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和眼前的這個姚老道人,年齡相差差不多30歲,但是卻一個個嘴巴厲害,站在那兒明嘲暗諷,互不相讓。但是從這個姚老道人的回答裏聽來,他似乎是不知道銅骨朵和陰人的事。但是不可能,這家夥是軒轅會勢力的大當家,沒有誰敢大著膽子,瞞著他做下這些事情。胡宗仁大概也聽出來對方說的話裏似乎有隱情,但是他並沒有說破,而是繼續指著姚老道人身後的那群弟子們說,這就是你們跟著學課的老道士,你們別把自己耽誤了,這老家夥滿嘴胡話,敢做不敢當,妄你活了這麽大把歲數,為老不尊,當著小輩的麵還狡辯,你他媽就這樣教你的弟子,就這樣讓幫眾信服嗎?


    胡宗仁說得沒錯,任何一個規模的社會群體裏,都會出現一樣的現象。連黨派裏都有貪官和清官之分,又為什麽要一棒子打死一船人,說這軒轅會裏的人都是作奸犯科之輩呢。我知道胡宗仁是在故意激這個姚老道人,故意強調他的卑鄙,要他自己來為自己正名,於是這個過程中,我們又能夠在完全不發問的情況下,得知一些內情。果然胡宗仁這些話剛說完,姚老道人就忍不住了,或許是當著眾多弟子的麵被外人侮辱詆毀,但是這些弟子卻沒一個敢上來幫腔的。姚老道人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姚道士一輩子雖然談不上多麽德高望重,但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跟你之間的恩怨也是因為看你是個良才,想要用些法子留住你,並沒有千方百計來算計你,你說這些話,可就是對我最大的侮辱了!


    姚老道人說得有些激動,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氣得有些吹胡子了。而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胡宗仁在內,卻也沒有繼續說什麽,而隻是兩人對視而立。


    第十五章.設局


    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然後放緩了自己的語氣,試探性地問道,按你的意思,你不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姚老道人很是不解的問,你還能有什麽事?當初的八極印都已經解了,原本我們以為有八極印的束縛,你能夠順利回到軒轅會,但是看你去意已決,但我們也不能就這麽輕易的放你走,在外人麵前,我們作為組織來說,也必須要有自己的手段才行。


    姚老道人說,後來是欣賞你這孩子的骨氣,軒轅會自創辦以來,隻有三個人順利通過了二十四案的考驗,如果你通過了,則是第四個,原本我們希望以這樣的方式挽留你多考慮一陣,畢竟如果完成了二十四案,你也算得上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了,到時候即便是依舊不留在軒轅會裏,也能夠獨當一麵處理很多事了,會得到師傅們的敬重,自己開宗立派,也並非沒有可能的事。所以我們在給你指派案子的時候,一直都是按照你過往的習慣來挑選案子,到後來我一度非常關注你的動態,知道你們兩個年輕人相互合作無間,想來這二十四個案子的考驗對於你們來說,問題是不會太大,心裏也想明白了,強留的瓜是不甜的,是去是留,在二十四案後,自有分斷。


    接著姚老道人說,可現在你這又是什麽意思,帶著一群人到我香堂的地方來鬧事,還打傷我的弟子,在祖師爺跟前對我們不敬,我不明白你此番用意何在。


    姚老道人說著說著有些生氣了,原本背在身後的雙手也改變到了身前,雙手互握。胡宗仁想了想問他,姚老前輩,你所關注的我還能想起來的最後一個案子,你還記得是什麽內容嗎?姚老道人也許是不明白胡宗仁要問什麽,於是皺著眉說,這件事就早了,還算是比較靠前的幾個案子,那時候我這邊有人告訴我,有一個重慶的求援電話,是覺得自己母親有古怪,感覺像是被鬼給迷住了,後來你們解決完這件事以後我也跟進了一下,才得知這這位母親其實已經去世了,出於某種理由而留在了自己家裏。姚老道人說,在那以後,覺得你們兩個年輕人辦事已經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也不需要過多來操心你們,所以到那後來,你們的任務,我基本不過問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姚老道人的眼神裏出現了惜才的表情,他說,因為我知道你們一定能夠過關。不過這個眼神很快就一閃而過,他接著說,你們不好好的繼續完成考驗,跑到這裏來瞎胡鬧,你現在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嗎?


    我和胡宗仁瞠目結舌,首先眼前的這個老道士雖然未必如他所說光明磊落,但是至少在目前聽來,他似乎是真的毫不知情。而且當著這麽多師傅和弟子的麵,想來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也不至於下作到要撒謊的地步,因為如果撒謊的話,總歸會有揭穿的那天,到時候,還怎麽麵對這群人。趁著胡宗仁還沒接話,我趕緊對姚老道人說,姚前輩,請你給我們幾分鍾時間。沒等他答應,我就把胡宗仁拉到了內廳的一角,盡可能避開在場所有的人,然後問胡宗仁,他剛才說的他最後跟進的那個案子,你還有印象嗎?胡宗仁說有啊,不就是那次我們還拜托你的警官朋友老馮,找了個無名屍體的那次嗎?那姑娘我們還盯著她瞄了好久呢!我說如果那是最後一次跟進的話,接下來的那個案子又是什麽?


    胡宗仁想了想說,好像就是印刷廠那次了,咱們第一次遇到趙婧的那次,不過之後趙婧自己也承認了,那次的案子壓根就不算,而是故意設計好要用這樣的方式和我們相會的。說到這兒的時候,我和胡宗仁同時好像聯想到什麽一樣,我們倆張著嘴巴望著對方,卻誰都沒有先說話。


    幾秒鍾以後我終於開口說,我覺得我明白了,趙婧根本就是被人布置來與我們建立聯係的,在印刷廠那次之後沒多久,咱們又接到另外一個案子你還記得嗎?是在四川蓬南,那個棒老二的那次。胡宗仁點頭說是,那次回重慶的時候,咱們還被人跟蹤了,還把那跟蹤的人給收拾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才知道原來派來盯著咱們跟蹤的人是趙婧。我一拍巴掌說,沒錯了,趙婧就是為了盯上咱們倆才被人安排到我們身邊的,否則怎麽可能這都跨省了,咱們倆連什麽時候辦完案子自己都不知道,回重慶的路走哪一段也不知道,怎麽就能這麽容易被人給跟上了,那是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裏了。


    胡宗仁說,之後趙婧被我們查出是淨明派的小道姑,而她自己也說了,那個馬道人,是她的大師兄,也是目前軒轅會的二當家…


    說到這兒的時候,我們基本上完全弄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姚老道人,的確是當初給我們二十四案的人,但是在那之後,由於他的不跟進了,卻讓馬道人給掌握了這件事,於是趁此機會不斷的安插人在我們身邊,或許說當初在那之前,他就一直在暗中盯著咱們,要不然我們的動靜怎麽這麽快就被軒轅會給知道了,當時我們還一度懷疑我們身邊的人當中有通風報信的內奸。胡宗仁對我說,你還記得咱們上一次來成都之前,是馬道人親自告訴我怎麽解八極印的,而且當初的最後一次和他見麵,他給了咱們一部手機,說是自己的業務關係都在這部手機上,並且還跟我們說了一個特別淒美的故事!我說對我記得,那個殯儀館的女鬼,叫什麽謝冬梅的。胡宗仁苦笑著搖搖頭說,看到了吧,咱們倆還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從頭到尾這家夥就盯上咱們了,從一開始就瞞著所有人,打算要利用咱們。


    我想了想說,可是這也有點不對呀,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可不必選擇胡宗仁啊,萬一胡宗仁從一開始就不配合軒轅會怎麽辦?但是我很快想明白了,胡宗仁在很早之前得罪了軒轅會的人,這件事肯定不知道透過什麽途徑傳到了馬道人的耳朵裏,加上馬道人之前一直在重慶,想必對於一年以前我們和刹無道的那次鬧得天翻地覆的事件也是有所耳聞的,知道胡宗仁是什麽性格的人,也容易利用,碰巧又得知了當初軒轅會的人給胡宗仁下達了八月十五中秋到成都的約定,於是在那之前,曾經給了我們一首打油詩,作為幫助我們順利走下去的線索。與其說是在幫助我們,倒不如說是一步步讓我們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主動鑽進圈套裏。什麽洪崖洞的洞,東水門的門,他們行走江湖多年,肯定知道我們如果要查一個人的蹤跡的話,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跟附近的人大廳,或者調取監控錄像。當初在洪崖洞的時候,他們大可不必穿上道袍,因為實在是比較惹人注意。原本以為隻是因為道家人的身份,沒曾想,穿上道袍,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周圍的商戶能夠對這幾個人有更清晰的記憶,方便我們事後打聽詢問!


    我補充說,而在認識趙婧以後,不癢不痛的繼續做了幾個案子,一切都好像沒有變化,隻是為了讓我們不容易察覺到變化而已,而在這期間,他其實已經斷斷續續不斷的增加了對我們的監控,這也是為什麽直到趙婧失蹤以後,那首打油詩才有重新出現在我們案子當中的原因。胡宗仁說沒錯,他是害怕如果趙婧出現的時候,就直接把打油詩後兩句交給我們,會引起我們的懷疑,趙婧被控製是因為我們的質問,而顯然趙婧當時是不知道這一切的,她之所以被控製,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馬道人認為她不聽話了。


    我點點頭,因為我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於是我跟胡宗仁說,如果我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這個馬道人大概就是軒轅會當中得到白蓮教那把純銅判官筆唯一的一個人。並且在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在處心積慮的想要得到剩下的銅骨朵,於是花了這麽久的時間,布置了一出大戲,我們這群人,隻不過是他這場戲裏的演員,他才是整個時間的幕後操縱者。


    想到這裏的時候,心裏拔涼拔涼的,論心術,我畢竟還嫩了。前前後後忙活了幾個月,到了最後竟然才發現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局,而我們身邊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曾經察覺到。甚至連和我們先前仍是敵人的趙婧,大概也是到最後才知道真相,繼而才被軟禁。胡宗仁說,你記得嗎?趙婧被控製了以後,立馬就換了另一個聯絡人,那個人重慶本地口音,號碼也是本地的,極有可能這個人就不是軒轅會的人,他隻聽馬道人一個人的號令,這麽一來,整個軒轅會裏,知道真相的人,就隻有馬道人一個了!


    我用力抓扯了幾下頭發,心裏無比煩躁,顧不得這是道家香堂,點上一根煙,猛抽起來。


    第十六章.對質


    胡宗仁當然的我的意思,看我心煩意亂,於是丟下我重新走到姚老道人的身邊,這次他不再氣勢洶洶,而是雙手抬起恭敬的行禮,然後問道,請問姚老前輩,在你最後一次跟進我的案子之後,是不是剩下的都交給別人打理了?姚老道人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眼神裏充滿疑惑。胡宗仁又問,請問目前府上是不是有暫住一個年輕道姑,俗家名叫做趙婧的?


    姚老道人一愣,然後說,趙婧這個人是有的,不過目前不在我們這裏,前陣子到我們這裏來過,具體幹什麽我們也不知道,不過第二天就已經離開了。胡宗仁又問,是她自己離開的嗎?姚老道人說,這個就不清楚了,自己沒有親眼所見,不過之後聽她的師兄說,趙婧已經回去重慶,接著過自己的生活去了。胡宗仁問,那趙婧的師兄,是不是就馬道長?姚老道人說,沒錯,正是他。胡宗仁壓著火問,那現在馬道長是否還在府上,我們有些事要問問。姚老道人朝著身後的一群弟子一指說,在這裏啊…但是話沒有說完,就停下了動作,因為他已經察覺到馬道人此刻已經不在堂上了。於是他納悶的說,剛才做功課的時候還跟我在一起,怎麽現在不在了。


    看來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那個閃身離開的身影,想必就是馬道人了。看著胡宗仁那憤怒的表情,姚老道人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於是問胡宗仁,你找馬道人做什麽?這件事和他有什麽關係?沒等胡宗仁開口,我丟掉煙蒂,走到他們身邊,對姚老道人說,姚老前輩,這裏人多口雜,借一步說話。


    說完我和胡宗仁把他拉到了另外一側,低聲把這件事的大致經過告訴了他,並且把剛才我和胡宗仁私下的分析也盡量簡短清晰的說給姚老道人聽。從姚老道人聽到以後的表情我可以看出,眼前的這個老道士雖然不招人喜歡,但是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是不知情的。不僅如此,他甚至還無法相信我和胡宗仁說的話,屢次將我們打斷,然後憤憤的說我們含血噴人,說我們憑空猜測。這個時候,胡宗仁卷起自己的衣袖,先前那已經淡掉的鬼手印已經變得更淡,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輪廓分明的。接著我又告訴了他,這件事不僅僅是牽扯了我們和軒轅會之間的私人恩怨,還把白蓮教給牽扯了進來。但由於畢竟涉及到人家門派的寶物,所以軒轅會的人得知的情況也並不很多,眼前的這個老道士,應當就屬於不明真相的其中之一。胡宗仁甚至還告訴姚老道人,此刻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白蓮教已經暗中派人盯住咱們了,人家一個規模如此之大的幫會,想必你軒轅會再怎麽厲害,也終究在這裏是一盤散沙,既然占有了不屬於軒轅會,甚至連宗派都不是同一個的寶貝,就必須歸還。


    我的意思很明確了,第一,姚老道人必須要交出馬道人,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說法,並為他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第二,即便是姚老道人不知道關於骨朵和判官筆的事,但這件事其實已經在我們看來證據確鑿,兩個幫會之間,也必須因為這件事,有個了斷。


    姚老道人畢竟是個老人,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聽到了大概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大陰謀,加上自己身為大當家,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暗地裏背著自己都幹了些什麽,身為一個領袖,他也必須自我反省。於是原本趾高氣揚的他,在聽完我和胡宗仁的一番話以後,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全然沒有一派宗師的派頭了。


    看見姚老道人歪歪斜斜的坐下,遠處躲在一邊的那群弟子紛紛擁上前來,想要扶起他來。但是姚老道人卻揮揮手,把手指著內廳的屏風,手指還在微微發抖,他用那種生氣至極的聲音對弟子們說,去,你們去把馬唯安給我帶過來!有兩個弟子應聲朝著後邊跑去,姚老道人叫住他們說,多去幾個人,一定要把人找到!就算是以下犯上,也要把他給我押到跟前來!


    說完,又跑出去幾個人。事到如今,我想就連這些門生們,即便是不明真相,也應該知道馬道人此番是在軒轅會裏闖下了大禍。接連去了這麽多人,隻要他還沒有逃出去的話,想必很容易被找到的,而我和胡宗仁分析,既然馬道人這麽長時間都呆在軒轅會的香堂裏,無非有兩個原因,一來是因為這裏是自己的地方,相對比較安全,二來就是他必須有一個地方來藏東西,但我想他們絕對沒有我們那種敢把寶貝藏在菜田裏的勇氣,所以如果仔細搜查他的住所,應該是能夠發現那把純銅判官筆的。


    於是想到這裏,我不免得意了起來。因為若非我讓胡宗仁打了一通欺騙對方的電話,我們也無法爭取到這短短一天的時間,所以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我們親自殺到了成都,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了,他肯定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轉移寶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隨身攜帶,或是藏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


    姚老道人在弟子們的攙扶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先前的那份傲氣此刻全都變成了沮喪,在場許多我們帶來的刹無道師傅中,也有不少是道家人,甚至有可能師承門派就是和軒轅會的某些人出自一處,但是這麽一鬧,一向自稱道人總會的軒轅會,卻很可能從此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因為人言是可畏的,如果單單隻是我和胡宗仁在外頭說軒轅會怎麽怎麽不地道,也許沒幾個人相信,畢竟人微言輕,但是如果一群人,甚至是彼此不算同路人的眾多師傅一起說的話,再大的幫會,也難免會因此垮台。


    弟子們扶著姚老道人回到太師椅上邊坐著。姚老道人則招呼我們全部人進了內廳,並讓弟子們倒水,此刻的他,肯定是不敢怠慢我們,雖然我們已經相信這件事與他無關,但也和他監管不力有關係,所以這次上門,說到底也都一樣是在興師問罪。刹無道的師傅們竊竊私議著,這些完全聽不清的言語,此刻在姚老道人看來,都好像鋒利的爪子一樣在撕扯著他苦心包裝了多年的外衣,他看上去很不自在,於是大家就這麽尷尬的站著,一句話不說。


    過了一會兒,從屏風後麵傳來一陣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我們大家的注意力都一時間集中到了那裏。我和胡宗仁甚至是站起身來,朝著那兒張望。很快,一群身穿白衣的弟子,架這一個披散著頭發,鞋隻穿了一隻,道袍都沒能穿整齊的中年道士走了進來,一下子把這個中年道士按到在姚老道人的跟前。我仔細看了看,此人正是馬道人。他如此狼狽,但是臉上卻帶著不屑,也有著一種差一步就成大事,但是功虧一簣的沮喪。


    姚老道人的表情,非常痛心。雖然我不知道他和馬道人到底有什麽淵源,但是很明顯可以看出,他是非常喜歡馬道人的,眼神裏充滿了失望,但是也有很多慈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馬道人應該是姚老道人在軒轅會裏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位,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歲數,就當上了二當家,把其他的老道士排除在外。想必姚老道人曾經想過,自己如果有朝一日退下來,軒轅會將交由馬道人來執掌了。他看到馬道人這麽狼狽,於是嗬斥那些按住他的弟子說,你們都退下,讓我來好好問他。弟子們四下散開,於是我們大家呈一個扇形的方式,把姚老道人和跪在地上的馬道人圍在了中間。


    姚老道人站起身來,走到馬道人身邊,憤怒的對他說,你給我站起來。馬道人站起身來,眼睛開始在在場的全部人臉上掃視,在看到我和胡宗仁的時候,他苦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接著很輕蔑的看了我們一眼,我不明白那意思到底是在低估我們,還是看不起我們。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開始目無旁人的整理自己披散的發髻,還把道袍給重新穿好。然後雙手互握垂放在下腹部,等著大家的發問。


    姚老道人沒有重複事情的經過,也沒有質問馬道人到底是什麽情況,而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告訴我,他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我原本以為馬道人會狡辯,因為我們和姚老道人說這些的時候,他並不在場,所以我們大有可能會加油添醋胡編亂造,誰知道他幾乎是毫不思索的回答,都是真的。不過他很快補充到,不過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了軒轅會好,你早晚都會退下來,我年輕,難以服眾,害怕到時候引起內鬥,到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說完他指著我和胡宗仁,苦笑著說,可我沒想到的是,你們兩個人,竟然膽大到強闖軒轅會,這一點,我還是低估你們了。


    第十七章.意外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本來這招算是下下之策了,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才想到的這招。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硬著頭皮拚了。胡宗仁倆眼憤怒地盯著馬道人,然後問他說,你別廢話,先解決咱們的事情吧。我的元神邊上,那個陰人是怎麽個情況?馬道人哼了一聲,似乎是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他隻是淡淡的說,現在說那麽多還有什麽用,那個陰人本是個枉死的孤兒,無名無姓,更無人認領。我本是助其修成正果,但是這個孩子戾氣很重,極難造化,既然不能得我之福,那不如就為我所用。恰逢這個時候,我也偶然得知了我想要找的東西的部分線索,作為我的角度,無法直接參與其中,而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胡宗仁一定會把我們這個約定堅守到底,反正你都要不斷完成考驗,就算是幫我一把。


    他苦笑著說,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竟然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


    馬道人的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期間毫無因為自己的問題而悔過的部分,而是一直在強調自己多麽倒黴,馬上就要成功了,卻功虧一簣。我不禁感歎原來一個人的欲望也能夠形成一種強大的執念,這樣的執念並非是正麵的,會讓一個修道之人,為了這個目的而不擇手段。也許馬道人並不是認為自己做得沒錯,而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選擇性的忽略了自己的錯誤,因為要達到這個目的,他就必須一錯到底。


    我對馬道人說,原本和軒轅會之間的矛盾,本來沒我什麽事,但是胡宗仁是我的哥們,他的事我自然要力挺到底,而且我原以為大家君子之約,完成了你們最後的考驗,咱們之間也算是扯平了,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們恪守我們的約定,你在中間成天給我們整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為了你的一己私欲,為了將來接任後,能夠服眾,就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了對嗎?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決定利用我們的?


    馬道人說,從最早八極印的時候,我聽說胡宗仁的身上有了八極印,而我恰好會解八極印,但是我若然突然出現在你們的圈子裏並幫助你們,首先身份上我始終是個軒轅會的道士,也不便於這麽明目張膽的幫助你們。所以我必須把你們一步步引到我身邊來,讓你們自己來察覺到我的存在,如此一來就變成了你們在找我,而不是我來接近你們。幫你們解去身上的八極印,是要你們欠下我一個人情,我們之前原本就沒有什麽恩怨,我反倒要謝謝你們替我送走了謝冬梅的亡魂。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一定會根據我所掌握到的線索,尋找到剩下的那個寶物,恰逢你們出現,這也是命中注定了。


    我沒說話,胡宗仁問他,那之前那個判官筆,你又是怎麽得到的,你明知道這東西不屬於你,那你為什麽要占為己有?馬道人哼了一聲說,這種江湖失傳已久的東西,誰找到了就是誰的,你花錢的時候會不會覺得這張錢不是你的而是銀行的?我機緣巧合下得知了白蓮教的傳說,然後費盡心機打聽到其中一個的下落,並且用了一些不怎麽光彩的手段得到了它,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走出去太遠,想要回頭,根本沒有可能,就算得到了當時那個人的原諒,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的行為。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將錯就錯,既然折損了福報,那麽就要讓這些神奇的寶物,來幫助我積攢更多的福報,我這麽做,到底哪裏錯了。再說了,這東西已經脫離了白蓮教這麽多年,誰能得到就是一種緣分和使命,我深信我是那個有緣之人,但是得到的途中免不了要做出一些非自己情願的事情,但是為了尋找到剩下的,我必須把這些情況告訴白蓮教的人,讓他們以全教之力來找尋,比我一個人摸索來得更快,但是憑什麽這失傳多年的東西,他們一句是門派內的寶物,說拿走就拿走?憑什麽?


    這個人簡直沒救了,已經被衝昏了頭腦。於是我憤憤的跟他說,但是你知不知道,假如這次不是我們,你會因此害死多少人,讓多少人為了你這一己私欲買單?馬道人昂著腦袋,不知悔改的說,江湖大事,曆來如此,就算免得了血雨腥風,也免不了死上那麽幾個人。如果我最終能夠得到,那這些人死得也算是有價值,至少是沒有白死…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姚老道人狠狠的抽了馬道人一個耳光,他的手微微發抖,我想如果不是馬道人當著眾人的麵承認的話,他絕不會相信自己朝夕為伴的二當家,竟然城府如此之深。馬道人挨了這一巴掌後,腦袋垂向一側,接著摸著自己的嘴角,因為這一巴掌已經讓他嘴角流血。


    姚老道人氣得渾身發抖,幾度想要張嘴,但是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也許他這一輩子,隻有今天是最丟人的一次。尤其是當著我們這群烏合之眾的麵,一群弟子看見他這麽生氣,也都紛紛扶著他,並對眼前的馬道人怒目而視,也許在這群人當中,大多數人對馬道人在這之前還是非常尊敬的,畢竟是二當家,手藝好,輩分也高,至此之後,估計沒人會再瞧得起他了。馬道人卻說,你們大家不用這樣看著我,反正事已至此,我說什麽都沒用了。我自己沒沉得住氣,導致了如今的局麵,命該如此,你們願意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胡宗仁走到他跟前,一把抓起馬道人的臉,兩人鼻尖對鼻尖,互相瞪視著,胡宗仁問,我身上的陰人,這筆帳我先放到一邊,你有你的師門,也有你的宗會,如果我要來責罰你,那算是我多管閑事。現在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的師妹趙婧呢?其實我沒想到胡宗仁會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趙婧,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忍不住偷偷瞄了付韻妮一眼。馬道人冷笑了一聲說,這個臭女人,幾次三番差點壞了我的事,江湖無大小,師門還分長幼呢,要不是當年長輩要我多多照顧她,我才不會讓她跟著我卷入其中。也不知道你們兩個臭小子到底給她灌了什麽迷湯藥,竟然有膽子跑來成都對師兄指手畫腳,如今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活該!


    馬道人說道活該兩個字的時候,一副解氣的感覺,但是這個口吻卻讓我開始有些不安,馬道人顯然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但凡阻攔了他的人,他統統都可以除掉,這當中,自己的師妹他肯定也是下得了手的。我們最後一次和趙婧有聯係,還是她自己給我們發來短信,說受了控製,從此音訊全無,這都一個多月了,我們根本沒辦法聯係上她。而剛才姚老道人也說先前趙婧來過,但是走了,如果趙婧真是要幫助我們的話,沒理由脫險後完全不聯係我們,所以我們一早已經料到,可能是馬道人把她給軟禁起來了。但是馬道人剛才說的話,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該,這讓我們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於是我一把抓起馬道人的衣服,大聲問他說,你到底把人怎麽樣了你這個畜生,人家可是你的同門師妹!馬道人先是掙紮了幾下,但是我抓得很緊他也沒辦法掙脫,於是他冷笑著說,我反正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如果你想知道趙婧的安危,我隻能告訴你她還活著,但是活得好不好,那可就不一定了。我壓著火氣,惡狠狠的對他說,你把人交出來,給胡宗仁下黑手放陰人的這件事,我們就不跟你追究了。這其實是我擅作主張的說的,受害人是胡宗仁,本來該讓他自己來決定。但是此刻胡宗仁卻跟著我說,沒錯,隻要你把人安全的交出來,我們的私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我看著胡宗仁,胡宗仁對我點點頭,好像是在說,如果換成他的話,他也會這麽做。實際上咱們大可不必擔心趙婧的安危,不過這太過於自私,也許眼前這群人都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如果趙婧知道了,她一定會非常難過。馬道人聽到我們倆人這麽說以後,似乎是有點猶豫,眼神在我和胡宗仁之間來來回回的閃爍。然後他說,那好吧。她現在在一家賓館裏,我派了人專門看守她,我可以給你們鑰匙,你們拿著鑰匙去找她就行了。


    說完馬道人就把手伸到了自己的道袍底下,大約是在左腿的位置,心想這道人東西還藏得挺好,如果有誰想要從他身上偷東西,這道袍在外頭阻擋著,還真是沒辦法。他摸索了一陣後,開始把手慢慢往外拿,在手剛剛從道袍裏頭伸出來的時候,我隻看到一絲黃色的光線,就在這個時候,馬道人突然一個閃身,衝到了姚老道人的身邊,左手挽住姚老道人的脖子,右手攥著一根大約筷子那麽長的銅製判官筆,用判官筆的筆尖處死死抵住姚老道人的右側脖子,誰都知道,那兒有根大血管,如果刺破了,不及時救治保準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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