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怎麽回事,我現在頭暈的厲害,喘不過氣來,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四姑娘在我身旁,一隻手扶著我的肩膀焦急地問。不隻他,我也有這種感覺,我用手電照去,大家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所有人都出現身體乏力,搖搖欲墜。


    我已經明白了,這和體力耗盡沒有關係,這裏沉積著大量糞便,加上封閉的環境,悶濕炎熱的天氣,加上空氣流通不暢,在地下聚集了大量的沼氣,沼氣是一些有機物質,在一定的溫度、濕度、酸度條件下,隔絕空氣,經微生物作用(發酵)而產生的可燃性氣體。它含有少量硫化氫,所以略帶臭味。


    沼氣是多種氣體的混合物,一般含甲烷50~70%,其餘為二氧化碳和少量的氮、氫和硫化氫等。其特性與天然氣相似。空氣中如含有8.6~20.8%(按體積計)的沼氣時,就會形成爆炸性的混合氣體。剛才我們急於翻找,釋放了大量的沼氣,此時,我們隻有盡快脫離這裏,才有可能脫險。


    我的頭腦也發暈起來,我狠狠地到自己腿上的傷口掐了一下,疼痛讓我清醒了許多,我大聲地向大家發出警告。可是我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槍響。駱駝對著岩石下的縫隙開了槍。槍聲讓所有的人精神一振,也讓我嚇了一跳,生怕會點燃沼氣。


    縫隙口露出的不是鱷魚,而是一隻長長的橢圓的腦袋,鋸齒般的前肢,是一個小一號的墮落天使。在手電的照射下,它身上有多處傷口,顯然也是經過激烈的戰鬥。它似乎對槍聲和亮光有些畏懼,僅僅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陳世安招呼大家快上熱氣球,我一直擔心,點燃熱氣球後會不會引爆這坑底聚集的沼氣,但看起來還好,沼氣的密度還沒達到爆點。


    我們一共有四個熱氣球可以用,基本上一隻氣球上5個人,在分配誰坐在哪一隻吊筐上,陳世安明顯下了功夫。可是,根本沒有人理會,大家擠成一團,誰離的近誰就上,逃生的本能讓人的本性暴露無遺。


    我剛把奧姆他們托上吊筐,可是奧姆卻突然大叫起來,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手電照過去,一個白色的人影象幽靈一樣從石縫中走了過來,他走的很慢,仿佛受了極重的傷。我用手電照了過去,認出了此人,正是奧姆的圓臉女助手。


    這個女孩和奧姆情同姐妹,是她最得力的助手,曾經和我也有過多麵之緣,正是她和奧姆把我從古城綠洲帶到了阿爾凱努山,在基蘇山山腹中,為了救瓦妮婭和奧姆,她也曾經是那麽的勇敢。從跳下來那一時刻我就再也沒有見到她,想不到就在我們走的時候,她卻出現在我們麵前,不知道身負重傷的她怎麽會穿越重重險阻,來到這裏。


    我非常高興,也有些遲疑,使出全身的力氣喊了兩聲,少女沒有答理我,依舊低著頭慢慢地往前走,我感覺有些不妙。此時,有兩隻氣球已經飛了起來,還剩下兩隻也已經搖搖欲墜,四姑娘大聲喊我上來,可是我還在猶豫。


    就在這時,亞都突然從吊筐上跳了下來,兩步奔了過去,我大聲喊“小心。”可是卻忘了亞都根本聽不懂我說的話,他隻懂得當地的土語。再想喊,他已經到了跟前,伸手去拉那名少女,那名少女突然抬起了頭。


    第十五章同歸於盡


    蒼白浮腫的臉,空虛邪惡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這麽熟悉的麵孔,我不止一次見過,但每次帶給我的感覺都是那麽地讓人震撼。還沒等我喊出聲來,哪“圓臉少女”已經對準亞都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亞都沒有躲避,他隻是扭過頭,吃驚地看著那“圓臉少女”,可是那個“人”咬著了就不鬆口,隻是拚命地在吸血,仿佛要吸幹亞都的血,亞都大吼一聲,把“圓臉少女”甩了出去,可是還沒等他還過神來,一隻鋸齒狀的前肢刺穿了他的大腿。


    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咆哮著,狂吼著,象一頭受傷的巨熊,他猛地扭轉身,雙手發力,竟然把後麵那個怪物的頭顱扭了下來,鮮血噴濺了一身。亞都放聲大笑,可是笑聲未絕,他的前胸突然露出了一隻前肢。


    亞都在衝我怒吼,他的四周最起碼出現了兩三隻怪物。最後一隻熱氣球已經慢慢升空了,陳世安、四姑娘等人都在呼喊,讓我上來,我還在猶豫,我不停地招手,希望亞都最後時刻能夠掙脫,逃出生天。


    可是亞都絲毫沒有逃生的打算,他怒吼著,突然拉開了腰間的衣襟,他的腰間一直纏有一隻不大的包裹,連睡覺都不肯丟掉,沒有人敢問那是什麽東西,也沒有人在意。


    “圓臉少女”又撲了上來,咬在亞都的肩膀上,我已經能看見,那是一枚蘇式反坦克雷,我們從基蘇山出發時,曾經帶了三枚反坦克雷,其中兩枚在山外遭遇蠍子兵時,被亞都引爆,這一枚他就一直帶在身邊,形影不離。


    我知道事情不妙,最後一隻熱氣球也離地麵一人多高,氣球上的人聲嘶力竭地在吼叫。我甩掉手電,急步上前,奮起一躍,剛剛抓到吊筐邊緣,腳下卻一沉,仿佛有一個重物墜在我的腿上,我差點鬆手,卻把吊筐拉的傾斜,差點把裏麵的人晃出來。


    我低下頭,什麽也看不見,隻是感覺到小腿被抱的緊緊的,我兩腿用力亂蹬,試圖掙脫,但是卻沒有用,隻是讓吊筐擺動的更厲害,吊筐上的人死死抓著我,用力向上拉。我的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下麵傳來怒吼聲。


    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爆炸聲從下麵傳來,天地之間一片火光,熊熊火焰瞬間吞沒了周圍的一切,小腿一輕,整個身體頓時輕鬆了許多。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隻是緊緊抓著上麵的人,上麵的人也緊緊抓著我,我感到我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氣流拋上空中,又深深地墜下去,全身發出焦臭的味道,似乎全身都在燃燒。


    氣球上升的越來越快,我被吊筐上的人拉了上去,風吹臉麵,空氣變得異常清新。我俯下身,洞底還在爆炸,火光衝天,覆蓋了一切。我明白,是亞都引爆了身上的反坦克地雷,既而引起洞底聚集的沼氣引起連鎖的爆炸,這次的爆炸威力之大,不亞於引爆了一顆巨型炸彈。


    身上變得漸漸有些冷了,遠方漸漸露出了一絲亮光,天要亮了,隻是風越來越大。氣球的速度越來快。已經依稀能看到吊筐裏人的麵孔。四姑娘、瓦妮婭,納斯和文毅,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那笑除了包含死裏逃生的微笑,還有一絲詭異和樂不可支。


    我也笑了起來,經曆了如此的艱險,我們能夠在不可能中死裏逃生,真的值得歡笑,可惜沒有酒,有酒當浮一大白,慶賀自己還活在人世間。我放聲大笑,張開雙臂,呼吸這新鮮空氣,擁抱燦爛初生的朝霞。


    但是吊筐裏的四人卻笑得更加厲害,四姑娘笑的前仰後合,納斯和文毅拍著大腿,笑的眼淚都掉下來了,隻有瓦妮婭文明一些,把臉邁向了一邊,用手指點了點我。


    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低頭看向了自己,風吹在身上,冷的厲害,我終於看見了自己,黑,全身黝黑,象一塊燒好的炭,身上的衣服被燒成一塊塊的,貼在身上,強風一吹,一片片在向空中飄散,向四處飛舞的黑色蝴蝶。


    我臉一熱,急忙蹲了下來。卻被腰間的一塊硬物硌的生疼,是白玉骨笛,隻有它和我一起經曆了生死,安全地回到了上麵。事實上他們比起我也好不太多,全身汙漬,身上還沾有糞便的臊臭味。納斯脫下身上的長袍給我,他裏麵還有一身緊身衣,顯出一身健美的身材。


    “大家快看,大家快看。”瓦妮婭大聲叫了起來,感謝她在這時轉移注意力,讓大家把目光轉移。可是很快四姑娘他們就止著了笑,每個人都呆呆地望著天空和地麵發呆,不住地在尋找著什麽。“老七,你看。”四姑娘的臉色變的蒼白,我還沒明白過來,隻是盡量蜷縮著身體。


    “怎麽了?”我伸出腦袋,藍天白雲,太陽把天空染成了金黃色,雖然風比較大,但比起基蘇山山腹和地下城,這裏簡直是人間天堂。但我僅在瞬間就傻眼了,極目四望,竟然沒有見到任何一隻熱氣球。


    也就是說,隻有我們一隻熱氣球在飄蕩,另外三隻熱氣球已經無影無蹤。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另外三隻比我們這個要先起飛,難道他們出了什麽事,但我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我大聲地說道:“很可能他們起飛時遇到了亂流,和我們飛散了。山區中地形複雜,很容易出現亂流,大家不要慌。”我試圖安撫大家,也是在給自己信心。


    可是這那裏是什麽山區,下麵是一望無際的沙丘,連綿起伏。我的心漸漸有些困惑起來。我們從基蘇山主峰進入山腹,雖然曆經艱難,但以我們的行軍速度,直線距離最多不超過50公裏,就算加上鱷魚湖地下城的距離,再放大一倍,也不過是一百公裏。


    一百公裏,最多是剛穿越過基蘇山,基蘇山周圍除了山區都是石漠和礫漠,那來的這種一望無際的沙漠。我們從山洞中逃離的時間不超過兩小時,從太陽升起的位置來看,我們是在向西北飄,最多也隻有五十公裏,最多還是在基阿波礫漠附近。可是這裏完全是另一種景象。


    第十六章輕輕的一個吻


    我腦子裏一片混亂,但臉上還要努力做出鎮定的表情,隻是風越來越大,銅罐裏的火焰越來越小,我希望我們能找到一個居民點或是綠洲附近降落,這樣我們身存的機率相應就大一些。可是,這種一望無際的沙漠裏根本沒有絲毫綠洲或居民點的跡象。


    還有一個問題是,如何降落熱氣球。我短短的突擊培訓裏,根本沒有熱氣球駕駛這門功課。估計最聰明的教官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我們這些人不用駕駛飛機,也不用駕駛汽車,輪船、摩托甚至不是騎馬,而是駕駛熱氣球在沙漠裏尋找生路、


    剩下的四人也一臉茫然,看樣子比我也強不了多少,隻有一個辦法,等氣球裏麵的熱氣慢慢變冷,可能就會降下來,但是降到綠洲、居民點附近還好說,降到大沙漠裏或大海中間那就糟糕了,可是眼下,降到沙漠中的概率非常之高,已經接近百分之百了。


    銅罐裏的火焰做了最後的掙紮,慢慢地熄滅了。我們幾個沒有半分興致欣賞大沙漠奇妙瑰麗的陽光,太陽曬在身上,火辣辣的痛,可是另一方麵,身上卻冷的發抖。此時,氣球的高度大約在一千米左右,溫度非常低,而另一方麵,稀薄的空氣使紫外線顯得異常強烈。


    我們幾個蜷伏在一起,無助地看著氣球,剛才的歡樂已經蕩然無存了。我們身上沒有水,沒有食物,隻有文毅有一把德式mp40衝鋒槍,但早已經沒有了子彈,納斯的小金屬棒也早已經不知下落,不知道他的黑暗禁製學魔法裏有沒有平地湧泉這一招。


    瓦妮婭枕著我的胳膊已經慢慢入睡,四姑娘也毫不客氣,似乎我的胳膊真的是非常好的入睡工具。我有些不好意思,納斯衝著我一笑,這一笑帶著幾分的寂寞,幾分的傷感。從進入基蘇山腹,我們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更不用睡眠,每個人都十分疲憊,隻是環境不由人,為了活命,大家使出了全部的能量。


    雖說現在前景未卜,但是前方如何卻半點也由不得我們,這裏也比山腹中和地下城要安全的多,最起碼不至於從那裏飛出來個怪物把我們撕成碎片。於是疲憊不堪的我們,睡覺成了最好的選擇。


    劇烈的顛簸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熱氣球嘶叫著撞向地麵,瓦妮婭和四姑娘兩人閉著眼,緊緊地抱著我的胳膊,這兩個做事風格迥然不同的兩個女孩,在奔向死亡麵前,都流露出最本能的一麵。我突然想到燕語,當她麵臨飛馳而來汽車時,是不是也想有個臂膀來倚靠。


    我的腦海裏又換成了一個俊俏美麗的麵孔,她的嘴角帶著譏笑,正慢慢地把臉扭了過去。我大吼一聲,想把腦海中所有的東西都趕走,整個身軀猛地一震,一股大力湧來,把我摔了出去。


    這一次摔的力量太大了,我所有的骨架象散了一樣,五髒六腑都湧向了嗓子。我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調勻呼吸,慢慢地睜開眼,四姑娘仍緊緊抱著我的胳膊,而瓦妮婭已經被甩到了一邊,在一座小沙丘腳下。我摸了摸四姑娘的鼻息,還好呼吸均勻。我掐了掐她的人中,她慢慢地睜開了眼,我顧不得和她說話,連滾帶爬地撲到瓦妮婭的身邊,她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外傷,可是卻已經沒有了呼吸,我頓時魂飛魄散,掐了掐人中,還是沒有反應。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頓時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此時,四姑娘也爬了過來,他用手搭了搭瓦妮婭的脈搏:“沒事,老七,她隻是暫時性休克,趕快給她做人工呼吸。”此時的我,六神無主,隻是本能地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輪流的給瓦妮婭做人工呼吸,我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我隻是本能地想把她救活。從進入到基蘇山,這個姑娘就遭受到一連串的打擊,為了所謂的重現輝煌的虛妄夢想,她的父親殺死了自己的姑姑,叔父,自己的族人在基蘇山裏損失慘重,最貼身的衛士也死在這裏,她在短時間裏遭受了太多的打擊。


    我曾一度以為她會無法承受,雖然我知道她接近我並不是因為一見傾心,而更多的是想利用我們,可是我並沒有被欺騙的感覺,我沒有生氣。我隻是想努力的保護她,讓她免遭殘酷現實的摧殘。


    我對瓦妮婭的感情,說不上是愛,可能更多的是憐憫和同情。她這個年紀,本不該承受這樣的責任和重擔。我也更加理解了黔東南的那位叫hnob的苗族之王為什麽寧願犧牲,也願意放棄流傳千年的部族責任,責任壓在身上的滋味並不好受,有時甚至能泯滅人性。


    做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瓦妮婭才慢慢掙開眼,看見我,她的臉頰突然變得緋紅,她慢慢坐了起來,緊緊抱著我,把濕熱火燙的嘴唇貼了上來。


    這是除了燕語外,我第一次和少女接吻。濕潤的嘴唇,堅實地胸膛緊緊地貼著我,我竟然有點不知所措,有些迷茫,也有些感動。一陣劇烈地疼痛從我的大腿上傳來,是那麽地真切,我劇烈地咳嗽起來。


    瓦妮婭嬌羞地扭過臉,我能看到她的背影在輕輕抽動。低頭,看見自己大腿上的黑灰被扭下去一大塊,變成了紅紫色,我轉過頭,四姑娘若無其事地看著遠方:“那兩個人那裏去了,不會是掉進沙丘出不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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