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元寶發出抗議的聲音,趙昊啟接著又說道:“那麽說,凶手是用手刀把陶徐氏打暈了,他有這個能力。不過這樣一來,頭上沒有傷痕,凶手為什麽會那麽在意他人見過陶徐氏的頭部呢?”趙昊啟歪頭想了想,“恐怕是脖子的關係,慌了神的凶手首先是為了不讓陶徐氏發出聲音掐住了她的脖子,而後再擊暈。這樣一來,脖子上恐怕就留下了指印。當時陷入慌亂的凶手一時沒察覺,事後才想起有可能在陶徐氏脖子上留下掐過的痕跡。陸管家和陶商人兩人當初見到屍體亂了心神,沒有對陶徐氏的死因起疑,可是那兩人若是被京兆尹的驚堂木一嚇,一一說出來,官差知道了頸子上的痕跡,定然能判斷出陶徐氏是何時被謀殺的,那麽凶手就脫不了嫌疑。”


    “所以,凶手才再次冒險滅口。可是,如公子所說,陶徐氏的人頭不能被他人看到,為什麽凶手會在殺了陸管家後,不拿走人頭呢?”


    啪!元寶可憐的腦袋再次被趙昊啟手中的折扇問候了一下,“那已經是什麽時候了?人頭早開始腐爛了。即使還能看到痕跡,凶手不會在有痕跡的地方砍上幾劍破壞掉嗎?重要的是不能讓那兩人說出曾在陶徐氏的脖子上看到有掐痕!”


    元寶撫著飽受摧殘的腦袋,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趙昊啟繼續滔滔不絕地向他說明:“凶手把邵老板房裏的被套割開成寬條狀紮成長繩子,卷住昏迷中的陶徐氏的雙腿,再在腳部綁成單邊蝴蝶結,解開結的一端讓其在同一條繩子打結,因為繞著陶徐氏雙腿的繩子寬且長,多繞幾圈再綁緊的話,陶徐氏沒有空間掙紮,也不會留下勒痕。凶手把解開繩結的一端取一層樓高度的長度,穿過水井上方欄杆上鏤空雕花擋板的洞,綁緊在上頭。隨後,身強力壯的凶手捉住繩索從擋板旁邊將陶徐氏頭下腳上地拋入水井中。”


    “哇!這個凶殘的家夥好狠毒,那樣子陶徐氏不就是被倒吊在水井裏嗎?”


    “這樣即使水不深,上身浸沒在水裏的陶徐氏也是沒有力氣逃生,隻能活活被水溺亡。當陶徐氏失去意識後,凶手拉動繩結解開縛腿繩索收回。水井位置偏僻,因為有樹木遮擋,能看到水井位置的大概隻有西麵三樓西北角的回廊,當時客人、夥計盡數不在,你說,風險是不是最小?”


    “那家夥是禽獸!”元寶跺腳罵道。


    “沒錯,指使他的那個老不死更加是禽獸中的敗類。那麽,元寶,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是嗎?”


    元寶點點頭,“我已經知道是誰了。可是,後麵被殺的三人他是怎麽逃脫嫌疑的呢?尤其是陶商人之死,明擺著誰都有可能,就他有一大群人數十雙眼睛看著,他不可能使出什麽分身術跑到數裏外的荒廟裏殺人吧?唐三娘一案也是,他不可能是殺人的黑衣人。難道不是他一人所為,而是有同夥?”


    “就他一人。”


    “一人?怎麽能辦到……”


    “殺陶商人他用了陷阱,所以其他人都有嫌疑,就他一人沒有。殺唐三娘是用機關製造出上躥下跳的黑衣人。”


    元寶還想追問下去,門外一名仆人稟告道,京兆尹有請趙九公子到府衙一趟。


    趙昊啟笑道:“我剛想著京兆尹差不多要來求救了。”將鐵盒鎖上,趙昊啟將鐵盒連同鑰匙遞給元寶,“我去一趟,你替我把這個拿去給大哥瞧瞧,一定要把那隻老狐狸的皮給剝下來!”


    “回來一定要告訴我那家夥到底耍了什麽花招,公子千萬別忘了哦!”目送趙昊啟遠去的背影,元寶不放心地大聲喊著。


    趙昊啟回頭揮了揮手,“放心,忘不了!”


    第十章 水落石出


    京城街道上,一眾衙役費力地跟上狂奔的獵狗,來到一座府第的後門,然後眾衙役大驚失色地瞪著那座紅牆綠瓦的府第。


    因為,它的主人正是他們的頭兒——京城提轄竇威!


    氣喘籲籲地隨後趕到的京兆尹看到那是誰的房子後,傻站在門前目瞪口呆。向都頭輕輕咳嗽了一聲,“大人,要進去搜嗎?”


    京兆尹猶如在酣甜睡夢中突然被人揪了起來般,慢了半拍才反應道:“要。”


    門一開,獵狗嗖的一聲鑽了進去,飛奔向某間屋子,在門外狂吠不已。


    門扇打開,竇威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京兆尹一把將他推開走進屋裏。被盜的小木盒赫然就在桌上,連同裏麵的一塊糖栗糕被利刃劈開兩瓣。


    眾衙役將竇威團團圍住,隻等京兆尹一聲令下就拿人。


    “爹,這是怎麽回事?”竇永庭聞風匆匆跑來。衙役們將他擋在圈外不讓他靠近。


    “別過來!回去。”竇威厲聲對竇永庭說道。


    這時,京兆尹不慌不忙地將手伸入懷內,掏出一個寫著“二”字的信封,取出信箋展開……


    “咦,這……”京兆尹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用手背揉了揉雙眼,再仔細地看了隻有短短一行字的信函好幾遍,才死心地朝那幫等著他下令的衙役道,“你們立即把盜走重要證物的犯人竇永庭捉拿歸案!”


    在場所有人均大感意外,直瞪著京兆尹。


    “沒錯,竇永庭!”京兆尹再次瞟了手中的信箋一眼,肯定地重複道。


    “大人!”竇威攔住京兆尹的去路,“此事乃竇某所為,與犬子無關,請大人明察!”


    京兆尹翻眼瞥了瞥他寫滿著急的臉,“竇大人,本官知道你是護子心切,隻是國有國法,請休再攔住本官。”說完,不再看竇威一眼,自他身旁走開,遺下臉色陰沉的竇威呆立在原地。


    回到府衙,京兆尹即傳喚候補知縣湯康滎前來問話,並同時讓人前往他的住處搜查。前往搜查的衙役很快就回來稟告說,從湯康滎的夫人身上搜出一個玉鐲,特征完全符合瓶兒形容的她從陶徐氏處拿走的玉鐲。京兆尹又傳召瓶兒,瓶兒當場指認從湯夫人身上搜出的玉鐲就是陶徐氏的鐲子。京兆尹驚堂木一拍,質問湯知縣玉鐲從何而來。湯康滎辯解道,是從一名商人處買來,並不慌不忙地從懷裏掏出一張字據。字據居然是陶商人寫的,證明玉鐲是陶商人以紋銀一百兩的價格賣給湯康滎的。京兆尹看著字據不知如何審下去。


    這時,站在一旁的童師爺輕咳一聲,小聲提示他,“大人,信。”


    京兆尹慌忙掏出標識了“三”的信。隻匆匆一瞥信裏的內容,他隨即一掃臉上的慌亂,淡定地問及湯康滎七月十八日的行蹤。


    湯康滎微吃一驚,結巴著說了個地方。京兆尹一拍驚堂木,指著湯康滎直斥他說謊,又道有人指證他曾在鄰縣陶商人藏匿的村裏向村裏人問路,到過陶商人家裏。


    湯康滎當即啞口無言。


    京兆尹厲聲質問湯康滎,玉鐲是否是他殺了陶徐氏後所得的。湯康滎矢口否認,招認是撿來的。當日下午,湯康滎發現剛買來的鐲子掉了,急忙跑到酒樓去找,找了半天沒找著,倒是發現了另一個更漂亮的。他當時起了貪婪之心,想據為己有,又擔心是一同赴宴的人遺失的,被發現就糟了。他滿懷遺憾地回到藏寶齋,在看到竇永庭的一刻,他心裏就有了主意。若是鐲子是竇永庭的,就隻能斷了據為己有的念想,若不是的話,他也隻怕竇威一人,其他人質疑的話就一口咬定是自己的。打著這樣的貪念,湯康滎就在竇永庭和大掌櫃的眼下將鐲子納入囊中。湯康滎還招認自己趁著幫大掌櫃收拾掉在地上的錢袋的機會,偷偷拿走了幾張銀票,至於把偷去的碎銀扔在茅廁裏頭的人不是他,是誰他不知道。至此,幸運閣的盜竊案大致水落石出。


    末了,京兆尹出人意料地問了一句:“那個玉鐲是竇永庭遞給你的?”


    湯康滎想了想點點頭。當時確實是竇永庭幫他撿起來的,那是他故意讓別人先發現鐲子,然後當別人誤以為是自己的,自己就順水推舟地接過來收起。


    接著,京兆尹傳訊了竇永庭。


    竇永庭矢口否認玉鐲是自己從陶徐氏身上所得,而故意丟棄在酒樓地上的,還說他一直以為那玉鐲就是湯康滎丟失的。


    京兆尹這會兒撓頭犯愁了,實際上這案子要怎麽審他心裏原本是一點兒概念也沒有,上一封信的提示也到此為止。他左右顧盼了一圈,眾人皆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誰都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他的手不禁探入懷裏……這是最後一封了。


    “傳喚趙昊啟至公堂作證……什麽?”京兆尹被自己小聲念出信函內容的話音給嚇了一大跳。


    在場的人均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剛才自他的嘴吐出的是一聲驚雷。京兆尹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隨便傳喚丞相大人深藏府中不肯輕易示人的寶貝兒子!


    京兆尹的臉色更是難看。


    “大人,既然是九公子吩咐的,盡管照辦好了。”童師爺在他耳旁嘀咕。


    “可是……”他好為難啊!案子審不下去,這人是傳召還是不傳召?要是這九公子是平常百姓,他二話不說馬上派人請來了,可這是趙九公子!搞不好人沒請來,烏紗帽就先行一步飛走了!


    沉吟半晌,權衡了半天,京兆尹終於輕歎口氣,無奈地道:“童師爺,請你和向都頭一起到丞相府,禮請趙九公子到府衙一坐,以協助本官審案……不,還是我自己親自跑一趟吧。”京兆尹丟下正審著的案子,在眾衙役的驚訝神情中上了轎子,直奔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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