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她要幫我?”


    思可咬下一片雞爪肉吞進嘴裏,躺的哆哆嗦嗦的說:“這事兒呀,要從你炸掉二龍村那條大陰龍說起,這說起來話就長了,嘿嘿。”


    我吃了一驚,隻覺得眼前的女孩兒極其怪異,我的任何事情她好像都知道一樣,跟她的形象完全沒辦法結合在一起。我突然覺得渾身發冷,當你覺得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能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這種冷到骨子裏的恐懼和害怕,是很難描述的,但是這種感覺,足以讓你對這個人由衷的感到害怕和厭惡。


    跟著,思可對我講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聽的我寒毛直豎,這還是我生平僅聽過的怪事。


    第77章石像


    思可說:“你一定懷疑我的身份吧,我可以告訴你,我姓陳,是陳家的人,在這裏我就能代表陳婆。當日你在鳳凰路25號,你上刀山下油鍋過火海我可是都見過的。”


    我咬牙說:“你約我五日後在這裏見麵,不光是為了救我這麽簡單吧,你們跟我訂的契約到底是什麽?”


    陳思可高深莫測的笑著,從小包包裏掏出一包煙,自己點上一根,又給我遞了一根,問我:“抽不抽?”


    我給推了回去,思可得意的笑著,衝我吐了個眼圈兒,說:“你知不知道,神瞎子陳婆是從二龍村走出來的,當年在那座可怕的村子裏,還發生過許多大事,陳婆本來隻是個平凡的村姑,自從被攪進那件事裏,她的整個人生就變了。”


    我喝了口酒,坐在車水馬龍的鳳凰路十字路口,吹著濕涼的江風,頭頂無邊的夜空,靜靜的聽陳思可給我講述著一百多年前在二龍村發生過的事情。


    陳思可說:“一百多年前,神瞎子陳婆並不瞎,她是個四肢健全非常漂亮的農村姑娘,彼時她還沒有出嫁,常常在家裏幫爹娘幹一些農活兒。二龍村村民家家戶戶會打獵,這是他們謀生手段之一,作為土生土長的二龍村姑娘,陳婆打小也跟著獵人父親縱橫二龍村周圍的綿延山脈,是個身手矯健的女獵人。這天陳婆父母都下地去了,一場夏雨之後,山裏野物都出來嬉鬧,陳婆借這個時機備好了弓箭刀叉,裝備好自己之後,她就牽著獵犬進了村後的綿延大山。”


    進山之後,陳婆翻閱了數座山梁,一直到下午三點左右,才抵達她的狩獵地,一座在獵人中間稱為野獅山的大山。這座大山不但奇高,周圍山勢還特別險峻,由於野獅山森林覆蓋範圍特別廣,再加上雨季特別多,常有山體滑坡等事情發生,野獅山裏古樹密布,野物奇多,其中也不乏棕熊、野豬、虎豹、長蛇等吃人的野物,所以很多獵人不敢來野獅山。


    陳婆仗著自己打小在山裏練出來的身手,藝高人膽大,長了一顆奇大的虎膽,別人不敢去的地方她偏偏去,野獅山都來過好幾趟了,有一回還在山裏住了三天,吃喝拉撒全在裏麵,獵殺了一條百年大蟒,去村裏找人才扛回家。


    這天暴雨過後,天空一直黑壓壓的,大有烏雲壓頂之勢,陳婆牽著獵犬大黃穿過重重密林,背上背著箭筒,手裏拿著弓箭,腰上別著鋼叉和獵刀,一路跑的飛快。進山一個時辰後,陳婆已經獵殺了四隻野兔子,她找了個地方埋了,以便輕裝上陣獵取更多獵物,打的獵物差不多了再去村裏找年輕力壯的扛回去。


    雨後的森林裏隨時可見到野物,陳婆一路獵殺了許多野物,兔子、獐子、黃皮子一起射殺了幾十條,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陳婆早習慣山裏生活,也不以為意,她一路獵殺的興起,翻過重重山峰,跨過許多山穀,在一座山穀裏遇到一隻碩大的野獐子,那獐子提醒雖笨,動作卻很靈活,幾次躲過了陳婆的快箭。陳婆那是年少氣盛,從小跟著村裏的小夥子出山打獵,總要爭個技藝高地,一怒之下對這隻獐子窮追不放,也不知道追了多久,陳婆實在累的走不動了,箭筒裏的箭也射的差不多了,這才停住腳步環顧四周情況。


    她這一看才發現,月亮高懸在半空之中,眼前是高可參天的巨樹,樹木的枝葉亭亭如蓋,雪亮的月光從枝葉縫隙中漏出來,灑了一地。周圍都是斑斕的樹影,風吹樹搖的時候,就仿佛林子裏站了許多人在緩緩的晃動。


    陳婆覺得這林子裏很冷,她剛才追獐子的時候還沒感覺到,現在停下來,冷風把熱汗一吹,就冷的牙齒打顫。陳婆覺得很不對勁,現在還是盛夏,就算森林裏溫度要低一些,也不至於這麽冷呀,這林子裏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冷靜下來的陳婆覺得林子裏出奇的安靜,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這一點非常奇怪,因為這個時候森林裏的動物還沒休息,野兔、鬆鼠還有其它許多小動物正是熱鬧的時候,這林子裏怎麽一點動物活動的蹤跡都沒有呢?


    陳婆還發現距她不遠的林子中央,有一個碩大的黑影,那影子比古樹可大多了,黑壓壓的朝陳婆這邊撲過來。陳婆起初以為這是一棵奇大的老樹,後來一想又覺得不對,她在森林裏生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這麽大的書呢,這黑影很不正常。


    陳婆一向大膽,雖覺得這林子詭異,卻也不大害怕,她活到十九歲,十三歲單獨進森林打獵,手下射殺的野物不計其數,也可以說是滿手血腥了。煞氣重的人就有一種氣場在哪裏,一般情況下他們不知道什麽叫害怕。


    陳婆走到密林中央,借著明亮的月光才發現那龐大的東西根本不是什麽古樹,而是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立在這深山老林裏本來就非常奇怪了,這石像的樣子還非常詭異,是一個蛇身人頭的怪物,那人頭雖說有鼻子有眼,卻長的獐頭鼠目的,看起來非常猥瑣惡心。更怪異的是,它的一雙眼睛一睜一閉,看起來非常不協調。


    陳婆圍著石像轉了一圈兒,被石像的那雙怪異的眼睛給吸引住了,她看來看去,突然覺得石像的眼睛很有問題。她記得第一眼看看的石像眼睛跟後麵看到的不一樣,最開始石像眼是左睜右閉的,現在竟然是右睜左閉,想明白這個問題,陳婆嚇的一身冷汗。


    她小時候進山打獵,獵人們常會說起大山裏的怪事,她也聽不過不少,自己還是第一遇見,頓時心裏毛毛的。石像擺出來的姿勢也讓她極為心慌,她正琢磨著走算了,就聽到石像頭頂上傳來吱吱啞啞的聲音,陳婆定睛一看,隻見月光真投在石像頭頂上,她赫然發現那石像的腦袋似乎會動。


    這可把陳婆嚇壞了,她拔腿就想跑,又一想這東西顯然注意到她了,這麽一跑就示了弱,山裏的東西最怕就是你對它先示了弱,它就有機會趁機纏上你。你在氣勢上鎮住它,反而沒事,它也不敢惹你了。


    這是獵人混跡山裏的一句行話,陳婆以前不在意,現在真遇到事了,就想起了。


    她止住腳步,再往回看,就發現石像頭頂上蹲著隻碩大的獐子,正是她剛才追了不知道多少裏地的東西。陳婆一見這東西,心裏就發了狠,暗想怪不得這裏這麽怪,原來是你這畜生作祟。陳婆浪跡大山裏這麽多年,手裏殺的獐子野狼不計其數,這回竟然被一隻獐子給耍了,氣的陳婆當下搭弓上箭,一箭飛射向那隻盤坐在石像頭頂上的獐子,這回一箭中的,將野獐子射翻在地。


    陳婆跑到石像腳下找死獐子,找來找去卻沒找到,她明明記得自己射中了獐子要害,也親眼看到一個黑影跌落下來,獐子怎麽就憑空不見了呢。


    陳婆不信邪,又仔細找了一遍,地上除了雜草就是落葉,再說那麽大一隻獐子,一眼就能看到,不可能不見的。陳婆找第二遍的時候,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這地麵兒邪,射殺了野獐子已經給它一個下馬威了,還是趕緊離開這裏為上。


    她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再看一眼石像,卻發現石像一睜一閉的眼睛,竟然被人打瞎了,隻剩下兩隻大窟窿。這可把陳婆嚇的夠嗆,她明明記得自己射中的是野獐子,她的箭距石頭頭還有一段距離呢。陳婆是射箭能手,二龍村年輕獵人中的佼佼者,她對自己的箭術有信心,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陳婆知道大事不妙了,牽著獵犬大黃扭頭就往林子外麵跑,她一口氣跑出一裏多地,累的氣喘如牛,這才跟大黃停下休息。喝了水吃了幹糧之後,林子裏又下了一陣薄雨,雨水把陳婆渾身澆的濕透了,她找了棵大樹躲雨,牽著大黃縮在一棵巨樹的腳下,十分惆悵的等雨停。


    這時,大黃突然汪汪的亂叫,陳婆衝大黃叫喚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前麵一隻龐大的黑影立在那裏。陳婆一陣膽寒,她憋著心裏的恐懼牽著大黃過去,赫然發現那影子又是森林裏的石像,陳婆覺得不可思議,在她印象裏早已跑出了那片林子很久了,石像怎麽還會在這裏呢?


    這時,密林深處突然亮起了一盞火光,陳婆定睛一看,發現火光正緩緩朝她這邊移動,似乎森林還有別的人在走動。陳婆心裏一喜,隨即膽子一陣發麻,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就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如果林子裏還有別人,一定會留下痕跡,事實上,那片林子很久沒人來過了。


    大黃衝著火光的方向發瘋一樣的咆哮起來,陳婆拖都拖不住。


    第78章十萬卦訣


    那幽幽暗暗的火光越來越近,大黃咆哮的也越凶,火光近了陳婆才發現那是一盞燈籠,有人提著燈籠正朝石像這邊緩緩走過來。陳婆見這深更半夜的,森林裏竟然還有人,先是大驚,在這詭異恐怖的地方遇到人,真是大幸之事,陳婆急忙迎了上去。


    那人從密林裏走出來,是個幹瘦幹瘦的老頭兒,身上也背了一隻鋼叉,看來是個獵人。陳婆沒見過這個人,說明他不是二龍村的,二龍村離群索居,周圍山區唯一有人煙的地方就屬二龍村了,所以陳婆覺得這個老獵人非常奇怪。


    陳婆上去跟老獵人打招呼,獵人見林子裏有個姑娘,也是嚇了一跳,兩人攀談起來陳婆才知道這老獵人是據此五十多裏外的一座村莊的獵人。這個村子陳婆聽他爹說過,是處窮的揭不開鍋的地方,二龍村雖說深處萬山之中,好在有祖先庇護,留下不少活人的東西,所以日子過的也算湊活。


    聽老獵人說,他們那片山頭野物都被打光了,現在正逢夏季,山裏野物活躍,村裏的獵人就都出山打獵來了,他們一路深入群山之中,跟著獵物跑就跑到了這兒。老獵人說,他走來走去,怎麽就在這兒迷路了,死活繞著石像轉悠。


    陳婆聽說老頭兒跟自己同病相憐,可把她高興壞了,在這茫茫大山裏有個伴兒總是好的,兩人打算結伴走出這片森林。兩人一起在山裏繞來繞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累的陳婆手腳發軟。他卻驚奇的發現同行的老頭兒連氣都不喘。


    陳婆雖說是個女流,這麽多年在山裏摸爬滾打練出來的好體質一般年輕小夥子都比不過,這老頭兒瘦巴巴的,怎麽體力會超過自己。陳婆是個粗中有細的女人,她再看這老頭兒提的燈籠,發現是個白紙燈籠,先不說這白紙燈籠是給死人送葬用的,單是這白紙就有問題,因為一路上空中都在飄著毛毛細雨,按理說這白紙燈籠早被雨淋壞了,可老頭兒的燈籠一點事兒沒有,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陳婆留了個心眼兒,之前走路一直她在前老頭兒在後,她考慮到前麵荊棘叢生,她年輕體力好,能替老頭兒砍荊棘去老藤。現在她以走累了為由,偷偷走在老頭兒的後麵,走了一段路程她就發現老頭兒走路的姿勢非常不對勁,他不是像正常人那樣隨意的邁出步子,而是每邁出一步都異常的小心,特別奇怪。


    陳婆琢磨著老頭兒走路姿勢,突然想明白了,這老頭子走路的樣子跟村前頭瞎子老頭兒丁老牛很像。因為他們看不見,所以走路特別小心,要先摸索試探,小心翼翼的確定沒有障礙物才敢走,陳婆心裏突然一陣發冷,這老頭子絕對有問題。可她跟老頭兒麵對麵的時候,明明發現他眼睛是正常的,眼珠子都很轉,還能看見她,怎麽在走路的時候就變成瞎子了呢?


    陳婆想不明白。他們就這麽圍著石像轉了無數圈,終於走了出去,翻過重重山巒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發現了一座小木屋。老頭兒說這木屋是他們村裏獵人蓋的,村裏人常來野獅子山打獵,為了補給方便,就蓋了這座小木屋,屋裏幹糧清水都有,還有一張木板床上,床上被褥都是幹淨的。


    陳婆仔細檢查了木屋裏的一切,牆上掛的是野兔肉、狼肉等等肉幹,水缸裏還有半缸清水,地上堆滿了劈柴,陳婆用爐灶燒了一鍋開水,自己洗臉泡腳之後,就喊老頭兒過來洗,坐床上的老頭兒答應一聲起來往這邊走,突然猛的跌了一跤,摔了個狗吃屎。


    陳婆叫老頭兒的時候一直冷眼看著老頭兒的舉止,老頭兒似乎沒發現陳婆不對勁的眼神,就在老頭兒摔跤的同時,陳婆已經認定這老頭兒肯定就是個瞎子,他是摸索著站起來的,這個細節怎麽都掩飾不了。


    陳婆過去把老頭子扶起來,那老頭兒嘴裏嘟囔著老了不中用了,盡量掩飾他摸索的動作爬起來,讓陳婆扶他去泡腳。


    陳婆心裏驚異,這大半夜的一個瞎子來深山裏做什麽,再加上他為何要全力掩飾自己是瞎子的事實,同時,她又想起石像突然碎掉的一雙眼睛,陳婆覺得這兩者中間應該有某種聯係,她覺得很害怕。


    伺候好老頭子泡腳後,陳婆偷偷溜出了小木屋,老頭兒在裏麵大聲喊她名字,她也不敢答應。出了木屋她再去看外麵,赫然發現那座詭異的石像正聳立在木屋麵前,石像黑洞洞的眼睛正直直的盯著她,似乎想將她洞穿。


    陳婆嚇的渾身發麻,她再回頭去看老頭子的小木屋,卻發現眼前哪有什麽小木屋,地上分明是塊封土剝蝕露出地麵的棺材。那棺材隻露出一角,可能是長久受雨水衝刷衝掉了封土,陳婆也當真膽大,為了看看棺材裏到底藏著什麽怪物,她用鋼叉挖開棺材,揭開棺材蓋一看,裏麵赫然躺著一隻睡著了似的野獐子。


    陳婆知道人死了要用棺材裝,還是頭一次看到獐子也能睡人睡的棺材,不由的大為驚奇。那野獐子一雙眼睛血肉模糊,看它傷口的樣子,似乎就是被她的箭給射的。陳婆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獐子既然躺在棺材裏,她的箭又為什麽會射中它,她思來想去不得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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