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重就輕,就是犯罪嫌疑人一慣的伎倆。他不知道公安偵查機關掌握了他多少犯罪事實,就先揀罪輕的說,起碼先弄個認罪態度較好,還可以借此試探一下偵查機關到底有多少底牌。


    審訊過程其實就是互相博弈的過程,有時候雙方誰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牌是什麽,隻能通過雙方互相的出牌試探來猜測。犯罪嫌疑人在猜測偵查機關,偵查機關同時也在猜測犯罪嫌疑人。


    更多的時候是偵查機關已經知道了犯罪嫌疑人的底牌,成竹在胸,勝算在握,隻是在使用訊問技巧讓犯罪嫌疑人自己說出來而已。


    根據偵查機關原來的偵查體製,偵查和預審是分開的,也就是說抓人和審人是不同部門的活兒。這種分工有一定的合理性,抓人的可能更側重於如何通過線索抓獲犯罪嫌疑人,而審人的更側重於獲得犯罪嫌疑人全麵詳細的口供。後來,有的地方取消了預審,偵查人員不僅負責抓人,還要負責審人。雖然此舉有利於鍛煉警察的綜合素質,但抓人和審人畢竟是不同的兩種行為,所需要的技能不同。預審需要訊問技巧,有時需要和犯罪嫌疑人鬥智鬥勇。


    “趙生金,龔欣雨這個女孩你認識嗎?”楚劍雄問道。


    “不認識。”龔欣雨這個名字趙生金的確不知道,他隻知道那個女孩叫小雨。


    “在一座爛尾樓裏,你夥同紀爾高強奸了龔欣雨,有沒有這回事?現場提取的安全套裏檢出了你的dna,現在把鑒定意見給你看看。”楚劍雄單刀直入。


    看來無法抵賴了,趙生金隻好說:“原來你們說小雨啊,認識,我們是好朋友。那天她是自願的,我們並沒有強迫她。”


    在訊問前,蕭雲天已經安排被害人龔欣雨對同案犯紀爾高進行了辨認,確定趙生金就是當天參與作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在這麽多證據麵前,他無從抵賴。


    “你們又不是她男朋友,她怎麽會自願和你們發生性關係?打她了沒有?”楚劍雄繼續問道。


    “她不聽話,就打她嘍。”趙生金滿不在乎地回道。


    “好。再說說那兩起出租車案件吧。”楚劍雄沒有糾纏,繼續問下麵兩件大案。


    趙生金一開始也是想抵賴,但他沒有想到投到井裏的那個出租車司機嶽傑明竟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而且殺害另一個出租車司機李子訓的現場竟然還有自己吸的煙頭。在大量的證據麵前,趙生金不得不低下了他的頭。事實勝於雄辯。


    算了,總歸就是一死,還不如痛痛快快地說了。趙生金的心理防線一旦被突破,往後的事情基本不用問了,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一股腦兒地全說出來了。作案的過程和蕭雲天他們預想的差不多,而且從趙生金口中可以證實,這兩起搶劫出租車的案子都是他和周九效一起做的。


    而在另一間審訊室內,審訊周九效的工作也進行得很順利。周九效比趙生金更不堪一擊,沒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被林玄鶴擊落馬下。


    周九效供述了他夥同趙生金為非作歹的心理動機。他倆想弄倆錢兒花花,但又找不到門路,隻好鋌而走險去搶劫出租車。行為細節如下:在搶完嶽傑明的出租車當晚,周九效把出租車的牌子換成假的,準備開出海東市去銷贓。結果半路上被交警給查了下來,車被扣了,他倆隻好棄車而去,車隨便讓交警處理去了。本來他並不想殺死嶽傑明,但趙生金說他倆已經在一條船上,萬一這個司機以後認出他倆來,他倆都沒好果子吃。他沒辦法,隻好跟著趙生金將嶽傑明捆綁後扔進了井裏。在搶劫完李子訓後,本來也是想扔到井裏去的,但井口小,扔不進去,趙生金就想到了連人帶車一起縱火的方法,他表示了同意,然後就去附近買來了汽油,點著了車。


    兩名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大體能夠互相印證,基本事實可以確認。隻是兩人相互指責對方才是主謀,是對方提議要殺人滅口的。兩個人當時是怎麽商量的,沒有隨身的錄音錄像可以證實,恐怕隻有他們兩個人心裏明白。


    審訊末聲,趙生金也是越說越放得開,把作案的細節都說得差不多了,最後來了一句:“沉睡的人終究都會醒來,你們抓住我算什麽本事,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像我這樣的人,你們抓得完嗎?”


    楚劍雄聽完心裏納悶,這小子怎麽突然來了一句這麽文縐縐的話,也沒在意他到底想說什麽。


    總之,這三起趙生金均參與的重大案件成功告破。


    第五季 私欲惡魔


    01.收拾心情再啟程


    辦完了大案,蕭雲天稍稍鬆了一口氣。


    前麵的人骨拚圖、河邊旅行箱、b級通緝令這幾起案件,都出現了神秘電話來“指點迷津”,雖然到現在並不清楚這個神秘來電人的身份和意圖,但這些電話並沒有對偵查造成實質影響,有時反而拓展了偵查思路。


    但令蕭雲天不解的是,為什麽這個人不說明自己的身份,不現身說明情況?神秘電話無處不在,但又無跡可尋,本想查個水落石出,卻又摸不著邊際,毫無頭緒。好在對定案沒有什麽影響,隻好在辦案期限快到時放棄查尋電話來源。


    算上趙生金、周九效的這起綁架搶劫殺害出租車司機的案件,已經是第四起大案了。不過,這起案件沒有出現神秘來電,這倒讓蕭雲天舒了一口氣,看來這個神秘來電人也不是那麽萬事皆通。


    其實警察破案很多時候都是出於偶然,你觀察到了,案就破了,你觀察不到,那就破不了。這個偶然其實也就是責任心的問題,警察們如果都能夠勇於擔當,敢於擔當,善於擔當,那破案雖說不能變得輕而易舉,但難度會大大降低。


    不過,案件的偵破難度和案件的大小並不絕對成正比。有的時候,案件雖然重大,但偵破很簡單,犯罪嫌疑人作案後當場被抓獲,或者在逃跑途中被抓獲。案件雖然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後果,但偵查過程卻沒有費多少力氣。


    還有的時候,案子雖然小,可能就是盜竊個兩三千塊錢,剛剛夠上盜竊罪的立案標準。這種案子有時反而很難破,尤其是慣偷,手法高明,留下的痕跡不多,極難偵破。


    案件的偵破力度與重視程度是相關的。如果一個案子引起社會公眾的廣泛關注,即使不是大案,公安機關也會下大力氣去查獲。


    隊長蕭雲天是嗜破案如命的人,每破完一件案子,就像是學者寫完一篇論文一樣有著一種成就感。這是一種從無到有的創造性工作,比行政機關按部就班的生活要刺激得多,也新鮮、生動得多。


    因為熱愛自己的工作,蕭雲天放棄了轉到另外一個行政處室的提拔機會。他選擇在這個重案偵緝隊繼續工作,是因為他快四十歲了,業務逐步熟練,正開始獨當一麵。在這裏當一把手,在蕭雲天看來並不是掌握了多大的權力,而是有了一個施展自己主張的平台,自己的抱負可以得以實施,才能得以發揮。


    蕭雲天這麽努力破案,並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有案件偵破的日子,對蕭雲天來說就是一種充實的日子。沒案件偵破的日子,蕭雲天也高興,畢竟社會又多太平了一天。


    或許這世上的太平日子都是恒定的,隻不過一段時期偏多,另一段時期偏少而已。這種暫時的平靜隨時會被打破。


    過了幾天,蕭雲天迎來了一個案子,這個案子讓他覺得很有問題。


    02.失蹤之謎


    來報案的人有好幾個,每個人七嘴八舌,都急著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但人越多,事情反而更加說不清楚。


    蕭雲天讓他們都坐下來,一個接一個地慢慢說,按照次序來,這樣讓每個人都把話說清楚。


    首先開口的是一位老者,他自我介紹說叫溫衛國,原來在一家國企上班,現在已經退休了。


    他的兒子叫溫一田,目前在一家名叫英達紡織品公司的私營企業上班,是企業裏的一名車間主任。


    昨天兒子溫一田一夜沒有回家,因為昨天兒媳婦董曉丹到上海看病去了。兒媳婦不在家的時候,兒子就經常出去喝酒,有時候晚了就不回家了,直接住在朋友那裏。


    所以說,即使溫一田昨晚沒回來,溫衛國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兒子都快四十的人了,已經不用自己再像以前一樣照顧了,這麽大人應該學會照顧自己了。


    況且晚飯的時候溫一田已經打電話過來說要去朋友那裏吃飯喝酒,就不回家吃了。


    不過到了第二天,溫衛國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兒子溫一田昨天晚上跟他說出去喝酒,但沒跟他說和誰在一起,後來也沒有打來電話說在哪裏。


    溫衛國害怕溫一田喝多了,再醉在路上有什麽閃失,於是就想著第二天早上打電話問問,不料一打溫一田的手機,顯示關機了。他這才想到去公司裏問問情況,看看溫一田是不是來上班了。


    這一問不打緊,問出事來了。原來溫一田今天根本就沒有來上班,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以前的時候,不論溫一田頭天晚上喝了多少酒,第二天還是該上班的時候上班,從來沒有因為頭天晚上喝多了而影響第二天工作。


    因為在私營企業,上下班的考勤製度還是比較嚴格的。溫一田是車間主任,手底下管理著百十號人,他還要監督別人的考勤情況。遲到都是要扣發獎金的,所以溫一田幾乎從來沒有遲到過,更別說曠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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