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兩手空空的,再看看他的神情,知道肯定出了什麽事,一邊穿衣服一邊問:“怎麽了?”


    因為是臨時租來的房子,兩人也沒什麽可收拾的,立時就離開了這間屋子,外麵天色已經很暗,王子華招了一輛出租車,一句話也不和我說,隻對司機說去火車站,我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但現在在車上不方便詢問,也就一直忍著。


    好不容易到了車站,肖劍飛也不管火車要去哪裏,直接就買了兩張最快發車的票子,兩人上了火車,已經是半夜,車上的人都在打盹,我輕輕的問:“怎麽了?”


    王子華也低聲說:“也許馬醫師真沒說謊。”


    我嚇了一跳,問:“到底怎麽了?”


    王子華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我把馬醫師給打暈了。”


    我心中一動,正要開口詢問,王子華馬上又說道:“沒事,沒打死。我本來是想在背後把他打暈了拖到沒人的地方問清楚破筆筒的事,誰想沒做過這行當,手生得很,一下子太用力把他的頭給打破了。”


    我倒是有些開始佩服起王子華的膽子來,他這樣做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如果被發現的話是要被拘留的,怪不得他要連夜逃走,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對這些倒不感到害怕,反倒是有一些疑惑,忍不住問問:“他現在在哪裏?”


    王子華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好像在思考著什麽問題,想了想,說:“他真沒事,我怕那一棍子把他打死或者打成腦震蕩,就脫了他的帽子檢查了一下的頭,沒想到,他媽的,我發現他的頭發下麵居然也有一個圖案。”


    王子華的話讓我大吃一驚,連忙追問:“你說什麽?”


    王子華道:“我當時怕看錯,後來一狠心,把他拉到角落裏用剪刀把他頭發剪短了,這下看得清清楚楚。”說著把手機遞給我,說:“你看看。”


    手機上麵是一個人的頭部,頭發被剪得稀稀落落,但已經勉強能看清楚頭發下確實有一個圖案,墨綠色如山形,和王子華頭上的一模一樣。


    這一下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了,這個神秘的圖案到底是什麽意思,似乎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的和這個圖案有關,而每一個和這種圖案有關的人,最後總是莫名其妙的會精神失常,從這點來看,也許馬醫師真不是有心說謊。我問:“馬醫師沒事吧?”相比之下,我還是更擔心王子華的安全,畢竟這是違法的事,萬一他被抓了起來,我從他身上打探消息的想法就徹底沒戲了。


    王子華連聲說:“真沒事,我給他剪頭發的時候就醒過來了,幸好我蒙住了他的眼,什麽都看不到,不過聽他說了幾句話就知道沒事,後來用他的手機給他朋友發了短信讓他來救人,我就走了,放心,他不會有事,他也不知道是我。”


    我聽他這樣說,總算放下了心,但王子華的臉上卻沒有輕鬆的表情,看了看我,說:“依我看馬醫師不是騙我們,我還記得我以前腦子裏總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強迫著我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也許他也是這樣,這見鬼的破圖案不知是什麽,居然這麽厲害,難道真是和尚畫的符?”


    一提到這件事,我就擔心王子華又會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犯病,我曾經帶他去別的醫院找專家檢查過,但所有的檢查都證明我和他是一個很健康的人,甚至有一位醫生被我們煩得不行了,還很不客氣的說:“我覺得你們最大的毛病就是總覺得自己有病。”最後我們隻能苦笑著離開,這時我怕王子華會想起這些不開心的事,連忙轉移話題,說:“和尚是不畫符的,道士才畫符。”


    王子華見自己說錯了,也不覺得丟人,哈哈一笑,說:“第一次綁票,居然還兼職給肉票做了一次理發師,這要是被道上的兄弟知道了,還不被笑話?”他滿口從電視上學來不倫不類的黑話,儼然一副混黑道的樣子,我不想掃他的興,又或者是因為我自己也覺得累了,太多自己無法解決的事堆在了自己麵前,也許最好的方式就是微笑著去麵對,所以我也打趣道:“不知道大當家是什麽堂口?燒的是幾炷香?”


    王子華大為得意,笑了幾聲之後,又繼續說:“其實我也怕真會出什麽事,所以趕緊拉著你離開,阿瑞,你說我們去哪裏?最好是離這裏遠一點。”


    聽了王子華的話,我倒是沒有反對,反而心裏一動,想到了一個地方,以前一直想去,但一直被各種事糾纏,我所想到的地方就是我在催眠世界裏的家,這次我帶著一個沒有在催眠世界裏出現過的人一起去,雖然不能弄明白那個世界裏哪些人哪些事是真實的,但起碼能弄明白哪些地方是真實存在的,哪些地方是被催眠後的虛幻,比如說我的家,比如說那座奇怪的深山老宅。


    我向王子華說了自己的打算,他立刻表示讚同,我立刻一會到站就去買票,但突然之間我整個人仿佛墜入了冰窟,全身發冷,王子華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急忙問:“怎麽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說:“我不記得我家在哪裏了!”


    第二十八章 蘇醒(三)


    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催眠世界裏的事,甚至還經常的回想那些事情,因為我不知道那裏麵藏著什麽秘密,不知道應該怎樣才可以救回小瑞,但我所想的隻是那些人那些事,從來沒有去想過自己的家在什麽地方,但我現在需要趕回去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我記不起來催眠世界裏自己的家在哪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個省市。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王子華說:“怎麽了?”


    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將發生的一切告訴了王子華,王子華也曾聽我說起過催眠世界裏的事,但我也沒向他提及我家的地址,這在我來說覺得不過是一件小事,所以當時也沒提,沒想到現在卻突然發現自己再也想不起來那些記憶,王子華的臉色也變了,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麽,過了一會,說:“你的身份證!”


    我心中一動,急忙從身上拿出自己的身份證來,或許還可以從這上麵找出一些線索,但我眼前所見卻是一片模糊,身份證上的字跡在我眼中就是一個個的黑色方塊,完全看不清楚,我將身份證遞給王子華,他看了一眼,臉色有些沉重,我心裏一沉,問:“上麵寫著什麽?”


    王子華說:“名字沒有錯,地址卻肯定不對。”


    我說:“什麽地址?”


    王子華看了我一眼:“貴州,格細寨。”


    我無法知道這樣一份不合格的身份證是如何能夠在社會上使用的,或許是因為沒有人去查證,也或許是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但至少我可以肯定我的家不在格細寨,因為那個地方的人早就搬遷出去了,除了一些和我看似有關的日記以及幾個神秘的人物,這樣一個地方,自然不會真的有老宅存在。


    我有些不知所措,王子華也低著頭不說話,過了好一會,我聽到他說:“阿瑞,我想,你現在必須要做一件事了。”


    我“嗯”了一聲,王子華說:“或許不知什麽時候,你經曆的那些事也會漸漸從你的腦子裏消失,所以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把那些還能記起來的趕快用筆記錄下來,也許哪天就能起到什麽大用,我總覺得你莫名其妙的失去記憶,這事沒那麽簡單。”


    王子華的話提醒了我,而且他的這個建議確實可行,所以我很幹脆的和他出了火車站然後找了家最便宜的旅館住下,先對付過去一晚再說,等明天就去找個偏僻點的地方租下來,這樣也不怕有人來找,畢竟雖然說對於出租房要管理,其實在這一塊還是很不完善的。


    一進入旅館我就開始記錄自己腦子裏關於催眠世界的所有記憶,當然我不是盲目的想到什麽就記錄什麽,而是類似於寫作一般的作了一個大綱,先把重要的事記錄下來,然後慢慢的把一些小事填補上去,經過一個晚上的努力,我很慶幸除了那些地址,我並沒有遺忘什麽,看著那些初具規模的大綱,我突然心裏一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有個人突然催眠了我,就按照我紙上所寫的這一切,那不是和我已經發生的那些一模一樣?


    我不禁為自己這個想法激動起來,那個和蕭陽很像的催眠師曾經說過,我也是在突然失去記憶的情況下找到他的,手上就拿著一份小說手稿,情況和我現在何其相似?


    可是激動過後,我又不禁有些失望,因為就算事實真的如我所想,那也沒有什麽用,看著那厚厚一疊紙,我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看看王子華已經睡去,輕輕拍了他一下,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東西,王子華沒有推辭,翻身起來和我一起往外麵走去。


    異鄉的夜晚有些寒冷有些孤寂,我和王子華很隨意的找了家夜宵攤,點了幾個菜,一人叫了一瓶啤酒,誰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過了好一會,王子華說:“都寫好了?”


    我搖搖頭,說:“不過也差不多了,寫了大綱。”


    兩人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沒滋沒味的吃了宵夜,付了錢之後兩人就離開夜宵攤準備回去,但就在這時,我看到有兩個人匆匆的向我們走來,借著還算明亮的燈光,我看清了那兩個人的臉,他們的樣子和我跟王子華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看到那個和王子華一模一樣的人,我幾乎就要以為我看到的是我的分身了,不過幸好之前經曆過一次疤痕女被人帶走的事,所以我心裏還是很鎮定,不覺得這兩個人會是分身,應該也和上次一樣,是別人化妝整容過的,當然有這樣的推斷,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在那個和我很像的人身上找不到那種很熟悉的感覺,這和我的分身是完全不同的。


    我本來是想逃跑的,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找我有什麽事,會不會把我也抓起來,但我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因為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人是怎麽找到我的?在這之前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個地方,這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王子華顯然也發現了這兩個人,而且他也應該想到了我剛才的這個問題,不過他很快就給了一個自己想象中的答案:“有可能是因為曼巴神蛇!”


    我心想如果真是這條蛇,那可真的是太離譜了,但還是情不自禁的往四周看了看,什麽也沒發現,這時那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我注意到他們的手上拿著行李包,正是我們放在旅館裏的,我沒有發怒,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們,等待著他們開口說話。


    那個和我很像的人看了我很久,說:“我幫你把東西都拿出來了,現在你可以離開這裏。”他一邊說一邊從身上拿出一個信封:“你可以按照這上麵的方式進行聯絡。”


    然後,也不管我和王子華是什麽反應,對我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笑容,就繼續往前走去,在他的前麵,是我們剛剛吃過宵夜的小攤子,一個中年婦女獨自在炒菜。


    我不知道那個和我很像的人想要做些什麽,但隱隱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還沒等我開口詢問,那個人已經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然後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刀,飛快的往那個老板娘身上捅去,事發突然,誰也沒有反應過來,那個老板娘很快口倒在了地上,和我很像的那個人抬頭看著我們,甚至還擺了個勝利的姿勢,我這才注意到那個和王子華很像的人手上拿著錄像機,已經將剛才的一切給錄了下來,並且和那個與我很像的人還交換了位置,自己也拿著沾滿血的刀子一起拍了個錄像。


    我完全被眼前的一切給震驚了,甚至忘記了應該要打個電話報警,這時那個和我很像的人揚了揚手上的攝影機,說:“現在,你們就是殺人凶手,這就是證據!快跑吧,記得那個信封,那是你們活命的唯一機會!”


    說完這句話,他把刀扔在我的腳下,和那個同夥立刻轉身就跑,我一時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還是王子華拉了我一把,說:“先離開這裏!”我這才醒悟過來,隻要這個錄像帶發出去,我就是殺人凶手,如果還不抓緊離開,隻怕一會警察來了之後我更加說不清楚,於是和王子華拔腿就跑。


    我們第一件事就是想先逃離這個城市,盡管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但對方既然布了這麽大一個局等我們進來,肯定有著巨大的陰謀,現在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一切隻能小心行事。


    但也許有人報了警,所有的車站及出口都已經被封鎖,公安的反應實在太迅速了,我和王子華根本沒機會逃出這個小鎮,更不敢打賭那兩個人是不是將那個錄像交給了公安,隻好每晚躲在一些沒人居住的廢棄房子裏,一邊捕捉著外麵的風聲,一邊尋找離開這座小鎮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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