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個女孩這麽貶低了一下,我瞬間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當即覺得臉很熱很燙,但我堅決不能丟師父的臉,所以我生氣地問道:“誰說我膽子小了?我……我隻是最近遇到的髒東西太多了,現在對來曆不明的人有些戒心罷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沒想到女孩笑的更開心了,但馬上……她的臉色竟難看了許多,雖然她的皮膚本來就很白,但是這個我看得出,她的臉色是病態白,像是得了重病的人,女孩趕忙單手壓住胸口,低頭平複了片刻,又像沒事兒人似的抬起頭微笑道:“嗯……就告訴你吧,我叫蕭悅,我爹娘都叫我悅悅,當然,你也可以叫我悅悅姐,你的事是我娘告訴我的,現在知道了吧?”


    蕭悅?我抓了抓後腦勺,馬上明白過來,嘿嘿笑道:“敢情你是師伯的女兒啊?那……那先前怎麽沒有見你去大廳呢?對了……”


    我猛然轉頭看向一旁的房間,隻見房間內黑燈瞎火的,卻連個油燈也沒準備,我接著問道:“現在天色這麽晚了你怎麽不點燈呢?”


    第二十六章 開陽術(下)


    蕭悅似乎很認真地看著我,道:“初七,你還沒叫我悅悅姐哦?”


    我愣時張了張嘴,然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額頭,支支吾吾道:“悅……悅悅姐!”


    蕭悅滿意地應了一聲,然後也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似乎習以為常地道:“我喜歡夜晚的安靜,我也喜歡這樣的環境和感覺,也算是為了以後長久適應黑暗的環境而鍛煉唄。”


    “什麽?長久適應黑暗的環境?為什麽呢?”我有些不懂,所以直接問道。


    蕭悅抿了抿嘴唇,無所謂地道:“因為我的時日不多了,我是個快要死的人,所以現在有沒有光線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我分明看到,她說此話的時候臉蛋上依舊掛著笑意,但在我心裏卻如一塊大石頭砸進了大水坑裏,腦殼裏一陣轟鳴,我驚愕地問道:“你……你時日不多?為什麽?!”


    “我……”蕭悅剛欲開口,但她的目光突然轉向我身後的長廊,隻是看了一眼便似乎很是厭煩地低聲道:“初七,我們進房間說好嗎?”


    蕭悅說完這句話就快步走進房間,我遲疑了一下,趕忙轉身看向長廊的盡頭,隻見一個人影靜靜地佇立在那裏,而那人的身影和高低大小,居然都和我先前見過的一個人一模一樣,難道……不錯!正是管家蕭秉生!


    點著一盞煤油燈,房間內瞬間明亮了許多,燭光下,蕭悅的容貌竟更加美了,似乎燭光的照射,原本略顯煞白的臉色,也有了一抹淡淡的紅暈,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這麽美麗的女孩子同處一個房間,而且,這裏還是人家的閨房,我立時有些坐臥不安,臉上那個尷尬更不用說,雙手也不知道該抓哪裏,最後隻好在後腦勺上下工夫……


    蕭悅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並道:“請坐吧。”


    我仔細一想,立刻問道:“悅悅姐,剛才我看到那人……很像你們家的管家蕭秉生,可是你看到他好像很不開心,這是為什麽啊?”


    蕭悅聞言後臉色突然一變,繼而冷聲笑道:“他喜歡我,並且……他還想娶我!”


    我頓時一個大長臉,好像今天遇到的人和事都絕非我從前所見,而蕭悅一個女孩家的,竟然將婚姻說得如此冷淡和坦然,我就更加窘態了,但我也得說啊:“那……那你不喜歡他?”


    蕭悅的臉色更加冷漠,道:“我當然不喜歡他,再說,我為什麽要喜歡一個卑鄙小人?不過我爹娘倒是很看得起他,反而覺得我應該喜歡他,哼!”


    我一下子懵了,但蕭悅似乎並不忌諱我說任何話,所以我也就大膽的說了:“你既然認為他是卑鄙小人,那你爹娘為什麽又這麽看得起他呢?這……這好像很不對路子吧?”


    “啪!”


    蕭悅突然緊握著粉拳砸了一下桌麵,直教得桌案上的燭火立時頓了頓,她深深地歎了一聲,然後在我的對麵坐下,苦笑一聲道:“蕭秉生他不是個好人,可是,可是我爹娘就是不信我說的話,反而我爹……我爹居然還想收蕭秉生為徒,將他一身的玄奇道術傳授給蕭秉生,試問,一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怎麽能修習受人仰慕的茅山道術呢?”


    隻待蕭悅說完,我一句也沒有聽懂,但我還是耐心地問道:“你把蕭秉生說的這麽壞,可是你的爹娘卻完全不認同你的說法,是不是你和蕭秉生有什麽誤會?亦或者……你真的知道蕭秉生做了什麽見得人的事?”


    蕭悅的臉色越加蒼白,但她的臉上卻無法停下痛苦的神色,隻聽她輕歎一聲,道:“原本我也以為蕭秉生和他死去的老爹一樣忠厚善良,而且我們小時候還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就在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去找他玩兒,卻發現了他的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


    “初七?初七!”


    突然,師父楊遠山的叫喊聲在外麵的長廊裏響起,而蕭悅的話語也就此打住,我擅自在莊院裏走動,肯定會被師父罵成不懂禮數的,這不,我一下子跳了起來,慌忙向蕭悅說道:“我師父叫我了,大概是因為師伯的法事已經準備妥當,悅悅姐,明天我再來聽你說好嗎?”


    蕭悅勉強一笑,點頭道:“嗯,那我還在木欄前等你哦,現在有我陪我說說話,我就不這麽悶了呢。”


    我分明看到蕭悅的笑容是多麽的牽強,因為她的眼睛騙不了人,她的眼眶,已然濕潤了……


    我重重點頭道:“我一定會來陪你聊天!”


    說完,我扭頭走了出去,迎麵撞見楊遠山大步流星地走來,看到我後,楊遠山略微探了探身子看了一眼蕭悅的房間,然後低聲訓斥道:“臭小子就知道亂跑!你師伯已經將法事所需準備妥當,快隨我走!”


    “哦……”我應了一聲,連忙跟隨楊遠山離開後院,徑直向前屋西側的一座單間小房子走去,我看了一眼,想必那裏就是師伯言道的靜室了。


    果然如我所說,這個單獨蓋起的小房子,和其他的屋子完全不同,這裏,準確的說應該是個道堂,剛進屋就有一麵寬大的法卯垂於門口,正對麵,是一個古色古香的高大桌案,桌案上什麽都有,可是我能認得的卻不多,最上麵是三座神仙的塑像,而再往上的牆麵上,則是掛著一幅仙風道骨的白發老神仙,老神仙手持拂塵,單手背負於身後,且仰首望天,讓人好不敬仰膜拜。


    香爐上插著三柱清香,想必是師伯上過的,香爐前,有空白的符紙無數,還有毛筆、紅色的硯台,還有一把很像匕首的短劍,劍把上似乎還鑲嵌著玲瓏剔透的寶石,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短劍了,一旁有個古銅色的小鈴鐺,還有一個四四方方,但上麵卻畫著一圈又一圈奇怪符號的東西,這個東西我見吳大先生也有一個,吳大先生管這個東西叫羅盤,羅盤一旁,則有著一個碎紅布包成的小布包,隻是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香燭,還有一個模樣怪異很像印章的東西,桌案邊緣,還有著三小碗藥湯類的東西,當然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我連形容也形容不出,隻有幹瞪眼的份兒。


    師伯在一旁站著,此時他穿著一身枯黃色的霞衣,頭上還有個黑色的平角帽子,帽簷上還有個黑白雙魚圖,這麽個模樣的打扮,倒是和白天見到的師伯完全如兩個人嘛!


    師父楊遠山臉色一板,道:“初七,還不給祖師爺上香!”


    我遲疑一下,趕忙按照楊遠山的吩咐,恭敬地點燃三柱清香,並向法壇拜了三拜,然後插入香爐。


    這時師伯上前一步,微微笑道:“嗯,有如此誠心,相信祖師爺一定會保佑你順利度過此劫的,遠山,你也一起來吧。”


    我懵懵懂懂地跟隨師伯來到內側廳室,楊遠山也緩步跟了過來,隻見內側廳室內擺放著幾個長木凳,這本沒有什麽奇怪的,隻是木凳的擺設方式很奇怪,都是頭尾相顧,大致形成了一個勺子的模樣,而且我發現,每一條長凳的下麵,皆燃燒著一把香火,每一把香火都是呈花朵狀……很像梅花吧,這也是我最初的認知,來到這裏,師伯停了下來,我和師父也停下了。


    師伯指著麵前的木凳道:“遠山啊,其實這個開陽術你比我用得嫻熟,若非是你元氣大傷,我還真的要看看你施展一次讓我瞅瞅呢,嗬嗬!”


    楊遠山搖頭笑道:“開陽,即是北鬥七星之一,也俗稱北鬥聚星,古人有‘開陽截陰’之說,用在我們道術中,卻是有著驅除陰邪的妙用,開陽術需借助北鬥星陣之力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此為七星橋,而開陽之側位,當有一暗星輔助,師兄能將暗星設置在極其巧妙之處,真是讓師弟我受益匪淺,可以說,師兄在道術運用上,已然不在我之下。”


    師伯眼睛一亮,聞言立刻樂嗬嗬地笑道:“遠山啊遠山,我苦心鑽研的開陽術,在你眼裏竟是如此普通平常,且被你輕易看穿了妙法所在,不錯,暗星正是被為兄設在開陽的下麵,為兄真是有點自慚形穢啊,哦對了,初七啊,你去把法壇前的三碗藥湯端來,記得那個紅色醫囊也一並拿來。”


    片刻後,我將三碗藥湯放在木凳上,然後將紅布包的醫囊交給師伯,師伯接過後便翻手背負在身後,然後對我說道:“初七,你先把這三碗保命湯喝下,然後法事便可開始了。”


    “什麽?保命湯?!”我再也忍不住,驚恐地叫道。


    楊遠山當即斥道:“你師伯說的保命湯乃是湯藥的名字,讓你喝你就喝,哪來的這麽廢話!”


    即是這麽說,我立刻端起第一碗一口氣喝完,這湯藥入口時有些苦澀,喝進肚子裏則有些涼涼的感覺,總之也沒有細品其中的味道,再次端起一碗,又是一口氣喝完,這次的苦性好像有點重了,喝進肚子裏則有些熱熱的感覺,第三碗放進嘴邊,一股子濃重的草藥味道撲麵而來,我閉氣一口氣灌進肚子裏,然後長長地呼出一口大氣。


    楊遠山點頭道:“此乃大補之藥,其中的珍貴配料若非你師伯有些存貨,隻怕為師也弄不到這麽好的藥材,好了,趁著藥勁還未揮發,下麵的要專心聽你師伯的吩咐!”


    說完,楊遠山閃身退到一邊,師伯適時出現在我身邊,神色肅穆地道:“初七,脫掉鞋子上七星橋!”


    第二十七章 驚變!


    我言聽計從,趕忙脫掉鞋子,抬腳準備上第一條木凳,就在此時,師伯揮手打出一道黃符,並急急念道:“七星順行,元始徘徊,華精塋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景,解滯豁懷,得駐飛霞,騰身紫微,速現光精!”


    我腳板往下一踏,便是踏在了師伯打出的第一道黃符上麵,隻覺一道焦熱難耐的刺眼光芒直刺腳心某處,我痛得猛地咬住牙齒,我是從勺子的頭部開始起步,此時師伯左手掐出道指,右手持第二道黃符,前腳一橫一斜,然後後腳緊跟上前,而我也開始向第二條木凳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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