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燈後,我們先是聽到唐先生在裏邊因為之前挨揍還在呻吟著,過了十幾秒鍾後,就聽到唐先生開始害怕的大叫起來,然後開始使勁砸門,胡宗仁把門拉得死死的,從他的表情看來,他覺得這樣的懲罰是最爽的。緊接著聽見唐先生傳來一陣急促的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伴隨著一陣胡言亂語,內容簡介的說就是你不要來找我我錯了之類的。


    石先生問我,你們到底對他做什麽了,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我看著石先生說,你想看是嗎?於是我走到他身邊把他拉著走到了廁所門邊,廁所裏已經安靜下來了,但是還能聽到唐先生抽泣的哭聲。我對胡宗仁點點頭,他就讓開了,我伸手打開門,廁所裏的燈亮著,我看到唐先生跪在最後一個格子間的台階之外,雙手撐著地,腦袋上還在滴血,頭朝著格子間的方向,肩膀一聳一聳的,正在哭泣。看樣子他肯定是被嚇傻了,而就在格子間裏,唐先生跪著的方向,一個姿勢和唐先生差不多紅衣女人,和他幾乎是頭頂著頭。


    石先生和肖經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忍不住朝後退了幾步,那個女人就是先前我和胡宗仁看到的那個女鬼,它的頭發很長,濕漉漉的,幾乎快要垂到地麵,雙手的姿勢有些僵硬,就好像一個憤怒的人手指抓緊了東西一樣,它開始把頭慢慢的旋轉,直到轉到唐先生埋著頭也能夠看到它的地方。唐先生在看到它以後,連哭都不哭了,隻是微微發抖,但是卻沒有躲閃,可能他知道自己欠下的,躲是躲不掉的。在女鬼和唐先生的臉正反相對的時候,那個女鬼的頭發也因此垂了出來,我和胡宗仁第一次見到了它的容貌。


    如果說一年前的那個紅衣女鬼給我們印象深刻的話,那一年後在鞋店裏遇到的謝冬梅,算得上是長得猙獰的,而眼前這個紅衣女鬼,看上去沒有多麽猙獰,隻是她黑漆漆的眼窩邊上,眼角深深的周圍,和蒼白臉色鮮明對比的紅唇,讓它看上去那麽的可悲。它並沒有對唐先生發起什麽攻擊行為,而是緩緩張大了嘴巴,張大的過程中出現那種關節久未活動的生硬感,接著就開始大叫起來。


    那種叫聲,就跟之前的幾個事主形容的一樣,撕心裂肺,又充滿了怨恨、矛盾、悲傷。


    我不知道為什麽它沒有選擇複仇,如果我們沒有接下這個案子的話,也許它就將一直反複遊蕩在這裏,既見不到自己生前恨之入骨的人,又沒有辦法輕輕鬆鬆的甘心離開,也許遇到別的師傅,不管三七二十一,甚至連事情的原因都不來打聽,就選擇了把她打個魂飛魄散,這才叫做可悲。


    隨著女人的叫喊聲,唐先生暈了過去。必須說明的是,我覺得他是嚇暈的。


    肖經理和石先生也嚇得渾身發抖,我對他們說,如果你們害怕,就先走,我和我同事隻是在幫助這個女鬼,咱們大家先後都算了解了他們的恩怨,它是自殺的,怨氣很重,所以我們要幫它一把,讓它重新找到路,消除戾氣,再行托生。


    雖然我這麽說,但是他們倆都沒有走,隻是站的遠遠的。我手裏捏著墳土,跟胡宗仁一起緩緩走到唐先生身邊,我其實也很害怕這個女鬼,但是我還是得硬著頭皮幫胡宗仁處理。胡宗仁大聲對它說,恩怨情仇生死兩別,我本不該把他丟進來,但是這麽做隻是為了讓你釋懷。如今你雖已身死,但念在你未行大惡,暫且把你收回袋中,隨我修煉。我手裏看著羅盤,依舊是怨氣,但是很明顯已經平緩了很多,這麽多年,它等的無非是一句唐先生真誠的道歉。盡管我不知道剛才關著門的時候唐先生的致歉究竟有幾分誠意,但女鬼的反應遠遠不如我們最初進廁所的時候猛烈,說明它千方百計想要再見一麵唐先生,或者是懲罰一次唐先生,但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它卻沒有這麽做,於是才撕心裂肺的咆哮,以此來宣泄,用自己悲苦的生命來換一個負心人的歉意,太傻了,太不值得了。


    接下來的二十多分鍾時間裏,胡宗仁按照慣例念咒起靈,自殺的人亡魂往往非常不好帶,而且很難保證直接送走它會不會中途再度偏離方向。所以胡宗仁選擇了最為保險的辦法,就是把這個女人的鬼魂收進自己的八卦袋中,修煉一周天,再做打算。胡宗仁畫符,念咒,接下來把符咒燒掉,將灰燼收集到袋子裏,然後把袋子打結。我眼看著這個女人的亡魂在我們跟前漸漸變淡,然後消失。完事之後,我用羅盤再次檢查了一遍廁所的各個角落,包括那些抽水箱。發現已經幹淨,才跟著胡宗仁一起合力把唐先生從廁所裏拖了出來。


    我知道這個唐先生未必是真的悔悟了,我們把他扔到廁所裏,也完全是一種泄私憤的行為。而且他清醒以後,肯定會因此報案控告我們之類的,肖經理是在這裏上班的,石先生又是舊熟人,雖然我和胡宗仁藏起來他們未必能找得著我們,但那可就把這兩個無辜的人害慘了。於是我和胡宗仁決定,等他醒來。


    等他醒來的時候,我和肖經理聯合做通了石先生的思想工作,並且讓他明白我們雖然方式有些偏差,但是我們也算是在懲惡揚善了。在獲得了石先生因為我們冒警大晚上把他騙出來這件事的原諒以後,石先生說他要先離開了,希望不管怎麽樣,我們也不要再繼續難為唐先生了,他已經受到懲罰了。我答應了他,並親自送了他到樓下。到了夜裏接近兩點的時候,唐先生才抽抽了幾下坐了起來,他揉了揉自己的腦門,然後看到我和胡宗仁坐在他跟前的時候,眼神非常驚恐,連連後退。胡宗仁走到他身邊蹲下,瞪著他說,剛才發生了些什麽事你還記得嗎?


    唐先生趕緊說記得記得。胡宗仁又非常變態的說,那你覺得你的前妻,是死之前漂亮,還是死了之後的樣子漂亮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陰陽怪氣的,故意嚇唬唐先生。唐先生大概是回想起之前在廁所的一切,開始害怕的哭起來。一個大男人,還是中年人,這麽哭著還真是挺難看的,全都是他自找的。於是胡宗仁對他說,今天的事情如果你敢跟任何一個人提起,或者來找我們麻煩的話,你放心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胡宗仁摸出手機打開相機,對著唐先生那鼻青臉腫的臉,對唐先生說,來,笑一個,茄子。


    當天我們把唐先生扶著到了馬路邊,然後叫了輛車讓他自己滾蛋了,肖經理也因為陪了我們一整天累得筋疲力盡,我們說事情已經結束了,如果接下來沒什麽怪事發生的話,再結算傭金吧。肖經理離開後,時間已經是夜裏3點多。我問胡宗仁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胡宗仁沉默了一會說,咱們倆去喝豆漿吧。


    我說大半夜你有病吧喝什麽豆漿啊!他說,心裏冷,想暖和一下。


    第二十四章.【案五】奇怪錄音


    原本我一直以為,那位花心的唐先生會因為我和胡宗仁的嚇唬而收聲。可誰知道在我們收到肖經理支付的傭金之後沒幾天,肖經理就來電話說有警方針對那天晚上我和胡宗仁的暴力行為進行了聞訊,但是由於我們是切實幫他們公司解決了廁所鬧鬼的問題,於是也就替我們擋了下來。


    在謝過肖經理和他的公司之後,我和胡宗仁低調了幾天,卻又再次接到軒轅會轉接過來的案子。經過了之前的四宗案子,我已經漸漸察覺到軒轅會推過來的難度越來越大,這種難度的大小不在於時間的長短,而是在於本身性質的荒誕程度。而當胡宗仁跟我打電話說讓我陪他出去見個人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剩下的二十個案子,不知道還有什麽樣的困難在等著我們。


    胡宗仁在電話裏也沒跟我講清楚到底是什麽事,因為他自己也聽得似懂非懂的。我們在解放碑一家快餐店裏,其中一個人少又安靜的角落裏,找到了這次的委托人。


    這個委托人姓範,是個男性,看上去40歲左右,身材不高但是看上去很強壯。盡管天氣已經漸漸涼爽下來但是還沒有到穿外套的地步。快餐店裏是有空調的,而且即便如此,因為人流量大的關係,依然也會覺得有點熱。這位範先生卻穿得嚴嚴實實的,還帶著一副遮住了大半邊臉的蛤蟆鏡。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如果這人不是有比較明顯的皮膚病的話,就一定是不想被人認出他來。


    我和胡宗仁坐下以後,自我介紹了一番。因為是胡宗仁的案子,所以我離席去點了刻了和薯條。等我端著東西坐回去的時候,發現他們倆竟然還沒有開始談正事,而隻是在東拉西扯的閑聊。胡宗仁看我坐下後,對我說,這位範先生,職業和我們有點類似,隻不過他不是調查鬼魂的,而是調查活人的。


    我再一次仔細打量他,問他說範先生是一名便衣警察嗎?因為經曆了前次的事情之後,我對警察有種不知道打哪兒出現的畏懼感。範先生說他不是,他是一名私人調查從業者。


    所謂的私人調查,那隻不過是一種拐彎抹角的說法罷了。在我們國家的製度中,非專業的職能部門是不能從事偵查辦案類的工作的,所以很多情況下,他們都自稱為“私人調查”,說白了,就是所謂的私家偵探。我常常會在一些電線杆或者樓道口甚至三輪車的車身上看到類似的小廣告,如“證據收集”,“婚內調查”,“專業追債”等等。嚴格來說,他們這類人是走在灰色地帶的,因為畢竟職業和我們一樣,算不上是光明正大,手段也不見得磊落,例如追債的,無非就是掛了個公司名,請一個法律顧問,幹得依舊是黑社會的事情。隻不過不會殺人放火,隻是適當的施壓罷了,本質卻是一樣的。


    所以當我知道他的真實職業之後,我就完全理解了他這身另類打扮的緣由,也因為同樣身為邊緣人的我們感到了一絲親切感。範先生說,他的工作主要就是對一些婚內消息進行調查,普通一點的,就查查夫妻間是否有人有出櫃行為,然後拍照或者錄音當作證據,以此交換傭金,他的委托人往往都是夫妻雙方的其中一個,當夫妻間基本的信任已經不複存在的時候,他這樣的人就派上了用場。範先生說,這是一個可悲的現象,但是正因為如此,他才有錢賺。


    範先生還說,複雜一點的,還會調查夫妻間的財務狀況,例如有沒有私下的房產,或者公司的賬務等等。範先生告訴我們,總的來說,他的一切調查都基於人與人之間的互相不信任,而調查所收集的證據就是為了幫助雇主扳倒另一個,他們不會幫助解決問題,隻是一味的深挖狠挖,直到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我必須承認其實這樣的工作態度我還是欣賞的,隻不過我個人無法認同罷了。在這個層麵上我們之間的職業性質還是有差異的,範先生隻管找到證據,而我們即便是沒有證據,也得幫忙解決難題。範先生告訴我們說,半個月前他接到一個調查的委托,本來是夫妻間最尋常的那種,簡單點說就是太太懷疑自己家先生有外遇,於是委托調查。範先生說這家人的經濟條件還不錯,在解放碑的商圈地帶有一家自己的成衣店,成衣店主要是丈夫在幫忙管理,而太太則是提供二次加工生產的,開了個服裝廠,主要是供貨。表麵上看兩口子的分工是非常合理的,但實際上經濟卻因此而獨立了,這就容易讓夫妻之間產生不信任。範先生告訴我們說,那位太太姓楊,說是自己的丈夫每天晚上回家都會很晚,而店裏通常是到了晚上6點多就會關門,而且時常還在丈夫的衣服上聞到香水味。最早的時候她曾經懷疑丈夫有外遇,於是悄悄查看了丈夫的電話記錄,卻什麽都沒發現。


    胡宗仁說,現在的男人,如果真要偷吃的話,怎麽會留下電話記錄呢。我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又想到了前段時間的那個唐先生的事情,說的也是,這種有了錢的男人,就跟貓一樣,怎麽能保證不偷腥呢。範先生接著說,在那之後,她還曾偷偷跟蹤自己的丈夫,卻發現丈夫在店裏關門之後,還自己鎖在店麵裏,誰也不知道在裏邊幹什麽。楊女士告訴範先生,門市是有後門的,後門外邊就是一條人不算很多的小巷子,不當道,她懷疑是丈夫每天趁關店之後的那段時間,偷偷從後門放女人進來偷情。但是她說如果自己貿然的質問的話,就有可能會打草驚蛇,這才委托了範先生調查。


    胡宗仁和我都沒說話,因為這不屬於我們的專業範圍。範先生接著說,當時接下這個業務的時候,他也問了楊女士,丈夫除了晚上回家很晚,身上有奇怪的香水味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不正常的舉動。楊女士卻說別的都沒有了,說話什麽的都挺正常的,隻不過夫妻之間的感情顯得有些冷淡了,畢竟結婚十幾年了,隻不過當她心裏有懷疑的時候,這些跡象就顯得分外具體罷了。範先生收了一半傭金之後就展開了調查,他掀開自己的外套,讓我們看到衣服裏別著一個好像隨身聽一樣的東西,他說那是秘密錄音機。跟蹤調查了好幾天之後,他卻發現這個男人竟然沒有任何異常的行為,而且自己作為一個專業的人員,如果真如楊女士說的那樣,丈夫在關店之後還放了女人進去的話,自己是不可能察覺不到的。而且錄音機錄到的聲音裏,在關店的那段時間裏,也隻有楊女士丈夫的聲音,好像是在和誰說話,說的話也的確態度非常曖昧,但怎麽都沒聽見女人的聲音。


    範先生取出自己的錄音機,再拿出一副耳塞,插上後把兩個耳塞口分別遞給我和胡宗仁,讓我們戴上。他說你們仔細聽一下這段聲音,這就是我找你們二位來的原因。


    我和胡宗仁戴上後範先生按下了播放鍵,並把聲音調到最大,一個男人用很溫柔的聲音說:“你別不高興,我今天陪你久一點,我晚點再回去”隔了一會後,他又說:“這身衣服你穿上真好看,簡直太美了。”又隔了一會,他又說:“我沒事,就是想多陪陪你,多看看你。”


    這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我和胡宗仁感到一陣茫然,於是我問範先生這聲音你是在哪兒錄到的?他說白天他會在範先生快關門的時候,找個機會混到店裏,然後在距離收銀台和後門最近的幾排衣服某個口袋中放下針孔話筒,第二天再找機會拿回來。如果要我來分析的話,我會覺得這位楊女士的丈夫是關門後偷偷在給某個女人打電話,否則為什麽我隻能聽見他一個人的聲音呢。我把我的猜測告訴了範先生,範先生說,最初的時候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還私下透過自己的關係調取了這位先生的通話記錄,雖然難保他還有別的手機,但是從他手上拿到的記錄看來,這期間他並沒有打電話。於是連續好幾個晚上,範先生都一直在分析當初的那段錄音,最後他發現了一個很讓人覺得害怕的現象。


    說到這裏的時候,範先生把錄音機倒退了幾十秒,差不多就是剛才我們聽到的那個長度。然後反複按了降噪和調頻的按鈕,一番折騰後,再讓我們聽。他按下播放鍵後,我聽到耳機裏那位先生的語調已經變得很奇怪,很像是小時候放磁帶,沒電的時候那種聲音極低,語速極慢的感覺。所以我仔細分辨出那位先生說完第一句話以後,卻傳來一個正常的,聲音很小,但卻很清晰的女聲:“你能陪著我真好,這樣我就不寂寞了。”


    接著又是一陣那位先生變聲後的聲音,再接著一個女聲:“再好看又如何,我已經沒機會穿了。”又是一段先生的,女聲再次出現:“你來抱著我,好嗎?”


    緊接著又是一陣沙沙沙的電流聲,然後聽到一聲女人冷笑著的聲音:


    “哼…”這個聲音就大一點了,並且近在咫尺的感覺。


    第二十五章.【案五】偷拍畫麵


    喀嚓一聲,範先生按下了停止播放鍵。我取下耳機,心裏滿是驚訝。胡宗仁也非常詫異的看看我又看看範先生,範先生無奈的攤攤手對我們說,現在兩位知道我為什麽要找你們來了吧?


    在很早之前我還在跟著師傅學藝的時候,師傅就曾經反複告訴我,鬼魂更多是一種能量,或是一種磁場。它所謂的影響人,害人等等,其實是通過散發自身的能量來達到影響活人的頻率而已。而且鬼魂之所以大多數人不曾見到,是因為它們的頻率和我們不一樣,就像我們無法直接看到蜜蜂飛行中的翅膀一般。而聲音也是如此,大多數我們聽到的鬼聲,也都可以很直接很明顯的區分出來那是不正常的聲音。先前範先生讓我和胡宗仁聽的這段經過改頻的錄音,就是通過減慢降低頻率而出現的,如果按照我們活人的習慣,也許聽那位先生說的話是覺得很正常的語速,並且除此之外聽不見其他的聲音,那並不代表著沒有其他聲音,隻不過是聲音出現太快,時間太短,以至於根本無法察覺罷了。而剛才聽到的那段哀怨又伴隨著冷笑的女聲,聲音聽上去很空洞幹澀,就好像經過了回聲放大處理一樣。盡管我不知道是不是範先生為了讓我們聽得更仔細而刻意為之,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認,就是這個女聲絕對不正常。


    這很容易理解,就好像讓一個活人跟一隻蝙蝠對話一樣,雖然都能夠發出聲音,卻因為頻率的不同而無法互相理解,但是那位先生很顯然是在麵對麵的和一個女人說話,兩個人有著完全不同的頻率,卻能夠相互溝通,這分明就是一樁典型的鬼事。


    胡宗仁問範先生,你是怎麽發現這個的,因為如果是我們的話,恐怕不會想到來可以調慢速度和頻率來檢查。他說其實並不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因為那天回家的路上自己反複在聽,恰好沒電了,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聲音罷了。我拿起桌上的錄音機一看,竟然是安裝紐扣電池的那種,範先生說,由於工作的隱蔽性,很多時候這個東西都要隨身呆在身上,充電的反而不好用,電池雖然用不了多少時間,但是隨時都可以換。


    範先生還說,從當天聽到這段奇怪的對話之後,他心裏就一直充滿了疑問,但是起初其實也並沒有聯想到是鬼魂這之類的東西,他也坦言其實之前他自己是不相信這些的。為了查清楚這個奇怪的怪異女聲究竟是從何而來,他決定冒險在第二天徹底調查一次,他告訴我們,那位先生的門市是臨街的,所以安裝的是那種上下拉動的卷簾門,這卷簾門因為消防的要求,在關上門以後的上半部分,會有一些菱形的小孔。當天晚上他依舊在關店之前把錄音機偷偷放到了店裏邊,自己等那位先生關上門以後,聽到裏邊一如既往的傳出說話的聲音後,就用一根戶外運動常常會用到的伸縮手杖,在把手上綁住自己的dv機,選擇好對焦模式後,在盡量不碰到門的情況下,悄悄伸到那個菱形小孔的地方。


    範先生說,由於解放碑的地勢環境,即便是深夜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多,所以他的這個舉動也被很多人看見了,但是大多數人隻是納悶他在幹什麽,看看也就走了。範先生說,他就這麽舉著大約有四五分鍾,耳朵裏還能隱約聽見裏邊說話的聲音。但是到後來說話的聲音突然停下了,然後他聽見了門市後門打開的聲音,於是他知道是有人察覺到他了,知道開卷簾門追他肯定是追不上,於是打算偷偷從後門繞出來。他說自己幹這行也有些年頭,年輕的時候也是當過兵的,這種基本的反偵察能力還是具備的,於是他立刻收回了dv機,然後逃的遠遠的,混在人群裏,瞥眼看見那位先生繞到最初他蹲點拍攝的位置,東張西望,好像是在尋找他的蹤跡,他知道自己猜測得沒錯,於是當天也就沒繼續跟蹤,害怕引起警覺,就回家去了。


    範先生說,但是當天晚上自己回家之後看錄像,卻看到了讓人非常吃驚的一幕,那一夜嚇得他連覺都睡不好,本來想把錢退給楊女士說自己不幹了,但是因為錄像裏的內容讓他不得不自保。範先生說,因為錄像裏看到的畫麵,幾乎就代表著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說完他從自己放在凳子上的斜挎包裏,拿出一個dv機,就是尋常的家用傻瓜dv機。然後打開選擇了一段錄像,讓我們看。我從他手裏接過來後按了播放鍵,就跟範先生起初描述的情況一樣,他在當時打開dv機之後,先進行了一陣手動的調試,把焦距鎖定,我想那大概是不想因為自己手顫抖的關係沒辦法拍到門市內的情況,擔心拍出來是模糊的。然後鏡頭一路上推,湊到了卷簾門上的菱形口子處,然後靠近了一點,如此一來,就能夠比較清楚的看到室內的情況。


    但是接下來看到的這些,卻讓我想起來都有點背心發冷。畫麵上,門市裏的燈全都亮著,這是一個女裝店,裝修的規模和很多小資的女裝店差不多,所以我猜想這裏的價格應該是不便宜的。衣服並不多,門市的正中央是一個大約七八個四四方方的皮凳子組成的,應該是為了讓那些陪老婆或是女朋友來買衣服的時候,給男人們休息的地方。屋子的兩側就是展示櫃,櫃子裏有塑料模特,衣服穿了一套在模特身上,另一套掛在模特的邊上。這個時候一個40多歲的男人從後門的方向一個我們看不到的死角走了出來,卷著袖子,還在不停的甩手。看樣子很像是剛剛洗完手以後甩掉手上的水一樣。他直接走到了收銀台的邊上,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手提紙口袋,那個口袋的造型就跟我們在商場買了衣服後的袋子一樣,隻不過畫麵並沒有特別清楚我看不清紙袋上的牌子。


    接著那位先生從口袋裏拿出一件衣服和一條裙子,一副是那種淡黃色或是白色看上去有點像紗衣的質地,反正是有花邊的。裙子是深藍色或者黑色的,上邊有白色的小圓點。他拿著衣服走到一個畫麵左手側靠近櫃台方向的一個塑料模特身邊,然後給那個模特穿上,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大吃一驚了。這位先生給模特穿好衣服後,又從別的模特身上取下一副假發,戴在了那個模特的頭頂上,然後他很享受很滿足的對模特說:“嗯…這個顏色的頭發配這件衣服可真是好看啊。”欣賞了幾秒鍾以後,他又很慌張的朝著模特擺擺手說:“不不不,怎麽會呢,你穿什麽衣服都很好看。”


    這樣的場麵在我看來已經不該用詭異來形容了,基本上已經屬於變態了。我曾經看過一部影帝任達華先生早期的電影,他是一個的士司機,專門挑那些在雨夜打車的單身女性下手,在車上殺死她們後,會把她們的屍體帶回家,給屍體化妝,換衣服,然後還要跟屍體說話,接著還奸屍。要知道早在九零年代這樣的片子幾乎是屬於變態至極,但依然不可否認那是一部經典。而如今看到這個先生的樣子,就讓我直接想到了那部電影,考慮到那位先生說的話,我有理由猜測在他那兩句話之間,他一定聽到了一個女人說了一句類似“難道我穿別的衣服不好看嗎”之類的話。


    就在那位先生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含情脈脈的走過去,牽住了模特的手,然後好像哄女朋友一樣,笑著對模特說,別生氣了,是我不好。說完,他竟然踮起腳尖,湊上去親吻這個模特。我越看越吃驚,這家夥是有嚴重戀物癖吧?而就在這個時候,讓我更吃驚的一幕出現了。


    從畫麵的角度來看,模特和那位先生站的位置是在十點鍾方向,也就是說從透視的角度來說,正在親吻模特的那位先生大半個背是擋住了模特的身體的。但是我卻非常分明的看到,從那位先生右側肩膀的地方,從隱蔽處伸出來一隻灰白色半透明的手,然後摟住了他的脖子。就好像真的有人在熱吻似的,但因為那隻手是半透明的,所以我當下就斷定,這是鬼,是個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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