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在想,要是我遇到這樣的事,會不會有個男人也像這樣,為我出麵,然後扶著我一路走下去。”說到這裏,她看了一下危其的手,罵了一句:“手賤!”


    危其哈哈一笑:“你要的不就是這個麽?我哪有興趣下手,什麽都沒摸到,就摸出一手狐騷……”


    姬月不理他了,繼續看著洞口,突然又來了一句:“男人怕手賤,女人怕心賤。這個女人就是心賤,遇到柏高這樣的男人,估計會被騙到死無葬身之地。500年的修行,說到底,也敵不過一個賤字。”


    危其笑了笑,他承認,從來都搞不明白這位妹子的想法,現在也是如此。他朝外麵喊了一聲,打算叫人安排姬月回去,卻被姬月製止了。


    “今晚,我就住你這裏了。”姬月說。


    “住我這裏?幹什麽?”危其問。


    “等一個人。”姬月說。


    帝丹朱心事重重地走在回營的路上。女汨跟在後麵,看著被士卒押著的陸離俞。


    快到軍營的時候,女汨突然策馬,趕上帝丹朱。“帝父,”她叫了一聲,“我有一樣東西落在危其舅舅的營裏了,我去取回來。”帝丹朱自己心裏有事,也沒多想,就答應了,隻是吩咐幾個侍衛跟著。女汨於是調轉馬頭帶著侍衛,又朝危其的營裏跑去了。


    女汨說有東西落下,其實是個幌子。她真正的想法是,去查問一下那幾個還留在危其營中的雜役,看看這個叫離俞的人平日和他們談過些什麽。如果從離俞的嘴裏,他們知道了他們不該知道的事,那就隻好把他們統統都殺掉。


    帝丹朱當然不會想到這些。回到自己的洞府,他命人將陸離俞仔細看管起來,日後再詢問。


    戰事臨近,他不想為了這個分心。他擔心的是,如果有人知道了離俞出現,乃帝亡之兆,然後再散布出去,本來搖搖欲墜的軍心,就會更加不可收拾。出於這樣的考慮,他才會把陸離俞帶走。


    帝丹朱現在更操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日之前,他命白民部首司泫去打聽先帝平叛的老兵,看看能否尋到些破除地煉異術的線索。三日之期,現在隻剩下了一日,司泫還沒蹤影。明天是最後一日。如果司泫還沒有回來,那該如何是好?戰事緊急,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破掉地煉門的縮地、丹霧、崩山之術?


    帝丹朱想到這裏,叫來一個侍衛,命他前去司泫營中徹夜守候,隻要看到司泫的影子,立刻把他帶到這裏。帝丹朱擔心司泫回來,不會先到自己這裏,而是直奔他自己的營地。


    有傳聞說,此次出征,司泫將自己的婚配不久的妻子也帶來了。他的妻子化裝成一個隨身的侍從,就藏在司泫的營中。


    帝丹朱初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覺得有點難辦。按出行規定,除帝丹朱之外,其他部首都不允許擅帶眷屬。若犯了此律,當以軍法從事,雖然不是什麽嚴格的處罰,但肯定會讓受罰者臉麵全無。雨師妾各部首裏麵,帝丹朱一向倚重的就是司泫。他不僅為人忠勇,而且思慮周全。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而被查辦,對帝丹朱來說,無疑是自折一臂。帝丹朱也不願意因為此事,毀了自己在部首之中的聲譽。


    所以,得知傳聞之後,帝丹朱隻是命人暗地打探了一下,看看情況是否屬實,然後再做打算。打探來的消息是,的確有此傳言,但是難以查明從何而起。司泫的營中,也未見有女子喬裝。如果傳言屬實,司泫應該是將新婚妻子藏在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帝丹朱心想,既然是藏在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那麽傳言又是怎麽來的?於是命人再查,很快又查到一條傳聞。有人的確看見過一個戎裝的青年,深夜時分,悄悄地離開司泫的軍營。雖然身著戎裝,但從其身姿步態來看,更像是個女人。大概就是傳言裏所說的,司泫新婚的妻子。


    傳言如此不一,帝丹朱覺得此事難以決斷,還是不理為妙。此次戰事,若想取勝,司泫乃一必不可缺之人。新婚恩愛畢竟難舍,就算司泫帶來了新婚妻子,也算常情。


    帝丹朱現在擔心的是,如果傳言屬實,司泫外出三日,肯定思念不已,或許會把軍情放置一邊,先去見妻子,款款一番之後,才會來到自己這裏複命。


    之後,帝丹朱又叫人前去通知各方部首,明日聚眾議事。他想,明日議事,危其應該會到。今天的晚宴算是給足了他的麵子。他不可能不領情。明日如果司泫回來,帶來了他想要的消息,最好;不好也沒關係,反正雨師妾與玄溟的下一戰是躲也躲不掉的。


    作了安排之後,帝丹朱開始專心考慮一件事:如何準備即將到來的第二次戰事。這次戰事會在何日,他還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如果雨師再敗,後果將不堪設想。


    帝丹朱正謀劃著,女汨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赴宴時的服裝。


    “帝父,”女汩叫了一聲,“你還沒歇?”


    帝丹朱抬起頭來:“哦,你回來了。怎麽去了這麽久?怎麽樣,東西找到了?”


    “找到了。”女汩說


    “那就去歇著吧。今晚你也夠累的了。”


    “我從危其舅舅的軍營裏出來,好像看到了……”女汩遲疑地說。


    “看到了誰?”帝丹朱心不在焉地問。


    女汨抬頭,看到帝丹朱一臉愁苦的樣子,趕快露出了笑容:“沒看到什麽。很晚了,帝父也早點歇著吧。”等到帝丹朱點了頭,女汨就離開了。


    帝丹朱看著女汩離開的身影,心裏一陣糾結。


    司泫新婚之時,帝丹朱略感意外。他一直以為司泫想娶的人是女汩。雖然沒有明言,但在帝丹朱麵前,司泫一直有此暗示。帝丹朱覺得可以成全,隻是等女汩也有此意願,自己才能順水推舟,成全這段好事。不過,對於男女之事,女汩好像一直處在天真無邪的狀態之中,尤其是在帝丹朱麵前,這讓帝丹朱總是覺得時候未到。沒想到,他還在等待時機,司泫竟然放棄初衷,另外尋了一門親事。


    趁著禮送賀儀的時機,帝丹朱問了一下司泫。他這才知道,這段婚事,搭橋的原來是帝後姬月。


    帝丹朱心想:或許是司泫不願違背姬月的好意,才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初衷。想到這裏,帝丹朱一聲歎息,為女汩錯過的好姻緣。


    看著女汨離開的身影,帝丹朱想,要是當初一狠心,不管女汩有無意願,都把女汩嫁給司泫,或許就少了戰事。


    3


    帝丹朱在自己的房裏左思右想的時候,女汩也是坐臥不寧。她腦子裏想著剛才去危其軍營的時候,看到的事情。


    她帶著幾個侍衛,策馬趕到危其軍營的時候,一路故意耽擱了一會兒,因為她不想和姬月碰上。


    宴會散場的時候,她記得姬月說過,要和危其敘敘舊。現在趕去,說不定正碰上危其和姬月一起。不如先耽擱一會兒,估摸著姬月離開了,再進入危其的軍營。然後,找到危其索要雜役,雜役本來就是帝丹朱死牢裏的死士,估計危其也不會反對。


    等到把那幾個雜役帶出危其軍營,她就找塊空地,一個一個地審訊。查出什麽不對勁的,就叫侍衛動刀。反正幾個死士,死了也沒人追問。


    這樣想著,她就帶著幾個侍衛,去了危其軍營旁邊的一個小山坡上。距離危其軍營大門有點距離,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危其軍營的動靜。如果姬月離開,這裏也能發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沒看到姬月出來,女汩正有點不耐煩,忽然看到通往危其軍營的道路上,一個人急急地策馬跑了過來,直衝危其的軍營。到了軍營門口,那人急忙跳下馬來。女汩吃了一驚,從身影看,很像是司泫。


    司泫怎麽會到這裏?他不是被帝父派出去了麽?女汩隱隱有點不安,雖然也不知道為何。她看著司泫走進危其的軍營,然後就消失了。過了一會兒之後,一隊人從危其的軍營了走了出來,她認出來了,那是姬月的隊列。


    一個侍衛過來問她:“長宮,帝後已經走了,我們可以過去了嗎?”


    女汩想了一下,突然改了主意:“不用了,我們回去。”


    司泫肯定是去見危其。現在自己進去也要去見危其,兩個人說不定就會碰到。她知道司泫曾經對自己有愛慕之心,大概就是這股愛慕讓她覺得,最好還是不要遇見。不是不喜歡司泫這個人,至於其他什麽原因,她也說不清。


    一路上,她都在想,司泫去危其那裏做什麽?忙完帝父委派的要事,他應該先去帝父那裏回命才對,怎麽會跑到危其那裏?難道已經回過了?就算回過了,他去危其那裏幹嗎?


    走到帝丹朱洞府口的時候,正好聽到他在吩咐侍衛趕往司泫的軍營。


    女汨心想,這麽說來,帝父還沒見到司泫。這樣一想,她反而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把看到的告訴帝丹朱。司泫的做法,明顯有不顧軍情緊急的嫌疑,可能會招來處罰。她不想給司泫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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