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嚇死我了呢,沒燙著吧?”


    裴雪搖了搖頭,努了努嘴讓郭徽把盤子放回吧台上。郭徽照做了,然後繼續看著裴雪把炒蛋平均擺進兩個盤子,又撒上了準備好的胡椒粉。接著,裴雪從一旁的烤箱裏取出來幾片一直在保溫的蒜香麵包,一邊做著這些事,一邊說:“老郭,你家怎麽什麽都沒有啊?所有調料和菜都是我剛才去外麵現買的。”


    “我自己一個人,要這些幹什麽?這裏隻是我用來睡覺的。”


    “那你弄個廚房出來做什麽?”


    “裝修可不都是這麽裝嘛。”郭徽理直氣壯地解釋,“再說了,沒有這個廚房,今日你哪來的用武之地?”


    裴雪往盤子邊緣擠了點番茄醬,然後用手指把瓶子邊緣溢出來的一點醬抹掉,合上蓋子,又用嘴含住手指,吸吮掉手上那點醬汁,同時一臉邪氣地看著郭徽,問:“不可能吧,你原來那麽多風流往事,就沒有一個帶回家睡一睡的?”


    郭徽笑笑,搖了搖頭,看著裴雪,越看越覺得她十分適合做這個家的第一任女主人,他說:“別說睡了,進這個門的,你也是第一個。”


    裴雪翻了個白眼,做出了完全不信的表情,然後端著兩個盤子放到飯桌上,並示意郭徽去拿洗好的刀叉。


    郭徽正要去,突然手邊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蔡醫生,於是直接掛掉了。這個蔡醫生自打近一段時間網上關於郭徽的謾罵和討論增多以來,聯係他的頻率越來越高,一開始他還客氣地回應,表示說下個月一定過去,讓她不必著急。結果到後來醫生的口氣也變了,表示根據她導師的建議,郭徽目前亟需重新評估心理狀態,然後敦促郭徽盡快來找她。這讓郭徽大為光火,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天到晚仗著自己有個牛氣的美國導師,就這個那個的指手畫腳的。她懂些什麽?隻不過就是想在導師麵前邀功罷了。


    自此之後,對於她的電話,郭徽能不接就不接。


    況且在今天這個情形下,郭徽無論如何更不能接了,他把手機直接調成了靜音模式。


    “公司有事?”裴雪問。


    “沒事,來快吃吧,我也有日子沒吃過像樣的早飯了。”郭徽放下手機,搓了搓手做出胃口大開狀,跟裴雪麵對麵坐著,把果汁給兩個人都倒上了。


    郭徽這段時間忙於新產品發布,天南海北地跑,昨天剛從澳大利亞飛回來,正好在機場跟跑了一圈通告的裴雪會合,大半夜的兩個人都很疲倦,郭徽便把她直接帶到自己家裏來了。


    吃完這頓飯,裴雪還要飛去湖南長沙,這一波宣傳幾乎比郭徽產品宣傳的行程還滿,令他心疼不已。但是他也不想幹涉裴雪的自由,兩個人的這份關係起於不平等的各取所需,他希望能盡量把天平向裴雪的方向傾斜。


    裴雪也看得開,按她的話說,混跡娛樂圈,這屬於“過把癮就死”,如果能體驗一把火了的感覺,也就足夠了。如果混幾年沒有出路,也就這樣了,大不了就回去繼續過酒吧駐唱的日子,不會把大把的青春和全部的精力耗費在這個圈子裏。


    當然,現在的郭徽,再怎麽給她自由,也不會讓裴雪回酒吧去當駐唱歌手了。


    “話說回來,你上了這麽多通告,怎麽一個也沒見電視上播啊?”


    “都是錄播節目,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網綜,你都不看那些的肯定不知道。”裴雪一邊把炒蛋往嘴裏送一邊回答,“過兩天應該就有啦,到時候我告訴你。”


    郭徽點了點頭,沒再細問。


    二人吃完飯,裴雪收拾好了東西就要出發,經紀人小趙和車已經在樓下等她。臨走前,郭徽又把裴雪叫住,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套已經穿好鑰匙鏈的鑰匙,遞給了她。


    “小區門禁卡,樓門門禁卡,還有家門鑰匙,都在這上邊了,你留一套吧。”


    裴雪略帶錯愕地接過了鑰匙,拿在手裏看了一眼,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郭徽繼續說,“你幹脆也別折騰了,我養得起你。”


    “求婚?”裴雪表情變得嚴肅。


    郭徽其實倒還沒考慮得那麽莊嚴,不過既然說到這了,便順著說道:“那你願意嗎?”


    裴雪愣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安,這讓郭徽很疑惑。這時裴雪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電話應承了兩句,看來是小趙又在催了。


    “說實話,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裴雪掛了電話,經過這個插曲她表情似乎也自然了一些,對郭徽開口道:“我覺得你也沒考慮好,你甚至不了解我。”


    郭徽還想開口,裴雪搖了搖頭,湊上去在郭徽臉上留下輕輕一吻,說:“別著急,或許有機會我會給你講講關於我的故事。”


    “或許有機會我也會給你講講關於我的故事”,郭徽在心裏對裴雪這麽說,但是嘴卻沒有動。裴雪看郭徽不說話,笑了笑說:“好吧,那鑰匙我先收下,這樣你總放心了吧。我得走啦,別送。”說罷她開門離開了。


    郭徽也就不送,自己開始洗碗。


    把東西收拾好,郭徽坐回沙發上,回味了一下剛才說不上是成功還是失敗的唐突求婚,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這會兒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機還是靜音模式呢,拿起來一看,發現有周校長的五個未接來電。


    2


    連續五次給郭徽打電話沒人接,周校長陷入了更深的慌亂。她本想繼續再打,突然覺得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於是她放下了電話,站起身來看向窗外,操場上孩子們正在體育老師的帶領下上課、玩耍。福利院每一天都生機盎然,是她多年來的夙願,畢竟能讓這些受過創傷的孩子們重新煥發笑容,才能讓她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欣慰。


    為了孩子們,為了這個福利院,周校長必須做到一切她能做的。而此時,她要做的是不能被這種責任感衝昏頭腦。


    李少君走後,周校長心裏久久無法平靜。雖然在她的慌亂解釋下,李少君並沒有對王校長的突然出現以及後麵引發的混亂場麵表達更多的疑問,但是她知道,往事的冰川一角此刻已經被揭開,還是揭開在一個電視台記者的麵前。若是刨根問底,離把整個冰山展現在人們視野裏,也就不遠了。


    為了能死死按住這段塵封的往事,為了現在的一心福利院,周校長已經努力了十幾年。當它已經幾乎都快要被她自己遺忘了的時候,當自己的努力已經幾乎完全達成期望的時候,任何一點失策造成的滿盤皆輸,都是她無法接受的。周校長不得不調整狀態,仔細考慮,而郭徽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辦法。


    正因為郭徽的重要性,再加上郭徽也已經見過王校長了,周校長發覺自己更不能如此慌亂,若是再引起郭徽的疑心,那這事就更加棘手了。想到此處,周校長開始為剛才的“奪命五連call”感到後悔,但是電話打出去也不能撤銷了,為今之計,隻有靜候郭徽的回複,然後盡量把事情說得輕描淡寫一些,把注意力往他的問題上轉移才是。


    心情平複得差不多,她的電話響了,是郭徽打來的。


    “喂,郭總,剛才給你打電話沒接啊,方便接電話麽?”


    “方便的,我在家,剛才睡覺給靜音了,您給我打了五個電話,有什麽急事麽?”


    “什麽,打了五個?不應該啊,可能是剛才打完以後放在兜裏不小心碰出去的吧,實在不好意思啊打擾你了。”


    “您別客氣,有什麽事您說吧。”


    “是這樣,今天上午有個電視台的記者來福利院采訪了,她很關心福利院的讚助情況,按咱們之前說好的,我也沒提你的名字,但是我感覺她好像知道些什麽。最近網上的情況我也看到了,也挺替你鳴不平的,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下這個事,看看你怎麽考慮。”


    郭徽聽完,換了個手拿手機,回道:“這個事,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麽?而且您也是傾向於不要對外公布。”


    “是這麽說,不過現在我覺得輿論對你這邊也挺不利的,如果你想把這些情況公之於眾,我覺得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沒事,不必,謝謝周校長關心了。”


    “嗯……”


    “您有什麽想法您就講。”


    周校長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郭總,您也說了我們一開始是在雙方都傾向於不公開的基礎上達成的協議,而我的想法隻是出於保護福利院的孩子們不要受到外界的另眼相看而做出的決定。現在因為這個意外情況,導致媒體把注意力放在了我們福利院上,這一點和我的初衷也有些違背。我在想,如果媒體感興趣的是你,那麽是否可以讓福利院盡量不要一並處在風口浪尖上。當然,我這麽說可能有點自私,但是我是真的害怕孩子們因為這種關注而產生不必要的情緒,哪怕隻有一個孩子這樣想,我也是不願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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