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還提到,趙家新宅有段時間常有人口失蹤,其中就包括一些官紳和官紳攜帶的女眷,曾一度引起官府重視,認為是有敵對份子潛入趙家宅子作亂,趙家聯合官府追查,後來卻不了了之。


    我再看趙家舊宅,說這間宅子是趙司令發跡之前的祖宅。趙司令雖熱愛西洋的奇淫巧計和先進技藝,卻又對風水非常迷信,趙司令年輕時隨軍北伐,在外征戰十餘年一直沒回家,在此期間,趙家舊宅曾遭遇匪盜,匪盜血洗趙家滿門,使得趙家一門數十餘口全遭匪首屠戮,無一幸免。趙司令回鄉之後,覺得老宅不吉利,風水有極大問題,便棄了老宅不用另起新宅。


    我看完這些不禁大驚失色,這份資料上完全是胡說八道嘛,如果說趙家除趙司令在外的一門老小都被強盜殺了,那趙老太爺夜晚散步遭遇枯井躲命又是怎麽回事,我家老太爺可是親眼見過趙老太爺的屍體的,屍體長長毛一指來長,死後渾身紅斑,正是中了風水鬼師的陽宅養陰奇術所致。


    如果趙老太爺在趙司令沒還鄉之前就死了,那後來中了陽宅養陰術的老頭子又會是誰,我真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天底下竟然有這種怪事。


    我看這份資料並非印製的書,而是一份小篆手寫的信件,這封信紙張已經泛黃變褐,起了很厚的毛邊,中間還有許多破洞,顯然是有不短的歲月痕跡。據我了解,無論是我爺爺、還是朱老太太,亦或者老胡他爹筆記裏記載的,甚至連我在神遊狀態看到的,都證明趙家老太爺活到了趙司令飛黃騰達之際,而非這封舊書信上寫的趙老太爺連同一家老小都死在強盜手裏。


    可是,如果趙家老宅真沒問題,誰又會寫這種造謠生事的東西呢,甚至是在趙司令聲名顯赫的年代,我總覺得這中間有些問題。


    老胡和瘦幹老頭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又進了辦公室,老頭兒這回見我不像剛才那麽輕視了,一個勁兒的跟我握手說:“真想不到你這小娃娃年紀輕輕,竟然精通風水妙術,要不是胡老師拍胸脯跟我保證,我一定不敢相信。我叫曾傳達,在檔案館呆了一輩子,也跟古書古籍打了一輩子交道,從古籍中多少了解了一些風水知識,以後有時間還要多向小兄弟請教呀。”


    我跟老頭兒打了個哈哈,隻說胡老師抬舉,我不過是粗通,也是愛好所致。接著我就切入正題,問曾老頭兒知不知道趙家兩座老宅的位置,老頭兒看了我翻出來的資料,說他倒是知道趙家舊宅就在你們學校旁邊,趙家新宅解放戰爭的時候就被人拆了,後來也沒人再提起過,也就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了。


    我心裏一陣失落,跟老曾告別後我就去了長途汽車站,登上了去往省城武漢的客車。檔案館的這趟遭遇,讓我的心更亂了,我真想不明白這份信件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會寫出這麽聳人聽聞的事情,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我之前經曆過、遭遇過的跟趙家有關的事情,又算怎麽回事呢?


    從濟城到武漢要坐三個小時左右的長途大巴,我在搖搖晃晃的車上半睡半醒,手機裏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打開一看,上麵寫著:“想知道趙家的真實情況,明晚晚上八點,江邊葉家村七號老屋門前見。”


    我心裏一動,回撥過去,那邊卻顯示手機已經關機。


    到底是誰給我發的短信,我陷入了無限惆悵。


    第76章五日之約


    對於很少出遠門的我來說,三個小時的長途車程顯得極其漫長,一路上我一直擺弄著手裏的手機,揣測著會給我發信息的人是誰。知道我在查趙家宅信息額就隻有老胡和曾老頭兒,也就是說給我傳訊的人隻可能是這兩人中的一個,我思來想去覺得我跟曾老頭兒這人沒有交集,是他的可能性不大,而老胡跟趙家淵源很深,他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想偷偷告訴我?


    一路上我做了無數種假設,想的腦袋疼,還是不能拚湊出一個完整的思路出來,這樣不知不覺就到了省城武漢。下車後,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我再倒公交車橫穿武昌抵達漢口的鳳凰路二十五號。


    說武漢是一大堵城絕對沒錯,我從長途客運站下車,橫穿長江抵達長江另一頭的鳳凰路,活生生用了一個半小時,堵的我一身臭汗,暈車幾次,吐了一個長頭發漂亮姑娘半身酸水,那姑娘用一口標準漢腔日了我家先人板板幾十遍,我深為無奈。


    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我終於站在傳說中的鳳凰路二十五號門口,巨大的黑暗已經沉重的落了下來,偌大的租借老城區掩映在斑斕昏暗的燈火之中,望著這些姿態各異的異國建築,我有一種回到曆史中的錯覺。


    陳婆當時給我的說法是:“鳳凰路盡,踐行契約。”我對這句話的理解是,神瞎子陳婆讓我在鳳凰路盡頭等她,我當時跟她歃血為契,本以為陳婆定的契約是拿命換她為我爸的魂魄卜一卦,沒想到她沒要我的命,隻讓我感受“上刀山、下油鍋、過火海”的酷刑,遭受真正的刀山火海油鍋的痛苦,在我的本意裏,我既已經受了苦,我們的契約就已經履行結束了。我既已經把命交給了你,你自己不取,也不能怪我。


    沒想到這陳婆又來了這出,重新跟我踐行契約。我當時救我爸心切,雖覺得這句話有問題,也沒來得及多想,現在冷靜下再品位這句話,就知道事態非常嚴重。以陳婆的古怪脾氣,還不知道要變出什麽花樣兒來整我呢,所以去見陳婆的路上,我心情沮喪。


    沿著鳳凰路滿街的歐式教堂式建築往前,走到頭的時候,我發現前麵是處十字路口,路口交匯處車輛川流不息十分熱鬧。我想,這裏這麽多人,陳婆是不是有有毛病呀,她不是一直深居簡出麽,怎麽會讓我們在這種地方見麵。


    我在馬路邊上站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正常人來找我搭訕的意思,倒是有幾個大媽時不時湊過來小聲問我:“小帥哥,要不要找個小妹玩玩呀?”


    我那時年輕單純,不明白她跟我說這話的意思,反問她們說:“找小妹玩兒幹嘛,我可忙著呢!”


    大媽們怪異的看著我,扭頭走到一邊對我竊竊私語,互相嘲笑打罵,我這才明白過來,這些大媽都在拉皮條呢,可算找錯人了。我想就這麽傻站著一不是個辦法,看街邊有數個光線曖昧的街頭按摩廳,我一傻小子就這麽茫無目的的站在十字路口,的確像個膽小害羞的小嫖客。我見路邊有家烤串兒攤位,那兒客人還不少,我便走過去,點了一些燒烤,來了啤酒兩瓶,自己邊吃邊喝等神瞎子陳婆。


    我喝了一瓶啤酒,吃了烤串兒若幹就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陳婆年老眼瞎,這裏人潮洶湧,她能找到我嗎,別讓我白等一晚上。


    我又想陳婆活了一百多歲,半仙兒一樣的人物,在人群裏找個等她的人,還不是探囊取物一樣簡單,心裏就釋然了。


    我又等了兩個小時,喝了四瓶啤酒,上了三次烤串兒,還沒看到陳婆的影子。非但如此,我還把周圍我能看到的老太太都看了一遍,對一些可疑的對象投以關注的目光,都被老太太們給白眼兒白回來了,沒有一個是我要等的陳婆。


    我越等越沮喪,吃烤串攤兒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隻有我和三五對情侶還坐著沒走,我明顯能感覺到烤串兒大爺大媽看我的古怪眼神了,烤串兒大媽給我遞串子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小孩子談戀愛隻是過家家,可千萬別想不開。我尷尬答應了。


    就在我實在吃不動喝不動,在考慮晚上在哪兒找家便宜旅店對付一晚上的時候,突然一個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走過來,我瞟了她一眼,驚豔於她的美貌,不過這種姑娘一向視我於無物,我也懶得再看人家,四處尋找沿街路過的老太太,希望能看到一個瞎子。


    我正四處張望呢,就聽到一個溫和俏皮的漢腔對我說:“帥哥,能不能坐你邊上?”


    我抬頭就看到姑娘的笑臉,還不等我答應,她自己已經坐我對麵兒了,我很正經的對姑娘說:“這麽多空位置,你隨便坐呀,兩人擠一起多熱呀。”


    姑娘對我嘿嘿一笑,扭頭對老板娘說:“給我來二十串烤串兒,二十串脆骨,雞爪子,烤土豆各來五份,再來十瓶啤酒。”


    我眼睜睜看著姑娘一個人自斟自飲,邊吃邊喝不亦樂乎,感到渾身難受。


    姑娘喝了兩瓶酒,臉上漲出一片潮紅,突然對我說:“你倒是挺守時,說五日到就五日到,我欣賞你這樣的人。”


    我一愣,內心巨震,看著眼前笑顏如花的姑娘,整個人都呆了。我告訴自己不可能,神瞎子陳婆至少已經一百五十歲了,還是個瞎子,她怎麽可能是眼前這位長腿短發,穿著時尚的姑娘呢。可是如果不是,這姑娘又怎會知道我與陳婆的五日之約?


    我憋住內心的緊張,問姑娘道:“你到底是誰,是不是陳婆派你來的?”


    姑娘一臉萌萌的表情,遞給我一隻烤串兒,說:“別這麽緊張嘛,看把你嚇的,來,吃烤串兒吃烤串兒,這裏的串串可香了,十條街都能聞到它的香。”


    我接過串兒卻不敢吃,覺得這姑娘裝瘋賣傻肯定有陰謀,陳婆是怎樣的人我很清楚,她能耍出一萬種手段來整我。


    姑娘問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今天來見我嗎?”


    我茫然搖了搖頭,越看越覺得這女人是個蛇蠍美人,她賣萌的背後,一定有雙可怕到極限的手在一步步的伸向我,準備趁我不備的時候弄死我。


    姑娘朝我笑了笑,對我伸出手說:“我叫思可,你可以交我可可,至於你為什麽會跟陳婆有五日之約,你可以打電話回家問問你媽,相信你媽會告訴你的。”


    我望著這位叫思可的陌生姑娘,覺得她的笑容很不正常,我的手插在褲兜裏,在是否掏手機之間猶豫徘徊。思可喝了口啤酒,又給我滿上一杯,笑嘻嘻的說:“你這人真墨跡,你不打我幫你打了啊----”


    說著,她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又翻過來對我晃了晃,我一看赫然就是我媽的電話,她竟然知道我媽電話,我內心的震驚是無法想象的。


    思可對我扮了個鬼臉,壞笑著說:“我真撥了哦----”她的手指沒按下去,我的電話卻響了,我急忙拿出來一看,竟是我媽打過來的。接通電話,我媽幾乎要哭了,一個勁兒的問我在哪裏,我自然不能說在省城了,便隨便扯了個謊,問我媽出什麽事兒了。


    我媽說:“你不在家呀,嚇死我了,剛才我打你電話幾次都沒接還以為你在家裏呢。咱們家那片樓著火了,火勢特別大,消防車來了幾十輛都沒法撲,樓上樓下的鄰居一家老小都沒救出來,媽還以為你也----”


    說到這裏,我媽已經是泣不成聲,我安慰了她幾句,說在同學家複習功課呢,現在天也晚了,我回去了也沒作用,反正您跟爸爸都沒事兒,家裏東西燒了還有保險呢,別太傷心。又安慰了她一陣才掛掉電話。


    見我這幅樣子,我對麵那位叫思可的姑娘臉上早已笑開了花,我心裏突然明白過來,她讓我打電話我媽的目的了,我們家那片小區失火,燒死了許多人難道跟她有關係。她既然是代表陳婆,也就是說,陳婆的手段已經觸及到我老家濟城了,我一陣膽寒。


    我瞪著思可道:“為什麽你們這麽殘忍,要害死那麽多人,難道僅僅因為我跟陳婆歃血為契麽,你們要的契約到底是什麽,說出來,不要這樣濫殺無辜。”


    思可戳拿她那妖精一樣的手指戳了我腦門一下,罵道:“真夠傻的你,難道你就沒想過,是我救了你的命嗎?”


    我一呆,心裏暗想,難道五天之前,神瞎子陳婆就已經算準了我家會遭遇這場彌天大火嗎,她約我來見她,就是幫我躲過這場災禍?


    思可說:“五天前,陳婆偷偷替你算了一卦,卦象現實,五日後你會是個死人,跟一個死人玩兒實在太無趣了,所以陳婆就跟你留書約你來省城,助你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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