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溫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葉子明,葉子明大吼一聲:“我們沒有輸,我們還有槍,我們還能拚個魚死網破。”可是除了他所有的人都沒有了鬥誌,保險庫這裏易守難攻,隻有一個出口,但是這種地形也難以攻出去。


    對方控製了船,就算不打我們,在海上漂幾天,我們這裏的一點水和食物的儲備,根本支撐不了幾天。更何況,這艘船是對方的,他們如此花費心思改造,誰能保證保險庫一定是安全的。


    葉子明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實在是不甘心,他抱著步槍猛烈地把一梭梭子彈打了出去,大何塞站著沒動,子彈從他頭頂上飛過,天花上的裝飾亂飛,當子彈打空後,他頹然地坐在地上。


    司馬溫走了過去,摘下他身上的背包,掂了掂扔了過去:“何塞,你贏了,別忘了你們的諾言。”大何塞打開背包,看了看,隨手遞給後麵的一個人。他看著我們,眼神很奇怪:“陳先生,我還想有個要求,我想知道是誰殺的我的侄子,好回去和他母親那個苦命的女人一個交待。”


    陳世安的身軀微微一震,他的兩眼倏地睜開,直逼大何塞:“搏命之時,難免有死傷,一旦講和,就不再計較,何塞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的心中也暗罵,這個洋鬼子太狡猾了,他一步步地來,先要東西後要人,陳世安的那一套江湖義氣,江湖規則對這些老外們是沒有用的。


    大何塞搖了搖頭:“我沒有其它的意思,隻是我這侄子死的奇怪,我想看看是何方高人?”我隻奇怪,這小子的中文在哪學的,一幅文縐縐的口氣。


    我扭頭看了一眼玉玲瓏,她滿臉無辜,一幅與已無關的架式,仿佛那殺人的事她是頭一次聽說。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理解這一群笨蛋的想法,雖然都知道能加入這個隊伍的沒有什麽小家碧玉,鄰家妹妹,但能在舉手之間解決四個人,而死相這麽慘的,大家怎麽也不會往那個溫柔甜美的姑娘身上想。


    除了陳頭,就連小吳都有點相信是我做的,但陳頭顯然沒有替我分辨的想法。此時我的任何分辨都顯得那樣低級和愚魯。大何塞的目光已經投向了我,那是仇恨的目光,那是可以隨時把人生吞活剝的仇恨。我在心中暗罵自己倒黴透頂,竟然替玉玲瓏背了黑鍋,下次,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決不再和這妮子一起行動了。


    黑鍋背定了,我強作鎮靜地往前走了一步,本想微微一笑,但臉上肌肉亂跳,似乎不受控製。大何塞沒說什麽,隻是專注的盯著我,仿佛要看透我的五髒六腑,我告誡自己一定要強撐住,這個時候誰怕誰,我也盯著他。


    空氣和時間仿佛都在那一刹那間凝固,他眼中的火焰熾烈地燃燒著,而我在他的火焰中左奔右突,小時候家鄉的附近有一座破舊的道觀,它很小,隻有幾間破茅草房,小的沒有人注意它,小的連個名字都沒有,正因為如此才在十年浩劫後還能頑強地生存下來,道觀裏隻有一個人,我們小孩都叫他老雲頭,村裏的大人們都叫他雲道長。


    說他是老道,可從沒見他穿過道袍,他穿著普通人穿的衣服,一樣種地種菜。不同的是他的頭發很長,他隨意地抓了個發髻,用木棍別著,算是和普通人的區別。他在當地很受人尊敬,不是因為他是道長,也不是因為他會畫符捉鬼,而是因為他能治病。山村裏缺少醫生,他能用山野裏的草藥治好許多的病人。


    第五十三章無虛之瞳


    道觀裏隻有正屋大殿泥塑著一尊塑像,是一個相貌古怪的老人,已經因為年代久遠而看不清本來的麵貌,村裏人說那是山神,但山神為什麽手裏還拿一本書,莫非這個山神還是個愛學習的山神。


    我們村裏的小孩常常去裏麵玩,我十一歲那年,應該是個夏天,因為什麽事情我被父親揍了一頓,一個人負氣離家出走,但是十歲左右的小孩根本無處可去,又不願意自己回去,當時的心情隻是想讓父母擔心,出出自己心中的惡氣。


    我一個人躲到了道觀裏,老雲頭並不在家,我先是在廚房了偷了兩塊紅薯做晚點,然後就躲在塑像後麵去睡覺。那時的我十分膽大,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害怕,睡著睡著發現天氣越來越熱,我也越來越口渴,當我醒來的時候整個道觀四周到處是火苗。我十分害怕,想出去卻發現道觀的大殿被人反鎖了。


    我放聲痛哭,恐懼讓我大喊大叫起來。在我驚恐無助的時候,一個黑影破窗而入,那是雲老頭,他滿身是血,腳步踉蹌,他一把抓起我,象抓一個小雞子一樣,把我從大殿裏扔了出去,這一扔我被掛在半山的一顆樹上。


    當村裏的人趕來撲滅了道觀裏的火,裏麵隻有一具燒焦了的屍體。可是不對,我分明記得我已經掛在觀外的大樹上,怎麽此時我依舊站在火場裏,左衝右突,可是還是沒有看到那裏才是門窗,那裏才有出路,整個房間都被包裹在火裏,分不清東西南北,我想大喊救命,卻喊不出聲,就算喊出來又怎麽樣?周圍荒山野嶺,又怎麽會有人來救你。


    我漸漸冷靜下來,努力想尋找出路,可是整個大殿沒有發現任何出路,四周到處都是火焰,而且越來越近,越燒越大,我受不了火焰的熾烤,隻好一步步後退,退到大殿的中間,絕望中突然發現那尊雕像中間竟然是中空的,我靈機一動,便用力把洞口扒的大一些。將整個人躲在裏麵,裏麵剛好容下一個人,空氣中彌漫著滄人的氣味。


    被火灸烤的味道實在不好受,我感覺到自己全身已經濕透,但汗很快被烤幹,再往後身上已經沒有汗可出,呼吸困難,灼熱難當。我明白,如果這樣子躲下去,就算沒被燒死,我也會被烤成肉幹,對死亡的恐懼,對生的渴望讓我猛然驚醒,外麵的火並沒有絲毫的減少。


    這是真實還是幻境,我不能分辨,如果是真實的,我身邊的人哪裏去了,陳世安、吳漱雪他們現在在哪裏,如果是幻境,這種炎熱,這種幹渴又是那麽的真實,掐掐自己身上,真的很痛。我從藏身之地鑽了出來,此時火勢更猛,嗆的我兩眼淚流。


    我突然把心一橫,整個身子衝向了火海,身子突然間輕飄飄的毫不著力,外麵什麽都沒有,隻有黑暗,回轉身那有什麽火海,隻有無邊的黑暗,可是我整個人卻像被烤幹了一樣,全身灼熱的難受。


    我再也難以忍受這種痛苦,大聲地喊了起來,這是我的聲音嗎,又沙又啞,仿佛村裏被殺的公鴨。


    “老七醒了。”迷迷糊糊中我首先聽見的吳漱雪的叫聲,裏麵有抑製不住地歡喜。“這小子命真大,這樣也死不了。”李大哥的感歎讓我不知道是希望我死還是希望我能繼續活下來。


    我努力地感覺周圍的世界,周圍還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到。水,我低聲呻吟道,黑暗中有人遞給我一個水袋,我來不及思索,張口便喝,水已經有了味道,但對我來說無異於瓊液玉漿,可是剛喝了兩口,便沒有了。“水,我還要水”。


    可是一片沉默,沒有人接腔,那兩口水入喉,正如幹裂的土地遇到了春雨,還沒有濕地皮,又停了,我反而渴的更加難受。“水,我要水。”我提高了嗓門,大聲地吼了起來,用力地捶打著地麵。


    “這是我們最後一袋水了。”吳漱雪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這是怎麽回事,我從剛剛的混亂中清醒過來。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任何人,空氣中彌漫著臊臭的味道。我努力集中精力,回想發生的事。


    我被困在火的幻境之中,在這之前,是我想起我小時候經曆的一場火災,而我為什麽會想起那場火災,還有這場火災真的發生過嗎?我怎麽沒有印象。火災之前我在做什麽,我隻是看了一眼一個人的眼睛,碧藍的眼睛。


    是大何塞,我頓時想了起來,大何塞要看是誰殺了他的侄子,卻誤認是我。然後他就微笑注視著我。我全身打了個冷戰,這難道就是武俠小說中的攝魂大法嗎,用眼睛就能置人於死地。


    “老七,你剛才好嚇人,把小吳都嚇哭了。”李大哥輕聲說。提到吳漱雪她頓了一頓,好讓我有時間反應,我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過了有一分鍾,他接著說道:“不過,能在無虛之瞳下還能保一條小命的,你也算第一個人。我不知道是該說你命大運氣好還是說你天賜異賦。”


    李大哥說話跳躍性很大,我的思路一時有些跟不上,“什麽是無虛之瞳?”我輕聲問道。李大哥這次沒有回答,回答的是司馬溫:“無虛之瞳是在歐洲存在的一種巫術,傳說他起源於古代猶太人,是所羅門王下麵七十二柱魔神排命第三的瓦沙克所創,所羅門在西方神秘學中,不僅是一位智慧之王,也是一名優秀的惡魔召喚師。傳說所羅門王曾和惡魔之王berial訂立契約,得到了指揮所有地獄惡魔的力量,他用自己的魔法戒指在每個惡魔的脖頸上打印,驅使它們為自己服務。作為回報,他將在死後把自己的靈魂獻給berial。據說在這些惡魔中,除了地獄的七大君王以外,最為有力的是七十二名地獄的王公貴族,也就是被稱為所羅門七十二魔王的大惡魔們。他把自己召喚的咒文都寫下來,稱作《所羅門密鑰》,所羅門把他們封在瓶中,在有用的時候召喚來,驅使他們做事,為以色列增添榮耀。但是,所羅門死了之後,巴比倫人入侵,他們看到封印惡魔的瓶子,以為是寶物,便打開瓶子,於是這些大惡魔就被放跑到人世之中。”


    第五十四章冤家路窄


    他說的這些東西,我前所未聞,存放在瓶子裏的惡魔,那不是中學時《漁夫和魔鬼》的故事嗎,好象上麵的那個瓶子就封的是所羅門之印,但在一千零地夜裏說是錫上印著蘇裏曼?本?達伍德的印章,這個蘇裏曼?本?達伍德一說也是大衛王的兒子,所羅門的弟弟。但那隻是做為童話來讀的,難道真的有所羅門之王的封印嗎?


    司馬溫接著說道:“瓦沙克(vassago)是所羅門王72柱魔神中排第3位的魔神,位階貴公子,他統治26個軍團,與阿加雷斯同族。這名魔神擁有善良的內心,他的職責是宣告過去與未來,尋找一切隱藏與失落的事物。


    瓦沙克性格溫和,通曉過去未來以及所有隱藏或失傳的事物與知識。他兩眼雙盲看不見任何物體,但是卻能透過異次元而看見過去未來。但他並不是天生的瞎子,隻是他不願意睜開眼睛,他的雙眼能讓你看到自己年輕時的罪惡,並感受到自己罪惡帶來的痛苦。無虛之瞳就是由此演化而來,隻是不知道這個何塞怎麽會這種巫術,這本是在中東流傳的一種古老巫術。”


    我被他說的全身發涼,他們說的這些東西簡直匪夷所思,神話傳說和現實交織在一起,讓我有些分不清。過了半響,陳頭接著司馬溫的話接著說道:“無虛之瞳的原理實際上是一種高等級的催眠之術,在我國古代叫攝魂之術,但是這種催眠之術十分的厲害,能讓人感悟到自己的罪惡,並體諒罪惡所帶來的痛苦,老七這次僥幸能逃的性命,和他的性格經曆都相關。”在黑暗中有一隻手掌握住了我的手,我能感覺到是吳漱雪的手,她的手心中都是汗。


    又過了一會,陳頭才接著說道:“但這種巫術,必須吸引你的注意力才能得逞,下次我們遇到何塞,大家不要注意他的眼睛,其他人盡量幹擾他,他就無計可施了。”


    “下次,我們還會有下次嗎?”說話的人我聽出來了,是托雷斯,他的聲音十分虛弱:“現在我們被鎖在保險庫裏,淡水沒有了,空氣也越來越少,我們還有機會活下去嗎”說完這番話,我竟然聽到有人輕輕在哭泣。


    這一哭不要緊,有幾個人也輕輕哭了起來,我頭腦欲裂,身體象剛從火場裏走出來一樣,嗓子直冒煙,本來就不容易集中思路,這時更不容易集中思路,他的話我竟然沒有什麽感覺。


    “哭他媽的什麽,有那兩滴眼淚,兩嗓子力氣省省多活一會吧?”葉子明大吼一聲,“就是,誰他媽再吼我把他腦袋扭下來”肌肉宋積極響應他這一號召。鬼神怕惡人,他們兩個這一吼,嘈雜頓時少了許多,但是還是有人在低低的抽泣。


    我心裏暗自盤算,我已經聽到了陳頭、李大哥、吳漱雪還有肌肉宋的聲音,好象還缺一個人?是誰,我腦子一閃,是玉玲瓏,那個做了事不敢當的惡毒女人,莫非她和大何塞等人是一夥的,搶了東西,把我們關在保險庫裏任我們自生自滅。


    “陳頭,你現在相信我了吧。”我有些氣憤的嚷道,雖然嗓子幹的難受,說句話都象刀子在割我的喉嚨,但我仍要向陳頭討回我的公道。“相信什麽,我什麽時候不相信你了?”陳世安有些莫名其妙。“相信我,如果你相信我我們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我說過了多少次了,那小妖女絕不可信,可你們哪,誰也不相信。”我大聲吼道:“現在好了吧,我們困在這裏了你們高興了。”


    我急於發泄我的不滿,“別一口一個小妖女,你不應該這樣稱呼玉姑娘。”第一個蹦出來反對的是肌肉宋,這個四肢發達,顱骨裏裝滿了個蛋白質的家夥竟然在此時還冒充什麽謙謙君子,我更憤怒了:“你腦子要來是做什麽的?那小妖女都跑了你還替他說什麽話。”我實在沒有力氣了,要不然我一定跳上去給這小子兩個耳光子。


    黑暗中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襟,我沒有理會,剛想繼續發表我的高見,不遠處的牆角卻有人懶懶地問道:“七哥,你說誰跑了。”聲音嬌慵甜美,我卻一下子愣住了,這玉玲瓏竟然和我們一起困在保險庫裏,這卻是讓我始料不及。


    “聽,外麵有人來救我們了。”肌肉宋輕聲說,我很感激這小子此時轉移注意力,但方法實在說不上高明,接著李大哥發出了噓的聲音,示意大家安靜。我知道李大哥和金猿都會伏地聽聲的本領,而我的聽覺也異常靈敏,隻是剛才的激動遮蔽了我的感覺。我漸漸安靜下來,調整呼吸。


    是的,是有輕微的聲音,接著轟隆的一聲巨響,硝煙彌漫,我們所有的人都被震翻在地,頭暈目眩。硝煙散去,整個保險庫裏的燈亮了起來,在保險庫門外站著一群全副武裝的人。


    領頭的三個,一個白發蒼蒼,滿臉微笑的日本人,一個英俊到男人也會心醉的美男子,還有一個滿身肌肉,比肌肉宋還要強壯的大漢。


    “是你們?”驚愕的不僅有我,陳世安等人也感到不可議。來的是我們的老朋友了,曾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小島上並肩作戰,麵對那重重惡魔,也曾經反目相向,以命相搏,日本人正是讓我有一點尊敬也有點害怕的柳生,英俊的是納斯,強壯的是朱特。正所謂冤家路窄,狹路相逢,讓人不得不感歎,地球真是小。


    納斯拊掌而笑:“我們真是有緣,在此地又相會了。”他的笑聲中殊為得意,而且說的是中文,看來,幾月不見,真需要刮目相看,上次他還處處要翻譯,今天他的漢語有板有眼。而我擔心的不是他的中文水平,而是我們的性命,上次我們僥幸逃脫,這次難道還有機會嗎?此時的柳生也看見了我,他衝我微微一笑,我肌肉抽了抽,算是回應。


    司馬溫在葉子明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他的臉上堆滿了笑:“你們怎麽來了?”我不禁大吃一驚,司馬溫和納斯等人竟然是舊相識。陳頭把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了幾秒鍾,仿佛已經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我們在接頭地點等,沒等到你們,就知道出事了,急忙趕了過來。”納斯說的好象真的一樣,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撒謊,在茫茫的大海上,找一艘船和在池塘裏撈一根針並沒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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