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儒初小心的站在花廳的一角, 他有些找不到自己了。他不敢看, 但是越是這樣想,他越想看。於是,他小心的伸出腦袋又探了一眼, 黑暗中,他大哥那顆大光頭錚亮無比, 可憐的童儒初前後不得。


    徐磊坐在那裏,吸著生活愁苦的香煙, 他看著呼呼大睡的曾旭, 難以理解,非常難以理解,他竟然對這個從骨子裏看不起的男人產生了某種興趣, 他瘋了嗎?


    門外, 童儒初敲門進屋,徐磊下意識的向著沙發那邊的角落坐好:“他沒吐, 你帶他走吧。”他這樣吩咐。


    童儒初還是老樣子, 恭敬,服從,對他畏懼。


    “好的,那,今晚大哥在哪休息?”


    徐磊想了一下, 心裏毛不拉及的不舒服:“我去找幾個老朋友,你不用管了。”他想去墮落一下,充分認清自己今晚犯下的錯誤。


    童儒初就這樣帶著曾旭離開了。


    徐磊是單獨外出的, 在這個北方都市,並未有幾個人能認識這位叱吒風雲的人物,那麽以前所謂的危險,或者是不自由也就不存在了。徐磊開著車子在城市裏轉了許多個圈,他不知道應該找誰,也不能去找誰。後來他來到一家小酒吧,那家酒吧的霓虹燈是藍色的,看上去還算優雅,酒吧的名字也十分有趣,叫“舊事”。


    他停了車子,推開酒吧的門慢慢走了進去。這酒吧給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酒吧不大,就是二般人來的地方。當然,這種念頭隻在徐磊的腦海裏留了幾秒,他看到了幾個熟人。


    世界不大,這話說的。


    徐磊認識魏醒,那是因為這幾年隻要有曾旭存在的地方,那麽這個名字就會反複出現。徐磊需要盯緊曾旭,所以他就必須了解魏醒。


    魏醒坐在邊邊角,唐遠坐在最亮的地方,他們的身後有個人帶著個眼罩仰著臉呼呼大睡。徐磊知道這人,辛華明,他聽說過這人的故事,他隻是搞不懂這人為什麽要來酒吧睡覺。


    魏醒卻不認識徐磊,他到舊事是跟辛華明他們出來放蕩。按道理,都有家了,最後一個辛華明,骨子裏也是認同王嫣的,可他就是不說,人家王嫣也每天裝瘋賣傻不戳穿,都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麽想的。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思,徐磊坐到了那幾人附近的座位上。


    魏醒坐在角落裏剝開心果,他隻是剝,並不吃。唐遠正跟這家酒吧的老板嘮嗑,說起這家酒吧的老板來也算是熟人,三國發廊的老板,妖人趙雲。這世界混的,都從發廊到酒吧了。要不說呢,別跟時間較勁,時間能蒙太奇死你。


    唐遠往嘴巴裏丟了一個開心果,咬了幾口開始對趙雲進行情感教育,據說妖人這個月都第三次失戀了,每次都遇人不淑。


    “這找人,我有經驗,首先,皮膚要白淨,接著一定要戴眼鏡,這叫範兒。相處我想我還是有竅門的,你看到了吧,哥現在過得不錯,現在幾點……幾點?對嘛,都十一點,哥我說不回家,就不回家。這叫什麽?這叫家庭地位。要不我就說小雲你呢,大家也是老朋友了,我跟你說,找男人,那就要像找名犬一樣找,首先,家庭出身一定要好,受的教育程度一定要高,最好是搞航空事業的……這叫範兒……”


    魏醒把空盤子遞給服務員,換了一盤子新開心果。他從角落站起來,來到徐磊這邊,抱歉的衝他笑笑,指指電話,徐磊做了個隨意的手勢。


    “小意。恩,趙雲這裏呢,哥正說的熱鬧著呢,那個開飛機的不在他就是個人了,跟哪裝呢……冰箱下麵我叫人送了粥,別玩遊戲了,去熱熱吃了。恩,我知道,沒吃,就撥皮了,體檢單下來再說,真沒事,知道知道。”


    他站起來衝著徐磊笑下離開了。


    徐磊淺淺的喝著那杯酒,他看著酒吧這裏的人,男男女女的,雖然不多,但是大家大都有伴,像他這樣沒伴還沒人搭訕的就有些淒涼了。大概他的腦袋太亮,一看就不是好鳥,所以甭管男女沒人來跟他搭話。


    徐磊覺著自己挺寂寞,說起來了,酒吧可不就是賣寂寞的嗎?


    徐磊想起三年來從不找伴的曾旭,他徐磊這輩子,不小半輩子的人了,也算是有見識的,見過執著的,沒見過這麽執著的。三年了呢,他都替那個盛意原諒他了,那孩子不知道怎麽想的?


    酒吧服務員走過來給徐磊上了一碟子烏梅,一碟子水果橡皮糖。徐磊好甜,這一點他很少告訴別人,背著下屬的時候,他還買過□□糖吃。其實做老大的挺可憐的,吃個□□糖還要背著人。


    身邊說話的聲音突然停止,那位趙老板站起來,扭著腰去酒吧門口跟個熟人打招呼,徐磊這邊又坐過一個人。


    唐遠衝他抱歉的笑下,指指電話,徐磊聳肩,無所謂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個打攪自己的。


    “小飛飛……”


    徐磊打個寒戰。


    “到了墨爾本了啊,那邊天氣好不好?你多喝水,多補維生素,我放你皮箱下麵那個紅色袋子裏了,印著小飛機的那個……”


    其實,有人羅嗦自己還是挺好的,徐磊聽著身邊的人那頓嘮叨,他想他一定喜歡慘了那人。而那人一定就是這人說的那樣,皮白,戴眼鏡,受過高等教育的,身上每一條都符合這人條件的伴,要不能用這樣的語調說話?


    唐遠越說越來性子,他甩了鞋子盤腿坐在那裏長聊起來,徐磊覺著這人很浪費,他拖家帶戶的,最討厭浪費。他卻不知道身邊這人為了追一個飛行員跟著人家坐了三年飛機。


    唐遠自己越說越高興,最後順手還拿了人家徐磊的橡皮糖往嘴裏丟。他聊了二十分,站起來啥都沒說的就離開,可憐徐磊的橡皮糖,半個也沒給剩下。


    徐磊苦笑的搖頭,剛想再要一盤,服務生卻端著另外一份放到了桌子上。


    “抱歉。”魏醒衝徐磊抱歉的笑下,徐磊搖頭,再次表示沒什麽。


    姑娘突然站在沒人唱歌的舞台上拿著喇叭宣布:“現在是,半夜十一點半,我宣布,我失戀了。我感謝趙雲,趙老板為我提供機會來到這裏,以前我在他發廊做頭發,我失戀,現在我來他酒吧喝酒,我們一起失戀……”


    有人起哄鼓掌,徐磊卻看到,那個魏醒叫過來一位服務生低語了幾句,不久那位服務生拿了一枝玫瑰花兒送到了舞台上。


    “感謝魏三哥,每次我失戀他就送我一枝花。從我認識他,到現在,魏三哥都送了個花店給我了。”


    徐磊看這位姑娘,那也算是美人一個,長發飄飄,身材妖嬈的,怎麽就失戀了呢?


    那位姑娘舉起玫瑰花,一副宣誓的樣子大喊:“我宣布,我恢複單身了。誰看我不錯的,盡管開口,姑娘我從內心世界來說,就是個可憐沒人愛…………”


    辛華明一把拉下眼罩衝著舞台大喊:“王嫣?你有完沒完!”


    有人哈哈大笑,魏醒卻再次溜到他這邊打起電話來。


    “小意啊,我就要回去了,辛華明跟王嫣生氣呢。沒事,一會就好了。你喝了那個熱粥沒啊?臥室那個地暖不正常,你去客房睡吧,別玩遊戲了……”


    徐磊悄悄結了帳,離開了那裏。辛華明認識他,他在這裏也不想辛華明看到。當他打開酒吧門,看著那扇厚重的門關閉了喧鬧留下他的那一刻,他有一些明悟。


    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是一樣的,感情也是一樣的。男人跟男人也好,女人跟男人也好。這條流水線除了生孩子這個問題需要區別對待,其他都是一樣的。以前他看不起曾旭,甚至連童儒初他也是看不起的,現在想起來,就有些可笑了,他憑什麽瞧不起人家?那是人家的事情,跟他沒關係。


    徐磊挺高興的,他確定他有一些些竊喜。今晚,那個叫魏醒的家夥,他對盛意的這份關心,曾旭做不到。曾旭是一個極為自我的人,他可以愛你,但是他絕對不會因為你去做這等老媽子才做的事情,人和人是不同的。


    烽樺市的街燈漸漸的在十二點之後寂寞起來,徐磊開著車子轉悠著來到了“盛意居”,他將車鑰匙甩給門房吩咐:“那個門牌,摘下來吧,舊了。”


    童儒初遠遠的就看到了徐磊的車子,他丟下手裏的香煙回頭就向家裏跑,由於跑的太急,他忘記了那邊的室內工藝循環裝飾水車,就聽著嘩啦一聲,連他帶著水車就滾到了一起。


    “你都多大了,做事還這麽毛躁?”徐磊瞪了他一眼轉身上樓。


    童儒初坐在水泊裏,心髒懼怕的幾乎要蹦出來,他覺著他的人生因為發現了一件秘密而產生了極大的負擔。徐磊是誰,沒有人能比他更加清楚了,他弄死自己就像碾死一隻螞蚱一樣。甭管自己這隻螞蚱長的多清秀,蹦的有多高,他在徐磊心目中的價值他自己清楚。


    尤其是今晚之後,他會更加的清楚,要麽大哥會毫不客氣的除去曾旭,要麽……大哥是同性戀,跟自己一樣了。他坐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家裏的傭人也站在遠處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這位小爺以喜怒無常著稱。


    “你怎麽還坐在這裏?”徐磊換了睡衣慢慢走下樓。


    童儒初連忙站好,身上濕叭叭的還在滴水。


    “你去我辦公室等個電話,很重要的電話。我要休息了,這幾天實在累。”徐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挽救了可憐的童儒初,


    此刻,午夜一點三十五分,童儒初開著車子離開,這院子的門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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