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會知道。估計地煉門也不知道,他隻知道,法衣何在,在我雨師妾部。所以願意與我結盟。”


    “哦。”帝丹朱略有點失望。


    他找到此人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弄清法衣到底是何物。


    天符、地煉門都在這裏出現,就能說明法衣就在此處。如果知道法衣是什麽樣子,全軍上下四處搜尋一下,說不定就能找到那件法衣。找到法衣之後,也許就能拆斷玄溟與地煉門的聯係,甚而言之,還能獲得一個使喚地煉門的工具。


    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可能了。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現在倒可以再問問。


    “當初,你聯手地煉門,企圖害我先帝。想必地煉門為了助你,一定是法術全出。先帝是怎麽破掉這些法術的呢?”帝丹朱急切地問。大戰在即,如果不知道這個,必敗無疑。


    “帝之屬下沒人知道麽,連先帝的那些老臣在內?”那團模糊的像個臉的玩意兒上竟然有一絲微笑,有點鄙視的感覺。


    帝丹朱搖了搖頭:“當初,先帝率領一隊人馬與你在都穆之野決戰,先帝獲勝,你的部眾全部覆滅。我所知的隻有這些。先帝所率部眾,大多無存,就算能活到今天,也無人能言。查來查去,能知其詳的隻有你一人了。你能不能告訴丹朱,先帝是用了什麽方法,或者是得到何人相助,最後打敗了地煉門的眾多法術。”


    “微臣可以。”對方慢慢地說,“但是,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帝丹朱說,“除了解脫你的天刑之外,其他的,若在我的所能之內,都可以談談。”


    “帝能尋訪我一女的下落麽?”對方問。


    “你還有一女?”帝丹朱吃驚了。


    “我起兵之時,就將家人遣散。當時想著,起兵若成,召回不遲。起兵不成,還能留一血脈。此事先帝也知,估計也曾四處查找,目的應該是一刀斬盡,不知是否已經心願達成。我多年天刑,已目空一切,隻有血脈之情,難以根絕。現在還想知道,她是死是活。如果是死,葬在何處;如果是活,人在哪裏?”


    “這個倒可以。”帝丹朱說,“你把她的名字告訴我,我會叫人查找的。”


    “一女,名為姰。”那個人說。


    “姰。好,我記下了。現在說說,先帝是怎麽破掉地煉門的法術,最後打敗你的?”


    “容微臣慢慢道來。”那個人慢慢地說著。


    帝丹朱一邊聽,一邊皺著眉頭。


    7


    玄溟使女女樸回到自己的營中,騎馬穿過列在河岸邊的玄溟陣營。到達岸邊,下了馬,直奔玄溟帝無支祁的大船。


    無支祁身居北海,本來就是以船為家。率領軍隊從北海出發,一路上破風乘浪,靠的也是舟楫之利。現在要進攻的是一個陸地上的部落,不得不棄船上岸,但是,還是舍不得船上的顛簸。


    戰事一旦開打,無支祁會移駕到岸上;戰事結束,無支祁又會回到船上,隻是命令部下沿岸布陣。


    無支祁的座船形製大小,完全仿照漂流在燭陰之地的一艘隱船。


    這艘隱船來曆久遠。據說是玄溟始祖無支忌流落荒島的時候,與北海女神女獻有情。臨別之時,女獻以此船相贈。


    此船的特點是遇厄則隱,無厄則行。一遇到什麽災難性的天氣,或者什麽難以抵禦的凶險,此船就會自動隱遁。


    北海乃海流險峻之地。從古至今,沉船溺人無數。女獻窮極無聊,便以此變化消遣,集沉船之精華、溺人之幽靈,製成此船。因為所取之質,皆是幽隱之物,所以此船也有幽隱之能。


    女獻製成此船之後,即憑此船,悠遊北海。


    據說,她與無支忌的一段情緣,也就是在悠遊之中開始的。


    無支忌遭遇女獻親手喚起的海難,舟伍盡失孤身流落在孤島。女獻見而憐之,化身為人間女子與其依戀。等到情緣已盡分手之時,女獻便以隱船相贈。無支忌乘此船重回故地,此後又借此船橫行五海。等到無支忌老去的時候,便登上隱船,向著北海深處漂流而去,化身為玄溟部落的燭陰之神,隱船也就不知下落了。


    關於此事,其實說法不止一種,上麵這個說法來自無支家族。無支家族之外,說法就不盡如此了。陸離俞在山洞裏,聽到的就是一個版本。陸離俞雖然還能沒聽完,但就他聽到的部分,已經跟無支家族散布出來的大不一樣了。


    無支祁即位以後,即下令仿製隱船。形製大小,雖然完全一樣,但也是徒具其形。隱船之隱,乃是因其製作之材,都為幽隱之物,才能具有遇厄則隱的能力。


    不過此船,倒也不凡。所用之材,也是五海菁華,所以製成之後,形製十足。一眼望去,也有森嚴魅影之感,好像真的能夠隨時隱身而去。


    女樸登上隱船,朝著中央的艙位走去,那是無支祁平日待的地方——戰時議事,平日宴飲。


    女樸還未走近,就聽到幾聲弦樂,女樸冷笑了一聲,怒氣衝衝地推開艙門。裏麵就隻有幾個試弄樂器的女樂,無支祁人卻不在裏麵。


    “人呢?”女樸怒問道。


    “我怎麽知道?”一個擺弄樂器的女樂說,“我們也在等呢。一早就把我們叫來,說是要看一段,結果,到現在還沒來。也不知道是想看,還是不想看,又沒叫我們走……”


    “估計是不會來了。”另一個女樂站了起來,試了試舞姿,看看一個彎腰能不能彎到甲板上,“不過,帝不下令,我們誰敢走人?哎,老是這樣,真讓人受不了。”


    女樸丟下這群怨艾自憐的女人,轉身出了艙口,直奔後艙,後艙是無支祁的臥艙。


    女樸一邊走,一邊想,這人躲到哪裏去了?


    她停住腳步,想了一下,轉身輕手輕腳地回到中央那個艙位,隔著半開的艙門,側耳聽了起來。裏麵現在已經是一片嬉鬧之聲。女樸聽出來了,那是有人在學她剛才的樣子。她沒有作聲,繼續聽下去。


    果然,一個女樂開口了:“她還真以為帝沒有來過。人太得寵了,就是這樣,覺得什麽事都不用想。”


    另一個女樂立刻接了一句:“不過呢,也奇怪了。帝為什麽害怕這個女人,連睡個女樂也要躲著她。”


    第三個女樂跟著說:“我聽說,是這麽一件事……”


    女樸聽到這裏,就把艙門推開了。


    裏麵的幾個女樂看到女樸臉上的表情,知道剛才的話被她聽見了,都沉默地看著她。


    女樸掃了幾個人一眼,然後問道:“剛才忘了問你們了,你們來的時候有幾個人?”


    幾個女樂麵麵相覷,終於有一個人開口了:“9個。”


    女樸伸出手指,一個一個地點了起來,然後說:“現在隻剩下了8個。剩下的那一個人呢?她是誰?”


    幾個女樂打算繼續沉默,終於敵不過女樸淩厲的眼神,把名字說了出來,女璱。


    女樸聽後,轉身打算離開,突然又轉回頭來:“你們那張嘴,是用來唱的,不是用來說閑話的。記住了!再瞎說,我會叫這張嘴裏塞滿了海裏的深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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