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能這麽說,畢竟當時拍著胸脯答應了此事,若是再出去說不幹了,那我這張臉還不丟盡了啊!


    “嘿嘿!哈哈哈!您看您,人年紀大了老愛耍點小性子,我知道您心裏還是裝著天下眾生的,其實管三陽村的這件事,若是弄好了,可是莫大的功德呢,您老不知道,最近三陽村可是發生了……”


    我陪著笑,將三陽村出現的血湖事件原原本本地和張真人說了一遍,說到最後,我特意將三陽村村民花錢買水的事加重了幾分語氣,以便更好的讓張真人感受到村民們的不易。


    “說完了?”


    我老實巴交地重重點頭:“說完了!”


    張真人立刻沉著臉:“臭小子!你可知道這個事的嚴重性?!你可知道管下此事需要浪費在此多少時日?!你可知道我們這一趟的‘客戶’是多麽的重要?!哼!你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在外麵臭顯擺,現在倒好,人家都知道咱們是遊曆天下斬妖伏魔的叔侄倆,可不得把咱們供起來!”


    被張真人這一頓猛批,我感覺自己就像個臭蟲,貌似連坨屎都不願與我為伍,但就在我決意放下此事時,張真人眼色變了變,遲疑了一下道:“那個……他們既然請咱們,沒說報答的事?比如……願意湊多少錢作為酬謝?”


    我立刻精神一振,拍著胸脯道:“不瞞您老說,還真說了這個酬謝的事,非但說,說的還不小呢,說什麽五十塊不夠就湊一百塊,隻要我們能管下這事兒,多少都成,但卻被我一口回絕,我當時就說,我們修道之人本應該以斬妖伏魔為己任,要什麽錢啊,再說您張真人是什麽人啊?您是隱世高道,怎麽會貪圖那點俗錢兒!”


    “放屁!”張真人手指一抖,包子差點掉落在地,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倆眼一瞪,道:“別跟我扯什麽隱世高道,我就是個貪圖錢財的野道士,再說這一趟帶一個客戶的錢才一百多,你小子可倒好,一口回絕了,哼哼,你不把我氣死是不甘心啊!”


    我眼前頓時飄過一排黑線……


    清冷的月色照射在山川大地上,外麵夜風習習,我和張真人將古戲樓的大門關好,然後徑直向三陽村趕去——路上,張真人整了整剛換上的淺灰色長衫,扭頭瞥了我一眼,道:“一會兒和村民們談事兒的時候你不要瞎摻和,一邊兒喝茶就行了!”


    我仰起頭看向張真人,馬上又低下頭,道:“是,一切都聽您老吩咐,隻要這事兒管下了,您別再讓村民們褪層皮就成……”


    “你這個臭小子……”


    第二十七章 衝陰陣


    三陽村村長的家中,聚集了不下百餘人,或許是聽到消息,有人幫忙解決眼下的大難題,所以都跑過來看熱鬧來了,村長姓劉,名叫劉希望,五十出頭,在村子裏也具備一定的號召力和領導能力,當然,這些都是包子鋪的老頭兒告訴我的。


    張真人端坐在劉希望家的堂屋上座,仔細傾聽著三陽村最近的頻頻怪事,由於他不讓我進去,所以我隻得與包子鋪的老頭兒坐在院子裏看星星,南北亂侃。


    也不知張真人和村民們都說了什麽,堂屋內不時傳來一陣陣叫好聲,不多時,我聽到張真人在喚我……“初七,你進來吧!”


    走進堂屋,隻見張真人正笑嗬嗬地伸出雙手,接下村長劉希望奉上的一個厚厚紅包,另外還有一個小點的,張真人向我微微使了個眼色,道:“他年紀還小,隻會亂花錢,還是讓我替他保管吧,多謝諸位對貧道的賞識,貧道一定竭盡所能,務必將血湖之事處置妥當!”


    “敢情那個小點的紅包是給我的?那……那張真人還裝自己腰包裏?這個老財迷……”


    我徹底無言以對,隻得陪著張真人向在座的村民幹笑幾聲。


    張真人立時整了整衣衫,鄭重地吩咐道:“請村長馬上著人準備幾樣東西!”


    劉希望一聽張真人準備出手了,忙激動地連連點頭:“是是!張道長需要什麽東西盡管吩咐,隻要我們三陽村能辦到的,務必達到您老的滿意!”


    張真人微微捋了捋胡須,道:“一桶黑狗血,另外再準備半桶黑鐵砂,兩個陰陽蛋,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叔侄二人便可,切記各家各戶關好門窗,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能邁出房門一步!”


    “是是!”劉希望重重點頭應承,繼而麵有些難色地問道:“張道長,那黑狗血和黑鐵砂倒是容易,倒是那什麽陰陽蛋……是指……”


    張真人嗬嗬一笑,道:“陰陽蛋就是兩個半生不熟的雞蛋,時間不多,趕快準備吧。”


    “嗬嗬!那好辦,張道長且先休息片刻,我現在著人準備上述材料……”


    待劉希望走後,張真人一屁股拍下,隨口招呼我道:“初七,今晚就由你啟壇吧!”


    “呃……”我一陣憋屈,好處都讓你占了,怎麽幹活都是我的啊?


    眼瞅著大夥兒都齊齊看向我,我也沒二話,走到桌案前點燃三柱清香,然後布告天地神祇,做完這些,我扭頭看向張真人,道:“下麵怎麽做?”


    張真人不急不忙地點了點頭,道:“你負責將黑狗血與黑鐵砂摻和在一起,然後再讓村長為我們找一艘小船,其他的就交給我吧!”


    我沒好氣地轉身走出堂屋,口中忍不住嘟囔道:“活兒都被我幹完了,其他還有個屁事……”


    不一會兒,一桶黑狗血和半桶黑鐵砂被人抬進了院子,黑狗血摻和黑鐵砂,在茅山術中沒有記載,這是張真人吩咐,全真派的法門與茅山術略有不同,我一時也想不出這東西具體的用處是什麽,但我可以肯定多半是為了降服血湖之中的冤魂!


    摻和在一起後,我頓時驚住了,這……這明明是一桶黑狗血,加上半桶黑鐵砂,一個桶不應該裝下才是,可……可是眼下的一個桶,分明還未溢出,這太奇怪了!


    劉希望讓人把東西送到血湖跟前兒,並特意為我們踅摸一艘結實點的小船,村民們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暖被窩去了……


    張真人在血湖邊上看了一會兒,並未急著下湖,而是掏出旱煙袋子裝了一鍋,點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我不明白張真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當即在他身邊坐下,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張真人一鍋又一鍋的反複抽著,實在讓人急不可耐,終於在張真人第三鍋旱煙即將抽完,我霍地站起身道:“張真人,我們就這麽等著也不是個事兒吧?您老怎麽也不著急呢?”


    張真人歪頭瞅了我一眼,繼續將最後那點兒煙抽完,才算倒著煙杆子在石頭上磕了磕,並道:“急個什麽勁,咱們拿了人家的錢財,必然要一舉將此事做個了結,但也不能莽撞行事……”


    說著,張真人仰頭看了看天色,這會兒月已近中天,張真人點了點頭:“時辰差不多了,你現在馬上將那桶血砂沿著湖岸邊撒下一圈,記住有水口的堵上,不能讓湖中的氣脈流出去!”


    “啊?”我怔怔地看著偌大的一個小湖,雖然湖不大,但要是圍繞著湖岸邊跑一圈,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既然要這麽幹活,您老為什麽早不吭聲啊?還讓我陪著你等這麽半天!”


    張真人收起煙袋杆子,輕描淡寫地笑道:“你小子剛才也沒問我啊?去吧去吧,別磨嘰了,再磨嘰天亮我們也下不了湖。”


    我嘟嘟囔囔地撅著屁股提著大桶,沿著湖岸邊一點一點地撒下,張真人既然說到氣脈,那這個血砂很可能是隔山斷脈之法,將血湖與外界徹底分開,然後我們再進入血湖之中誅滅鬼邪!


    “呼~~~”


    就在我剛剛撒到一半之時,湖麵竟無風席卷起一條血色霧氣,向著四麵八方蕩漾開來,說是蕩漾,卻更像是肆虐狂舞,我心下一驚,揮灑血砂的速度不斷加快,看來這些血砂已經引起了注意,切勿在此事上有所耽擱,我咬了咬牙,腳下猛地蕩起了清風步,飛快地向張真人所在的地方奔去——“嗚嗚~~~嗚嗚嗚~~~”


    一道道混雜沉悶的哭泣聲,突然在湖麵上飄蕩,我驚愕地抬起頭看向張真人,張真人頓時叫道:“初七!快將血湖封住,快!”


    說完,張真人終於將他那把黑色寶劍取出,自從白猿河一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張真人使用他的寶劍,長劍出鞘,別看年紀一大把,張真人的動作卻是敏銳之極,縱身一個淩空旋轉,長劍直刺地麵,然後猛地挑起一團泥沙,向周圍試圖逃竄的血紅霧氣狠狠砸下!


    泥沙過處,血色霧氣急急後退避開,但似乎並不甘心,急急向另一側的空缺逃竄——我眼看回到原地,冷不丁看到張真人提著長劍向我刺來,我大叫一聲:“張真人!是我初七啊!”


    長劍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逼人的寒芒,一劍刺來,我本能地提起木桶阻擋,但木桶在長劍之下,竟是腐朽如泥,“噗嗤”一聲被長劍刺破,我閃身退開,並將木桶甩向張真人,口中跟著驚叫道:“臭老頭子,你發瘋啦?!”


    張真人根本沒有理會我,長劍在轉向身前的瞬間,竟猛地抽回,劍身同時連帶著一抹黑紅色鐵砂,在空氣中劃出一條狐仙,急急地與起步點匯合在一處!


    整個湖麵徹底被血砂封死,張真人收起長劍,大喝一聲:“把小船推入湖中,我們下湖會會它,看它到底有何能耐,敢在此地興風作浪,危害一方!”


    “哎!”我大聲應承,雙手推起小船進了湖水之中,至此,張真人縱身跳進小船,我也跟著站在船頭,張真人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快點劃船,向湖中央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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