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對著母親尖叫,看看你幹的好事!


    她也尖叫,是你想要補貼的!


    領養ed的補貼。


    後來我才知道,是精神失常。


    回憶,回憶……啊,有些藏品我很樂意扔掉,丟進大垃圾桶裏。


    我抬頭對著沉默無語的普雷斯科特一家人微笑,然後我又回到眼下的問題——他們。


    此時,我平靜了一些,也不再焦躁不安了。我相信,他們——那些追捕我的人,會像我的謊話連篇的父親,像被警察抓走的驚恐萬狀的詹森·斯特林費羅,像那些在交易達到高潮,發出慘叫的16碼一樣,很快就會灰飛煙滅,化為塵土。而我呢,會在密室裏與我的二維家庭和寶貝們一起幸福地度過此生。


    數據——我的士兵們——即將奔赴戰場。我就像躲在柏林地堡裏的希特勒一樣,命令他的武裝黨衛軍與入侵者交戰。數據是戰無不勝的。


    我看了看時間,快到夜裏11點了。該看新聞了。我要看看他們對公墓謀殺案了解了多少,於是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上是市政廳的現場直播。副市長羅恩·斯科特看上去一副德高望重的樣子。現在他解釋說,警方已經集合了一個特遣隊來調查最近發生的奸殺案和今晚在皇後區的一座公墓發生的謀殺案,該案似乎與之前的案件有關聯。


    斯科特介紹了紐約市警局的約瑟夫·馬洛伊警監,他“將更具體地探討此案”。


    可是他說的並不是很具體。他展示了一張電腦合成的凶手的照片。這個人與其說像我,倒不如說紐約市的20萬個男人都和他相像。


    白人或淺膚色的有色人種?哦,拜托。


    他告誡人們要小心,“我們認為凶手利用了身份竊取技術來接近受害人,以降低他們的防禦能力。”


    他繼續說,要警惕和你素昧平生,但是知道你的購買物品、銀行存款、度假計劃和交通違章記錄的人。“甚至是你通常不會在意的小事。”


    事實上,紐約市新引進了一位來自卡耐基-梅隆大學的信息管理和安全方麵的專家。卡爾頓·索姆斯博士在隨後的幾天將會協助調查人員,就身份竊取問題給予指導。他們認為,信息竊取是找到凶手的最佳途徑。


    索姆斯看上去像一個典型的來自中西部小鎮的頭發淩亂的小夥子。他尷尬地咧開嘴笑笑。衣服有點不合時宜,眼鏡有點花,從他不對稱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他的婚戒戴了多長時間?我敢說很久了。他看上去像是很早就結婚的人。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像一隻緊張的動物一樣怯生生地盯著媒體和攝像機鏡頭。馬洛伊警監繼續說:“如今身份竊取事件日益增加,後果也越來越嚴重——”


    很顯然這個雙關語是無意說出的,但是不吉利。


    “——保護紐約市民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將嚴肅對待。”


    記者介入進來,對副市長、警監和拘束不安的教授連續發問,提的問題都是小學三年級學生的水平。馬洛伊基本上都予以反駁。“正在調查中”是他的擋箭牌。


    副市長羅恩·斯科特讓市民放心。他說,紐約市是安全的,政府將不遺餘力地保護他們。記者招待會突然中止了。


    重新回到常見的新聞播報,如果可以稱之為正常的話。得克薩斯的蔬菜腐爛變質,坐在卡車發動機罩上的一名婦女被卷入密蘇裏的洪流。總統感冒了。


    我關掉電視,坐在昏暗的密室裏,想著處理這次新交易的最佳方案。


    我想到一個主意。盡管我一向多疑,可是,出乎意料,給1號警察局廣場附近的三家賓館打了三個電話,就找到了卡爾頓·索姆斯博士入住的那家。


    emotionally disturbed,精神失常,簡稱ed。


    約瑟夫·馬洛伊(joseph malloy),即喬·馬洛伊(joe malloy)。


    5月24日,星期二


    你無法知道在某個特定的時刻,是否有人在暗中注視你。“思想警察”按照怎樣的頻率,依從何種係統,將哪個人的線路接通,回答這樣的問題僅憑猜測。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們每時每刻都在觀察著每一個人。


    ——喬治·奧威爾,《1984》


    33


    艾米莉亞·薩克斯一早就來了。


    不過,林肯·萊姆起得更早。心裏想著目前在紐約和英國展開的計劃,他無法安然入睡。他夢見了自己的堂兄亞瑟和亨利伯伯。


    薩克斯在健身室裏見到了他。托馬斯正在把萊姆攙扶到tdx輪椅上。他剛剛在固定式電療腳踏車上騎了五英裏。這是他的定期鍛煉計劃的一部分,旨在改善他的身體狀況,強健肌肉,使之有朝一日能取代如今控製他生活的機理。薩克斯接過手,助手就下樓做早餐了。對她早上幫助他做例行的晨練,萊姆早就覺得很坦然了,而大多數人會覺得很不愉快。這正是他們之間感情深厚的一個標誌。


    薩克斯昨晚在布魯克林自己的寓所過的夜,於是他給她補充了關於522的新信息。但是他看得出她心不在焉,於是就問她為什麽。她長長地籲了口氣,“是帕米的事。”然後她解釋說帕米的男朋友居然是她以前的老師,而且還是已婚的。


    “不會吧……”萊姆皺起了眉頭,“唉,這個可憐的孩子。”他最初的反應是威脅斯圖爾特,讓他滾得遠遠的,“薩克斯,你有警徽,亮出來,他就會逃之夭夭了。你要是不反對,我就給他打個電話。”


    不過,薩克斯覺得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法,“我怕態度太強硬或者舉報他的話,就會失去她。要是我坐視不管,她注定要傷心。天哪,要是她想給他生個孩子怎麽辦?”她用指甲掐著大拇指,又停下來說,“要是我一直是她的媽媽,情況就不同了。我會知道該怎樣處理。”


    “會嗎?”萊姆問。


    她想了想,然後勉強一笑,承認道:“好吧,也許不知道……養兒育女這一套。小孩子應該有一本身體使用手冊才對。”


    他們在臥室裏吃早餐,薩克斯喂萊姆吃。這間臥室和樓下的客廳、實驗室一樣,遠比薩克斯多年前第一次見到時要舒適得多。當時這裏空蕩蕩的,唯一的裝飾品就是用大頭釘釘著的正麵朝內的藝術海報。他們第一次合作處理案件時,把它們當作臨時的白板。現在把這些海報翻過來了,又增添了其他的裝飾物。是萊姆喜歡的由喬治·英尼斯和愛德華·霍珀等畫家創作的印象派風景畫和陰鬱的都市場景畫。此時,她靠著椅背,坐在萊姆的輪椅旁邊,握著他的右手。最近他的這隻手恢複了一點控製力和觸覺。他能感覺到她的指尖,但是這種感覺很怪,比脖子或臉這兩個神經功能正常的部位的觸壓感要輕一點,她的手像是滑過肌膚的涓涓細流。他竭力用自己的手指握住她的,並感覺到她的回應。沉默。但是他從她的姿態能感覺到她想談帕米的事。於是他一言不發,等著她繼續說。他觀察著山崖上的遊隼,它們敏感、緊張,雌鳥的個頭要大些。這是一對強健有力、動作敏捷的猛禽。遊隼白天獵食,要喂養羽翼未豐的雛鳥。


    “萊姆?”


    “什麽事?”他問。


    “你還沒給他打過電話,對嗎?”


    “誰?”


    “你的堂兄。”


    哦,不是帕米的事。他一點也沒想到她是在琢磨亞瑟·萊姆的事,“沒有。”


    “你能再說說關於他的事嗎?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有個堂兄。”


    “從來沒提起過他?”


    “沒有。你說過你的伯伯亨利和伯母波拉,但是沒提過亞瑟。為什麽?”


    “我們工作太忙了,沒時間閑聊。”他笑了,她卻沒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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