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木屋的出現毫無違和感,三角形的屋頂可以在雨天排出積水,原木的設計完美融入周邊森林的環境,小木屋的木門前還有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赤腳走上去可以享受到自助按腳服務,也算是一個娛樂場所,在堆疊的木頭之間還有一些縫隙,透出了一點光亮。總的來說就是這個小木屋看起來很正常。


    幾人警惕地走到小木屋門前,雙腿的血液流通都順暢了不少。楊樺覺得這個門的製作工藝很像被南於星當成滑雪板的那扇門,不免觸景生情。這兩扇門唯一的不同就是,眼前這扇門沒有把手,也就是說這扇門存在的意義是讓他們隻能看著又進不去。


    俗話說得好,上帝為你關上門的時候,往往會為你開一扇窗,如果正門走不進去不妨試試翻窗。他們在遠處觀察的時候隻看到這扇門,但是在另外三麵總該會有一扇窗吧,不然得把人憋死。果不其然,就在小木屋背對他們的那一麵上就有一個小窗戶,雖然釘上了十字的防盜網,鑽不進去,但至少可以看到木屋裏麵是個什麽樣。


    楊樺一開始以為裏麵會和電影裏的小木屋一樣,溫馨地裝滿了各色的小物件,最好還能有個小吊床,地上再鋪個薄薄的地毯,光著腳不怕木屑會紮到。實際上裏麵空空蕩蕩,最豪華的就是一張一米六的床,上麵躺了個形容枯槁的老人,吳丘和他比起來都算容光煥發了。


    由於不確定裏麵的人是死是活,他們先是朝裏麵喂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之後開始有點著急了。這個老人能在這裏麵躺著,說不定是先他們一步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如果能交換一下信息就好了。


    “讓我試試能不能打開這扇窗。”劉小慧在後麵出聲了。


    “你不是裁縫嗎?難道還能鋸木頭?”楊樺迷惑。


    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的猜想能不能成功,隻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劉小慧也沒有解釋,直接就上手了,反正都在旁邊看著,也不必多言。封窗的十字是兩根手臂粗的原木交叉組成的,如果能其中一根原木的半邊切掉,楊樺能以自己體型上的優勢爬進去。


    其實劉小慧的能力有很大的施展範圍,隻要是她曾經用普通裁縫工具裁過的東西,她現在都可以徒手操作,比如之前她用剪刀修剪過自己的指甲,雪人指甲版毛毛鞋才有機會麵試。雖然現在市麵上很多紐扣都是塑料或者金屬之類的材質,而且大多數都是現成的,根本不需要裁,但是她在機緣巧合之下用木頭磨過一個扣子給舊衣服補上,也就是說,她現在可以在木頭上做文章了。


    但還有一個局限性就是,她可以把雪人指甲一層層修下來是因為她也是這樣修自己指甲的,也就是說,她隻能在原木上一個個地扣出小紐扣。還好窗上的圓木不像拿來做牆體的圓木那麽粗,不然不知道要扣到什麽時候。沿著圓木兩端的切麵各扣出了四個紐扣後,一段圓木就切下來了,而且這根木頭是幹燥的,可以點燃。


    楊樺二話不說就爬了進去,一落地就聞到了黴菌的味道,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多久沒有打掃了。他不敢直接上手拍醒老人,先是在床邊觀察了一會,確定老人還有呼吸,才把雙手攏在嘴邊做成喇叭狀,靠近老人耳朵叫了幾聲,但是依然沒有回應。


    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操作的楊樺回頭請求親友團的幫助,但是一回頭並沒有看到吳丘和劉小慧的身影,窗外的景色變成了青天白日,那扇緊閉的門也打開了。他先跑到窗邊伸頭出去確認了一下自己的確跑到另一個地方了,與其說是另一個地方,不如說是另一個時間段。


    那片清澈的湖泊就是一個很好的標誌,不過湖的邊緣已經漫到了離木屋不遠的地方,周遭也沒有了茂密的樹林,連草也沒有幾顆,隻有貧瘠的泥土裸露在外,唯一有生機的隻有那片湖。


    再回頭時,躺在床上的老人也消失不見,小屋也變得整潔不少,讓人不舒服的黴味已經聞不到了。受到衝擊的楊樺門也不走,直接翻窗戶到外麵去漫無目的地亂走,腳下的砂石越靠近湖邊越細膩,軟綿到腳掌陷進去半個也毫無知覺。


    放眼望去,湖麵的界限和天空模糊在一起,在天地之間,是小羅在自由翱翔,魚翅掀起的水花釀出了一道彩虹,這一方天地並非沒有生機,小羅就是這裏的生機!


    “她很美,對吧?”


    專注著看小羅的楊樺沒有發現身邊還有別人,一轉頭才看見左邊一直站著個仙風道骨的人,雖然看起來不過五十歲,卻有一種活了百年的老人一般超脫的氣質,身著一襲米色長袍,胸口處還有一處繡花,形狀並不規則,隻是黃黃的一小塊。他以前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但覺得似曾相識。


    陌生人沒有等待楊樺的回答,反而自顧自地對著小羅說:“她叫夏餘。”


    她叫夏餘...她叫夏餘...這四個字在楊樺腦海裏縈繞著,揮之不去,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在一起,他的腦袋暈乎乎的像被丟到了滾筒洗衣機裏高速旋轉,一陣頭暈目眩後,他終於能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一開始那個充滿黴味的小木屋裏待著。


    “夏餘...夏餘...”他的嘴裏念念有詞,完全聽不到後麵吳丘和劉小慧焦急的呼喚。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定睛看向床上躺著的老人,雖然已經消瘦到不成樣子,身上的皮膚也和樹皮一樣布滿皺褶,但是五官裏能看出剛才那個陌生人的影子,尤其是那挺拔的鼻子,即便是在這樣殘破的臉上也顯得很優越,就和那個陌生人如出一轍。


    “夏餘有危險!她需要你!夏餘...夏餘!”雖然他不清楚什麽樣的信息才能喚醒這個老人,但是夏餘肯定是最關鍵的兩個字,楊樺反反複複在老人耳邊念叨著這幾個字,終於得到了回應。


    “夏餘...”老人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一樣枯老,微微睜開的眼睛渾濁不堪,沒有光亮,發黑的嘴唇輕輕嗡動,吐出了小羅的名字。


    身後又傳來了黑洞撞破山體的聲音,很快就要波及到這唯一一片淨土,老人掙紮著起床,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袍子,汙垢上麵還鋪著一層灰塵,不知道他到底睡了多久。


    “謝謝你們。”老人對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打結的長發在他臉頰兩邊成團垂下,隨後便直起身來往門口的方向走去,那個一點縫隙都沒有的木門在“吱呀”聲中自己打開,那扇門把老人的身體重新洗刷了一遍,沾滿黑泥的腳在伸出去的一瞬間就變得潔白無瑕,皺巴巴的皮膚也變得潔白無瑕,連身上的破袍子都加了柔軟劑一樣飄逸無比,而那張臉也變成了楊樺看到的陌生人的臉,甚至連漆黑的夜空也變成了朗朗白日。


    他先是踩在草坪上深吸了一口氣,連腳趾都用力地抓住了指縫間的青草。一個呼吸的功夫,他就從木屋門前到了鏡湖北岸,伸出自己的右手,手心向上輕抬了一下,湖麵就開始沸騰,緩緩升起了一條奄奄一息的巨鯨,身上的疤痕彰顯了她的身份。


    夏餘一點點靠近了他,龐大的身體卻如此溫柔地用嘴尖在他的臉上觸碰,憤怒和悲傷兩種情緒在他的眼眶流轉:“夏餘...”


    溫存還沒享受夠,撞擊聲又一次傳來,分開此地和冰原的雲層開始消散,被黑洞推進來的冰原像不懷好意的舌頭要挖穿這片美好。


    不難看出這個陌生人並不是被抓進來的人,他看起來占有這片地方的自主權,隻不過是陷入了沉睡。夏餘從湖中蘇醒時帶走了一大半的水,現在湖的深度隻有不到原來的一半,楊樺又想到了南於星!隻是現在已經過去超過兩個小時了...


    “你們的朋友還在鏡湖底,去救她吧。”陌生人爬上到夏餘的背上,臨走前對著楊樺一行人說了這麽一句就衝向了冰原的方向。


    得知南於星還活著,幾人也顧不得身上的疲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打撈工作。


    由於鏡湖變淺了一半,這次的水底世界更加的清晰明朗,被掏空的體力也還能支撐他們進行最後一輪的搜索,如果這次還是找不到南於星,那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前麵提到過,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看不到塵埃的身影,但就在此刻,零星的塵埃在幾人麵前打著圈圈,楊樺和劉小慧可能還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但是這零星的塵埃正是之前在冰原上吳丘借用過的,潛伏在南於星身上的那一點塵埃。盡管南於星並沒有把這一點塵埃吸收進自己的身體,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小撮東西偷偷跟著自己。


    沒錯,它們就是來給救援隊帶路的,隨著塵埃指引的方向過去,就是之前楊樺遊過的巨石陣附近,而在一個不起眼的、陽光都難以涉足的角落,南於星就在那裏!而且快要變成石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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