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徽停了一會兒,周校長看沒有回話,剛要補充,他開口了:“周校長,我明白您的用心,這件事我會解決的,您放心吧。”


    周校長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周校長,把福利院好好地辦下去,讓孩子們有一個盡量美好的童年,這也是我的心願,我會為之努力的。”


    “那謝謝郭總了。”周校長說完,又補充道:“沒事多來看看孩子們,順便吃肉餅啊。”


    郭徽笑笑,答應著掛掉了電話。


    3


    李少君在電話裏向小龍的二姨通報了募捐的情況,二姨很著急,說二姨夫一直不同意這事,現在效果這樣,更是給他留了話柄了,這麽下去,以後她在家裏的主導地位堪憂。


    李少君盡力地安撫二姨,並且表示目前這種不溫不火的情況也不奇怪,還是在預料之中的。李少君告訴二姨,之所以鼓勵做公開募捐,其目的並不是單純地向社會伸手要錢,更重要的是喚起社會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畢竟比起這些賠償來說,這場悲劇造成的影響可能更需要人們意識到。


    二姨的意思是,現在最大的影響就是賠償問題啊。


    關於二姨的這個疑問,李少君並沒有細去解釋,隻是讓他們少安毋躁,相信事情會向好的方向發展的。此時的二姨和二姨夫已經帶著小龍回到了北京,由於郭徽代表方以及吳晗的家屬已經都發起了民事起訴,兩個案子合並辦理,傳票他們也都收到了,無論如何這個官司都是要打的。


    李少君其實還留了一個後手,對於這種肇事人死亡造成的民事賠償,當肇事者的遺產不足以抵償,同時肇事者的家人也沒有能力償還的情況下,本著“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原則,如果辯護得當,法院也很有可能無法強製執行。二姨還有一條道路,那就是申請專項國家救助。這件事李少君沒有提起過,也沒有讓她的律師朋友在一開始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二姨他們。因為如果早早就走救助通道,這個案子頂多也就隻能上個《今日說法》節目了。


    還不著急,李少君盤算著,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發酵。


    頭一天,到一心福利院的走訪,讓她對郭徽有了更深的了解,雖然不多,但是足以增添她的信心,這個故事的劇情一定還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不過,臨走前的突生波折讓李少君有些摸不到頭腦,那個老人是誰?為什麽周校長不願意讓他出現在福利院?是在躲著誰麽?難道是躲著我?而他口中的小琳又是誰呢?


    種種疑問讓李少君對一心福利院產生了新的興趣,她順著思路想著,不時在筆記本上草草記上幾筆,畫了幾個圈圈,然後打上幾個大大的問號。關於北京的福利機構,它們的現狀,它們的發展,以“一心”為代表,她覺得是一個今後需要關注的方向。


    不過很快她就把這件事放在腦後了。


    李少君接到了微景公司總裁辦公室秘書的電話,說郭徽希望約見她。


    劇情,就這麽開始發展了,李少君在心底一笑。


    4


    郭徽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回味周校長的電話,明顯能夠感覺到她語氣裏的慌亂和急迫,而那所謂的“不小心按到了”也荒唐得有點可笑,但是他不想往深了追究。以他對周校長的了解,她結婚多年沒有子嗣,幾乎可以肯定,不是她就是她老公,要麽就是倆人身體都有問題。因此,對於一心福利院,她可以說是傾注了全部的心血,而對這些孩子們,她是真的把自己放在一個母親的立場上。


    對於這樣一個陷入慌亂的母親,郭徽不需要考慮太多,隻要肯定她真的是為了這個家園著想就好了,其背後隱藏著什麽樣的因緣糾葛,跟他的關係也不大。


    再者說,這件事公開了,一方麵對郭徽本人沒什麽壞處,另外也會把他和一心福利院的關係推向一個更官方的立場上去,相當於是變向給他一個督促,強化郭徽作為一個企業老板和福利院的關係,弱化他個人和福利院的關係,郭徽也是正有此意。


    在這樣一個時間,做這樣一件事,正中郭徽下懷。


    郭徽想起那個蔡醫生,暗笑這些小年輕,理論知識再豐富,終究缺少社會上現實的鍛煉,解決問題的辦法也是單純得可憐,毫無美感可言。等他把問題一一解決掉,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給她講一講。


    到達公司後,小西跟他反饋了李少君的答複,說下午三點左右到。郭徽看了看表,已經過了兩點了,這個記者還真是麻利啊。郭徽拉開抽屜,挑了一套更別致的袖扣,一絲不苟地拾掇起自己的儀表,來準備這曆史性的會麵。


    郭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中說:玩了我這麽久,總該把主動權讓出來了吧。


    第十七章


    1


    經過了無比香甜的一覺,閆敬昱被鈴聲叫醒。


    本來按每天的正常流程,起床後應該是刷牙、洗臉,之後做早操,然後集體吃早飯,但是今天洗漱完畢後,老師們卻組織所有孩子在宿舍前集合,然後集體往食堂領。大家夥議論紛紛,說著難道要取消早操直接吃早飯了麽?聽到這個消息,安西高興得不得了,他每天的早操時間都是在饑腸轆轆的情況下進行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閆敬昱對這個突發情況是成竹在胸,他知道老師拉大家去食堂肯定不是提早開飯,肯定是要欣賞他和葉一琳的“傑作”的。


    在行進的途中,男生和女生在樓梯會合了,閆敬昱急忙在隊伍中尋找葉一琳的身影,然後他發現她也在尋找他。


    葉一琳一臉焦急,在二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眼睛放了下光,隨即又黯淡了下去,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閆敬昱。閆敬昱毫不在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是包在我身上,讓她放心。


    就這麽跟著隊伍走到食堂,閆敬昱他們還沒進去,隊伍的前列就已經爆發出了“哇”的驚歎聲,閆敬昱心裏更得意了,他看了看葉一琳,發現她也笑了。


    等到所有孩子都進入食堂,情緒穩定了之後,老師們走到他們麵前,指著食堂一麵牆上的大作問:“這是哪位同學畫的?”


    牆上畫著一片蔚藍的海洋,中間有處小島,兩三椰樹,一間小屋,屋外的沙灘上站著三個小孩。據葉一琳頭天夜裏畫的時候介紹,他們分別是櫻桃小丸子、小玉以及花輪同學。


    “小玉是小丸子最好的朋友,花輪同學是個富家子弟,特別浪漫。”葉一琳如是說。


    閆敬昱覺得櫻桃小丸子長得比葉一琳差遠了,而自己也不是花輪同學這樣的富家子,他本來是想畫他們兩個人的,不過葉一琳手太快,他也攔不住,那就這樣吧。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要是沒有小玉同學可能會更好一些。


    由於夜間視線不好,二人隻能就著映入的月光作畫,效率大受影響,最終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也隻是完成了這一個小海島,什麽藍天碧水、海豚大蝦的細節都沒來得及畫。閆敬昱本還想再堅持堅持,他覺得此時此刻好像全世界隻剩他們兩個人了,這種光景一直持續下去才好。可惜葉一琳扛不住了,閆敬昱又怕她這樣下去著涼感冒,於是就同意先畫到這裏。


    走的時候葉一琳問他,明天老師發現了怎麽辦。閆敬昱說沒事,就說都是他畫的,要打要罰隨他們。再者說了,這麽美的畫,鬧不好老師要表揚他們呢,到時候他再把葉一琳推出來。


    葉一琳表示不用把她推出來,誇不誇無所謂的。閆敬昱心說:那哪行?一定要讓所有人都來誇一誇才好。


    此時此刻,考驗閆敬昱膽量的時候到了。畢竟女神在側,還有這麽多注目的眼光,讓閆敬昱忘記了來到一心福利院以後的一切低調和離群,向前一步,舉起手來,向老師報告道:“是我畫的。”


    同學們的目光向閆敬昱射來,葉一琳也一直盯著他,十分替他緊張的樣子,閆敬昱覺得自己更有英雄氣概了。


    “閆敬昱,你過來。”周老師開口了,閆敬昱便向她走去。


    走到周老師跟前,她拍了拍閆敬昱的頭,粗糙的大手又在他臉上胡擼了一把,然後周老師指著畫問他:“這是你畫的?閆敬昱你有這特長,以前沒看出來啊。”


    閆敬昱嘿嘿笑著不答話。


    “這不是櫻桃小丸子麽,你什麽時候看過這動畫片?”


    閆敬昱一聽,好似涼水澆頭懷裏抱著冰,暗暗道完蛋,沒想到這裏出現了這麽大的一個邏輯漏洞,自己明明不應該知道櫻桃小丸子是什麽玩意兒的啊。這時候他又後悔起來,就說不應該畫她們的,要是隨便畫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就沒這事了。


    看閆敬昱支支吾吾沒話說了,周老師把他摟在懷裏說:“老師又沒說你什麽,你勇於承擔責任這很好,但是可不能撒謊呀。”


    “是我畫的,隻不過不是我一個人。”閆敬昱吐露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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