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膀聽後當時就不樂意了,他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哪能讓人這麽說,就一拍桌子嚷嚷著:“啥玩意?哎我說老吳你別糟蹋人啊!我胡爺那是什麽人?那是什麽人?那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我怕鬼?哎呦你可真能鬧!我告訴你啊,你要是這麽說,哎!我就跟你較上勁了,不就是個點火燒死人的活嗎?我就去幹給你看!”


    蔣楠瞧著老吳和胡大膀都有點忍不住低頭輕笑著,老吳更是呲牙嘿嘿的樂,一拍手說:“這不就成了!行,明天你就給我去,早點去早點領工錢這多好是不是,別怕什麽鬼神,有我老吳在呢!”


    胡大膀抬手推他一把說:“哎我說又在糟蹋我啊?我是怕鬼的人嗎?再說了,那火葬場裏可不是鬧鬼,這件事我知道!”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怨念


    四平站東邊有個帶煙囪的火葬場,附近十裏八鄉的死人火化那都得來這,可這個地方有些年頭了,在最早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型的鍋爐房,為一些當時小樓住戶供暖的,後來偽滿洲時期被日本人給擴建改成火葬場,一直沿用至今。


    無緣無故不會建一個火葬場的,更不會是為了當地百姓,這個火葬場其實是因為一個礦井才修建的。說到這可能就更說不通了,礦井跟火葬場它們之間也不能發生關係,為什麽要扯到一起呢?這話還得細說一下。


    咱們日常所用的不可再生的消耗資源,大部分都是從地下深處獲取的,自然這個礦井也就是從地上把煤炭礦石一類的資源挖出來的。礦井從古至今那都是最危險的工作,在舊時候那死亡率甚至比戰爭時期的士兵還要高的,尤其是在沒有任何條件保障的情況下作業,那就更加的慘了。


    要說日本人造的孽那還是真多,他們侵占中國那就是為了獲取廣袤的土地和大量的資源,對於占領區,那資源的索取非常的貪婪,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東西都運回到島國上,那煤炭作為工業主要的驅動力,那更是瘋狂的索取,對於中國普通的老百姓那犯下了很多慘無人道的罪行。


    東三省有很多煤炭礦石資源的,在偽滿洲時期,那礦井—長—風—文學.{c}{f}{w}{x}打的到處都是,就算隻有一條比較狹窄稀少的礦脈他們都不會放過。這要是放在當今那就是傻子行為,因為如果地下的資源不夠,那為了挖掘而消耗的人力物力沒法賺回來了。可當時的情況有些不同,那礦井壓根就不用大型的挖掘機械,也沒有什麽小型的,都是用人力一鏟鏟的挖下去的。所消耗的也全都是人力和人命,當時的工人那就是被抓住強行進行勞動的中國老百姓。


    胡大膀之所以他說他知道這件事,那是因為他以前就被抓去挖過煤,也是親眼見過日本人的凶殘。


    當年偽滿洲時期,胡大膀他爹帶著他逃到了山林中,靠在山裏打獵為生。那胡大膀的爹本事不錯,在原本被折騰都貧瘠的山裏中,愣是下套子抓住不少動物,就靠吃這些動物的肉和山裏頭的野菜蘑菇一類為生,那真是天天都吃,就是那時候把胡大膀給催起來的。


    可好景不長,後來鬼子搜山掃蕩,結果就把胡大膀和他爹給抓了,跟附近的幾個村子的村民一起被卡車送到了礦上。讓他們去挖煤。


    要說起來那地方其實就是一種集中營,勞動力度非常大,幹活的工人幾乎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也吃不到什麽東西,整天都餓著肚子在礦井裏幹活,似乎要把他們給榨幹才算完。


    幹活的人中沒有專業挖礦的,也沒幾個人懂這個東西,日本人讓他們往哪挖。他們就往哪挖,挖出來的煤炭全都用竹筐著裝起來一個人傳一個人的送到地麵上。沒有機械的流水帶拿人來補充了,一般同時在井下作業的工人都成百上千的。也是因為如此,那礦難幾乎每天都會發生,不是塌方就是透水,最慘的那還是瓦斯泄漏導致的爆燃,通常一個事故少則幾個人多則幾十個人喪命。最多的一次是發生在一九四二年本溪湖煤礦的瓦斯大爆炸,僅這一次事故,就導致了一千五百四十九人喪生,光清理屍體就用了十幾天的時間。


    人命在那個時候特別的不值錢,尤其是中國的人命。人死的太多了。還不能讓外界知道,所以日本人就集中修建幾座火葬場,都是在被礦場包圍的城市中,這樣在運輸屍體的路線上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四平的火葬場就是因此才改建而成的。


    死人多了的地方怨氣大,這句話其實很通用的,許多的地方都可以用到,比如那墳圈子,這個前頭說的挺多。但火葬場這種地方其實要比墳地滲人的人多了,尤其是存放屍體的停屍間,和那一排噴著油火的焚屍爐,有時候甚至都能聽到那些屍體中有哭泣的聲音,和焚化爐中尖銳的嘶叫聲。


    說著挺嚇人的跟聽恐怖故事似得,但在日侵占的偽滿洲時期,關於勞工幹活的時候還真發生過好多無法解釋的恐怖事件,那最多的就是在火葬場,其次還有織布廠和屠宰場,分別都發生過一件有些類似的駭人事件。


    當年日軍占領東三省之後,他們就因地製宜開始建造工廠,這樣就不用從日本本土把物資海運過來,所以當時東三省有了很多鋼鐵、織布、罐頭一類的大型工廠,其中在吉林就有那麽個織布廠,生產軍裝的布料,也是有很多當地的勞工在幹活的。


    說這織布廠裏雖然有很多紡織機,但工人也是有很多的,大多數都是女工,從十幾歲的孩子到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隻要四肢健全眼不花的都行,也是強製勞工每天就給吃很少的粗糧,如果哪天沒有完成任務,那壓根就沒有飯吃,更別提工錢了。


    有一天在織布廠裏,聽著紡織機嗡嗡運轉,那些女工都戰戰兢兢幹活,生怕讓管事的覺得自己偷懶挨揍,可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她好像是幾天都沒怎麽吃飽了,幹幹活突然就眼前發黑一頭就栽進了還在工作的紡織機中,被那些快速前進後退密密麻麻的針腳給戳中了。但當時許多人想去救她,可那姑娘的頭發卻被卷在裏麵,怎麽拽都拽不出來,而且管事的也沒有及時關閉機器,等把那姑娘從紡織機裏拖出來之後,都被戳成篩子了,鮮血全噴濺機器上,當時人就沒氣了。


    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為勞工的命不值錢,死了就換新的,屍體攢起來了一塊送去火葬場火化,這都成為一種習慣了。


    機器有危險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危險,把當時幹活的勞工都嚇壞了,可沒人敢多說什麽,也隻能照常幹活。


    夾死勞工的抬紡織機有好幾米長,當時鮮血就把半邊都染紅了,不僅廢了許多布料而且還把機器膠皮帶給弄壞了,修了整整一天才給弄好重新開始工作了。


    一開始還是跟以前差不多,拚命的幹活就為了一口飯吃,可當天那台殺了人的機器就不對勁,老是犯毛病停車,嚴重的影響了當時規定的任務,而且機器在停車之前總是會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似乎像是女人的尖叫聲。


    那時候人迷信,說那姑娘死後的冤魂就藏在那紡織機裏,這件事沒幾天就在勞工中造成了恐慌,幹活的時候誰都不敢靠近那機器的附近,生怕突然從裏麵伸出來一隻手把自己也給拽進去了戳成了篩子。


    可勞工們屬於最低等人,他們沒有自由權利可言,他們的作用也被限定為工作、生產,那耽誤了工作進度,這事可不小,當時就驚動了上頭,那是一個日本商人,他專門賣給軍隊服裝被褥的,而工人則由當地老百姓充當,那商人是隻賺不賠,也比較賣力討好軍隊,所以當得知有一批布料生產的時候被耽擱了不能按時提供給下屬的製衣廠,當時就火了,親自下到廠房中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老板來了自然讓那些管事心裏頭發慌,這紡織廠中,除了三個主管之外,剩下十幾個管事那都是中國人,甚至負責看守的軍人都是偽軍,自己人看守自己人。


    這個老板以前就在中國做過生意,那時候還是正常的服貿營生,賺的隻是一些毛利,但蓋不住走的貨數量大,愣是賺了不小的一筆錢。後來隨著戰爭爆發,他就和國家合作,把工廠建立在吉林,以前是做買賣,現在是明搶了,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他以為在中國待過一些時間,會說點漢語,普通的對話基本上可以明白。


    當得知有一個女工被紡織機戳死了之後,給他驚的不行,趕緊跑到機器旁邊去查看,生怕這機器壞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因為死人了而痛心。


    這個老板把維修機器的工人找來了,讓他們重新檢修,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把機器修好,絕對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老板都說話吩咐了,維修工人自然照辦,他們就用了一天的時間把機器檢修了一次,確定哪都沒有問題之後才離開。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機器修好之後重新開始工作,紡線的時候總是斷線,一下就能崩斷好多,那之前紡出來的半成品布都浪費了,這下還不如不修,更耽誤工夫了。


    維修工又被找來了,重新檢查調整,又擋著老板個眾多人的麵開工了機器試著紡一些布。一開始還都挺好的,老板就以為是修好了,但沒等他高興,那紡織機就開始顫抖起來,隨後上麵那一排線軸突突的轉著,白色線被抽進機器中,但出來的線居然是黑色的,上麵還泛著光,不像是線了倒像是頭發。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往事


    老吳叼著煙抬手敲了敲桌子說:“哎,你小點聲啊,要是讓人聽見你說這種東西,那還不扣你個宣揚牛鬼神蛇嗎?別扯淡了!”


    但品品卻瞅著老吳說:“為啥?不就是講故事嗎?管他們什麽事?”說完話又轉臉瞧著胡大膀,有些驚訝的說:“二叔,為啥紡織廠裏會出怪事,當真有鬼嗎?”。


    “有沒有鬼這個不知道,但怪事不止發生在紡織廠,在肉聯廠也出現過。”胡大膀瞎白話的時候好用手勢來比劃,帶著一身膘肉橫晃,老吳歎了口氣就悶著頭繼續抽煙不管他們了。


    肉聯廠出的怪事跟那紡織廠差不多,也是因為勞工意外死亡,導致鬧出來許多嚇人的事情。但到後來,很多年之後,許多秘密的地下行動檔案的曝光才讓曾經發生在偽滿洲的怪事真相大白。壓根就沒有什麽鬼怪,當時發生的事,都是跟機器有關係,什麽紡織機,壓無錯小說罐頭的機床,還有絞肉機之類的,先把怪事放在一邊,其中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機器壞了,無法正常生產,導致物資出現缺口,影響了正常的軍隊調度。


    鬼怪可幹不出來這種事來,那其實就是地下黨的秘密破壞行動,但由於效果沒有達到預期,所以就中途放棄了,怪事隻是零星的出現,可能是正是如此,才把那些事傳的神乎其神,讓胡大膀白話到晚上,讓品品聽他說到晚上。


    捧著茶缸子咕嘟咕嘟喝下了幾大口涼茶水後,胡大膀抬手抹了抹繼續說:“哎媽呀!你是不知道,當時那絞肉機半夜自己開了,轟隆轟隆的可想的,把許多人都給吵醒了,當大家夥湊到機器邊往那裏麵正在絞碎的肉堆裏一看。都他娘嚇傻眼了,那裏頭絞的肉居然就是工廠的老板,大半個身子都成肉末了,你說嚇不嚇人?”


    品品聽的眼睛都放亮了,催促著胡大膀說下文繼續往下說,胡大膀咧嘴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後麵就沒了,還讓我還往哪說啊?”


    “二叔,最開始不是說礦井嗎?咋說的事紡織廠和屠宰場呢?那礦呢?咋沒了?說的都是啥啊!”品品有些不樂意的叨叨起來。


    還沒等胡大膀接話,就見蔣楠開始收拾起碗筷,垂著頭低聲說:“行了丫頭,睡覺去吧,不早了!”品品抬眼看著蔣楠,眨了眨眼睛就灰溜溜的走了,出門前還回頭衝著胡大膀吐了下舌頭。引的胡大膀呲牙笑著。


    老吳這兩年明顯老了,雙鬢都變的灰白,原本壯實的身板也顯得單薄駝背了,總而言之就是大不如從前了。老吳和煙的關係幾乎是捆綁的,他要是不叼著煙那感覺就像是四眼少了眼睛,在煙霧了然之後,聽得他說話才有感覺。


    吐了口煙出來,老吳皺著眉頭說:“這孩子聽故事時候的模樣。真像七兒。”


    蔣楠聽出了老吳話裏頭的意思,但她沒說話。把碗筷都一次收拾好後端走了,騰出地方好讓那哥倆說話。


    “哎我說,你這一天得念叨好幾次七兒,他就是沒事也得讓你念叨出事來了,別他娘瞎叨叨了,想點正經的!”胡大膀拍了拍褲子上掉落的飯菜渣對老吳說道。


    老吳聽著胡大膀的話後。就把頭給抬起來了,帶著些苦笑說:“正經的?你他娘還知道這個詞?都認識你這麽多年了,頭一次聽你說這詞,哎呀天呀,不容易!”


    胡大膀一把拿過了老吳放在桌上的煙。自己抽出來一根,也沒點就那麽幹叼著,有些不樂意的說:“哎我說,笑話誰呢?好歹胡爺我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我咋就不能說這個詞了?你啥意思?”


    老吳沒理他,起身拍了拍褲子就走出去了,胡大膀扯著脖子衝它喊著:“哎!上哪去啊?這他娘話都沒說完呢!”


    “拉屎!自己待著吧。”老吳回了一句之後,叼著煙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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