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子女一商量,決定把一年分成五份,老大老二家讓老頭子住三個月,其他幾個住兩個月,大家輪流來照顧老父親。


    老李木匠的五個子女都住村子裏,多住一個月少住一個月本來無所謂,不就是給老頭子一點吃的喝的,二龍村經過數百年發展,已經具有相當穩定的謀生營生,家家溫飽都不是問題。關鍵是老頭兒脾氣怪,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惹的媳婦女婿不高興,老頭子在一天家裏就要吵一天。


    五個子女商量來商量去,都不同意老頭子在自己家多住一個月,商量著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這五個子女整天又是罵又是打,直鬧的不可開交,誰勸都沒用。


    老李木匠一輩子在村裏受人尊重,很愛麵子,沒想到到老來受這種屙糟氣,一氣之下,半夜在老屋裏上吊死了。


    我一聽這老屋裏死過吊死鬼,剛才張蕾蕾被鬼上身多半就是老李木匠這死老頭子,要不是我還是童子身,張蕾蕾必定要死在老屋裏。想到這房子是丁老袍給我找的,他明知裏麵死過吊死鬼還讓我們住著屋,不是存心整我們嘛,我對丁老袍怒目而視。


    丁老袍看我這幅樣子,直叫冤枉,說他們村空的屋子,就屬這間最幹淨了,別的宅子更凶。


    老李木匠死後,子女們心裏都過意不去,覺得老父親就是被他們氣死的,葬禮辦的特別風光。辦葬禮各家出錢上,再沒人敢斤斤計較,一個個搶著多出,把那場葬禮辦的又風光又熱鬧。


    老李木匠的大兒子專程請風水先生算過出殯吉日,這天他們請了嗩呐鑼鼓、紮了紙人紙馬,又找了村裏一批年輕力壯的後生抬棺材,一路吹吹打打出了村子,繞後山去往風水先生選的吉穴。


    誰曾想,這好好的一支送葬隊伍出了村子之後,就再沒回來。那天天氣非常好,陽光暖暖的照了一整天,老李木匠大兒子在家裏擺了白喜事酒席,擺了七八桌,請了村裏一些關係比較好的親戚朋友,隻等棺材下葬之後回家吃酒席。按他們計劃,過了中午送葬隊伍就該回來了,可是家裏人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都沒見到一個人回來。


    村裏人慌了,立刻組織人去山裏找,他們找到風水先生點的吉穴,發現墓坑空蕩蕩的晾在那裏,卻沒見了棺材,更沒有送葬隊伍來過的痕跡。


    這支送葬隊伍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偌大的山脈延綿起伏,就這麽吞噬了二龍村的一幫老小和老李木匠的棺材屍身。


    如果說是迷路,根本說不過去。送葬隊伍這幫人都是打小在村子裏長大的,要找這處風水先生點的吉穴很簡單,而老李木匠的幾個子女跟風水先生來了很多遍,大白天更不可能走丟掉。


    找到墓坑的人回去說明情況,全村人都慌了,立刻組織全村人上後山尋找,一直找到天亮都沒找到送葬隊的任何蹤跡。這麽一支十來人的隊伍,就在二龍村全村村民眼皮底下人間蒸發了。


    聽了丁老袍的這個故事,我心裏一陣發錯,這也太他媽邪乎了。我楊曉天見過真鬼,甚至在疑似夢裏的時候,見過傳說中的黑白無常,還真沒見過一幫大活人憑空消失的怪事兒,真忒奇了。


    我問丁老袍,後來就再沒這支送葬隊伍的任何消息了嗎?我心裏很緊張,因為關係到張蕾蕾的死活。如丁老袍所說,那支失蹤三年的送葬隊伍必定就是我剛才見過的那支了,他們把張蕾蕾帶走之後,在一分鍾時間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就跟憑空蒸發一樣。


    我想即使是鬼,我開了天眼也應該能見到他們的蹤跡才是,可事實上,他們沒留下任何東西。


    丁老袍搖了搖頭,吸幹了一袋旱煙才緩緩說:“過了大概半個月後,有個鄰居半夜牽牛飲水路過老李木匠的老屋門前,見到了可怕的一幕,據說連牛都嚇跑了!”


    第34章懸棺


    我緊張的屏住呼吸,丁老袍的旱煙袋在黑夜中一閃一滅,就像捉摸不定的鬼火,我的心髒突突的直跳,簡直要跳出胸腔。


    丁老袍說,那牽牛飲水的老頭兒往老李木匠老屋前走,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勁,覺得老屋門前好像有人似的,還不止一個。二龍村的規矩,天一黑晚上就不能隨便走動,怕遇到邪物。這老頭兒是個鰥夫,家裏最值錢的東西就屬這頭老牛了,晚上心疼牛渴壞了,常常偷偷起夜牽牛飲水。


    老頭兒太遠看不清楚,走進了發現朦朧的月光下,老李木匠正對他五個子女訓話呢,從第一個罵到第五個,又從第五個罵到第一個,就這樣一直罵不停。老頭兒躲在一棵樹下嚇的發抖,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就算眼睛看錯了,耳朵也不會聽錯吧。老李木匠慣有的啞嗓子老頭兒別提多熟悉,老李木匠最小的女兒還頂嘴呢,老頭兒都聽的一清二楚,他嚇的想偷偷溜回去,去沒防到他最疼愛的那頭老水牛放開腿一路狂奔而去,跟被蛇咬了似的。


    老頭兒心裏明白,這老李木匠跟他五個子女是鬼無疑了。畜生對陰物有靈性,大老遠就能感覺到髒東西的存在。怪不得水牛出牛欄的時候渴的不行,快走到老李木匠屋前死都不肯走,它早知道這裏有不幹淨的東西。


    老頭兒回到家一夜沒睡著覺,第二天就病了,高燒了一個禮拜才腿,發燒的時候就不停說胡話,求老李木匠別帶他走,他還想多活幾年。


    而他的那頭老水牛,卻一路狂奔進水塘裏,給活活淹死了。


    理論上不存在這種可能,水牛本來就喜水,大江大河裏都能遊來遊去,卻偏偏溺死在村前不遠處的小水塘裏,實屬怪事。


    村裏懂這些的人告訴老鰥夫,幸虧他牽了頭牛,否則就不是牛死了,老牛忠心護住,救了老鰥夫一命。


    丁老袍的講述讓我很擔心,老鰥夫有老牛護主還得了一場病,而張蕾蕾一個女孩子,又沒人保護她,還被老李木匠的送葬隊帶走了,她的情況得有多糟糕啊,我不敢再往下想,怎麽想怎麽焦慮。


    丁老袍說,事兒還沒完呢,就在一年前,老屋裏還住過三個外麵來的年輕人,他們自稱叫什麽驢友。這三人裏,兩男一女,一個男的叫王鑒明,是女娃娃的對象,另一個男的叫馮夏,是女娃娃的親哥哥,女娃娃叫馮雨晴。


    這三個驢友也是衝二龍村的恐怖傳說來的,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以為有一腔熱血和滿腹科學知識就能掃除一切牛鬼蛇神。她們抱著打破二龍村的恐怖傳說而來,自稱是打假專家司馬南老師的粉絲,以方舟子為精神偶像,進村的時候不管村民怎麽勸說,他們都不為所動,堅持要住下來。


    村民們選來選去,最終選定了老李木匠的舊屋作為他們睡覺的地方,村子裏的空屋,也就屬老李木匠的屋子死的人少了,相對比較幹淨一些。


    這三個二十多歲的大學畢業生趾高氣揚的住進了老屋,梳洗一番之後,就睡了,馮雨晴單獨一間房間,她對象和哥哥睡一間房間。第一天晚上,馮雨晴睡下之後,迷迷糊糊就覺得有人在推她,推了她幾下才醒。馮雨晴睜開眼睛,赫然見床前坐了個渾身肮髒的老頭兒,那老頭兒說:“你這小娃娃太不懂道理,住我家不跟我打招呼就算了,還敢睡我的床?”


    馮雨晴是大城市來的女孩子,在家裏又有哥哥寵著,讀大學又有男朋友慣著,因此脾氣很大。聽老頭兒這麽說她就不高興了,說:“可不是我願意來你家落腳的,是你們村裏的村民讓我們住這兒的。再說你房間和床上這麽髒,我都幫你收拾半天了,你要謝我才對!”


    老頭兒聽了非常生氣,讓馮雨晴下來,立刻從這房間出去。


    馮雨晴一貫大小姐脾氣,氣的翻身下床,拿了東西就朝外麵走,她走來走去就是出不了門。眼看著走到門邊,再往前卻是牆壁,她再往前走,還是牆壁,這麽折騰了很久,女大學生馮雨晴終於絕望了。房間裏沒有點燈,外麵是朦朧的黑暗,房間裏也模糊一片,她以為自己看不清楚才找到門在哪裏?


    老頭兒笑嘻嘻的說:“小娃娃,你倒是走出去啊?”


    馮雨晴說:“你是什麽意思,不讓我睡你的床,又耍陰謀詭異不讓我出去,你到底想做什麽?”


    老頭兒說:“你要睡我的床,要想出這個房間都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你要幫我把腳洗幹淨。”


    馮雨晴能屈能伸,心說不就是洗腳嘛,姑奶奶就給你洗。這老頭兒怪怪的,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哥哥和男朋友都在對麵房間,別讓他欺負了還不知道呢。


    於是,她找了張椅子坐下,床腳下已經有了一桶熱氣騰騰的水,老頭兒就坐在床沿上,馮雨晴抱著老頭兒的腿往熱水裏放。她蹲下來摸老頭兒的腳,摸來摸去發現老頭兒的褲管到大腿部分居然都是空的。


    她頓時就懵了,老頭兒沒腳。


    她恍惚想起來,村民領他們來這老屋的時候提過,老屋原主人雙腿在山洪中砸斷了,又想起他死後,兒女為他送葬卻連整個送葬隊伍都消失在深山裏恐怖故事,一下子嚇懵了。


    她抬頭去看老頭兒,才發現他臉色煞白,穿一件黑漆漆的衣服,再定睛仔細一看,發現那衣服竟然是一件壽衣,她麵前的老頭兒也不是活人,是個紮紙人。


    馮雨晴嚇的尖叫一聲,整個人就昏死過去。


    第二天馮雨晴在床上發了一天高燒,嘴裏不停說胡話,叫來村裏的土郎中,吃了中藥也不管用。他們又給馮雨晴吃隨身帶的西藥,均不見效果,病情一度有加重趨勢。


    一到晚上,馮雨晴姑娘就從床上坐起來,呆呆的蹲床腳邊上重複著洗腳的動作,一洗能洗一整個晚上。圍觀的村民無不毛骨悚然,馮雨晴她對象都嚇哭了。


    馮雨晴她對象和親哥商量,老這麽讓她發燒下去也不是辦法,要把腦袋燒壞的,可擅自出村又不敢,村民們早告訴他們,村裏出的巧事兒要在村裏解決,出去了就難辦了。


    就這麽折騰了幾個晚上,有天半夜,馮雨晴她哥和對象都在床邊守睡著了,等他們醒過來,卻發現馮雨晴姑娘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他們叫醒附近村民四處尋找,有村民說半夜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窗外月光地裏姑娘在散步,跟丟了魂似的。他們當時很害怕,就沒敢出去。


    兩個年輕人和村民找遍了村子,沒找到馮雨晴的蹤跡,他們又連夜去後山找,找到天亮也沒再找到人。這兩位年輕人聽說在大學是搞科技的,馮雨晴姑娘身上裝了個東西,他們用機器找,找到當天晚上的時候,在一座山澗懸崖上,竟然發現了一具棺材。


    我們派人爬上懸崖,發現那具破爛不堪的懸棺,竟然就是當年老李木匠用的棺材,馮雨晴姑娘就躺在那棺材裏,已經斷了氣。


    說也奇怪,那懸崖幾十丈高,按照當時送葬隊伍的規模,根本不可能把棺材弄上去。再說馮雨晴這麽文弱的姑娘,不借助工具,也不可能爬上這麽高的懸崖,可事實上,這件事兒就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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