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來過,他們兩個草菅人命,顯然也是為了石棺,可是石棺還老老實地在樹林中,盡管上麵沾滿了鮮血,但並沒有被人移走,這裏的屠殺、拚命、激戰、死亡所有的一切都為了這具石棺,現在它就靜靜地躺在這裏。


    在目睹了龍氏兄弟如鬼魅一樣的身法後,我相信他們絕不是因為害怕這些沙民,而是因為這具石棺並不是真的才放棄,我能活到現在,也不是因為白衣人的善良而是小白龍心底的那一絲溫情。


    有幾個沙民正在死人堆裏翻找著什麽,他們把死人腳上的靴子,身上值錢的東西,衣服都扒了下來,就連被血染過的也不放棄。


    一個沙民在輕輕撫摸著石棺,所有的沙民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就連離的最近的一位沙民也是半彎著腰,沙民身材雖不高,卻很粗壯,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有點象複原後的尼安德特人。


    首領慢慢向我走了過來,圍在我身邊的沙民立即退到一旁,似乎站在他身邊就是極大的冒犯。我抬起頭,首領皮膚上的毛呈金黃色,加上寬大的算孔,真的很象一頭放大了的金絲猴。我真的想不明白,馬吉裏說這些人還有原形,難道這個首領的原形就是一隻大金絲猴。


    沙民一散去,腥臭味小了許多,我的呼吸也暢快了一些,這個首領身上的腥臭味相比之下,要輕許多,他的手裏有一把匕首,金光閃閃,整個刀柄仿佛是黃金雕刻而成,他走到我的對麵,凝視著我,仿佛想看透我的心。


    第六十七章集中注意力


    “這一具是假的,我相信你也不知道真的在哪裏,但我可以告訴你,也希望你回去和賽義夫捎個信,告訴所有打這具石棺主意的人,這具石棺是我們特魯特人(沙民的自稱)的聖物,我們絕不會讓其它人得到,哪怕我們的民族剩最後一個人,也絕不。”他一字一頓地衝我說,他說話語速很慢,聲音仿佛是從喉管裏發出來的,低沉有甕音。


    我點了點頭,表示我相信他們的決心,首領的臉色舒緩了很多。我心中一些疑問,也許隻有這位沙民首領才能夠讓我解答,他能幫助我理清思路。我看著首領:“尊敬的特魯特首領,我想知道,你們的人怎麽知道法瑪爾家族人去神廟盜竊石棺,那具真的石棺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它到底神奇在哪裏,還有哪些變異的人和你們特魯特人有沒有關係?”


    沙民首領沒有回答,不知道他是沒聽懂我說的河南英語,還是在思考如何回答。我又問了一遍,他依舊沒有出聲,隻是看著我,看來他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我沉吟著,想再轉個角度問。林中突然想起了兩聲奇怪的叫聲,但聲音瞬間就消息。


    首領的臉色變了,變的異常難看。他輕輕吹了聲口哨,讓人驚異的一幕出現了,所有的沙民都葡伏在地上,把外麵的衣服罩了上去,口哨聲再次響起,他們四肢著地,快速地隱沒在密林中,從遠處來看,還真象一座座沙丘在移動。


    這些人在傳說中是如此的凶狠,身負重傷的我在他們麵前就想一隻螞蟻一樣脆弱,但他們卻沒有動手,不管是讓我回去傳話也好,還是有其它的原因,我畢竟是活了下來,而一百多條生命卻因為這具石棺凋零在這片樹林中。


    我努力想站起來,想看看在這林中是否還有一兩個象我一樣苟生殘存的人。但我的努力卻是白廢,因為我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除了頭顱,自己身體其它部位都軟綿綿的,如果不是因為能看到他們確實還連在自己身上,我一定會以為它們已經不屬於我身體的一部分。


    小時候,曾經聽一位長輩說起,在山西某門派有一種奇異的手法,這種手法和少林派的分筋錯骨手很相似,但卻一點不疼,能使人全身筋骨軟酥,猶如飲了古代傳說中對付烈女貞婦的媚兒酥。中了這種手法的人感覺不到疼痛,意思清醒,隻是四肢不受控製,任人擺布。


    我當時聽了不過一笑置之,長大以後明白媚兒酥這類的藥果真有,原理不過是一種神經麻醉,但是以手法讓人如此,那就如武俠小說中的點穴了,已經和真實武術中的點穴是兩個概念,但是這一切卻讓我自己親身嚐到了。


    天氣越來越熱,海棗林裏沒有一絲風,周圍的屍體散發出難聞的惡臭,吸引來各類的蠅蟲。我更擔心的是這裏的血腥和臭味會吸引來鬣狗、狼獾、豺狼等食腐動物,這些動物都有極強的嗅覺,雖然是食腐動物,但碰見我這些鮮美可口的活物它們也不會客氣。


    我暗暗叫苦,我從小學的都是外家功夫,在農村裏,小孩子的身體強健是第一重要,外家功夫講究外練筋骨皮,這和內家的內練一口氣不同,長輩們雖然也教過調息運行,但多是為了配合拳腳,好象魯五爺曾經說過,我生性好動,很難做到凝神靜氣,並不適合練習內家功夫。


    我正煩燥,突然想起來曾經有一次在和朱天倫師兄聊天,不知不覺談論起怎樣克服困境,他告訴我他有一個好辦法,對付困境,一定要集中精力,先從最小處著手,讓後一點點突破,最後你會發現,所有的困難都隻是一種假象。


    在此時,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我盡量排除雜念,先從左手小手指動起,但是勾了幾勾,都沒有什麽反應,一隻小拇手指粗細、色彩斑斕的蝰蛇飛一般的從我腳前飛過,把我嚇的魂飛魄散。這玩意可是劇毒,咬上一口,不超過五分鍾就會成為一具死屍。


    我告誡自己,要集中注意力,排除雜念,才有可能逃出生天,我再次勾了勾手指,還是沒反應,我試著每一個手指,但都沒有反應,汗已經濕透了我全身,此時,已經臨近中午,奇怪的是剛才吼了兩聲響跑沙民的動物再也沒有出來過,而且再也沒有一個人出現,後麵還應該有別的搜索隊,難道賽義夫忙著兒子的婚禮,早已經忘了以色列人和石棺的事。


    我吐了一口氣,努力調勻呼吸,再去勾手指,勾到第四遍的時候,發現左手中指竟然抖了一下,我心中暗喜,重新調整呼吸,再試一次果然可以動了。我一遍遍呼吸,一遍遍試,右手的中指也開始可以動了,身上也漸漸有了麻麻的感覺,然後這麻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看來,我的情況已經好多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慢慢恢複正常了,但心中得意了沒有一分鍾,便被一陣騷動驚的回過神來,在林間,有不停的、高亢的叫聲,我的心頓時涼了下去,這是縞鬣狗的聲音。


    縞鬣狗是鬣狗的一種,皮毛呈淺灰色或淡黃,上有垂直的褐色或黑色條紋。前肢比較長,腳爪不能握緊。顎和牙齒特別強健,可以咬碎大骨頭。有時群居,有時獨居,白天和黑夜都可以活動。非常凶猛,他們的咬力號稱陸地第一,他們的凶猛連獅群都要退讓三分,但它們也是著名的食腐動物。


    今天這林子裏可算是提供給它們一頓豐富的大餐。隻是不知道外麵的屍體能不能填飽它們的肚子,我隻有盡快地讓自己恢複正常才有可能逃得性命。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希望自己能夠集中精力,盡快地恢複,可是林子間彌漫著腥臭味,還有縞鬣狗爭搶發出的嘶咬,吼叫,夾雜著咬斷骨頭的聲音,讓人心煩意亂,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第六十八章噩耗


    在我身體正前方的不遠處,突然出現兩隻鬣狗,全身棕毛夾雜著茶杯大的金黃色的斑點,兩張似笑非笑的臉,個頭要比普通的鬣狗大上一倍。它們兩個嗅了嗅地上的屍體,並沒有啃咬,而是嬉戲打鬧起來。這讓我心中有十分詫異。


    我是學生物專業出生,鬣狗的種群分布生活習性自然知道,鬣狗是群居的社會性動物,等級觀念十分強烈,一個群體大到上百隻,小到十幾隻,每群的首領是一個體格健壯的雌性鬣狗。斑鬣狗的社會組織等級森嚴,覓食時“母首領”總能得到一塊最大、部位最好的肉食,而且這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有人稱鬣狗群是母係社會。


    鬣狗凶猛殘暴,對食物有一種極強的占有欲,敢從獅子口中奪食,也可以把食物連皮毛骨頭一起吞下,但它們並沒夫妻概念,鬣狗全年隻有14天固定的發情期,在此期間,它們相當容易動情,可以連續和不同的雄鬣狗交配一次或數次。


    但是這兩隻鬣狗卻並不屬於我知道的任何一種鬣狗,也沒有絲毫的瘋狂,它們兩個並沒有關注到我,隻是圍在石棺周圍在親昵地嬉戲,偶爾發出人一般熟悉爽朗的笑聲。


    林子裏的動靜越來越大,似乎有成千上萬頭野獸在嘶咬,在爭搶,我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排除雜念,集中精神,如果不能做到,我將很有可能被野獸撕扯成碎片,吞進肚子裏。我再次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體上,深吸淺吐,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身體上的酸麻感覺已經漸漸消失,代替的是疼痛,火辣辣的疼痛,全身的每一處地方。


    再試試,幾個手指都能動了,腿也可以屈了下來,心中暗喜,雖然被綁有四道繩索,雖然我沒練習過縮骨術,但對於我來說,這依舊太簡單了,解索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經受的訓練,也是從事我們這種職業的人的基本生存技能。


    一聲悶吼震的大地都在顫抖,這聲音象是一座大樓轟燃倒塌,林子裏的紛亂嘈雜在瞬間消失,整個林子裏顯得的異常寂靜。我抬起頭,兩隻鬣狗也停止嬉戲,警惕地昂起頭。


    林子裏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甚至夾雜著手雷爆炸的聲音,我大喜,後續的搜索隊總算來了,樓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的聲音更大,兩隻鬣狗對望了一眼,體型較大的一隻突然坐在地上,仰天長笑起來,鬣狗愉快時的叫聲就象人在歡笑,但它的笑仿佛在示威。槍聲更加密集,那隻體型較小的鬣狗也坐在地上叫了起來,這兩隻鬣狗的叫聲,起伏頓挫,高低相配,十分默契,似乎經常在一起排練。


    一般來說,這是鬣狗在宣示主權,警告來敵的意思,但這兩隻鬣狗叫了一陣,突然站起身,閃電般地消失在海棗林中。一切又陷入到沉寂當中,隻是空氣中的腐臭和血腥味更加濃重。周圍的屍體上已經被成群的蒼蠅所覆蓋,這種綠頭蒼蠅個頭比密蜂還要大,對人毫不畏懼,有一些甚至飛到了我的身上。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快過來救救我。”我大聲呼救,也顧不得對方能不能聽明白我的話。我可不想在這裏變成蒼蠅繁殖的溫床。此時我的手腳已經能動,我屈身掙脫了捆綁我雙腿的繩索。


    腳步,紛亂的腳步,黃綠相間的軍服,中間還有白布罩頭的部落士兵,雖然我一個不認識,但他們顯然認得我,有人上來幫我把繩索解開,把我攙扶起來。我指了指石棺,示意他們把它抬回去,這是一百多名士兵年輕的生命換來的,雖然是假的,但畢竟也是一個交待。


    林子裏倒處都是屍體,有的已經被撕咬成幾部分,內髒流了一地,散發出難聞的腐臭味。士兵們艱難的行走著,有幾名士兵在翻找,看還有沒幸存者,我已經能看到周圍士兵的淚水,這些人也許和他們來自同一個部落,甚至同一個家族,可是卻都在這樹林裏,為了一具假石棺丟掉了性命。


    在林子邊緣,我遇到了匆匆趕來的莫西,一天不見,莫西竟然憔悴了不少,筆直的腰杆也顯得有些佝僂,整個人仿佛都塌了下來。見到我,他的眼淚立即就流了出來,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老七先生,不好了,我們現在要返回塞裏爾。”


    出事了,這是我的第一感覺,我抬起頭,太陽已經開始西沉,難道這一夜和一上午之間出了什麽大事,可是莫西並沒有說,我跳上莫西的越野車,一個士兵遞給我水和食物,我急忙喝了幾口,雖然是在密林裏,但這裏的溫度、濕度和沙漠並無兩樣,我已經有些脫水。


    車隊飛駛在往塞裏爾的路上,途經的檢查站已經如臨大敵,路上有軍車在行駛。我問了幾遍,莫西才流著淚告訴了一個我不敢相信的消息。就在今天淩晨,負責送食物的士兵和侍女卻發現新郎新娘及其衛兵、侍女都倒在血泊裏。


    他這句話讓我頓時魂飛魄散,雙腿軟了下來,腦子裏一片空白。新郎、新娘,他說的莫不是瓦妮婭和馬義德,他們兩個出事了。這怎麽可能,我一把抓著莫西的領子,大聲怒吼道:“你胡說,你胡說,你們這麽多衛兵保衛他們怎麽會出事,你們難道都是廢物。”


    車子猛地停在路邊,兩個士兵用力地拉我,可是此刻的我已經熱血沸騰,瓦妮婭絕望的眼神,蒼白的臉龐充斥占據了我的一切。“大祭司沒事,大祭司沒事,死了的是馬義德少爺。”另一個軍官聲嘶力竭地喊道。


    我被拉開,莫西被我掐的滿臉痛紅,不住地咳嗽,半天也沒有緩過來,我憤怒地咆哮,象隻發了瘋的野獸。我真的很難想像,這個曆經千險的少女,怎麽會在重重保衛之下出了事。難道是賽義德反悔,或者是有人想破壞雙方的聯盟故意下的毒手。


    我就這樣胡思亂想,以色列人,馬吉裏、執政者都有可能。車子停了下來,這是小鎮唯一的一所醫院,醫院外麵戒備森嚴。我感覺到我下車時兩腿直軟,幾乎要走不動路,兩名衛兵攙扶著我,一步步地向裏麵走去。


    第六十九章凶手是誰


    醫院的走廊裏,兩個男人見了我,突然跪了下來,正是泰芙努特部落的四大嘎達之中的獅神阿西斯,鱷魚神圖拉真,兩人麵容悲愴。我顧不得他們,衝了進去。在病房的一角,瓦妮婭靜靜地躺在哪裏,她似乎疲憊不堪剛剛睡著,隻是兩隻眉毛緊緊地糾結在一起。


    我抑製不著自己,一把抱起她,淚水掉了下來,滴在她的臉上,她的眉頭突然鬆了下來,但緊緊片刻,又糾結在一起。謝天謝地,她還活著,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親眼見到她還活著,我心情才稍微放鬆下來,醫生告訴我,瓦妮婭非常幸運,兩處院子,近十個被襲擊的人,隻有她一個人生還。


    我鎮靜下來,詳細地詢問情況,瓦妮婭胸部被刺,好在偏了一公分,如果稍微再往左一公分,恐怕就是真主也救不了她。但現在她已經渡過了危險期,隻是流血過多,血嗆進肺裏,一直昏迷不醒。


    我的心情稍微平複下來,我突然想起一個人,四姑娘,她一直和瓦妮婭在一起,現在她怎麽樣了?隻有一個人生還,難道她已經遇難,我的心又難受起來,也有一絲歉意,我和她忽友忽敵,對她的感覺也很奇怪,但畢竟在一起生死與共,如今她在異國遇難,恐怕她的家族絕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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