可能就是遇上了那些扒手,結果被人給利用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他們就在後麵下手偷錢,有些棘手。”老唐給自己點了根煙,隨手把小本扔在桌上,似乎情緒不高。


    老吳明白了,就恍然大悟的說:“那蠢貨一貫的好惹事,結果這次還讓人給利用了,那你趕緊去抓人吧,完事了趕緊把胡大膀給放出來吧,別萬一到時候他再惹出什麽麻煩來。”


    老唐慢慢的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人和物陷入了安靜中,屋內隻剩下他呼出的煙霧還在流動,老吳看著煙慢慢的飄散升騰起來,最終消失在上方,忽然在他的心裏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似乎他那天的反應是對的,的確出事了。


    “老吳,吳七燐是你的兄弟,那你們在河南的時候,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老唐抬手拿下了嘴邊叼著的煙,輕聲開口問道。


    冷不丁提起了吳七,老吳有些詫異的看著老唐,忽然想到了什麽就趕緊走到他的身邊說:“老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你知道我那兄弟現在在哪了?”


    老唐搖著頭說:“具體是什麽不知道,但我昨天得到個信,說是長白山北坡發生了幾次爆炸,似乎是由爆炸物導致的,還有很多當兵的從那附近的村落穿行過去,本來以為是戰爭爆發了,可隨後就平靜了,但我聽說死了很多人都分不清身份,立刻被軍隊清理幹淨了。這件事我覺得可能跟吳七燐有關係,但隻是我對於那天的經曆來猜測的,因為時間段地方近,況且都那麽神秘不想讓人知道,所以就想跟你說說。”


    老吳鬆開了剛才無意中攥緊的手,但手中的煙卷已經被他給捏碎了,而且還帶著些濕氣,說明他剛才手心出汗了,是真的緊張了。


    聽完老唐的話後,老吳隻是點頭說:“我知道了,老唐謝了啊!胡大膀的事還得勞煩你多費心,既然跟他沒關係,就早點放出來吧。”然後就離開了,他剛才站過的地方,還留下了一堆被捏碎的煙卷。


    不愧是有老唐這一層關係的,胡大膀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來了,他直接來旅館找老吳了。老吳見胡大膀回來了並沒有多少吃驚,因為他估摸差不多就該放出來了,也是在那等著胡大膀。


    “哎我說,你這辦事效率不行啊!你他娘讓我在那糞坑裏麵待了一晚上啊!哎呦,我差點就吐了!”胡大膀進屋之後就找老吳開始叨叨起來了,把他昨晚遭的罪從頭捋到尾。


    但老吳隻是悶頭抽煙,偶爾抬眼看看他,最後等著胡大膀發完牢騷之後,才呼出了口煙皺著臉抬眼說:“去裏頭洗洗臉,給衣服換了,你能出來也多虧了人家老唐,不然就光你打架的那件事,也得關你個幾天,到時候我看你還有力氣絮叨!”


    胡大膀本來做好了和老吳互噴的話,可這次老吳沒罵他,反而語氣平和,有點不像是他了。胡大膀就帶著些狐疑去了水房把整個腦袋就放在水龍頭下麵好好的衝了衝,頓時清醒了不少,等出來之後遇到了蔣楠,胡大膀趕緊低聲問蔣楠說:“哎我說,老吳他咋了?咋狀態不對啊!”


    蔣楠還抱著幾床幹淨的被褥,聽了胡大膀的話後就扭頭去看老吳,隨後什麽都沒說就走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剩胡大膀一個人怪無聊的,還找不到品品那個鬼丫頭,就幹脆回火葬場幹活去了。


    這倒黴事讓他給攤上了,他自己都覺得愁,可胡大膀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什麽問題,以他的腦子想不到那個層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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