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完這一句,它伸手向我抓來,我早有準備,於是深蹲下去,讓我的腦袋縮回雨棚底下,這樣我就能夠躲開它的手並且讓它的手暴露在我能夠用繩子捆住的範圍裏,於是這時候我迅速用紅繩套住了它伸過來的手,繞了幾圈再拉緊,短短幾秒時間裏,我確定我已經抓住了它,於是低頭對胡宗仁大聲喊道,快拉我進去。


    胡宗仁見我得手,開始像拔蘿卜似的把我扯了進去,我一下子從窗沿上摔到了地上,用力一扯,就把那個女鬼給拉了進屋,掉在我之前準備好的敷上。從胡宗仁的表情來看,他也是看見了這個女鬼的。我倒地後確認了女鬼在敷裏,就迅速爬起來,然後一個側撲,逃到了朱大姐的床上。


    我想我當時的姿勢一定很帥,就跟警匪片裏那些牛逼的警察一樣。可惜的是觀眾除了這個女鬼,就隻有胡宗仁了。


    女鬼斜著身子站在敷裏,嘴裏沒有出聲的哇哇大叫著,雙手不斷想要伸出來繼續撲向我,咳嗽敷是很結實的,還暫時能夠困住它。於是我對胡宗仁說,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幫忙。我剛剛從22樓懸空的地方回來,還躲開了一次鬼抓我的動作,早就嚇得腿軟了,攤在床上就隻想休息一下。胡宗仁聽我這麽一說,就立刻走到我的敷邊上,那個女鬼好像壓根就沒搭理過胡宗仁,還在一個勁掙紮著想要朝我撲過來。胡宗仁開始雙手並攏,雙腳呈丁字步列好,左右手互相握住指決,開始念咒。


    這段咒我認得,是安魂的。主要目的是要讓躁動的鬼魂適當安靜下來。胡宗仁手藝不錯,很快奏效,我看到那個女鬼慢慢開始動作緩和下來,手臂也垂放了下來,雙肩開始一聳一聳的,而此刻我也看到了它肚子上的那條口子,位於肚臍的左側,裏邊還能看見腸子之類的,看上去的確很惡心,而且我也相信了如朱大姐說的那樣,因為高空摔下的關係,導致了肚子裂口。


    等到它安靜下來,它也慢慢蹲下,最後坐下來,低著頭,雙手撐地。它的腿是盤著的,樣子很像是一個頹廢至極的人,喝醉了酒在地上歇氣的感覺。我示意胡宗仁開始問話,這有別於我們召喚出來的鬼魂,因為召喚的是它們不得不說,而這個女鬼是自己出現的,所以我們既不能確定它一定會配合我們的問話,也無法確定在問話的過程中會不會再度將它激怒。


    從問話的結果中得知,的確如朱大姐說的那樣,這個女鬼,正是7月當天跳樓身亡的那位保潔員大姐。


    她本來是個下崗職工,在九零年代末期的時候,因為政策上的變革,許多企業的職工被所謂的“優化組合”,為的是給企業減少多餘的勞動力,把一些明明兩個人就能夠完成的事情就不必讓三個人來做,這麽一來,許多在職員工尤其是職業層次較低的,就成了最危險的人群。保潔員大姐說,她原本是在企業裏車間工作,但是後來因為廠裏生產線上購置了新的設備機器,對於人力勞作的要求就減低了。但是當時廠裏還考慮到這些職工大多都是老職工,而他們這一輩人,很多都是因為父輩在廠裏工作了一輩子,然後子女自然而然的頂替了父輩的工作。對於裁員,企業當初還是有一些安置打算的。第一次裁員的時候,這位保潔員大姐並不在其中之列,但是由於車間對人力的需求少了,她又是屬於技術工,所以廠裏另外給她調動了職務,去做庫管員。


    她告訴我們,當初她們廠裏主要生產的是汽車和摩托車的配件產品,可這些技術逐漸被淘汰了。本來到庫房當庫管員也算是個清閑的工作,每天隻需要按時點貨即可,還不用忍受機器的轟鳴聲與刺鼻的機油味。她說,盡管工資收入並沒有發生什麽大的變化,但那幾年卻遭遇了物價的飛漲,許多產品的價格變得讓她承受不了,她才漸漸察覺到,原來自己這點工資,根本就不夠生活。


    到了2000年初的時候,企業再一次進行所謂的“優化組合”,這次她就沒能夠再躲過,成了被裁人員。當時的領導說得很好聽,說將來會把她們召回,但是依舊無法改變事實。於是停了保潔員大姐的社保和醫保,從此她就沒了生活著落。大姐說,本來自己打零工的話,還是能夠勉強維持生計,但是自己已經繳納了很多年的社保和醫保因此停了下來的話,自己歲數大了以後是根本沒有保障的。而絕大多數聘用臨時工的企業是不會給她們繳納這些福利的。於是從下崗後的第二個月開始,她就同時兼顧了兩份工作,一份工作是給各種大商場百貨樓或是超市當保潔員,一是掛靠在家政類服務公司,專門給那些不願意自己打掃衛生的住戶們做清潔,她甚至一度還擔當了那些新裝修的房屋開荒除渣的工作。大姐說,那段時間自己每天都是從早忙到晚,雖然累,但是收入比起以前在廠裏來說,要多了不少,這些多出來的部分,就能夠讓她自己以個人的名義續交醫保和社保金。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要吐槽了,我至今沒有醫保和社保,因為早前曾經看到別人算過一筆帳,按照每年繳納社保金最低年限十五年算,退休年齡60歲來計算的話,那麽我至少要活到75歲才能夠把我繳納的社保金本錢給拿回來。而現在雖然人普遍高齡了,但是還是有不少人活不到75歲甚至連退休年齡都活不到。那之前的就是白繳了。醫保更是如此,大醫院不認地方醫院的,城裏醫院不認區縣來的,一提到醫保就讓你辦住院,理由是這樣才能報銷,但是給你用自費的藥,一個感冒輸液都能醫出幾千塊,優越性究竟在哪兒作為我個人還真是沒察覺。


    大姐她接著告訴我們,在自己自殺之前的幾天,自己因為上班忘記了打卡,而被莫名其妙的記了曠工一次,記曠工的那位領班當天還明明跟她在一起。本來罰款也隻有幾十塊錢這其實沒什麽,但是自己想著覺得不服氣,隻是要消除曠工罰款可以照交,為此跟領班申訴,在被駁回之後她又繼續跟領導申訴,反反複複很多次,弄得那些領導認為她很斤斤計較,就開始不爽她,在工作上百般刁難她。她說她工作的區域是在這個商場裏的超市,由於有小人在後頭做絆,她開始被栽贓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例如工作不認真,和顧客發生爭執,甚至是偷東西之類的。為了這些她一次次跟領導申訴,這就是為什麽朱大姐好幾次都看到她在領導的辦公室門口進進出出的。而自己自殺的當天,就是被領導和領班一起在辦公室狠狠的羞辱了一頓,還被罰站,她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覺得非常屈辱。而直到那個時候才察覺到,領導根本就不是不幫她,而是壓根就想要用這樣的方式逼她自己離職。一時想不通,爬到窗台上就跳了下去。


    胡宗仁問她,可是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來纏著朱大姐?人家可是好心遞給你水的人。保潔員大姐說,在她生命的最後一點時間裏,路過她身邊的人很多,大多數人都好像覺得自己晦氣,走路都繞著走,隻有朱大姐給了她一點溫暖和善意,哪怕隻有一點。她說,既然是最後一點時間,要走也總得帶點美好的東西走吧,但是她缺乏爭取的表達方式,加上自己的死狀本來就很慘,搞到最後,卻變成了嚇人。她說她沒有害朱大姐的想法,隻是純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跟她說一聲謝謝。


    自殺的鬼魂會反複受到當初自己死時候的折磨,這是各派都公認的。我想也是因為如此,它每次繞過朱大姐夫婦察覺到的方式,才顯得這麽可怕。我從來不相信死人會說假話,事實上這麽多年我也沒遇到過這種被死人欺騙的情況,換句話說,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死人比活人還誠實,還真摯。它們用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在表達自己的訴求,它們最缺的,就是我們這些能夠聽懂它們內心的人。


    由於是自殺,所以無法直接送走。胡宗仁按照一貫的方式在帶路後把魂魄收集到了八卦袋中,等戾氣消除一周天之後,再擇吉日單獨送行。


    我和胡宗仁幫忙打掃了朱大姐的房間,並補好了那雨棚上的口子,因為我們知道它再也不會打開了。當晚子時之後,進入了新的一天,我們則連夜把鑰匙給朱大姐夫妻送了過去,並轉達了那位大姐的謝意。


    事後,我和胡宗仁托朋友關係對那家商場的領導施壓,胡宗仁甚至還做了些手腳,嚇得那位領導賠付了足夠多的撫恤金,但是那又怎麽樣,雖非凶手,但他的作為和殺人沒有區別,他的餘生,還是交給無盡的恐懼和自責吧。


    收到酬金後胡宗仁約我吃飯,他不斷自誇當時惡整那位領導的時候心裏有多爽,順便還表揚了一下我在空中優雅的身段。盡管嬉皮笑臉的,但是胡宗仁最後還是認真的告訴我,真希望咱們將來不會在遇到這樣的鬼了。


    我問他為什麽,他說,因為沒有公道,我會難過。


    第四十三章.【案八】雞窩怪談


    小時候每到寒假暑假,電視裏總會傳來一陣慷慨激昂的音樂聲,接著畫麵上就出現兩個人頭連著一個長長的身子從電視的左邊飛到右邊,然後又從右邊飛回來。然後出現偌大幾個字——“新白娘子傳奇”。盡管我看過無數遍了,但是每次當電視裏在演這個的時候我依然會停止轉台,不得不說,早年的我曾經一度靠回味趙雅芝阿姨的美色在活著,雖然在那之前我一直認為雷峰塔下壓住的並不是白娘子,而是雷鋒。


    所以從小到大,我對於塔這種帶著濃烈宗教文化的東西總是有種特別的好奇。在我的前半生當中,我也鑽過不少塔,涪陵的白塔,重慶的報恩塔,對於塔的造型在我看來其實是大同小異的,而我隨著接觸的事物慢慢變多之後,我也深深的明白,一座塔若非是純粹用於祭祀或者紀念的話,那麽它最有可能的一個作用,就是鎮壓。


    例如在重慶大渡口區雙山隧道頂上,有個中華美德公園,那裏就修了一個塔。距離這個塔不遠處的地方,就是一個醫院。又例如在觀音岩的背街小巷裏,也有一座藏傳佛教的塔,是重慶第一任市長從西藏請來的大法師修建的,名曰菩提金剛塔。而在距離這個塔不遠的地方,就是重慶的七星崗。七星崗在古時候一直是亂葬崗,戰亂時期也是集體掩埋死人的地方,重慶人耳熟能詳的一句酒令:“七星崗鬧鬼”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我對塔是有種特殊的敬畏的,不僅僅是因為它獨特的建築風格,還因為它出現在一個地方,往往都意味著什麽。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一個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它甚至還出現在了四大天王李天王的掌心裏,可見驅邪鎮妖的效果是自古公認的。


    而我今天說的這個案子,也和塔有關,區別在於,這個塔名不見經傳而已。


    那已經是11月了,天氣已經轉涼,當我望著之前幾個月我家裏因為空調二十四小時不關的關係而產生的高額電費單慘叫出聲的時候,現在卻因為天氣涼爽而感到壓力突然變小了。我癱在家裏沙發上,一邊看片子一邊吃水果,愜意自在。不過卻被胡宗仁的一通電話給破壞了這樣的情調。他在電話裏開門見山的問我,你知道文峰塔在哪兒嗎?我說我知道啊,你問這個幹嘛?他說接到新的委托了,委托人是文峰塔附近一個農民,走投無路了才找到我們,可能沒多少錢賺哦。


    我說你等會,文峰塔周圍又沒有農田,哪裏來的農民啊?胡宗仁說,你說的文峰塔是我說的那個嗎?我說你說的是哪個呀。胡宗仁說就在江北區寸灘附近啊,離你不算遠啊!


    直到那個時候,我這個土生土長地道的重慶青年才俊,才知道原來那個地方也有個文峰塔,最氣人的是這件事竟然是一個外地人胡宗仁告訴我的,這讓我倍感屈辱。


    於是我讓胡宗仁到我家裏來,他說那個地方在他家和我家的位置之間,他先到我這裏來的話會比較繞路。我說你不來我也沒辦法啊,因為我找不到這個地方。胡宗仁在電話那頭楞了一下,然後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居然還沒他一個外地人熟知這裏的地名,也罷,他要笑就笑個夠吧,比這更可笑的事,胡宗仁早已幹過千百遍了。


    午飯之後胡宗仁趕到了我家,收拾了一下東西我們就出門了,胡宗仁一邊指路一邊跟我簡單的說了說這次遇到的案子。委托人是在那個文峰塔底下不遠處的山坡上世世代代居住在那裏的農戶,那裏有個小村子,但是由於地處現代化城市的中央,所以那個村子裏基本上沒留下什麽人,留下的也都是老人和小孩子。早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土地沒辦法種植什麽作物了,於是村子裏還留著的人們就紛紛開始養雞養鴨,因為在半山腰上,基本上不會對周圍造成什麽汙染。這位雇主就是其中一個養雞的農民。這次遇到的事情大致上是自己半夜聽見自己家養的雞鴨一起大叫起來,起初還以為來了黃鼠狼(得罪得罪)或是蛇之類的猛獸,於是自己就起身來看,打開雞圈後卻發現其中一隻雞雙腳朝天呈蹬腿狀死在地上。他把那隻死雞提起來一看,發現早已身體僵直了,怪就怪在雞的身體上竟然找不到任何傷口,雞是睜著眼睛死的,也算是死不瞑目了。


    當時那個農戶還以為這個雞是不是生病了之類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可要好好檢查一下雞圈裏的其他雞了。當晚就把死掉的雞屍體扔在了自己屋子門檻外邊,沒在意,也就回屋去睡了。可是第二天早上卻發現那隻雞的屍體直挺挺的站在自己家的堂屋裏,雞頭朝著自己臥室的方向,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一隻死雞。


    我笑著說,雞還會詐屍,這我倒是第一回聽說。胡宗仁說可不是嗎,而且那個農戶跟他講的時候,他也覺得很奇怪,因為農戶強調頭一晚半夜自己明明記得自己是把雞的屍體扔在屋子外邊的,和這堂屋隔著一道門呢,總不能自己晚上睡覺連門都不鎖上吧。而且死掉的雞能站著不倒本身就算是一件怪事了,還雞頭朝著臥室,這一般是詛咒人的方法啊。


    胡宗仁這麽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在中國巫術當中,詛咒曾經是占據了比較大的比例。我雖然是巫家人,但是客觀的說,有不少巫家手藝雖然堪稱絕技,但是依然有些陰損。例如l字頭那一脈巫家,簡單實用,但是卻過於陰損,我們往往作為本家也會敬而遠之。這種動不動就會害得人家破人亡的手藝,給我學我也不會學的。而詛咒術當中又以動物相對常見,例如黑貓內髒,蜈蚣屍體,牛頭羊眼等。胡宗仁這一說我倒是覺得真有點詛咒的意味了。


    胡宗仁接著說,當時那個農戶看到死雞的時候,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真的當回事。他甚至都沒想過一隻死掉的雞是怎麽走到自己關上門的堂屋裏的。第二天晚上又遇到了差不多相似的事情,他也是半夜被雞叫吵醒,然後又找到一隻死法和頭一晚幾乎一樣的雞,自己多了個心眼,把雞遠遠的扔到了山坡下邊,第二天早上醒來後,開門時突然被嚇了一條,因為他看見昨晚自己扔掉的那隻死雞的腦袋夾在了自己的門縫裏,依舊雞頭朝著自己的臥室。


    我問胡宗仁,夾在門縫裏,那是什麽情況,我想象不出。胡宗仁說,大概就是雞的身子在戶外,腦袋卻在屋裏,就好像有人關門的時候不小心把雞腦袋給夾住了似的。我哦了一聲,胡宗仁接著說,當時他接到電話的時候也問了那家農戶,打開門後雞是什麽造型,而且現在的門大家都知道,連核桃都能軋碎,關門的時候夾住了雞頭,雞的脖子隻怕是早就給壓斷了吧。那個農戶告訴他,怪就怪在當農戶打開門的時候,夾住的那隻雞的屍體就掉了下來,看樣子夾起來的時候雞位於戶外的雙腳是離地的。而最讓農戶感到驚訝的是,在距離自己門外幾米的院子裏,還站著一隻雞。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正是自己第一晚找到的那隻死雞,自己第二天一早已經扔的遠遠的了,此刻卻又站在院子裏,盯著他們家的門。


    胡宗仁這一番話說得我目瞪口呆的,我完全聞所未聞這樣的事。於是我結結巴巴的問胡宗仁,會不會是有人在惡作劇啊,故意嚇唬這個農戶。胡宗仁一拍大腿說,起初他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到了第三個晚上,農戶聽見故意沒有睡,而是守在堂屋裏虛掩著門,手裏拿著耙子,打算如果再聽到雞叫喚自己就立刻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估計在整他,結果那天晚上雞剛一驚慌的叫起來,他就立刻衝出門,手電筒直接照射向雞圈的方向,果真在雞圈的中央發現一個蹲著的人影。


    胡宗仁說,於是那個農戶大叫一聲,哪個龜兒子孤在那兒的!格老子站出來!“孤”是川話,就是蹲著的意思。但是那個人影卻一動不動,當時農戶看見自己雞圈裏的雞們都四下躲閃,於是中間就空了一塊出來,那個地方就隻有那個人影。農戶見那家夥不說話,於是就撿起地上的一把泥巴,朝著人影扔過去,卻看見泥巴從那個影子身上貫穿了過去。我打斷胡宗仁說,那肯定就是鬼了,隻有鬼魂才是這樣的特性,用泥巴打鬼,這農戶還真勇敢啊。


    胡宗仁接著說,可不是嗎,當那個農戶看到這一切的時候,也意識到眼前這個玩意不是人了,於是心愛的呼天搶地的逃走,不過在進屋的時候由於沒有掌握好地形,在門檻上絆了一下,摔下去的時候腦袋撞到了堂屋裏的桌子,給撞暈了,第二天大白天醒來後就開始打電話找人,這才找到我們了。


    胡宗仁說他也就隻知道這麽多了,我雖然覺得挺好笑的,但是這樣的案子我還當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我也挺期待知道真相的。於是我告訴胡宗仁,你別光顧著說,你得給我指路啊!


    胡宗仁指著前邊不遠處的內環高速路匝道口跟我說,你就在這兒下道,剩下的路我也不熟,咱們問著走得了。


    第四十四章.【案八】塔身之下


    下道之後轉去了一條大概修建於90年代的水泥路,那條路上很多裂紋,估計是當初修橋的時候那些大車幹的好事。我下道的地方剛好在大佛寺長江大橋江北一側,往左走就是寸灘集裝箱碼頭,右邊則是我們的目的地。路上遇到不少三三兩兩湊到一起聊天的大媽大嬸,其中不少背上還背著個孩子。胡宗仁搖下窗戶問她們,知道某某村某某社的該怎麽去嗎?大嬸們估計是很久沒見過男人了,於是爭先恐後的告訴胡宗仁怎麽走。按照大家的指路,我們很快就把車開到了半山腰上一個類似鄉場的地方,剩下的路隻能通過最大三輪摩托車的寬度,而且如果我們貿然開車上去遇到要會車的話,可就真沒辦法。於是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車停在這裏,然後步行上山,這個地方人都沒幾個,估計更不會有抄罰單的警察吧。


    順著唯一的一條山路往上走,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就能夠遠遠的看見一座青磚結構的寶塔。我對胡宗仁說,我在江北生活了幾十年,這一帶也算是常常路過,但是我還真沒注意到這裏竟然有這麽一尊塔呢。胡宗仁說他也是跟那位農戶打電話確認地址的時候,才知道這裏有個塔,名字就叫文峰塔。


    中國有無數個文峰塔,造型也都根據地方的不同和人文情懷賦予的意義不同而有些差異。重慶的文峰塔數量不少,光是我所熟知的就有兩座,一座位於東泉附近,據稱是當初白沙禪院修建的時候一起建造的,另一座則位於重慶南山黃桷埡,它之所以家喻戶曉是因為一本名為《一雙繡花鞋》的小說,和一部名叫《霧都茫茫》的電影。而這個文峰塔我卻是從沒聽說過。


    等我們按照那位農戶提供的地址找到他們家的時候,剛一轉到院子裏,我就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但是具體笑點在哪裏,我卻說不上來。我看見一個大約50歲上下的男人,皮膚黝黑,體形瘦高瘦高的,正坐在院子的正中央,麵朝著一側的看上去像是雞窩的小棚子。膝蓋上橫放著一根挖地用的鋤頭,那樣子就跟我早年在西遊記裏看到豬八戒在洞口等孫悟空的姿勢一樣,唯一的區別在於豬八戒有豐滿的胸部,但是這個農戶卻沒有。


    大概是察覺到我們來了,農戶轉過頭望著我和胡宗仁。胡宗仁對他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就是你打電話找來的人。農戶趕緊走到我們跟前,並且用自己的袖子使勁擦了擦之前自己坐著的那個板凳,然後把板凳推到我們跟前,讓我們坐下。那樣子太過於客氣,反倒讓我有些不習慣了。他笑嘻嘻的遞過來一根煙,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小兄弟,我抽的煙很瞥,你們不要在意哈。


    “瞥”在重慶話的意思裏,就是差勁的意思。我從來不嫌棄便宜的煙,因為當年沒錢的時候,我還曾經撿過煙頭。看這個大叔這麽客氣,我也就恭敬的接過來了,並且自己給自己點上,以表示我絲毫不介意。大叔見我們坐下以後,又匆匆跑回自己的屋裏,拿了一根四腳凳出來,放在我們跟前,然後坐下。


    胡宗仁先是介紹了一下我們自己,然後那位大叔告訴我們他姓楊,胡宗仁指著先前大叔一直盯著看的那個窩棚說,那個就是當天晚上你看到人影的那個雞窩對吧?楊大叔說是的,情況我也都給你說過了,從我打電話給你到你們來這期間也沒發生什麽怪事,我就一直坐在院子裏盯著雞窩!我問楊大叔這大白天的你盯著雞窩看幹嘛呀?他說他害怕昨天晚上那個東西會來偷雞。


    我笑了笑告訴他,你就放心吧,如果真是有鬼的話,也絕不會是為了偷你家的雞才連續兩晚做出這些事的。我注意到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大青包,估計是頭一晚自己匆忙逃竄的時候摔到撞暈留下的。於是我問楊大叔,在等我們的幾個小時時間裏你就一直盯著看啊,你耐心可真好。楊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胡宗仁問他說,你能不能仔細回憶一下你昨晚看到的那個人影的樣子,是男的還是女的,大人還是小孩兒。楊大叔搖了搖頭說,這個可真是不好說,因為當時本來就是晚上,四周圍一片漆黑,自己屋外的燈又不亮堂,當時稍微有照明條件的就是自己手裏的那個手電筒,但是手電筒的光柱範圍畢竟是有限的,他就隻看到一個蹲著的人影,看得不算很清楚總感覺周圍繞著一圈類似黑霧的東西。他想了想說,如果按照體型大小來說的話,像是個成年人,至少不是小孩子。


    胡宗仁站起身來,走到雞窩跟前,然後問楊大叔具體的位置是哪兒,你當時又站在什麽地方。雖然我不是很懂為什麽胡宗仁要這麽問,但是我猜測他大概是要計算距離,以及根據他自己的風水學問來做一定的推測。楊大叔站到雞窩跟前,給自己擺了個位置說,我當時大概就站在這個地方。胡宗仁跨進了雞窩裏,雞們被他這個無禮的舉動激怒了,紛紛四下散開以表達對胡宗仁非法入侵的不滿。胡宗仁一邊朝著雞窩中心走,一邊問楊大叔,那你看到的那個人影呢,是在哪個位置。楊大叔說,差不多就是你現在站的這個地方了。胡宗仁站定腳步,我也仔細看了看,正好是在這個四方形雞窩的正中央。於是胡宗仁蹲下來,問楊大叔說,當時你看到的人影大小是不是和現在差不多?楊大叔趕緊說對對對,基本上就是這樣,於是自己一開始覺得是偷雞賊,才抓起泥巴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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