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國就是那個駝背的環衛工人。


    “那dna比對上了嗎?”大寶問。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兩起命案中交叉dna確實屬於孫建國。”丁支隊說。


    “那不就得了,”我高興地說,“之前我們有詳盡的判斷,這個dna應該就是凶手的。既然這個dna是孫建國的,那麽我們就沒有抓錯人,他應該就是凶手啊!”


    丁支隊無奈地聳聳肩,說:“可有什麽用呢?他死活不交代。”


    “交代不交代有什麽關係?”我說,“我們有物證啊。”


    “這個物證沒有證明效力啊。”丁支隊說,“孫建國很狡猾,他承認自己去過這兩家美容院嫖娼,但是堅決不承認他殺了人。我們的物證也就隻能證明他去嫖過娼,而不能證明他殺過人。”


    “監控錄像也說明不了問題嗎?”我問過後就知道自己的問題有多麽蒼白無力。


    丁支隊盯著我,沒有說話。


    “我去看看孫建國。”我說。


    孫建國是個四十歲的長相醜陋的男人,見我走進審訊室,賊眉鼠眼地瞟了我一眼。


    我見審訊桌上放著一排用塑料物證袋裝著的東西,應該是從孫建國身上搜出來的。我在審訊桌前走來走去,突然,一袋十幾張十元、二十元、五十元的紙幣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之前辦理狗咬死人那起信訪案件的情形。案件的原始資料我都看過,民警之所以發現死者是被狗咬死的,就是因為老太太的一張紙幣上,被血液黏附著幾根狗毛。


    我迅速地戴上手套,打開物證袋,一張紙幣一張紙幣地翻看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發現兩張二十元和一張五十元的紙幣上都有可疑斑跡。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趕緊打開隨身攜帶的勘查箱,取出聯苯胺試劑瓶。


    經測定,紙幣上的斑跡,是人血!


    “這是陳蛟的錢,對嗎?”我瞪著孫建國說。


    孫建國看著我完成了這一係列的動作,有些心慌,顯然他不知道我這些動作意味著什麽。他動了幾下嘴唇,沒有出聲。


    “還不說?”我厲聲道,“陳蛟的錢為什麽會在你兜裏?”


    “因為她找了我的錢。”


    “她收了你多少錢?”我問。


    “五十。”


    “五十?那麽你是給了她多少錢,她會找你九十塊?”


    這句話顯然出乎孫建國的預料,他翻了翻眼睛,說:“不知道。”


    “那錢上又為什麽會有陳蛟的血?”我拍了下桌子,說,“還不交代?”


    這一連串發問,顯然讓孫建國認定我們掌握了全部證據,他的心理防線迅速崩塌了。


    錢上的血跡的dna做出來之前,孫建國就交代了他的全部罪行。


    除了這兩起案件,孫建國在兩年前還做過一起案件,殺了一名賣淫女。


    根據孫建國的交代,偵查員找到了孫建國焚燒、掩埋物證的地方,找到了鄭巧慧的外套和他的血衣、雨衣的殘燼。至此,這起係列賣淫女被殺案勝利告破。


    慶功宴上,我多喝了幾杯,搭在林濤的肩膀上說:“看見沒,法醫比你們痕跡多了個資源,那就是信訪案件。我們在信訪案件中,也可以有所收獲。若不是前天的信訪案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去突破這起案件呢。”


    第十章 站台碎屍


    在所有的動物中,隻有人類是殘忍的。他們是唯一將快樂建立在製造痛苦之上的動物。


    ——馬克·吐溫


    1


    春運期間上哪兒都擁堵異常,尤其各地的火車站,更是人山人海,真是一個非常令人不爽的“中國特色”。


    每年的春節前夕,也是我們這些“被犯罪分子牽著鼻子走”的人最為焦慮的時刻,害怕這一年一次可以和家人團聚的節日會被突如其來的電話輕易毀掉。


    兩個小時之前,我接到了師父的電話,讓我去森原市出勘一起現場,因為當地公安部門在電話中沒有說清楚案情,所以我滿懷疑惑地坐上了趕往森原的車。


    好在現在離春節還有兩個多禮拜,隻要不是過於複雜的大案,我堅信用兩個禮拜的時間肯定能把這個意圖擾亂我們春節假期安排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臨走前我讓鈴鐺不要擔心,不會耽誤過年。我也理解她的心情,畢竟這是我們婚後的第一個春節。


    森原市是我們省最西北的縣級市,處於四省交界的位置。一般來說,多省交界地都是不安定的代名詞,但是森原市是個大大的例外。近十年來,森原市就沒有發生過幾起正規意義上的命案,各類犯罪發案數量在全省最低。憑著幾個電子工業廠商的發展壯大,森原市居民過著富裕而穩定的生活。


    可能是遇見了十年不見的大案,當地公安機關有些亂了陣腳,連向師父匯報案件的電話都說得不清不楚的。


    森原市雖然是個縣級市,卻是這一片區域的鐵路交通樞紐。森原市火車站每年春運期間發送旅客數達一百多萬人次,對於一個縣級市來說,這實在是個很沉重的壓力,但也無形中帶動了森原市的經濟發展。


    原來隻是聽說,當我第一次到達森原市火車站的時候,就切切實實地相信了。


    gps顯示森原市火車站還有兩公裏,我們的車越開越慢,已經無法換上三擋了。我沒有拉響警笛,因為除了多招來一些白眼,警笛也幫不上什麽忙。


    作為一個急性子,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在這種環境裏開車。我又忍不住回頭對坐在後排的剛剛醒來還惺忪著雙眼的大寶和林濤說:“上次讓你們去考駕照的建議,你們考慮得怎麽樣了?”


    “嗯?到了嗎?怎麽看上去像是到上海了?”林濤答非所問。


    我無奈地回過頭,繼續切換著空擋、一擋和二擋。


    又挪過了一公裏,我發現了堵車的原因。在路的前方,停著幾輛警車,幽幽地閃著警燈。警車之間拉起了警戒帶,警戒帶外站滿了縮著脖子、跺著腳的圍觀群眾。


    “這些人背著這麽多東西,還在這兒受凍圍觀,精神真是可嘉。”大寶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


    圍觀的人足足站了幾圈,占據了半幅路麵和全幅自行車道。自行車走上了人行道,汽車擠上了另半幅路麵。十幾名民警在人群中穿梭,既得疏導交通,還得勸散人群。可是,顯然兩者效果都不甚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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