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按你說的做呢?”


    “你能救她的命。”


    “我自己呢?”


    她沒有回答。


    “叫你的隊員撤退,告訴他們馬上離開馬賽。否則我們會告訴法國人你們在這兒,這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他向她身後看了一眼,雅科夫正緩緩地走上來。耳機裏傳來迪娜的聲音:“讓她走,加百列。我們會找到莉亞。不要中了哈立德的圈套。”


    加百列望著那個女人的眼睛:“如果我讓他們撤退呢?”


    “我會帶你去見她。”


    加百列又搖了她一下:“所以你知道她在哪兒。”


    “不知道,會有人告訴我們去哪裏。一次一個目的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如果我們錯過了最後期限,你妻子就會死。如果你的隊員跟著我們,她會死。如果你殺了我,她也會死。如果你按我們說的做,她就可以活命。”


    “我呢?”


    “她經曆的還不夠嗎?救救她吧,艾隆。跟我走,按我說的做。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他望著樓梯下的雅科夫,後者搖了搖頭。迪娜正悄悄地在另一頭低語:“求求你,加百列,跟她說不。”


    他望著她的眼睛。沙姆龍教過他如何讀懂對方的感情,判斷真實與謊言。在哈立德的女人烏黑的眸子裏,他看到的隻有一個狂熱信徒的篤定與執著,她相信過去的痛苦可以解釋現在的一切行為,無論這些行為有多麽殘忍。同時,他還看到了一種令人不安的冷靜。她受過訓練,而不僅僅是被洗腦。她的訓練會讓她很難對付,但她的狂熱卻可能給他帶來機會。


    莉亞真的在他們手上嗎?他沒理由懷疑。哈立德已經毀掉了羅馬核心地帶的領館,他當然可以從英國的精神病院裏擄走一個生了病的女人。在莉亞經曆了這一切之後置她於不顧,絕對是不可想象的。或許她會死,或許他們都會。或許如果他們幸運的話,哈立德會讓他們死在一起。


    哈立德,他是個聰明的玩家。他從來沒想過在威尼斯殺掉加百列。米蘭的文件隻是一個詭計,他們故意把加百列引到這裏,引到馬賽的這個地方,給他指明了一條唯一的路,沒留任何其他的選擇。忠誠感讓他無路可走。他把那個女人從樓梯邊緣拉回來,放開了掐在她喉嚨上的雙手。


    “撤退,”加百列直接對著手腕上的話筒說,“離開馬賽。”


    看到雅科夫搖了搖頭,加百列厲聲道:“按我說的做!”


    一輛車從山上的教堂那邊開了下來,就是幾分鍾前,在聖雷米大街上擋住他們去路的奔馳。車子停在了他們麵前,那個女人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加百列最後望了雅科夫一眼,然後也坐進了車子裏。


    “他掉線了。”勒夫說,“他的信號追蹤器已經在同一個地方停留了五分鍾。”


    他的信號追蹤器現在已經被扔進了馬賽的垃圾桶裏。加百列從屏幕上消失了。一切計劃、一切準備都付諸東流,哈立德用阿拉伯最古老的計策——人質——擊敗了他們。


    “莉亞的事是真的?”沙姆龍問。


    “倫敦站已經呼叫了好幾次那邊的保安員,但一直都沒有聯絡到他。”


    “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抓住了她,”沙姆龍說,“我懷疑,我們的保安員已經死在斯特拉福德診所的某個地方。”


    “如果這都是真的,恐怕英國幾分鍾後就會出大事。”在沙姆龍看來,勒夫的口氣好像有點過分冷靜,不過勒夫的自控是有時限的,“我們必須聯絡軍情五處和內政部的人,讓他們盡可能地保密,越久越好。還有,我們要把外交部也拉進來,大使也得加入。”


    “同意。”沙姆龍說,“但恐怕我們要先完成一件事。”


    他看了看表。現在當地時間是早晨七點二十八分,法國則是晚上六點二十八分——離貝特賽義德的驅逐紀念日還有整整十二個小時。


    “但我們不能讓他一個人留在這兒。”迪娜說。


    “他已經不在這兒了,”雅科夫回答說,“他走了。是他自己決定跟她走的。他下令讓我們撤離,特拉維夫也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必須走。”


    “我們一定有什麽方法可以幫助他。”


    “你如果蹲在法國的牢房裏,恐怕什麽也幫不上他。”


    雅科夫把手腕上的麥克風舉到嘴邊,命令c組撤離。迪娜猶豫地向碼頭走去,邊走邊摘下身上的各種線路。最後一根線拆除之後,她登上“忠誠號”,和雅科夫一起站在駕駛台上,雅科夫將船開出了海峽。他們穿過了聖尼古拉斯堡後,迪娜從升降口回到了船艙裏。她坐在通信台前,輸入指令調取錄音,然後把時間調回到早晨六點十二分。幾秒鍾後,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是他。他到街上了。正向南朝公園走。”


    她又聽了一遍:雅科夫和加百列靜靜地騎上摩托車;雅科夫啟動了引擎,開始加速;輪胎軋在聖雷米大街的柏油路麵上的聲音,然後就是加百列冷靜的聲音。“就停在這兒,”加百列說,“別離開。”


    二十秒鍾後,那個女人說:“不好意思,先生,您迷路了嗎?”


    停止。


    哈立德花了多長時間計劃這一切?很多年,她想。他給了她一些線索,讓她跟著它們,從貝特賽義德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從伊斯坦布爾到羅馬,而現在,加百列也在他們手上了。他們會殺掉他,這是她的錯。


    她按下“播放”鍵,又聽了一次加百列和那個巴勒斯坦女人的爭執,然後拿起衛星電話,接通了掃羅王大道。


    “我需要做一個聲音識別。”


    “你有錄音?”


    “是的。”


    “質量?”


    迪娜解釋了錄音截取的方式。


    “請播放錄音。”


    她按下了“播放”。


    “如果我們錯過了最後期限,你妻子就會死。如果你的隊員跟著我們,她會死。如果你殺了我,她也會死。如果你按我們說的做,她就可以活命。”


    停止。


    “請稍等。”


    兩分鍾後:“沒有匹配的文件。”


    馬蒂諾最後一次在雅典大道上和阿布·薩迪克見了麵,就在那條通向聖查爾斯車站的長樓梯底端。這一次,阿布·薩迪克穿了西方的衣服:整潔的華達呢長褲和一件熨燙平整的棉襯衫。他告訴馬蒂諾,有一艘船馬上就要離開港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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