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小羽毛叫道,“你不是說寶嫂沒事兒嗎?你不是說她沒事兒了嗎?”


    “我已經盡力了。”譚主任合起病曆,說,“腦挫傷的程度很嚴重,我們都竭盡所能了。”


    “有蘇醒的可能嗎?”我把小羽毛攙扶著坐下,對譚主任說,“以您的經驗。”


    “有的。”譚主任說,“所有的pvs都有恢複的可能,不過,你知道的,這概率不大。”


    一天前,9月9日。


    在得到寶嫂成為植物人的壞消息後,勘查組的各位默默安慰了大寶,紛紛回到辦公室拿出勘查箱,趕赴寶嫂新房所在地——龍林省龍番城市國際大酒店708號房間,也就是“9·7”傷害案的發生地點。


    龍番市公安局成立了專案組,已從酒店及其周邊調取了所有監控錄像。畢竟對於在酒店這一監控設備密集的地方發生的案件,首選還是這種“短、平、快”的破案模式。


    為了救人,現場大門幾乎已無所謂的“痕跡”可言,林濤用指紋刷刷出來無數枚新鮮指紋,這使得這個可能的出入口毫無證據效力。


    賓館的房間是鋪著地毯的。對刑事技術民警來說,地毯是一種最不好的載體,很難把犯罪的痕跡保留下來。縱使林濤趴在地上半個多小時,也未能發現一枚有價值的鞋印。眼看著,這一輪的現場勘查就要無功而返了。


    “有一個細節你們還記得吧?”我盯著掛在門框邊沿的一串金屬鎖鏈。


    小羽毛走過來,端起相機拍了一張照片,說:“是的,我們進門的時候,這個東西是掛上的。本來門鏈應該掛在門上,鎖閉的時候才扣在門沿的鎖扣裏。我這一踹,門鏈和門上的連接點被我踹壞了,所以門鏈幹脆就掛在了門框這邊。”


    “現在有兩個問題要考慮。”我說,“第一,是誰鎖閉了這個門鏈?門鏈上是否可以處理出指紋?”


    “是凶手鎖閉了門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門口站著一個人,全副“武裝”,從口罩上沿露出的那一雙噴火的眼睛,我們知道,大寶來了。


    “你來這裏幹什麽?”小羽毛叫道,“你讓寶嫂一個人在醫院?”


    大寶搖搖頭,說:“我的父母和夢涵的父母都來了,他們會輪班值守。四位老人交給我的任務就是把凶手繩之以法!”


    “受害人是你的妻子。”我說,“我覺得你應該申請回避。畢竟,你的情緒會影響辦案。”


    “我剛才已經和師父匯報了。”大寶壓抑著自己的怒火,發出的聲音似乎有些變形,“師父說,我可以輔助你們辦案,因為我掌握的信息更多。”


    “讓他加入吧!”林濤從地毯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大寶的肩膀,“為什麽是凶手鎖閉了門鏈?”


    大寶沒有吱聲,雙眼仿佛噙滿了淚水:“別問了,我確定是凶手鎖閉了門鏈。”


    林濤盯著大寶,堅定地點點頭,說:“我現在會把門鏈整體提取,帶回去進一步處理,一定要找出可以印證凶手的指紋!”


    “你剛才說,有兩個問題可以考慮,還有一個問題是什麽?¨大寶轉頭問我。


    我說:“既然門鏈被鎖閉,那麽凶手的出口肯定不會在大門。”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入口會是在大門?”林濤說,“敲門入室?寶嫂的熟人?”


    我搖搖頭,說:“這個我也不確定,需要視頻組來判斷,反正賓館房門都在視頻的監控範圍內。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他的出口在哪裏,會不會留下什麽線索?”


    林濤會意,拿起多波段光源開始檢查賓館的窗戶。


    這個狹小的房間,隻有大門和窗戶是與外界相通的。


    “雖然房間很高,七樓,但是窗戶的旁邊就是一個下水管.而且每一層的窗戶都是飄窗,窗戶的上沿都可以搭腳。”我戴著手套,伏身在窗沿,對外看著,說,“這樣的房屋設計很不合理。犯罪分子隻要膽兒肥,有一定的攀爬能力,就可以輕易地通過這個自然的‘雲梯’上下。”


    “我出去看看。”林濤此時已經把保險繩的一端係在了自己的腰間,把另一端遞給我。


    我也麻利地把保險繩另一端係在腰間,雙手抓緊了繩子。


    林濤隨即翻窗出屋,沿著飄窗的上沿往下攀爬,還時不時用雙腿頂住牆壁,騰出雙手拿起相機對下水管和飄窗上沿進行拍照。


    直到保險繩全部放完,林濤大約已經下到第三層,才開始往上攀爬。雖然很費勁,但也隻用了半個多小時就重新回到了房間。


    “如果是經常攀爬的人,我估計十分鍾就能上來。”林濤喘著粗氣。


    “有痕跡嗎?”我問。


    “很多。”林濤說,“發現了不少血跡。這應該是凶手行凶後,手上沾血,離開的時候留下的。”


    “那存在有意義的痕跡物證嗎?”我問。


    林濤噘了噘嘴,搖頭說:“不好說,畢竟外麵的牆體很粗糙,我拍了照,回去慢慢看。”


    “現在已經中午了。”我抬腕看了看表,說,“林濤下午就留在實驗室,盡量處理出和犯罪有關的痕跡物證。大寶回去照顧寶嫂。韓亮開車帶我和小羽毛去上海。”


    “去上海?”大寶問。


    “嗯。”我點點頭,說,“師父的一個同窗現在是國內頂尖的神經外科專家,師父幫我們聯係好了。我下午帶著寶嫂的病案去上海給他看,尋求最好的治療方案。畢竟現在寶嫂的身體情況,不適合轉院。”


    大寶感激地點點頭。


    我說:“晚上8點是專案會的時間,我們務必趕在這個時間回來。”


    2


    半天前,9月9日晚上8點,“9·7”專案組會議室。


    “誰先說?偵查組?”龍番市副市長、公安局局長周浩親自掛帥“9·7”專案。


    “我們對受害人趙夢涵的所有社會關係進行了調查。”主辦偵查員說,“發現她的社會交際麵非常狹窄,除了她在省公安廳工作的未婚夫李大寶,其他所有社會矛盾點均已排除,不存在因仇、因情謀殺的可能。”


    “你這話什麽意思?”小羽毛叫道,“李大寶怎麽就不能排除嫌疑了?”


    “沒什麽意思。”偵查員說,“我們找了李大寶一天也沒找到他。”


    “他可以排除嫌疑。”我說,“案發當天,李大寶和我在一起。你今天沒找到他,是因為他參與了我們的現場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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