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電話給誰了?”


    “如果你的聲音能小一點,不要讓屋裏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書房裏,那麽兩分鍾之內你就能發現是誰。”


    弗林特猶豫了。他看了看門,又看了看馬裏尼,揺了揺頭頑固地說:“你根本就沒打電話。但你想讓我以為你打了電話。這隻不過是你的誤導。我們現在就去局裏。勒夫喬伊——”


    馬裏尼迅速說道:“好吧,副探長,我會告訴你我打電話給誰了。但是給我個機會來證明我的想法啊。如果你能在這房間內安靜待上幾分鍾,你就能抓住她了。否則——”


    “她?你也想給我們講述同樣的一段沃爾夫夫人的故事嗎?”


    馬裏尼的回答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噩夢。“不,”他緩緩說道,“不。”


    我盯著他,胃裏一陣絞痛。


    弗林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打電話給凱瑟琳·沃爾夫。”


    我從來沒有被喬·路易斯【注:joe louis(1914-1981),曆史上最成功的重量級拳擊運動員。喬·路易斯在打破種族歧視,改變黑人社會地位形象方麵,起了無人可替代的作用。被認為是美國黑人的英雄。】擊中過下巴,但是這一次,我能理解那種感覺。


    這一擊仿佛還不夠讓我心碎。馬裏尼又向我發出一記重拳,我的身體像是被一梭機關槍子彈打過一樣。


    “史密斯從這個房間消失的方法,羅斯剛剛已經提到過了。當我還在樓下的時候,他從門口溜出來。我知道他後來去哪兒了,等過一會兒我再講這個。但是首先,讓我回答一個我之前問羅斯的問題。為什麽他要把羅斯從窗戶口丟出去?答案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理由這麽做,所以,不是他幹的。他把羅斯從窗戶丟出去之後,便匆忙離開了房間。接著就在我上來之前,凱瑟琳從她的房間過來,進入了書房。她發現羅斯在黑暗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並以為那是史密斯。為什麽?因為她原本是打算在這跟史密斯碰麵的,而她以為她設置的陷阱槍發生了作用。她以為史密斯已經吃了槍子兒,死了。這就是她來書房的原因。而這也就是羅斯被從窗戶丟出去的原因!”


    “另一件事,就是她之後射殺了她父親,她這麽做,是因為他父親威脅如果她再固執地與羅斯交往,就會把她從遺囑的遺產繼承名單中抹去。她想要二者兼得,於是她就這麽做了!”


    我最終能正常發音了。“馬裏尼!”我吼道,“這根本就不可能,你知道的!你為什麽要這麽——”


    他縮回自己的座位,繼續說:“不,羅斯,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的。當她打算從門口出來的時候,發現路線不通,於是用了弗林特所認為的跟你一樣的方法,即從窗戶那跳下去。你看到她了!但是你愛她,不管她是不是個殺人犯,你一直在包庇她!”


    我盯著他,腦子一陣眩暈,弗林特也轉過臉來看著我。而在他的身後,馬裏尼的右眼則在向我使著眼色。


    剛剛的那次猛烈的襲擊已經把我的神經係統打得七零八落了,現在我的腦子已經沒辦法再對他的這個舉動產生任何反應了。但我模模糊糊地明白了,馬裏尼並沒有打電話給凱瑟琳,他一直在拖延時間,等待著真正凶手的出現。


    我也立刻加入了表演,裝出一副被揭穿的樣子,望著弗林特無辜地說:“他在胡扯!”


    馬裏尼搖了搖頭說:“沒用的,羅斯。等她一腳踏進這房間的時候,你再怎麽辯白也沒用了。”


    弗林特的臉上堆滿了不確定的表情,很明顯,馬裏尼的這次指控讓他心神不寧,他也無從判斷了。馬裏尼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又繼續說了起來。


    “然後,由於凱瑟琳曾經二度欲取史密斯的性命,史密斯也知道這一點,因為讓史密斯活著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史密斯有嘴,如果他說出去,凱瑟琳的計劃就全毀了,所以她一定要擺脫他。因此,她往加熱器裏塞滿了幹冰。對了,我還能告訴你她在客廳裏是怎麽讓花瓶倒下的。冰就是答案。她將花瓶移動到桌子的邊緣,輕翹起花瓶背部,從外側底部插入一小塊冰,冰漸漸融化,而懸在桌邊的花瓶也最終失去平衡,從桌上掉了下來。幹冰是不會留下任何線索的,然而冰則會留下一點點水漬。不過對於我們的這個案例來說,這一點不用擔心。當花瓶倒地的時候,碎裂花瓶中的水就可掩蓋冰融化的那一點點水漬。”


    馬裏尼在一旁說著,而弗林特的不確定感也漸漸融化了。他冷冷地微笑著問:“那指紋呢,指紋又是怎麽回事?”


    “這是個美妙的詭計,”馬裏尼說,“如果你試著將所有的花瓶碎片拚起來時,你會發現,有一塊碎片拚不上去。這塊多餘的花瓶碎片取自管家房間裏那個一模一樣的花瓶。凱瑟琳事先用某種辦法使史密斯觸碰過那塊碎片。之後,當她在花瓶底部塞入冰塊的時候,順手將這塊帶有史密斯指紋的碎片丟進花裏。這個手法既簡單又有效——”


    “不,”弗林特忽然正色道,“還沒有像你想象的那麽有效。”


    他手上的槍指著馬裏尼。


    他的聲音裏湧動著冷硬和自信:“勒夫喬伊,把他銬起來。這次注意把他的開鎖工具沒收了。我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


    馬裏尼揚了揚眉毛,很明顯這種情況並不在他的考慮之內:“我告訴過你——”


    “當然,你說過。多謝你為我解釋了花瓶的詭計。這一點讓我困擾不已。但是往花瓶裏丟碎片的人並不是沃爾夫小姐,而是你!在我們動身前往調查車禍的時候,你恰好發現菲利普搬花瓶去客廳。然後你去廚房待了一段時間。你從其他的花瓶上掰下一塊碎片,之後我們去太平間調查屍體的時候,你拿出那塊碎片,在屍體的手指上按下了指紋。在我們回來之後,你找機會把那碎片丟進花瓶裏,然後在花瓶底部插入了冰塊。


    “我一直放你表演這場抓凶手的戲,就是想搞清楚那花瓶的詭計手法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我終於知道了。你想設計陷害沃爾夫小姐。你才是最懂埋葬逃生術和幹冰殺人法的人。你以為你用一部分真相配合著誤導來編故事,就能讓我們信服嗎?你太天真了!這埋葬生還的戲碼也就你們魔術師能想得出來,而且魔術師也恰好有機會知曉澤比·貝的真實身份。你殺了沃爾夫!”


    “我?我為什麽要殺他?”


    “你想要得到魔術表演的投資。這就是你勒索沃爾夫的原因。但是你的阿爾及利亞同夥沒有死,你的計劃全亂了。你昨晚來這兒不是為了調查鬼,而是打算殺掉他。但是史密斯打算先下手為強。當哈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踏入書房時,史密斯還以為是你來了。這就是他為什麽把哈特從窗口丟出去的原因!


    “當他離開之後,進來的人不是凱瑟琳,而是你。當沃爾夫夫人和沃爾夫進入了書房的時候,你就躲在桌子下。沃爾夫開始懷疑你了。他跟他妻子說起自己的想法,於是你射殺了他。而沃爾夫夫人暈了過去。然後你立即走出書房,並用你的撬鎖工具關上門鎖。等到其他人都到這兒的時候,你就裝作在擂門的樣子。”


    “你的想法真是妙極了,副探長,但是那把槍呢?我是怎樣把那把槍帶出去的?你來的時候,我還在門口站著。你們很快就對我進行了搜身。”


    “勒夫喬伊並沒有多少對付魔術師的經驗。你輕而易舉就能騙過他。這也是你挑選最袖珍的那把手槍的原因吧。”


    “那我也把幹冰塞進了加熱器?”


    “當然。你必須得除掉史密斯,他知道的太多了。”


    “我明白了。在完成這樁完美犯罪之後,我專門把你叫到廚房來,用香煙做實驗努力向你證明這起看起來像是事故的事件,其實是謀殺。這看起來也太奇怪了吧。”


    弗林特搖著頭說:“我就知道你要這麽說。你是個魔術師。你如果犯下一起完美犯罪,就不可能忍得住向周圍的人宣揚這起犯罪是多麽的完美。所以你才在解釋詭計之前,故作神秘地講述了一大堆有關完美犯罪的講座。你是在為自已唱讚歌。你以為這是個很髙明的誤導技巧。你的做法實在是有些多餘,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懷疑你了?還有你的那一係列埋葬生還的故事,真是可笑。”


    “還有,如果你剛剛確實打電話給沃爾夫小姐了,如果她而不是你,是真正的凶手,那麽她現在也該出現了。你怎麽會以為她是——”


    弗林特突然停下了嘴,就好像有人突然扇了他一巴掌一樣。他的頭緩慢地晃動著。書房的門把手忽然轉動了起來。


    馬裏尼輕微的耳語聲傳來:“電話真的起作用了!你一定要抓住進來的這個人——”


    門被推開了,弗林特盯著門口,槍卻依然指著馬裏尼。然後他驚掉了下巴。


    勒夫喬伊猛衝上前,一把擰住門口伸進來的手腕,用力一扭。


    藍色的鐵製小手槍掉在了地板上,而凱瑟琳呆立在門口。


    第20章 最終解答


    我一步跨到馬裏尼麵前。“你幹得好事!”我吼得臉紅脖子粗,“看看你幹了什麽!”接著我衝向凱瑟琳,急忙問道:“你來這房間裏幹什麽?為什麽——”


    弗林特攥著我的胳膊,他的咆哮聲更大:“你給我閉嘴!我來問問題。沃爾夫小姐,你老實交代吧。”


    她衝著那扇半開的窗戶點了點頭,說:“我的房間就在不遠處,我聽到了這兒的聲音,馬裏尼的,還有你的。我想我聽到了馬裏尼在指控我——”她雙眼圓睜著,望著馬裏尼,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


    “我很抱歉,凱瑟琳,”馬裏尼迅速說道,“真對不起。別相信你聽到的任何一個字眼。你這把槍裏有子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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