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事情也古怪。


    我們到底了目的地,來到了當年謝必安一脈被滅門的遺址上,發現已經變得荒涼死寂,一片墓碑上,竟然有人建立了村子。


    一群戴著麵具的怪人。


    以及眼前,這個自稱外來人的古怪女人。


    “你們可以叫我秋娘,對了,你們叫什麽?”她問。


    “程遊。”


    “苗倩倩。”


    ……


    我們幾個人各自報了姓名。


    名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隻要有心想查,現在都能查到我們的身份,還不如報上名字,給人一種信任。


    她點點頭,端起了碗筷,示意我們幾個人坐下,“來到這裏的人都不是壞人,因為進來的人,都有一種條件。”


    我坐下來說:什麽條件?


    秋娘說:“必須尊敬這片土地上曾經的主人,尊敬死者,在墳墓前跪拜,上香,才能進村,要不然看不到村子。”


    我有些發呆。


    怪不得那個司機說進來有門道,一般人還進不來。


    我開始就對我們能那麽順利的進來,有些奇怪,原來是我們無意間給那些謝必安一脈的亡者,上了香。


    “在這裏,有三種人。”


    秋娘豎起一根手指,說:“第一種,是知道怎麽進來的陰人,上香拜佛而入,第二種,就是無意間來到這裏的普通人,能野墳前,燒香拜佛的人,都不是什麽壞人,第三種,就是這個墳墓村的土著。”


    我點點頭。


    這裏的土著,是當年伺候謝必安一脈,忠心耿耿的仆人,也就是那些了無生機的麵具男。


    這裏的人,已經了無生機。


    我忍不住說:“那你們這些陰人,進來是幹嘛的?”


    “你不知道?那你們幾個人來這裏幹嘛?”秋娘有些吃驚的看著我們幾個人。


    我說不知道,我們就來廣州旅遊的。


    “十分蹩腳的借口。”


    秋娘搖頭,說:“三年前,年發生了那麽慘的滅門,就有一些陰人就來看……結果發現這裏,竟然是在陰行中名震江湖的白無常,謝必安一脈的藏身之地,更加離奇的是,這種高高在上的頂尖陰人世家,不知道被誰給活活滅門了,不知道誰……有那麽大的能耐。”


    我摸了摸鼻子。


    謝必安一脈的藏身之處,一般人是真不知道,從來都沒有人知道謝必安一脈的真身。


    秋娘說,當時引起的震動和風波太大,這成為了不解之謎。


    不過很快,就有陰人來這片遍地死人的地方探索,想在這片遺址上,尋找謝必安一脈的陰術傳承。


    我說:“來這裏的陰人,都想找讓人輪回轉世的陰術?”


    “這個是當然,你們不也是因此而來嗎。”


    秋娘說:“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什麽?就是讓人重生……來到這裏的人,哪個不是奔著這個傳說中的陰術而來?咱們中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無常——謝必安,傳說中被尊為神靈的陰行世家,豈是等閑?天底下第一陰人世家!誰都希望取而代之,延續他們當年的輝煌!”


    我心中歎息。


    秋娘說:“並且也是這裏的亡魂,允許我們進來的,謝必安一脈斷絕,我們進村前,在他們的墓前燒香,叩拜,就代表認他們一脈為師,放我們進來尋找機遇,讓我們有成為下一代謝必安的資格,不讓予死者平安的手藝失傳。”


    從這個秋娘身上,我瞬間了解了一些東西。


    現在的陰行裏,沒有人知道謝必安的底細,是輪回刺青,桃花烙,大家都隻是知道,謝必安,有讓人輪回投胎的能耐和秘密。


    畢竟知道真相的,寥寥無幾,我範無救一脈就是其中之一。


    也沒有人知道,明麵上是驅魔人的白小雪,這位行走江湖的驅魔人,背地裏其實是這一代的謝必安。


    所以,這些人都是來當年被滅門的地方,找天大機遇的。


    那白小雪讓我們過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麽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苗倩倩認真的思考,說:“所以,這裏就經常有陰人來這片當年被滅門的遺址上,想找出一些漏網,覺得自己夠幸運,能找出一些隱秘出來。”


    “不是夠幸運,是真留有傳承。”


    秋娘搖頭說:“是這裏謝必安族人們的亡靈,對我們的考驗,挑選一個有足夠才能、足夠智慧的人,重新繼承白無常。”


    秋娘說,一些無意間進來的普通人,被這裏巨大壓抑,絕望的氣氛同化,被這個村子詛咒,變成了一樣的行屍走肉,渾渾噩噩,被同化成這片墳墓村的守墓人。


    她指了指屋外,“甚至一些陰人來久了,意誌不簡單,也會被這一片絕望之地的氣息影響,沾染絕望。”


    不斷有陰人在這裏呆久了,不小心被這裏的絕望氣息同化,也不斷有新的陰人湧入,尋找機遇。


    “雖然那些行屍走肉都不是什麽惡人,但說是惡人村,也沒有毛病。”


    秋娘指著窗外,那些呆滯的行人,說:“這裏除了行屍走肉,就隻有陰人意誌堅強,能抵抗那種絕望的壓抑,來這裏的大家都是競爭對手,偷偷幹掉對方也沒有毛病,並且對方都是陰人,手上都有些能耐,甚至還帶有陰器,能從對方的屍體上拿好處。”


    “我在這裏也已經呆了一個多月了,挺習慣這裏的生活了,就是有些抑鬱,在這片被詛咒土地上,誰待久了,都會慢慢被同化,我再過十幾天,就要離開了,因為再這樣下去,我也扛不住了。”說話間,秋娘給我們幾個人盛了幾碗白米飯,遞給我們。


    我們幾個人也有些餓。


    這個時候苗倩倩卻笑著說:“我們自己帶有幹糧。”


    “大姑娘喲,幹糧,哪比得上熱乎乎的飯菜啊。”秋娘笑了笑。


    “我們帶的也是熱乎乎的,自熱米飯聽說過沒?老土!”苗倩倩一副時尚達人的刁蠻樣子,說:“這裏是墓碑村,也是惡人村,大家都來這裏找機遇,別亂吃別人的東西,免得被坑。”


    “我也要防嗎?”秋娘有些生氣了,“如果我是壞人,會跟你們講那麽多?”


    苗倩倩笑了笑,“有句話說得好,九真一假,這是謊言的最高境界,秋娘你不會是想騙我們的信任,宰我們這幾個肥羊吧?”


    “哪有。”秋娘笑著搖頭。


    “那這幾碗飯,你自己嚐一口?”我把米飯退到她的麵前。


    秋娘嘿嘿一笑,一點尷尬都沒有,直接把米飯倒掉,說道:“我這不是為了給你們適應一下嘛,如果警惕性不夠,與其便宜了其他人,還不如便宜一下我,我還會幫你們收屍,立一個墓碑。”


    這個秋娘也是一個實在人,萍水相逢,一言不合就要加害我們。


    江湖險惡,果不其然。


    我們坐下來,從背包拿出自己的飯盒,泡上水,又問秋娘在這一片,有沒有謝必安一脈,奇怪的人。


    “謝必安家的人?都死了,不過古怪的桃花樹倒是有一顆,那是一顆妖樹,據說是謝必安一脈的先祖,睿智無比,口吐人言。”秋娘吐了吐舌頭,說:“聽說隻有通過了考驗,解除了謝必安的詛咒,才能見那顆桃花樹。”


    亡靈?


    這個人可能就是謝必安一脈的師傅,原來是一顆桃花樹嗎?


    我問:謝必安的詛咒,是什麽?


    秋娘輕輕歎息,說:“你們以為這裏的仆人,真的那麽呆滯,如牽線木偶嗎?都是這裏的衝天怨氣感染——謝必安一生渡人,死後卻無人來渡,他們被滅門滔天的怨氣,形成了詛咒,隻要有人能解除這片山村的詛咒,度化謝必安,與之必安,就能成為新一代的謝必安。”


    第六百九十四章 最大最惡絕望


    所以,才有那麽多的陰人,想得到這裏亡靈的認可,解除他們的滔天怨念,獲得他們的傳承嘛?


    “現在的陰人,哪個不認為自己天資縱橫?獨一無二?不就是怨靈嗎,不就是怨念嗎,超度就好,這些法師、道士,給人辦髒事髒活的陰人,都那麽想,但你們看到那些墓碑了嗎?”秋娘問。


    我說我看到了。


    秋娘點點頭,又說:墓碑村,有個習慣,隨遇而安,就地而埋,死在哪埋在哪,再加上這些守墓人滿不在乎,自己住在墓碑旁,所以你們見到,路上,屋子裏,房間內,甚至床上,都有墓碑。”


    “所以,這些人都死在原地嗎?這些滿地的墓碑,都是當年謝必安一脈,被殺掉的死者?在街上,在屋裏,全部就地而埋?”我看向秋娘的房間裏,她的床邊,有一個墓碑,她晚上都抱著墓碑睡覺。


    那個墓碑的名字叫,謝柳仙。


    估計是當時死在了床邊,被人埋了的。


    “對了,我剛剛進來看到,這裏的墓碑,除了姓謝,還埋外姓?”我忍不住問。


    “對,都是死在這裏的陰人,就地埋了。”


    秋娘說:“把自己埋在墳墓裏,埋在棺材裏,才能見對方,所以,這滿村的墓碑,有很多外姓,死於這裏,他們都失敗了。”


    我沉默。


    抬頭一眼望去,滿村裏,不知道多少墳墓,失敗者墓地。


    墓碑村越來越大,行屍走肉的路人,越來越多……


    “我靠。”苗倩倩吃驚的說:“那麽刺激的嘛,解決不了他們的怨念,就要以死為代價被埋在這裏,變成墳墓,變成他們的一員,或者被怨念同化,變成這一片土地的守墓人,渾渾噩噩嗎?”


    秋娘點點頭:“一開始據說沒被波及,嚇得精神失常,成為守墓人,為這裏的主人收拾立墓碑的,隻有七個仆人,現在卻……”


    大概三四十人,除了誤入的普通人,剩下的都是陰人。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小青兒咬牙,十分生氣的說:“這種地方,應該平了,害了那麽多的人,如果真要除掉,雖然死了那麽多怨靈,是那麽恐怖的凶地,但是一些高人合力,是能解決的。”


    “嘿嘿!小姑娘,你真是不懂事,為什麽要解決呢?”秋娘笑了笑。


    小青兒氣鼓鼓的抱著小白狐,說:人家也是大人啦!


    秋娘點燃了一根煙,翹起性感的二郎腿,吞吐雲霧,一副風塵姿態,“這塊凶地,又不害人,強行抹除,解決掉這裏的凶靈,用暴力解決問題可不好,這個時候,人人都講懷柔政策,慈悲為懷,人人都想超度他們,得到這些怨靈認可,得到他們的學識。”


    秋娘說:“所以,這片凶地,沒有人管,也背地裏有人,不想讓人管,相關機構的人來了,也就做個登記,填個留守村,說大山裏的工廠排汙,水汙染,才搞得這個村裏那麽多村民患上腦癱,致癌,每年給的補貼都不少,所以這裏的腦癱村民,也不愁吃穿……畢竟被工廠汙染、畸形率、致癌、腦癱的汙染村也不少,不差那麽一個。”


    我摸了摸鼻子,還有這麽一手?


    那些咱們陰行圈子裏,也真是玩得夠溜的,那麽一塊凶地,說不平就不平。


    放縱這裏的腦癱村民在不斷增多,這裏的墳墓不斷擴大……


    盡管都是咎由自取,但一個墓碑村,汙染村,竟然如此頑固的駐紮在這片廣州的山裏。


    苗倩倩問:那要怎麽讓這裏的謝必安族人,安息?


    秋娘搖了搖頭,歎息一口氣,“謝必安一脈,代代慈悲,行走江湖,予死者希望,遇之必安……隻是可惜的是,謝必安死後,竟然怨念難平,而有謠傳,謝必安一生予人安息,誰能讓怨氣衝天的謝必安安息,就能得到一切。”


    我望向外麵。


    入秋的天氣,天空忽然微涼,竟然下起了一點點的毛毛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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