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起這塊木簡之後,他們會在什麽時候成為屍軍?”帝丹朱問。他知道,任何法術都是有時間的限製,不是隨心所欲,想弄就弄的。


    “熏華草香氣殘留的時辰,”叛臣說,“一般是一個時辰左右。等到香氣散盡、神魂回歸,那時,你再翻木簡,他們會複活成為你的屍軍。”叛臣說。


    “我的軍隊必須至少要支撐一個時辰?”帝丹朱自言自語道。


    叛臣目光期待地看著他。


    帝丹朱突然有一個疑問:“先帝此法一定絕密,非先帝本人不能盡知。你是怎麽知道的?”


    叛臣搖了搖頭,說道:“這一點並不重要,帝能取勝才是關鍵。我隻願帝勝之後,莫忘叛臣所托之事,一個名姰的女子。”


    事情果然如同預料。老樹皮老當益壯衝在最前麵。片刻之後,老樹皮第一個用刃抹掉了脖子,其他的死士也立刻跟著。現在,五百死士就躺在廝殺的部隊與帝丹朱之間……


    帝丹朱想,女汩果然沒有辜負我對她的囑托,現在我要等待的,就是死士“複活”。


    他問身邊的束亥:“開戰多久了?”


    束亥精於計算日時,他看了一下豎在空地上的木樁的投影,回報:“已經開戰半個時辰。”


    帝丹朱點點頭,暗暗為廝殺的部隊加勁,他們隻需要再扛住半個時辰就行了……


    廝殺的隊伍慢慢顯露出了勝負。雨師妾的部隊大量地倒下。玄溟軍隊的數量畢竟超出一倍,受挫隻是一時,後續部隊一上,勝勢就轉到了玄溟這方。


    帝丹朱身邊的人突然驚叫了一聲。


    死士中間,有一個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等他站直之後,帝丹朱認出來了,他就是叫黔荼的老樹皮。黔荼回過頭來,看了帝丹朱一眼。


    帝丹朱的期待到達了頂點,但是,黔荼的眼神卻讓他遲疑了。這不是他期望的僵屍的眼神,僵屍的眼神應該是僵硬、呆滯,但是黔荼的眼神,卻是活人才有的奸詐陰毒。


    站直了身體的黔荼大喊一聲,“起”,死士們應聲紛紛起立,一個個都成了僵屍。


    帝丹朱的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他回頭一看,司泫正死命地衝了過來。沒等到帝丹朱的身邊,還在馬上的司泫迫不及待地遙指著黔荼大喊:“他,地煉門的術士,就是他。快撤!”


    帝丹朱聽罷,好像突然明白了眼前的異狀,心神俱毀。他回過頭來,看著紛紛起立的僵屍,神色比僵屍還要僵硬。


    黔荼已經轉過了身,麵對著帝丹朱,把手一揮,大喊一聲:“轉”。


    朝著玄溟軍隊站起來的五百僵屍,立刻轉過身來。


    “殺!”黔荼再喊了一聲。


    一聲令下之後,帝丹朱一直期待的屍軍,手上拿著盾牌、鋒刃,一步一步地朝著帝丹朱走來……


    4


    帝丹朱的洞府裏,圍著“回”字而坐的四個人,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剛開始的時候,女汩麵前,寫了黔荼二字的木簡,突然自動翻了個麵,跟著其他木簡也齊齊自動翻了個麵。陸離俞心想,這是怎麽回事,剛才就來過一回,現在怎麽又來了一回?還是反過來的……


    女汨的表情跟其他幾個人不同,她一直期待的就是這個——屍軍“複活”。她鬆了一口氣,正想著自己不負帝父所托,但是沒過多久,眼前發生的事,卻讓她臉色慘白。


    寫了黔荼二字的木簡又調轉了方向,其他木簡的方向也跟著一起調轉,現在的頂端,都向著雨師妾軍隊的方向。


    “不好!”女汩站起來拔腿就往洞外跑去。帝丹朱再三叮囑過她,必須要注意木簡的朝向——頂端對著誰就是攻擊誰,現在的情形是屍軍要攻擊雨師妾部了。


    她覺得自己能做的就隻有一件事了。盡快趕回到戰場,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帝父從危險中解救出來。


    陸離俞和兩個侍女在後麵緊緊跟著,一路跑出洞府。幾個人都不明白是怎麽了,但是女汨跑得那麽急,臉上的表情又很焦急,是個人都知道出了大事了。陸離俞跑過木簡的時候,伸手胡亂抓了幾把放進懷裏。這個動作是無意識的,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這樣。


    到了洞口,女汩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因為有人在洞口等著她。


    “長宮女汩,女樸在此等候多時。我玄溟大帝正在等你,請隨我前往。”


    女樸帶了幾個女刺,就是來抓女汩的。無支祁告訴她,開戰之後,女汩肯定會在帝丹朱的山洞。有件很重要的事,帝丹朱隻會托付給女汩,而女汩做這件事最放心的地方,就是帝丹朱的洞府。


    “閉嘴!”女汩怒罵了一聲,拔出開刃就衝了過去,一刃劈了過去。


    女樸用刃壓住,一聲冷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今天,我先替大帝斷了念想。”


    女汩雖然跟著名師學過,也在戰場上廝殺過,但女樸身為玄溟女刺的頭領,靠的絕不是姿色出眾。幾下之後,女汩就體會到,對方刃法熟練、招式險惡,絕非自己一人能敵。


    兩個侍女見長宮吃緊,趕快拔出刃器衝了過去,隻把陸離俞落下了。


    陸離俞從來沒有玩過古代兵器,不知道該怎麽辦。陸離俞心裏倒是想幫長宮,可惜連個插手的空子都沒有。更何以他現在的身份,差不多算是跟牽馬的馬夫,身上連兵器也沒有。


    不一會兒,兩個女侍就成了女樸的刃下之鬼。


    女汩高高躍起,一刃從頂劈下,女樸用刃接住。兩支刃就像粘住了一樣,不管女汩怎麽擺脫,女樸的開刃都沒有離開過她的開刃。女汩把刃一橫,把女樸的開刃帶到自己身側,然後用肘擠過去,想擠開女樸的胳膊。沒想到,女樸力沉,不僅沒有擠開,反而被女樸側身一壓,趁勢開刃壓了過去,女汩被壓到了牆邊。女汩的開刃也被橫壓著,快要抹了脖子。


    女汩求援的眼神飛向了陸離俞。


    情急之下,陸離俞想起自己也會飛刃啊,隻是一下子沒有想起來。但是,自己哪有飛刃?還好剛才出洞府的時候,下意識地捎了幾把木簡。雖然知道不能斃敵,但是解解危急,還是可以的。


    陸離俞急忙掏出木簡雙手一揚,瞄也不瞄,幾片木簡立刻脫手而出飛向女樸。


    女樸聽到腦後勁風,頭也不回,抽出一隻手往後一抓,木簡統統抓到了手上。


    不過這樣一來,壓在女汩脖子上那隻手的力量難免減掉一些。女汩猛力一推,把女樸推開了幾步。趁此空隙,女汩跑到了陸離俞身邊。陸離俞毫不遲疑,又飛出了幾塊木簡,都被女樸用刃擋住了。


    “快跑!”陸離俞推了一把女汩,“我先擋住她。”說完,又連射了幾塊。女樸一時還真攻不上來。


    女汩轉身就朝洞外飛快跑去,陸離俞擋在女樸前麵騰挪躲閃,一塊一塊密集扔著木簡,都被女樸抓到手上。等到手裏的木簡扔光,陸離俞估算著女汩應該已經跑到了馬邊。


    “還有嗎?”女樸問。


    “裏麵還有存貨。”陸離俞指著洞裏說,“要不,你等一會兒,我去再取一些?”


    “何必呢?”女樸搓著手上的幾塊木簡,“我這裏就有存貨,你先用著吧。”她左手一發力,幾塊木簡就像箭矢分擊陸離俞的三個要害,試圖一下子除掉這個礙事的家夥。但接下來發生的卻讓她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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