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唐非體貼的說道,“其實你也不要一直把事情擔著,已經過去千年了,什麽事都不是事了。”


    雨希露出一個慘烈的笑容,豁出去般道,“你說的對,藏在心裏還真是個重疙瘩,都不知道什麽年代,那些事情也早沒有意義了。”她頓了頓,苦笑道,“其實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我並不是生病,我隻是被我的族人處死了。”


    唐非吃了一驚,感覺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又是什麽劇情?


    “這是為什麽?”波地也驚訝道,小兔子對這樣慘絕人寰的處置方式很不能理解。


    雨希垂下頭,無不悲傷道,“因為,我未婚懷子被族人發現了。”


    唐非和波地都瞪大了眼睛,訝異的看著雨希女士,這也太勁爆太狗血了。


    這種橋段要放在漫畫或是電視劇裏,看得人非得噴出一大口黑血不可。


    “唐朝不是很open的嗎?也有沉豬籠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唐非不解,在她看來,唐朝真去開放得不得了,老子搶兒媳,兒子取後媽,弟弟霸占嫂子,妹夫勾搭小姨子等等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而且唐朝婦女地位頗高,那乳溝露得比現代人都凶。


    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居然還會因為未婚先有子而發生沉豬籠事件,這真是同一個朝代嗎?


    “我們族人將貞潔看得非常重要,絕對不會允許族裏出現這樣的醜聞,原本也是我不夠自愛,一時糊塗就和庫安……”雨希如是說著,那模樣十分的淒楚。


    唐非說不出話來,這個問題,是誰的責任還真不好說,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還是怪女人不懂拒絕,現代人的思想與古人不一樣,這樣的事情在現代社會已經見怪不怪了,婚前性行為那是屢見不鮮,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了,有什麽好指責的呢,合與不合,也隻有兩個人知道。


    可是……


    愛情快餐與天長地久,作為女人,大多還是向往後者的。


    “族裏的人將事情做的隱秘,為了保全族裏的名聲,對外說我是病逝的。”樊雨希歎了一口氣。


    唐非冷笑起來,名聲比生命更重要嗎?人活一世,寥寥數十年,何必活的這麽辛苦,可惜有太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摸著自己的心,狠狠的想:何必活的這麽辛苦,就應該什麽都不在乎,就應該淡漠涼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就好。這麽想著,心裏頓時痛快起來,有個小人打手一揮:去他的朱祈安、青世天,通通都給老娘滾蛋,老娘要過沒心沒肺,快快樂樂的日子。


    雨希繼續感歎起來,話一旦有了開頭,就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後來庫安派人來接我,族裏的人可嚇壞了,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惹出這麽大的事情來。”


    唐非點頭,她能理解,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沒錢沒勢沒權的人惹了有權有勢有錢的人,都是了不得的麻煩,何況惹的是一國之主。


    “我那時真的很想庫安,也不想就這樣跟庫安斷了聯係,所以就央求小白,小白善良,經不住我的哀求,便答應了。”


    “你那樣出現,你的族人不得嚇死?”波地興奮的說道。


    雨希勾唇笑了一下,“是啊,我的族人看到‘我’走出去的時候,那個表情,真讓我永生難忘。”她掛著一抹滄桑的笑容,看向唐非放置在種植這錦瑟的花盆裏的石頭,“我們編了個故事,說我沒有死,被一個神醫給救了,族人盡管害怕我,但是那樣的結果,總比滅族來的強。”忽而閉上眼睛歎息,“我不是聖人,對我的族人,不是不恨的。”


    唐非了解她的心情,道,“換了誰,都會恨的。”愚昧落後,毀人幸福的方式,誰不恨。


    “恨的太多了,恨天恨地恨人,我覺得我很可怕,因為甚至連小白我都會怨恨。”


    唐非和波地都露出詫異的神情,黑白不遺餘力的幫助樊雨希,可謂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她又怎麽能恨他,未免太不近人情。


    波地不滿的問道,“為什麽?”她因為氣憤而皺起秀氣的眉頭,忘恩負義的人最討厭了。如果黑白所做的一切,反而換來雨希的恨意,那是多麽的不值。


    雨希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你們不會明白,眼睜睜看著別人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什麽個滋味,簡直心如刀割……”


    波地的腦袋瓜子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因為她還不識情愛。


    唐非隱約明白,卻也無法完全理解,她忍不住為黑白打抱不平道,“他明明代替的就是你,而且還是你求的他,說道辛苦,身為替身的他才更是辛苦吧?”


    雨希搖頭,捂著胸口大聲道,“即便那個人跟自己一模一樣,頂著自己的名義,可是我這裏明白,那不是我,我無法自欺欺人。”


    波地聽得腦袋都大了,她站起身揉著自己的腦袋瓜子,惱怒的感歎,“你們人類真是太複雜了。”


    唐非摸了摸波地的腦袋,安撫她即將暴走的脾氣。


    “我後來實在受不了了,正好大臣們都彈劾皇後無子,我當時就想,既然成不了他的妻子,就成為他的孩子吧,無論如何,也不能斷了跟他的牽絆。”雨希的眼睛裏閃出的是堅毅,是決心,當一個女子願意為愛情赴湯蹈火,即便她身體柔弱,她也什麽都會願意去做,也能勇敢的去做。“小白用了他大半的修為和我的靈魂結合,懷胎十月把我生了出來,我就這樣成了庫安的孩子。”雨希的嘴角些微抽搐了下,這個女人的神情很苦,“我本不想帶著原先的記憶,可是又怎麽都舍不得和庫安的那點點滴滴,我原本以為成為庫安最親的人我便會滿足了,可是我自我生下來,長了血肉,我反而更痛苦了,我能真真正正和庫安接觸,可是我滿腔的愛意卻有苦難言,我看著庫安日益對小白體貼嗬護,我嫉妒得不得了。”


    唐非和波地都不言語了,就那麽靜靜的聽她說,別人的事情,在聽者的耳朵裏都是故事,悲傷也好,憤怒也好,聽者永遠都不可能是主人公。


    雨希一直碎碎的說著當時的事情——他變成孩子之後,沒多久便被封為儲君;他能說話後,喊得第一個人是庫安,喊的不是爸爸,也不是父親,而是執著的喊出了庫安兩個字。


    雨希說,“喊出這兩個字,我隻覺得我一身的氣力都用在說這兩個字上麵,好像等待了太久太久。”


    後來長大之後,模樣跟自己不像,也不像庫安,有一大半隨了黑白的樣,或許是因為黑白的修為占了大部分所致。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加,我越發控製不了想要靠近庫安的心,可是我名義上是他的孩子,還是個男的……


    第218章 石頭記(四)石頭啊,你為什麽甘願呆在茅坑裏


    可是越大我也越發現,其實我連人都不是。我……這讓我很恐懼,長得那樣的平凡,擔心引不起庫安的注意。


    後來有一段時間,我發現庫安看我的眼神很複雜,對小白也不像以前那樣疼愛有加,我以為庫安變心了,後來才知道他懷疑我不是他的親骨肉,因為我不像樊雨希,也不像庫安,他甚至還派人在背後秘密調查此事。


    那段日子雞飛狗跳的,庫安偷取了我的血液去滴血驗親,他想弄個明白,可是小白是誰呢,他早就發現了庫安的異常,施了個障眼法糊弄了過去。


    庫安確定我是他的孩子之後,因為心懷愧疚,對我們那是有求必應,什麽好東西都往我們宮裏搬。


    我的心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那種痛與喜的煎熬,磨得我精疲力盡,也磨掉了我的純真和善良。


    我時常想,如果小白不在,那庫安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誰也不可以和我分享庫安。


    唐非理解不了她這種瘋狂的獨占欲,所以對她所述的言辭微有不滿,一時隻覺得黑白為這個女人所做的,未免有些不值,連帶著對雨希的態度也變得更為冷漠。


    樊雨希看著唐非,扯著嘴角澀然的苦笑,“你覺得我很不可理喻是不是,那些事情……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山野丫頭了。”


    “知道為什麽那個除妖的天師會出現嗎?是因為我,我偷偷以庫安的名義把他給請來的。”雨希垂著頭,閉著眼睛,雙手環著,肩卻不住的抖動著。


    唐非看著心裏又有些鬧得慌,連小兔子都悶聲坐著不說話了。


    “我沒有想到,那個天師不僅盯上了小白,也盯上了我,在他眼裏,我就是個妖胎,同樣不為天地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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