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案會上,我說:“根據本案現場勘查和屍體檢驗結果,我們認為死者是昨天晚上十點左右遇害,兩人均死於鈍器打擊頭部導致的重度顱腦損傷。作案手法完全一致,所以我們認為兩名死者係同一人所殺。”


    “之前你推測的凶手係激情殺人,有依據支持嗎?”曹支隊長說。


    “有,”我說,“現場發現了一處印痕,可以斷定凶手是在撬開後門後直接就地取材獲得工具殺人的,這樣的狀況通常見於激情殺人。”


    我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接著說:“兩名死者的頭部損傷都非常簡單,說起特點,一是重,二是密集。說明凶手是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續打擊男性死者的枕部和女性死者的顳部,導致兩名死者瞬間死亡。既然動作簡單,目的明確,應該是激情殺人或是報複殺人。結合我們之前說的現場印痕的問題,所以應該考慮激情殺人。”


    “激情殺人的目的何在?”曹支隊長問。


    其實我知道曹支隊長早已心裏有數,隻是想通過法醫技術進一步印證他心中所想。


    我說:“現場兩名死者都是赤裸著,而且女性死者陰道內有精斑。結合調查,女性死者生前濫交。所以我認為,本案的激情殺人應該是情殺的一種。換句話說,可能是張花嬈這一晚上約了兩個情人,結果時間沒算好,約在後麵的情人在屋外聽見了屋內的動靜,一時醋意大發,就下了殺手。”


    “聽起來很合理。”曹支隊長說,“和我想的基本差不多。前期調查發現,張花嬈確實有一晚上約好幾個情人來自己家的先例。”


    “目前偵查工作已經全麵展開了嗎?”我問。


    “現在正在摸排整理。”曹支隊長說,“我要求他們細致查找,一個都不放過,把所有和張花嬈有染的男人全部找出來以後,一個一個問話。”


    “可惜我們在現場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痕跡物證。”林濤說。


    “不要緊,凶器被凶手帶走了,說不準在凶器上可能會有發現。”曹支隊長說,“目前還是以查人為主要切入點,我相信,兩天之內可以破案。”


    “那就好。”我笑著說,“再過幾天就是我女朋友的生日了,我得趕在那天之前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和大寶一齊來到了審訊監控室,觀看正在接受詢問的男人們。


    在監控室裏坐了兩個多小時,詢問了三個男人。這三個男人非老即殘,還有一個流浪漢,可見這個張花嬈真是饑不擇食、寒不擇衣。不過經過簡單的審查,這三個男人都被果斷地排除了,因為這三個男人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


    我回過頭問坐在身後的主辦偵查員:“你們摸出來多少人和張花嬈有染?”


    偵查員用筆在筆記本上點來點去,說:“目前確證和女死者有過性關係的,有四十七個。”


    “四十七個!”我大吃一驚,“你們一上午頂多問五個,這你們要問到什麽時候去?”


    主辦偵查員聳聳肩表示無奈:“除了我們這兩組人負責逐一問話,還有四組人在負責外圍調查。其實問話倒不是主要的工作,外圍調查可能會發現更多的線索,而且這些人提供的不在場證據,我們都要一一核實。”


    我站起來拍拍屁股,說:“那就辛苦你們了,反正我也不懂偵查,不如我去龍都看看他們此前沒有破的一起命案吧。”


    “你們還要去龍都?”


    “是啊,”我學著主辦偵查員聳了聳肩,“領導交辦的任務,來辦此案的空閑時間要去龍都履行命案督導的職責。你們加油,我相信我回來的時候,案件已經破了。”


    “差不多。”主辦偵查員信心滿滿。


    程城市區和龍都縣城隻有三十公裏之遙,我們在午飯前趕到了龍都縣公安局。


    簡單吃了午餐,我們就要求縣局提供半年前未偵破的一起命案的卷宗。


    “我們今年發了十二起命案,就這一起沒有偵破了。”縣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說,“不過這起案件我們非常有信心偵破,隻是還需要一點兒時間。”話音剛落,檔案室的女警送來了案件的卷宗。


    “那就好,聽局長這麽有信心,我也放心了。”我一邊敷衍著局長,一邊翻看著案件卷宗。


    一目十行地看完案件的現場資料和前期調查情況,我的表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又打開了現場照片的檔案。


    大寶注意到了我表情的變化:“那個,有什麽問題嗎?”


    我沒有回答大寶的問題,直接翻到了屍體檢驗的照片,隻看了一眼,我就壓抑不住內心的顫抖,抬頭問道:“局長,你確定沒有拿錯卷宗?”


    “拿……拿錯卷宗?”局長被我這一句話問得莫名其妙,“怎麽可能拿錯卷宗?季華年被害案,沒錯啊,就是這本卷宗。”


    “可是,”我盯著卷宗中的屍體照片說,“這明明是‘雲泰案’啊!”


    3


    “‘雲泰案’?”局長如釋重負,說,“哦,季華年的案件應該和‘雲泰案’沒什麽關係。”


    “七年前與五年前分別在雲泰連發兩起,三年前又在雲縣和龍都各發一起的‘雲泰案’,都是住校女學生在夜間上廁所的時候,被人挾持到廁所附近的偏僻地帶,摁壓頭部致使口鼻腔壓閉、機械性窒息死亡,然後奸屍。”說起“雲泰案”,我就隱隱有種心疼的感覺,“本案雖是女工,但也是半夜值班去上廁所,在廁所附近被壓閉口鼻腔窒息後奸屍,作案手段完全一致,為什麽和‘雲泰案’不一樣?”


    “秦科長對‘雲泰案’真是了如指掌啊。不過,不知道秦科長知不知道‘雲泰案’的串案依據是什麽?”局長反問我。


    “我之所以關注此案,是因為七年前第一次發案的死者,是我女朋友的堂妹。”我黯然地解釋道,接著回答他的問題,“上述四起案件的串案依據,除了我說的作案手法,還有一個特征,就是在四名死者體內均發現了微量精斑,可是沒有精子,無法做出dna分型。”“是啊。”局長說,“可是本案在死者體內發現了有精子的精斑,而且也做出了dna基因型。秦科長的親屬涉及本案,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草木皆兵啊。這兩案之間是有明顯的差距的。”


    “原來局長對破案的信心來自於死者體內的精斑,有了dna,你們就不怕破不了案,是嗎?”我說,“請問你們這間會議室有能連公安內網的電腦嗎?”


    局長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推給我。我打開串並案件係統,下載了“雲泰案”幾名死者在現場的照片,在電腦桌麵上並列排開。


    “不瞞局長說,最近我發現了一個新的串並案依據。”我說,“您看,這四名死者的雙手是背在背後,被繩子捆著,對吧?”


    局長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您一定沒有注意到,捆四名死者雙手的繩結,打法是一致的,而且並不是常用的繩結打法,是一個煩瑣但並不實用的繩結。”


    局長把眼鏡推上額頭,眯著眼觀察電腦屏幕裏的幾張照片,逐漸地,他的表情也開始凝重了起來:“居然和我們這一起案件的繩結一致。”


    “您也看出來了吧?”我得意地說,“所以,我覺得這一起案件和‘雲泰案’可以串並。因為這一起案件發現有凶手的精液和dna分型,所以我認為,‘雲泰案’的破獲,很有可能會以本案為突破口。”


    “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局長問。


    “下一步,加緊對精液主人的查找,盡快查緝凶手,防止他再出來作案害人。”我說。


    局長點了點頭。


    大寶在一旁插話道:“可是,為什麽前四起案件中沒有精子,這一起又出現了精子?”


    我說:“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不管怎麽樣,回去我就打報告,申請把此案串並‘雲泰案’一並偵查。”


    此時,我的心裏充滿了激動之情,“雲泰案”的偵破工作,可能真的出現曙光了!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林濤的電話,林濤讓我們趕緊返回程城市,裸死案件的偵破工作又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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