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中,球形屏障忽地膨脹開來。離得較近的二十八宿見縫隙增大,頓時衝入。一陣喀嚓聲響中,數隻被絞落在地,縫隙中倏然飛出數十個巴掌大小的輪鋸,飛速盤旋著在二十八宿陣中橫割開來。狼牙刀盾原本光滑的盾麵上枝丫地生出了許多帶著倒鉤的尖刺,疾轉下有如露著利齒的狼群,緊跟輪鋸撲入陣中。


    二十八宿一時間陣腳大亂,在夾雜攻擊下已有半數被絞碎擊落。狼牙刀盾一擊得手,並不追趕,騰地縮緊陣形全速回防,隻留下那數十個輪鋸在二十八宿陣中左衝右突。“呼呼”幾聲,四段粗大得難以想象的木柱橫空飛來,陣中旋起了四個碩大的“木輪”,在僅存的二十八宿前形成了一個防護盾。篤篤聲響成一片,橫掃陣中的輪鋸深深地嵌在了木柱之上。


    木柱旋動得更快了,挾著風雷之勢直衝狼牙刀盾的防護圈。“找死!”惱怒中我喝罵一聲,催動輪鋸繼續攻擊,但卡在木柱上的輪鋸竟如生根一般紋絲不動。轟地大震傳來,盾陣的防衛在撞擊下一片鬆散,木柱趁著盾陣尚未聚攏,有意識地將分散的狼牙刀盾逼向四處。


    “老凡,它們用的是敲殼吃烏龜的戰術!”林嶽注視著戰團,大聲呼道,“那些木頭野獸估計要趁火打劫了。”


    “戰術分析不錯,不過你要想當烏龜別拉上我。”林嶽的分析的確有理,雖然用詞實在是令人皺眉不已。


    狼牙刀盾在木柱的牽製下已漸漸無法保護我和林嶽的安全,它們的旋轉切割攻擊對於這些巨無霸級的木柱也隻是隔靴搔癢而已。虎視眈眈的二十八宿已全數集結在盾陣最薄弱處,前鋒位置上的尾火虎、箕水豹、鬥木獬咆哮著躍躍欲試,隻等缺口大開便一擁而上將我倆撲殺當場。


    “其勢昭彰,洶湧而至,剛猛之處,陰柔化之。”了然曾如是說過,風水格局中,對於這個險惡凶猛的陣勢可以用陰陽並濟的兩儀之法化解。腦中靈光閃過,風水陣形既然是遵照鬥法陣形而來,那陣法的本質也就相同!木柱一頓,麵前的刀盾全然消失,就連卡在柱身的輪鋸也不知去向,陣法中心的兩人已毫無防禦地曝露在二十八宿的麵前。


    林嶽見狀揮刀正欲格擋即將到來的攻擊,我一把拉住他的身形,眼光直射空中那張牙舞爪的二十八宿。無數道微弱的光線在身邊飛速閃動起來,嗤嗤的破空聲回蕩著整個空間,二十八宿已撲到了麵前,那鋒利的爪牙距離我倆的頭頂已不足數寸。


    “喀嚓……嘩啦……撲!”雜亂的聲響不斷響起,在身周的地麵上散落下了大量的木塊碎片。抬頭望去,空中的二十八宿連帶那四根巨大的木柱早已不知所蹤。窸窣聲中,黑暗中飛出大量的堅韌的金屬細絲,劈啪地將地上散落的木塊再度勒割成碎片。


    “金屬絲?!老凡,有你的!”林嶽看著眼前的景象喜形於色道,“這招叫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別給我戴高帽子,投機取巧罷了。”聽辨多時,終於確定了陣中沒有剩餘的威脅。我方才發現,渾身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如果慢了半拍,估計變成這樣的就是你我了。”


    “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看玄幻小說都沒那麽過癮。”好像剛才大呼小叫的人不是他似的,林嶽一付興奮有餘的樣子,“不過,咱們怎麽離開這裏啊?”


    “出口是死門,剛才打鬥的時候似乎已經移位了。不過,那邊的坑似乎有點蹊蹺。”麵前的金屬細絲化作數個螺旋葉片微微地扇動著,辨著空氣的流動我倆來到陣中心不遠的一個坑前。


    這是一個直徑大約一米半的坑,深度不到兩米。在坑壁的一側有另外一個孔道斜斜通向地下的某處。從空氣流動的感應判斷,那孔道相當深遠。會不會是土性虛靈逃遁的出路?思考片刻,我招呼著一旁東張西望的林嶽,拉他進入孔道。


    入口處僅容一人匍匐爬過,但行進不遠後空間便擴大到一人多高。又走出了十多米後,麵前竟出現了一個較大的球形土室。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林嶽驚訝道。


    “看來是有人或什麽東西從外部挖掘了這個通道,將困在陣中的土性虛靈引入了這個土室,然後消滅了它。”我打量著四周說道。


    “怎麽說?你怎麽不認為是土性虛靈自己挖的通道?”林嶽好奇道,“再說,你怎麽知道這裏是土性虛靈的葬身之地?”


    “泥土翻動的方向與我們過來的地方相反,這就證明了是從外挖進來的。”我撚了下壁上的泥土,“這個土室的泥土是新挖的,但表層上卻有著一層綠色的不知名植物,明顯是後期布上的。”


    “嗯?我看看。”林嶽上前抹了一把,用電筒照射觀察了一下,“是一種少見的蕨類植物,木克土,這裏曾經布過木性的某種陣法?”


    “應該是這樣,植物上凝結了少量的水珠,我碰到的時候可以覺察到殺氣和一些模糊的場景,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感覺很像是一場激烈的爭鬥。”“拾水”的力量也並不是無所不知,水就像是一種信息的載體,如果載體太少,所能儲存的信息就更少,“取陣形薄弱處挖掘,引虛靈到這裏布陣收伏,看來是個高手!”


    走出土室,一路沿著地道前行,大約半小時後便看到了刺眼的光亮自頭頂斜斜地射來。麵前出現一個上升的坡道,兩人終於回到了陽光明媚的地麵世界。


    “這什麽地方?”潺潺的流水聲自耳邊傳來,林嶽眯著眼適應著地麵的陽光。


    “是城北的植物園。”熟悉的環境不由讓我想起和暉兒戀愛時的情景,在地下行走並沒有多久,出口竟然已是遠離美術館數十公裏的植物園。


    “老凡,你看看時間,我的表好像壞了。”林嶽望著手上的卡西歐表奇怪道,“進壁爐的時候是十一點零五分,怎麽現在才十一點四十分?!”


    “你的表沒壞。”看著頭頂的太陽,我指了指一旁巨大的花鍾道,“現在就是十一點四十分,那陣法把時間凝固了。”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倆對視著笑了起來,凶險過後的感覺格外地輕鬆,如果不是兩人想泥猴一般的造型,此刻倒是可以找人幫忙合影留念一下。


    ……


    “胡來!簡直他媽的愚蠢!”林嶽一反常態的暴躁道,“她以為她是誰?!神奇公主西瑞?!我和老凡都差點掛了,她就這麽一個人去不是白給嗎?!”


    “別急啊,s沒你想的那麽亂來的,她隻是去探消息。”暉兒耐心地勸道。


    回家換下髒亂的衣服,林嶽在客廳裏眉飛色舞地和暉兒描述著適才的場麵,在她驚疑的表情中我在手中凝出了一個狼牙刀盾,隨即又讓它消失在麵前。驚喜之餘暉兒卻說出了一個讓林嶽暴跳如雷的消息——s半小時前來電,她正獨自一人在城西冶金倉庫探查!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電話中傳來機械的回複聲,林嶽別有意味地望著我,眼神中似乎比平日多了些什麽。


    “冶金倉庫那裏是手機盲區,我們這就趕去看看。”我拍了一下林嶽,搭在他肩頭的手掌用力捏了捏。


    低聲交待了暉兒幾句,我拉上林嶽出門叫了輛出租直奔城西而去。


    ……


    隨著蜿蜒起伏的山脈映入眼簾,車子漸漸駛近了城西工業區。這是城市重工業的集中地,山脈中蘊藏著豐富的金屬礦脈,出於就近取材加工的考慮,本市的冶金廠在這裏建立了一個大型的倉庫。倉庫延用了早期廢棄的防空掩體,這個在山腹內部開鑿而成的掩體大約有數十萬平米的空間,裏麵堆放的都是半成品和成品的金屬錠塊。


    “金似覆釜兼仄月,是武星”,山脈處於西金位,山形風水顯示其五行亦屬金,武星觀照則必有凶猛之物,但山上從未出現過大於黃鼠狼的食肉動物。從《聞風拾水錄》山水格局篇的記載來看,這裏應該存在著一隻凶猛異常的金性虛靈。


    一路上林嶽還是囉哩囉嗦的東問西問,但與平日不同,這些問題都是關於金性虛靈的特性和我準備的計劃。就在我被他煩得還剩半條命的時候,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王亦凡,你們在哪裏,快到城西冶金倉庫來!”s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急促的語調聽不出是興奮還是恐懼。


    “我們馬上就到倉庫了,你人在哪裏?!”我生怕斷線,急速說道。


    “快到了?那我……”電話突然掛斷,林嶽看著我無奈的表情,迅速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要求司機加速到一百六十碼。


    倉庫入口前除了警衛和稀落進出的工人外,根本沒有s的影子,我和林嶽交替著撥打s的手機卻始終無法接通。無奈下隻能找人詢問,試圖打聽s的下落,但偌大的地域範圍使我倆一籌莫展。


    “喂~~我在這裏~~”呼喚傳來,聲音發自倉庫頂上的山坡,那是s的聲音!林嶽條件反射般地撒腿朝山坡上奔去。


    換作平日或許我會和林嶽一樣飛奔上去,但腿上的箭傷還沒有愈合,隻能拄著手杖慢慢地沿小路緩行。不過,這未必是件壞事,在路上借著拂來的山風,我早已將山坡上的狀況探查清楚,看來我倆是虛驚了一場。


    “……手機沒電了,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我有必要和你解釋那麽清楚嗎?”兩人的身影尚未出現,咄咄逼人的話語早已傳了過來,看來林嶽心急口快,又惹惱了s。


    第一眼看到的那個場景實在是有趣得緊,林嶽一臉無辜地靠在樹幹上正被s滔滔不絕地轟炸著,在山風的撩動下,數片緋紅的樹葉在兩人的身邊飛舞。記得日劇愛情片經常有類似的場景,但這兩位主角的表現卻讓我想起了中國傳統戲劇的劇目——《三娘教子》。


    “原來是手機沒電,我們還以為你遇上危險了。”我笑著走上前給林嶽解圍道,“不過話說回來,s你怎麽跑這個山坡上來了?”


    “我上來透透氣,倉庫裏悶死了。”s環視著周圍說道,“這裏的視野不錯,還有一片紅楓林,感覺舒暢了很多。”


    “嗯?你去過冶金倉庫裏麵了?!”我和林嶽異口同聲道,按之前市美術館的狀況,冶金倉庫很可能也被神秘高手捷足先登了,s既然進入了戒備森嚴的冶金倉庫,那就應該看到過什麽。


    s並沒有爽快地讓我倆一解心頭的疑問,而是從背包中拿出了她那台形影不離的小型筆記本電腦。在鼠標的輕點下,一個3d模擬地圖出現在我倆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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