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胡宗仁就轉過了身子,正麵朝著老奶奶的方向,接著把手伸到腰上解下了自己的八卦袋,還有他的那個難看的腰包。我正打算喝問他想要幹嘛,因為以我對這廝的了解,他幾乎全部的寶貝都在這腰包裏,包括平日裏自己準備好用來應急的符咒,這包包一取下,胡宗仁和那群店員基本上沒有區別,除了個頭大一點會打架一點外。胡宗仁卻把東西統統都放到了餐桌上,然後張開雙臂,一副要擁抱全世界的感覺,緩步地,朝著老奶奶走去。


    我特別討厭胡宗仁這種不經過商量就自己做決定的性子,來不及阻止,我也就慢慢跟在他的身後,手裏端著羅盤,一邊注意著胡宗仁和我之間的距離,一邊注意著羅盤的動向。我刻意讓胡宗仁的背影擋住我和老婆婆之間的視線,因為在那之前,老婆婆的目光反反複複在我和胡宗仁身上打量,所以我就算是站著不動,也沒有可能置身事外。每靠近一步,羅盤的反應就猛烈一點,並且隨著胡宗仁腳步的落地,指針就好像心跳一樣突然彈得猛烈了一點,是戒備,絕對沒有錯,多年來練就的一身看盤的本領告訴我,這個老奶奶對胡宗仁的行為雖然感到不解,甚至是認為他沒有惡意,但卻私下防備著。


    就在我低下頭再度看羅盤的時候,耳根子後邊突然傳來一聲非常嘶啞蒼老的叫聲,那叫聲就好像我小時候在愛國主義電影裏看到八路軍大喊同誌們衝啊似的,是一種呐喊,但卻蒼老而嘶啞了許多,我無法用一個準確的描述來形容那個叫聲,在當時我隻能下意識的一邊轉身一邊伸手到包裏抓紅繩,卻在我還沒能看清背後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死死按住了我的肩膀正在用力往下壓,我身高175,那個老婆婆撐死了也才160還別說她生前年老骨骼猥瑣的可能性,單憑她駝背這一點,她就沒有可能能夠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壓低。但是那股力量很大,被鬼魂直接接觸到身子的感覺大概就是突然由內而外的發出一陣寒冷,寒冷中帶著一股力量,這股力量你光是領教到第一次你就會死死的明白無法抗拒。


    於是在我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的時候,我的雙膝就撲通一聲跪下了,瓷磚地板,我這麽一跪還真是挺疼的。當我終於擺正了身子想要看看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在距離我鼻子尖不到一寸的地方,老婆婆正麵對麵的看著我,我雖然是個單眼皮但我的眼睛在單眼皮界還是算大的,起碼比杜海濤要大了很多,加上驚恐之餘眼睛會本能的睜大,所以我這麽大的眼睛裏,竟然似乎看不到別的東西,除了那一張蒼老的臉。與此同時,我也察覺到了還真是她把我按得跪了下來,接著她開始皺起眉頭,張開嘴巴,眉心和鼻梁因為皺眉的關係疊得一層一層的,很像是蔥油餅,而張大的嘴巴裏發出了起初那種蒼老的嘶吼聲,但是我隻聽到了聲音,卻沒從她近在咫尺的嘴中察覺到一絲氣息。


    這一切發生在短短的一秒鍾以內,很顯然周圍的那些店員們也都看到了這一切,他們尖叫著驚呼著,胡宗仁也在這個時候過來救我,我背對著胡宗仁所以我看不見他的舉動,我隻是聽到耳邊一個風聲響起,隨著風聲老婆婆在我麵前扭曲變形,接著好像煙霧粉塵一樣消失不見了,我身上的壓迫感也不見了,而就在此事,我的右臉突然火辣辣的疼起來,耳朵裏也突然嗡了一聲,我才意識到,胡宗仁剛才可能是在用手上的雷符或是九鳳君符打老奶奶,為了救我,卻被老奶奶給躲開了,於是他這一下子,就直接打在了我的臉上。


    在我側身倒下的時候,我看見門口的易拉寶和x展架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撞倒了,接著大門出現了被拉拽但是卻打不開的動靜,接著原本攔在一樓和二樓之間的那個“正在維修”的牌子也倒下了,然後在離我們不遠的二樓樓梯中央,傳來一聲清脆的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


    胡宗仁把我扶了起來,問我有沒有打疼,我告訴他如果我說不疼的話你一定會覺得我是個特別虛偽的人,這一巴掌等完事了我再問你討回來。已經有一個女店員被先前那一幕給嚇哭了,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哭,中招挨打的又不是她。她嚷嚷著要回家,胡宗仁大聲喊道,不準開門,開了門,就再也找不到了。


    胡宗仁嚇唬女人還真是比我厲害,他這麽一吼,那姑娘竟然不哭了。胡宗仁對我說,咱們上去吧,它肯定是躲到樓上去了。說完他就要上樓我拉住他說,你不要命了,你是不是還想再打我一耳光啊,你的腰包和八卦袋怎麽不帶上?他說我再試試吧,如果還是不行,下來取就是了。我問他你要試什麽?胡宗仁看著我說,我試試能不能跟你那樣,盡量不動粗,就能夠把她給帶走。


    我愣了一下,胡宗仁已經走在了前麵,我對胡宗仁說我就算不喜歡動粗但我也不至於連防身的東西也不帶啊,剛才我手裏還捏著繩子呢都被按住了,你這麽赤手空拳的上去不是在找死嗎?胡宗仁停下腳步對我說,剛才她按住你的時候,除了嘶吼,還對你做了什麽嗎?


    這還真沒有,於是我開始明白了胡宗仁的用意,雖然很討厭這家夥用我來做了一次試探,但起碼我們此刻是知道,這個老婆婆大不了也就是在阻止我繼續向前,因為當時我心裏是非常戒備的,手裏的羅盤和紅繩表明了我是對她不信任的。但即便如此,她也隻是在用自己的方法製止我,並沒有過度來傷害我,要知道,在當時那個情況下,換成真正的敵人,早就要了我的小命了。


    於是,我放下了我的包,紅繩米粒墳土一律都拿了出來,放在餐桌上跟胡宗仁的那堆破爛擺在一起,手裏隻拿了個羅盤,因為我需要羅盤告訴我鬼魂的準確位置,考慮到最後老婆婆逃竄上樓的樣子,我能夠察覺到她是知道胡宗仁那一拍是衝著她去的,並且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再者她上樓的時候隻有動靜而沒有身影,也就是說她可能不打算再讓我們看見她了。


    在我跟著胡宗仁準備上樓的時候,小田在我身後喊道,讓我也跟著上去吧,我雖然不會你們這些東西,但是我試試跟奶奶溝通吧。


    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小田點了點頭。


    第六十六章.【案十一】再度現形


    我看胡宗仁答應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畢竟按照規矩的話,這種情況下不相幹的人是不該跟著一起的,怕的是出現什麽危險。於是我轉頭對謝店長說,麻煩你照顧下大家,在事情沒解決之前,誰也不能走出這個門。說完我就帶著小田一起和胡宗仁走上了樓。


    這是我第一次上樓來,準確的說,這家店我以前甚至從未光顧過。二樓和我想象當中別家餐廳的樣子非常相似,在上樓途中我看到了一麵掉在地上的銅鏡,那想必是先前那個道士掛上去的,卻被那個老婆婆在剛才逃竄的時候給弄掉下來了。我小心的把銅鏡扶正,然後斜靠在正對二樓下樓方向的轉角處,再捏了指決在銅鏡上畫好一個敷,雖然胡宗仁覺得這次不能動粗,但是誰也沒辦法保證那個老婆婆就一定會聽話跟咱們走,所以至少我要保證她沒辦法從二樓再次逃到一樓。


    我手裏始終端著羅盤,二樓的靈動明顯要比一樓強烈了不少,確切的說,幾乎整個環境裏都有,看來當初封鎖二樓,反倒給這個老婆婆相對自由的活動空間。此刻我也看到了懸掛在衛生間入口上方的那張符咒,仔細辨認了一下符咒的內容,是道家的五雷符,但是卻有形無意,這個道士將來如果想繼續騙錢,恐怕還得好好練練字才行。上樓之後正對著樓梯口的方向是一麵牆,牆上掛了不少類如這家餐廳的企業文化一類的畫兒,右手側就是二樓的扶手,扶手的下方即是當初小田在夜班時候看到老婆婆垂下身子的地方,我把羅盤湊上去看了看,這裏的反應比起周圍又要強一個檔次。


    在我的左手側則是一排排標準的餐廳座位,盡頭的轉角處就是兒童遊樂區,在我當下站立的位置和遊樂區之間,則是衛生間。我讓胡宗仁保護好小田在衛生間門口等著我,我到裏邊去看看,因為根據謝店長所說的情況,那個老婆婆當時是從衛生間裏跑出來的,所以我理應在廁所裏找到一些痕跡才對,從這些痕跡當中,運氣好的話可以根據她呆的時間比較久的位置分析出為什麽她會留在這裏的原因,盡管非常渺茫,但是依舊值得一試。於是我在沒有任何防備措施的情況下,端著羅盤進入了廁所內。


    廁所是分男女的,作為我個人而言,其實我對這個地方是比較排斥的。到不是因為廁所很臭,而是因為我幾乎遇到過好幾個厲害的家夥,都是在廁所裏,鬼雖然大部分是比較愛幹淨的,但是它們也都同樣非常喜歡相對潮濕的環境。因為潮濕的地方比起別的地方來說更加容易聚集陰氣。在這種原本就陰氣較重的地方鬧鬼的話,它們的力量會比起在別的地方更強,所以我進入廁所以後,每一步都邁得非常小心。


    習慣問題,我還是先進了男廁所,男廁所地方很小,隻有一個格子和兩個小便池,臭是臭了點,但是這個範圍內還是非常安靜的,沒有發現什麽靈動的痕跡,看樣子這個老婆婆還是知道男女有別。於是我退出門外後,羅盤就開始轉動起來,幅度和在外邊察覺到的差不多,說明洗手的區域她曾經是來過路過,但卻沒有在這裏呆很久。我推開女廁所的門,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剛一進門,一陣較強的反應就出現了,在沒有任何東西防身的情況下,我再繼續往前走我實在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於是我對胡宗仁說道,這女廁所裏有東西,但是我不確定它在不在這兒,隻是反應非常強。


    胡宗仁回答我說,那你先退出來,咱們三個走到一塊,一個一個地方找,找完一個排除一個,如果外邊都沒有,待會咱們一起進廁所。胡宗仁這是個好辦法,也正合我意,於是我就出來了和他們站在一起,這個時候,小田突然問我說,哥哥,你們會不會對那個老奶奶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啊。我告訴她,隻要她不會主動傷害我們,那我們就不會。說完我用拇指掐了掐自己的中指,那上邊有當初付強留下的雷符,還有黃婆婆給我按上的無字決,任何一樣都算得上是能把鬼魂打得四下逃竄的,隻是威力較大,我比較少用,而且我也不知道是我運氣好還是怎麽的,每每遇到一個看似荒誕離奇的鬼事,我卻總能夠拐彎抹角的找到根源,頂多也就浪費一點時間罷了,這雷符,又不是專程來打架的,能少用就盡量少用吧。


    我們三個湊在一起,緩緩朝著盡頭處那個兒童區走去,那個地方是我認為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之一,可惜當我們繞過去之後,卻什麽也沒看到。我用羅盤檢查,羅盤隻是告訴我這個地方曾經被老婆婆的鬼魂長時間的占據過,但是她此刻並不在這裏,或者說是刻意藏了起來,不讓我們找到。繼續圍繞著二樓的範圍,我們幾乎找遍了所有有可能的角落,我甚至還時不時的看看天花板,天花板上有裝飾,不知道會不會藏在其中,但是卻依舊沒有發現。


    一番排除後,我們確定,老婆婆的鬼魂此刻所在的位置,隻有女廁所以內。胡宗仁對我說,既然她不肯出來,那咱們還是下樓去帶上東西,軟硬兼施吧。我點點頭,正打算轉身下樓,卻被小田給攔住了,她對我們說,你們別著急,讓我試試吧。胡宗仁不解的問她,你想要試什麽?小田說,既然一開始她到餐廳裏來是我給她端的熱水,而且在那之後,和一個顧客發生爭執也是因為我把熱牛奶不小心灑在了她的臉上才讓人察覺到她是個鬼魂,再加上那天夜班的時候,她曾經對我招手,試圖對我表達點什麽,我想由我來喊她,可能會效果不同。我對小田說那可不行,現在這個老婆婆不知道是喜是怒,你也看到了剛才在樓下的時候,她連我都敢直接出手,你一不會玄術二不懂自保,你來的話不是更危險嗎?況且我們現在還壓根就不知道這個老婆婆究竟是為什麽到你們餐廳裏來。


    小田沒有說話,隻是用那種很渴求的眼神看著我們。於是我看了看胡宗仁,企圖從他那兒得到點訊息,胡宗仁卻告訴我說,那就試試吧,我們站在你身後保護你。如果你試了以後不行,那我們就隻能按照我們方式來了。


    小田點點頭,站上前了幾步,我和胡宗仁就退到她的身後,我們三個人呈一個三角形的排列,清一色的麵朝著廁所的方向。小田沉了沉氣,然後對著廁所喊道,婆婆,我知道你在裏麵,你讓我來,我來了,你出來吧,我沒有惡意,我隻想幫你。這句話說完後,一片安靜。小田等了一會後見沒動靜,她又接著說,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到我們這裏來,為什麽要招手對我笑,我們以前從沒見過麵,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現在就是說的時候了,你在這裏已經呆了好多天了,有什麽放不下的事,就統統說出來吧。說完她朝著廁所的方向走上前了一步,然後打算伸手推開女廁所的門。


    我密切觀察著羅盤上的動靜,在小田喊話的時候和把手放到門上的時候,反應出現了起伏波動,這說明小田的這番話是被老奶奶聽見了的,隻是好像她依舊在猶豫一般。小田看著我,我對她點點頭,示意既然都到了這一步了,你就開門吧。於是小田伸手推開了門。打開門後小田的表情出現了變化,我確信那個表情是在說,我看見她了。於是我和胡宗仁跟著她向前挪動了幾步,直到我們能直接在門內看到老婆婆,她正背靠著牆壁和小田麵對麵的站著,手裏拿著那把雨傘,看著小田,但是表情卻和當初看向我和胡宗仁的表情大不相同,她的表情裏更多的是一種慈祥,和說不出的那種笑意。


    看到這裏的時候,我又瞄了一眼羅盤,羅盤上的靈動依舊是快速的,我想那是因為老婆婆現身了的緣故。但是卻相對平緩,這讓我放心了不少,起碼我確定此刻這個老婆婆如果不去惹她的話,她是不會對我們發起攻擊的。於是我把羅盤揣回了褲子包包裏,和胡宗仁站在外邊看著。老婆婆突然伸出手,掌心朝下對小田招了招手,那意思是要小田過去她有話要說一般。胡宗仁輕聲說了句,去吧,我們就在身後。小田雖然看上去還是很害怕,但是她也明白這個婆婆不會傷害她,於是她走到婆婆跟前,把耳朵湊了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看見小田的表情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起伏,到了最後,她竟然張了張鼻孔,掉下了眼淚。老婆婆的臉被小田遮住了一大半,但我還是能夠看出老婆婆的臉上依舊是剛才那種慈祥的表情。過了一會,小田站了回來,伸手抹去眼睛裏的淚水,退出了廁所外邊,並且關上了門。我正打算問她為什麽要關門的時候,她對我們說,咱們下去吧,我知道她想要什麽了。


    就在我們下樓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拍打玻璃門的聲音。


    第六十七章.【案十一】一張照片


    我和胡宗仁聽到聲音後就立刻朝著大門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個題型高大,穿著白色休閑裝,裏邊搭配了一件亮綠色的v領t恤,脖子上還有一根小拇指粗細的金鏈子,看上去大約40歲左右的寸頭男人,正在奮力地拍打著起初已被鎖好的餐廳大門。


    不得不說的是,由於我是一個外表樸素但內心很鮮豔的人,所以我對眼前這個暴發戶一樣的家夥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感,我指的是他的穿衣風格。我也很喜歡亮綠色這種騷哄哄的顏色,於是我忍不住隔著門透過那些倒在地上的x展架和易拉寶多看了他幾眼,胡宗仁則沒理他,而是直接走到起初放下裝備的桌子跟前,把腰包和八卦袋重新別在了腰上,然後一邊問謝店長說,門口那個穿得像跟萵筍的家夥是誰啊。


    謝店長聽胡宗仁這麽一說,於是側著身子去看門口,接著跟胡宗仁說,那是我們的老板,就是這家店的加盟商。胡宗仁問謝店長說,他怎麽跑來了?謝店長說,因為剛才我們在樓上的時候,老板曾經打來電話問事情解決了沒有,她告訴老板正在解決中,現在已經關門歇業了,然後老板就急匆匆的跑來了。


    胡宗仁冷笑一聲說,怎麽了,就你們店現在這樣子還想開門做生意啊?現在不關門處理好,是等著別人傳開了,讓那些管事的部門來勒令關門嗎?真是不分輕重啊。謝店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畢竟胡宗仁洗刷的始終是她的老板。胡宗仁對謝店長說,那你就趕緊給你們老板開門去吧,別愣著了。說完他繼續整理自己的腰包之類的東西,很快謝店長打開了門,那個寸頭男走了進來後,謝店長就立刻關上了門,並且把先前被老婆婆撞到的那些歪歪斜斜的x展架和易拉寶也都扶了起來。


    那老板看上去架子不小,剛一進來,先是找到角落裏的那些店員,掃視一周後,他看上去很生氣的說,你說你們什麽情況,白天人流量這麽大你們把門給關上,你知道這地方的店租算到每天得多少錢嗎?這已經是第二次關門了!他說話的聲音很洪亮,但是聽上去很大模大樣的,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寸頭男接著說,請來你們兩位師傅,這二樓出了問題你們直接在二樓辦事不就完了嗎?為什麽連一樓的大門都鎖上了?接著他又轉身指著那群店員大聲罵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樣耽擱一天我的損失有多大,你們不吃飯,我還要吃飯呢!馬上給我開門去!謝店長聽到老板這麽生氣,有些猶豫,用眼神看向胡宗仁。胡宗仁沒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這個寸頭男。我走到那個寸頭男身邊跟他說,這位老板,這事情沒好好解決清楚,你開門要是害到別的顧客怎麽辦,你也負不起這個責不是嗎?他看著我,依舊有些大聲有點不可一世的說,你就是這次請來的師傅吧?把整個二樓都給你們騰空了,你還不讓我做生意,聽說關門這主意就是你們倆給出的對吧。我雖然開始有點不爽他,但是還是壓著火跟他說,我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這種事如此被外人傳了出去,恐怕不僅是你這家店要名聲掃地,連你們這個餐飲品牌都會因此收到影響,再說了,你憑什麽要消費者到你店裏來吃喝的時候,還要時不時被嚇唬一下?這樓下鬧哄哄的,你讓我們怎麽在二樓安心做事啊?


    我說道後邊幾句的時候,也有點生氣了。我和胡宗仁都算是接單做生意的人,所以我其實明白耽誤時間造成的損失有多大,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結果那個寸頭男看我大聲起來了,一下子傻大款的輕蔑勁就上來了,他指著我的鼻子大聲說,我拿生意給你們做,你們倆還跟我這兒嘰嘰歪歪的,怎麽了,想教我怎麽做生意啊?從出了這破事到現在,也沒看見有顧客投訴說我這店裏鬧鬼啊,怎麽你們倆家夥一來就擋我生意,損失從你們酬勞裏扣嗎?你那點酬勞夠扣嗎?


    這些我是真的有點怒了,我正想頂撞他幾句的時候,胡宗仁突然伸手把我給護到了一邊,然後嬉皮笑臉的對那個寸頭男說,先生,您貴姓啊?我知道胡宗仁這個表情,越是這種陰陽怪氣的笑,就越說明這家夥要使壞了。這樣也好,這寸頭男太跋扈了,他隻想到他是拿錢給我們賺,卻沒想到我們是在幫他解決麻煩。那個寸頭男說我姓什麽不用你管,你們倆就隻管把事情給我解決了,拿了錢就走人,羅哩羅嗦的,剛出來混是吧?


    胡宗仁還是笑著跟他說,是這樣的,既然你要我們來辦事,那就按我們的方式來辦,否則你就自己來,你這店裏這麽多員工,你不能隻想著賺錢,連鬼都到你店裏來搗亂了,你說說你都衰到什麽地步了。胡宗仁還是笑嘻嘻的,但是言語中夾雜著的挖苦與諷刺的語氣,我知道他是在故意用這種吊兒郎當的方式激怒對方。因為我們都深知一個道理,當雙方立場不一,相互對立的時候,你越是表現得很開心高興,你的對手就會越不高興。果然,那個寸頭男還是中招了,他被胡宗仁這一番話氣得臉上通紅,但畢竟是40多的人,生活的閱曆讓他顯得比較沉穩,他隻是氣呼呼的說,那你們要是十天半個月抓不到這個鬼,我就十天半月不開門做生意?胡宗仁繼續氣他說,那沒辦法,誰讓你這麽帶衰啊,你以為穿得花花綠綠像瓶芥末就會火啊?等著吧…


    寸頭男氣得不說話了,他大概也明白如果繼續跟我們爭下去,耽誤的隻會是自己的時間,而且我和胡宗仁既然敢這麽衝的和他說話,自然也是沒把他放在眼裏,搞不好待會事情辦不成還挨頓揍,那就太不劃算了。胡宗仁看他也沒繼續嘟嚷了,於是轉頭問小田說,剛才你在廁所裏,老婆婆都跟你說什麽了,怎麽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


    胡宗仁這麽一問,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小田的身上,這搞得小田有點驚慌的感覺,她說,老婆婆就是跟我說了下她第一天進店裏來是為什麽,然後為什麽每天都來的原因。老婆婆有點神誌恍惚了,說話也詞不達意的,我都是聽一半猜一半,但是後來我聽明白了幾個字,她說她老了,快要死了,想自己的孩子了。


    小田說完後,又一副情有所觸的樣子,低下頭,揉了揉鼻子,看樣子又快哭出來了。我雖然覺得小田這種品德的姑娘實在很難得,但是這種不分緣由的愛心泛濫,終究也是個不妥的行為,畢竟是人鬼殊途,加上本身也是陌生人,太過於進入別人的生活,就好像不願意相信電影終究會散場一樣,直到電影院散場的燈光亮起,才會發現這一切不過就是個隻能留在心裏的故事。


    我本來想安慰她幾句,但是我卻沒有這麽做。從她口中得知老婆婆是想念自己的孩子了,而且甚至糊塗,會不會是有癡呆症之類的,會不會正因為思念的時候遇到了小田,於是覺得找到了記掛的方向,就不肯離開了呢?小田告訴我,由於老婆婆跟她說的那些話多數自己聽得糊裏糊塗的,所以她也隻是知道這麽一點,她哭是因為覺得老婆婆可憐,卻也不知道為什麽死了也走得不安生。


    胡宗仁問我說,那現在到底你覺得該怎麽辦,總這麽耗著可不是辦法,人家還要做生意賺錢呢,不然人家可怎麽吃飯啊。胡宗仁真是嘴賤,又借機挖苦了一番那個寸頭男,我含著笑意看著寸頭男的表情,快憋出內傷了,完事還要乖乖把錢給我們,真是好笑。我問小田,你剛才說你知道怎麽辦了,那你告訴我們該怎麽辦。小田想了想說,我的想法很幼稚,我想要想法子找到老婆婆的家裏人,她的口音是本地人,既然來了我們店裏說明她生前的地方離咱們這兒不遠,如果在這附近找的話,應該是有辦法找到的。


    胡宗仁攤手問她,你怎麽去找啊,又沒照片,又沒姓名的。小田很委屈的低下頭說,所以我才說我幼稚啊。沉默了一會,胡宗仁說,這樣吧,你的手機能夠照相嗎?小田說可以,胡宗仁說那咱們倆再上去一次,你還是和之前一樣去靠近老婆婆,然後找機會照一張,咱們把相片打印出來,然後再找點人在附近分發一下,你的想法一點也不幼稚,因為如果能夠找到她的家人,那麽就能夠找到她的孩子們。這樣一來的話,就比較容易把老人家送走了。


    胡宗仁說得對,眼下強行抓走老婆婆確實我們也不忍心,這邊這個寸頭男又盯著想我們盡快完事自己好接著做生意,在場就我和胡宗仁是內行人,別人也幫不了太大的忙。於是我也對小田說,你和這位婆婆算是有緣,她也不會傷害你,這件事就按照胡師傅說的辦吧,這也是我們目前覺得最保險的一個辦法了。


    於是胡宗仁再次把腰包取下來,讓小田走前邊,自己跟在後邊,我就沒有上樓了,因為多個人就會讓老婆婆多一層防備。他們上樓後不久,就聽見一陣小田的聲音,說的什麽就聽不清了,又過了一會,他們就走了下來。在胡宗仁下樓梯的時候,我問他拍到了嗎?胡宗仁說拍到了。我說清楚嗎?他說比你的黑頭還清楚。


    下樓以後小田把手機遞給我,於是我開始翻看照片。是拍得很清楚,用來打印傳單完全足夠了。我笑著對那個寸頭男說,停業期間你的損失,就找這老婆婆賠吧,她肯定有錢,家裏人肯定燒了不少錢給她的。


    胡宗仁哈哈大笑起來,他絲毫不覺得我們作為受雇者這麽調侃雇主有什麽不妥。可是當寸頭男把手機從我手上接過去的時候,他突然顫抖著聲音說:


    “這….這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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