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笑罵:“儂這隻死鬼呀,求儂一眼眼1事體,就要講條件!好,就依儂。”


    1上海方言:一眼眼——一點點。


    張小毛說:“儂脫光了去跪在床邊上,我今朝耍白相新花樣!”說著他脫著衣褲。


    阿桂嘴裏還在罵著:“儂這隻死鬼呀,花頭精1蠻多的,日日要翻新!”雖這樣罵,她還是脫光了,去床沿上跪著,趴下身去,將肥臀撅得高高的。


    1上海方言:花頭精——花樣。


    張小毛走上去,先在女人身上摸捏一陣,將女人弄得浪笑怪叫……


    翻進晾台的人正是李堅,他趁二人正在忘情之時潛入室內,來到正在瘋狂衝擊的張小毛身後,舉刺刀紮進張小毛的後心,刀尖從前心透出。張小毛猛地朝前一撲,將趴著的阿桂撲倒,那透出前心的刀尖,紮入阿桂的後心,但並不深,所以她喊叫起來。


    李堅向刺刀砸了一拳,趴在張小毛身下的阿桂一陣抽搐,不再動彈了。


    李堅奮力拔出步槍刺刀,一股黑紅色的血從張小毛背部噴出。李堅閃身躲過。少頃,他將刺刀上的鮮血,在床單上抹幹淨,撕了一塊布,蘸上張小毛和阿桂的血,在床頭牆上寫了兩行大字:漢奸下場!


    黃埔鋤奸隊


    寫完後他將刺刀還插在綁腿內,轉身將桌上張小毛的盒子槍從盒子內拔出,別在腰間。又見張小毛的腰帶上拴著一個錢袋,翻出一大遝鈔票,這就是張小毛日間從店鋪裏訛詐來的。他現在正需錢用,就將這不義之財揣入兜內。


    他仍然從晾台回到弄堂裏。正要舉步往外走,忽聽開門聲,他忙閃身藏在黑暗處。隻見從一扇門內,走出一個人來。此人叼著香煙,一點火星在移動著,移動至牆邊。火星移動的同時又聽見一陣灑水、咳嗽、吐痰和關門聲。


    李堅知道,上海一些巷子裏都有小便池,附近居民乃至路人男士,都可以公然在此小便,即使有女士路過,對此也熟視無睹。剛才那人,就是附近起夜的居民。


    他走出弄堂,來到大街上。


    南市區老西門一帶原本比較繁華,可在鬼子的鐵蹄下,恐怖氣氛彌漫,入夜市民便不敢出門口。所以深夜街頭不見人影。


    他尚無固定住處,多是露宿在一些石窟的門洞裏。今夜如何度過?他茫然四顧,信步往前走。


    他走了一陣,發現一塊路牌“陸家浜路”。他曾經隨部隊在這一帶作過戰,還記得地形。不遠處是海潮路,那裏有一座廟,叫海潮寺。他聽老百姓說,上海開戰前,有位姓金的在廟裏辦了一個“金龍武館”;開戰後此廟遭日寇轟炸,已是殘牆斷壁。他想那裏倒可以暫且棲身,於是朝海潮路走去。


    這一帶是平民區。馬路兩側都是矮房,還有一些草棚子。居住著工人家庭。


    雖是黑夜,李堅的軍人素質練就了他對地形的記憶力,便沿著馬路走去。


    萬籟俱寂的深夜,忽然傳來女子的呼救聲。李堅站住了,迅速辨明喊救聲的方向,便毫不猶豫地循聲奔過去。


    李堅奔近一看,隻見兩個頭戴鋼盔、背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的鬼子兵,正架著一女子,往廟裏拖拽。他從後麵衝上去,左手臂扼住一鬼子兵脖子,右手一掰鬼子兵的腦袋,嘎巴一聲,折斷了脖子,他一鬆手,鬼子兵坐倒下去。另一鬼子兵對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尚未反應過來,他撲上去將鬼子兵撲倒,鐵鉗般的手,卡住了鬼子兵的脖子;鬼子兵掙紮了幾下,蹬蹬腳,再也不動彈了。


    李堅站起身來,見那女子在發愣,便提醒道:“啊,這裏是是非之地,你快走吧。”


    那女子這才清醒過來:“先生,這兩個鬼子兵死在這裏,明天被鬼子發現,會給這一帶居民帶來禍事的呀。”


    李堅說:“我將他們拖進廟裏埋起來吧。”


    女人說:“沒有工具怎麽埋呢?請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家就住在海潮路,我回家叫我的丈夫拿了工具來幫你吧。”


    李堅說:“好吧。我將鬼子兵屍體先弄進廟去,我在廟裏等你。”說罷將鬼子兵的兩支步槍掛在脖子上,一手一個,抓住兩個鬼子兵的腰帶,提了起來,走進廟去。


    女人看了李堅的神力,驚呆了半晌。


    李堅將兩具屍體扔在遍地瓦礫的院子裏,去坐在廊下休息。


    這座廟大殿遭到炸彈轟炸,已經倒塌,但兩側廂房,還有部分是完整的。


    李堅在四周轉了一圈,見兩側尚有兩間房間,雖門窗都已損壞,牆壁、屋頂倒還完好。他想:這裏倒是夜間安身之處,雖無門窗,也能遮風擋雨,比露宿街頭強多了。


    那女人帶著兩個男人進廟來了。


    女人向李堅介紹,高個子身材魁梧的叫沙誌超,是她的丈夫;另一個叫陸阿根,是她的表哥;她叫楊佩雲。她問李堅姓名?


    李堅含糊地答道:“我姓張,單名強字。”


    沙誌超和陸阿根對李堅說了些表示感激相救的話。


    沙誌強說:“這院子的中間,原有一個花壇,土質較鬆軟,比較好挖掘。就在這裏挖個深坑,把鬼子兵埋下吧。”


    李堅同意。


    四人將中心地上的瓦礫清除,果然露出土地。沙誌超帶來鐵鍁和鎬。三個男人輪流挖掘,很快挖成一個兩米長、一米多寬、一人深的坑。


    李堅說:“這倆鬼子有兩支步槍、八枚手榴彈。步槍太長,不好收藏,就都埋下吧。”


    陸阿根說:“都交給我吧,我能收藏好。”


    李堅沒說什麽,就將倆鬼子兵的屍體扔進坑去。三人一起填土。為了填實,他們幾乎填一層土,便跳下坑去一陣踏踩,達到夯實的目的。


    填完坑,再將瓦礫撒在上麵,恢複原貌。


    李堅說:“現在不露痕跡了,三位請回吧。”


    楊佩雲問:“張先生,你要去哪裏?”


    李堅說:“我就在這廟裏忍一宿,明天再說吧。”


    “那怎麽行呢?我家離此不遠,請到我家去住下吧。”


    李堅再三推辭,那三人固請。李堅想自己在上海無親無友,去認認門也是好的,就隨主人來到海潮路。


    楊佩雲家住在海潮路十七弄二號。這條弄堂隻有一號、二號兩個門牌。二號戰前是南洋印刷廠的廠房,是一幢三層樓房。一號是廠主方壽山的住宅兩層樓房。抗戰爆發,印刷廠倒閉,廠房搬進十幾家住戶。


    十七弄這兩幢樓房,是這一帶最突出的建築物,周圍都是矮平房或草頂房。


    楊佩雲家住二樓兩小間。


    楊佩雲的母親陸雅菊是位中年婦女,戰前在服裝廠當女工,現在弄堂擺攤,為附近居民做衣衫兼縫補。她已知道李堅是救她女兒的恩人,所以熱情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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