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怡趴在陳十六背上,一手攬著陳十六的脖子,一手抓著血劍。陳十六背著邱怡,雙手、雙腳撐著井壁,一點一點艱難地往上移動,到了井口,沈爻、萬筠靈一起搭手將邱怡拖出來,萬筠靈關切地詢問邱怡哪裏受傷,沈爻注意到邱怡手中的血劍,正要詢問,邱怡朝萬筠靈搖了搖頭,將手裏的血劍遞給沈爻,忍痛說道:“先生,劍。”


    “這是……冷鋒的劍。”


    萬筠靈的注意力也被劍吸引,望了一眼,立即認出這正是冷鋒的劍,心中頓時生疑,連忙問道:“沈先生,冷鋒的劍怎麽會在這枯井裏?”


    “可能是凶手所扔。”陳十六從井裏跳出來,回了句,伸手指著西麵,說道,“先生,那裏有打鬥的痕跡,還有血跡,冷鋒應該是在此地被殺。”


    沈爻沒有回應,舉著火折子朝陳十六指的方向走去,萬筠靈連忙跟過去。


    陳十六留下,蹲在邱怡身邊,讓邱怡拿著火折子,脫掉邱怡的鞋子,隻見邱怡的腳已腫起來,摸了一下,並未傷及骨頭,這才稍微放心,連忙說道:“我先帶你回芙蓉棧療傷。”


    邱怡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隻是扭傷了,先生正在查案,我不能拖先生後腿。”


    “可是你……”


    “我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給你揉一下,先把瘀血揉開。”


    “嗯。”


    沈爻、萬筠靈手持火折子來到陳十六所指之地,借著火折子散發的光亮檢查起來,隻見地上一些雜草有踩踏的痕跡,仔細檢查,還能發現一些稍微幹了的血跡,此地應該經曆過一場廝殺。


    萬筠靈蹲在地上,抬頭望著沈爻,說道:“沈先生,這裏應該就是冷鋒被殺之地。”


    “我眼神還行。”沈爻淡淡回了句,差點兒將萬筠靈噎死,一雙美目狠狠地瞪著他,沈爻視若無睹,繼續說道,“如此隻能說明冷鋒在此被殺,這宅子雖是私人之地,但早已成荒宅,任何人都有可能來這裏行凶。”


    萬筠靈也這般認為,可受不了沈爻那對萬事了然於胸的模樣,陰陽怪氣地問道:“那依沈先生之見呢?”


    “你我再仔細檢查一下後院,看是否有人住過的痕跡。”


    萬筠靈明白沈爻此言之意,六扇門暗中調查過,冷鋒確實回京,可回京之後便如人間蒸發、徹底失了蹤跡,他藏在哪裏?若他藏匿於此,便能說通;若沒在此藏匿,是否藏在凶手那裏?


    二人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在後院柴房中發現有人住過的痕跡,地上還有些吃過的食物殘渣。沈爻凝視著地上的食物殘渣,無言沉思。


    萬筠靈瞥了沈爻一眼,不知為何,心裏竟有種見沈爻受挫幸災樂禍之感,故意問道:“沈先生,看來冷鋒確實藏在此地,隻是線索又斷了,該如何查?”


    “萬捕頭這麽希望線索斷掉?”沈爻淡淡反問了句,扭頭走出柴房。


    萬筠靈欲要辯解,卻見沈爻已走出柴房,連忙跟上兩步,問道:“你幹嗎去?”


    “回芙蓉棧。”


    沈爻一行人回到芙蓉棧,裏麵歌舞升平、紙醉金迷,台上歌女撫琴、舞女伴舞,台下客人與女子觥籌交錯,淫聲笑語,好一幅靡靡之景。正是如此之地才吸引三教九流之人,小道消息流通不絕,獲知消息便最為便捷,不過,似乎最近進出這芙蓉棧的江湖中人比往常多了些。


    沈爻走進芙蓉棧,便直接上樓。一些客人摟著女子正下樓,這些女子已與沈爻、陳十六混熟,對沈爻敬仰地打招呼,對靦腆的陳十六挑逗兩句,惹得陳十六臉紅,見陳十六抱著邱怡,又打趣兩句,令邱怡都不好意思讓陳十六放下自己,陳十六加快腳步上樓,向沈爻請示之後帶邱怡去療傷。


    沈爻提著血劍回房,萬筠靈見無人搭理自己,不知沈爻下一步如何查案,為節省時間,隻好去要間房在此居住,奈何芙蓉棧最近生意火爆,早已沒房,都怪這沈爻,為何非得住在這種地方。


    萬筠靈氣呼呼地來到沈爻房間門口,推門進房,隻見沈爻正凝視著冷鋒的血劍若有所思,心思立即放在案件上,連怒火也消了大半,將門關上,問道:“沈先生,這劍有什麽問題嗎?”


    沈爻頭也不回地說道:“劍沒問題,事有問題。”


    萬筠靈神情泛疑,問道:“何意?”


    沈爻緩緩將目光從血劍上收回來,眼神示意萬筠靈坐下談話,繼續說道:“此案的起始點乃是冷鋒殺仵作滅口卻被萬捕頭發現,那咱們便從此處推測。冷鋒殺死仵作應是受人指使,為的便是滅口,令萬捕頭無法查證張展是否真是死而複生之人,可惜,他的行動被萬捕頭發現,還與萬捕頭交手,暴露身份,受了三處傷。”


    “冷鋒身份暴露,知六扇門定會全力通緝他,冷玉門回不去了,他隻能東躲西藏,並將事情經過告知命令他的人並尋求庇護,卻沒想到反遭殺害。”萬筠靈順著沈爻的思路往下講,推測道。


    “太跳躍了。”沈爻搖頭淡淡回了句,繼續說道,“冷鋒身上除了萬捕頭那三處傷以及最後致命的傷之外,還有二十幾處輕傷,那些傷勢如何來?”


    萬筠靈問道:“冷鋒在被殺前還遭人追殺?”


    “或許是。”爻淡淡回了句,繼續說道,“也或許是死後被凶手故意為之。”


    “凶手為何這樣做?”


    “故布疑陣。”沈爻繼續說道,“當然,這也隻是猜測,也可能如萬捕頭推測那般,這無法證實,不過,從冷鋒致命那一劍可看出凶手是冷鋒信任之人,若在此之前派人追查冷鋒,冷鋒再見此人,不可能沒有防備。”


    “如此看來,那冷鋒身上三處不同的傷中,其中兩處並無意義,從傷口上隻能確定冷鋒非常信任凶手。”萬筠靈深有同感地點頭說道。


    沈爻點點頭,以示同意,繼續分析道:“另外,兩把劍也是重要疑點,凶手一劍刺死冷鋒,他便得到冷鋒的劍,可為何要用自己的劍將冷鋒釘在大門上?直接用冷鋒的劍豈不更能徹底銷毀線索?若冷鋒的劍上有線索,凶手為何不將其銷毀,反而留在第一案發現場?”


    “會不會凶手之所以留下那把劍是故意擾亂我們的調查方向?”


    “我也懷疑過,也查過那把劍,並未查到,劍無標記,會鑄劍的私人也能打造。”沈爻也不管萬筠靈會懷疑自己獲知消息的來源,懶懶回了句,繼續說道,“以上並非此案最可疑之處,此案最為可疑的地方是凶手為何冒著風險將冷鋒的屍體釘在冷玉門大門上。縱然凶手自信不會被人發現,可六扇門因仵作被殺懷疑上冷鋒,絕然不會放棄此條線索,凶手殺了冷鋒,直接將其毀屍滅跡豈不更能令六扇門查無所獲?還能令六扇門將時間放在搜尋冷鋒身上,為何偏偏要將其屍體懸於大門上告知六扇門冷鋒已死?凶手此舉實在令人想不通,難道……”


    沈爻說到此處,突然停了下來。萬筠靈一臉好奇,美目直直地看著沈爻,心中頗為期待沈爻說出此案關鍵。


    沈爻瞥了萬筠靈一眼,淡然一笑,語帶戲謔地說道:“難道凶手認為六扇門辦案能力太差,查不到?”


    萬筠靈氣得粉拳緊握,恨不得一拳打在沈爻嘴上,美目狠狠地瞪著沈爻,憤憤說道:“若凶手真這般想,那是他自掘墳墓。”


    “我也覺得並非如此,六扇門辦案能力是否一般不說,可凶手若這般想,實在過於夜郎自大,恐怕此舉另有深意。”沈爻淡淡說了句,話語中夾雜著藐視六扇門之意,見萬筠靈氣得要發作,繼續說道,“暫且不管凶手此舉何意,此案還得查下去。”


    萬筠靈沒好氣地問道:“怎麽查?”


    “劉鳳刀。”


    萬筠靈被沈爻氣得一肚子火,這會兒終於找到沈爻話語的漏洞,陰陽怪氣地反問道:“沈先生之前不是說劉鳳刀乃是軍中校尉,縱然他擅自離崗,也隻是犯了軍紀,不能說查就查,如今怎麽又改主意了?”


    沈爻瞥了萬筠靈一眼,懶懶地說道:“那是之前,當時隻查出劉鳳刀回京,而且並無證據,可如今,在劉鳳刀的宅院裏找到冷鋒的劍,證據確鑿,自然有理由查他。”


    “可那宅子已經荒廢,誰都可能在裏麵殺人。”


    “縱然如此,那宅子的主人是劉鳳刀,不能抓人,但至少能詢問,萬捕頭這點常識都沒有?”


    “哼……”萬筠靈氣得扭頭不理沈爻。


    沈爻不由一笑,見她並無離開之意,說道:“事已談妥,萬捕頭該走了。”


    “芙蓉棧沒房間了。”


    “難不成你要與我同床而眠?”


    “誰要跟你同床?”萬筠靈狠狠地罵了句,臉色緩和下來,說道,“你去跟邱怡說一下,今晚我與她擠一擠。”


    沈爻故作不解地問道:“萬捕頭這是在求我?”


    “求你。”


    沈爻不為所動地說道:“萬捕頭求人的態度好強硬。”


    “沈爻,你……”


    萬筠靈氣得猛然從椅子上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大不了自己去找邱怡說,可萬筠靈剛出門口,便聽到沈爻說道:“邱怡乃我下人,我未發話,她不能擅自做主。”


    “我去客棧住。”萬筠靈惡狠狠地回了句,邁著步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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