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由於招式沒有讓滿兩百的緣故,釋炎也沒有要他們履行諾言。


    接下來,隻有從柳畫身上下手。派人跟蹤她,可以說完全是無頭蒼蠅瞎亂撞,但雪芝還是沒有放過這一機會。


    柳畫這些年一直住在畫劍莊,她的生活可以說是很無聊很單調。早上起來梳妝打扮,處理幫派內務,練劍;下午如果有事則外出,無事則是做針線女紅;黃昏時分偶爾會下廚做飯;晚飯過後沐浴,接下來睡覺。


    看這狀況,似乎是沒有什麽好研究的。除了她那個詭異的沐浴時間。雪芝非常不理解,一個天天沐浴的人,居然可以做到一洗便是一個半時辰,還不帶休息的,其間也沒有丫鬟伺候。


    所以,五日過後,雪芝便開始尋找新的辦法。柳畫那邊隻是讓人跟著,有異樣再向自己匯報。


    十日過後,跟蹤柳畫的弟子又帶回來了和以往幾乎一樣的答案。隻是睡覺之前的活動加了一個畫畫。


    雪芝問:“畫畫用了多少時間。”


    “一個多時辰。”


    “那她是不是過子時才就寢?”


    “不是,她睡得很早。”


    “時間怎麽夠?”


    弟子想了想道:“最近她沐浴很快,兩盞茶的時間就會出來。”


    這個沐浴時間不對勁。


    十五日過後,穆遠回來,並帶消息說七櫻夫人最近接了一個大活兒,死傷不少人。


    那弟子又會來道:”柳畫最近晚上不畫畫了,沐浴又超過一個半時辰。”


    原以為是巧合。但經過兩個月的觀察,雪芝發現了柳畫的沐浴規律,平時柳畫沐浴時間都會超過一個半時辰,而七櫻夫人在江湖中活動多的時候,她沐浴的時間就特別短,基本上兩盞茶的時間便可以出來。


    難道,七櫻夫人和柳畫,甚至“公子”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還是說,七櫻夫人就是“公子”?


    雪芝被自己這一猜想嚇著了。


    但是她急於知道答案。


    幾日後,雪芝得知消息,那追求過自己的古董商左陽即將在臘月給女兒開滿月宴,並邀請了許多達官貴族,、知名門派以及武林高手。當然,重火宮也在邀請名單中。


    雪芝從來不參加這種宴席。況且一想起這左陽,老婆還大著肚子,他就來勾搭自己,她更感到不屑。隻是為了支走穆遠。她竟讓他專門到洛陽去拿邀請函。


    穆遠對她的行為感到十分不解,但也沒多問,很快便出發了。


    接下來,雪芝去了畫劍莊。


    夜,畫劍莊。


    在莊外的角落靜候了兩天,雪芝大致觀察出這個門派確實如探子所說,防守不算森嚴。最起碼,跟重火宮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到了第二天晚上,她換上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覺地深入莊內。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她找到了柳畫的浴室。窗上掛著紗簾,紗簾上透著點火光。浴室前長長的回廊上站著幾個丫鬟,但沒有人進去服侍柳畫。


    雪芝跳到房頂,借著月光,用劍鋒刮開一片瓦,往裏麵看去——浴室內霧氣騰騰,她幾乎無法看清楚裏麵的情景。但是她能看到,木桶裏裝滿了花瓣和水,卻沒有人。


    再掀開幾個瓦片,確定裏麵沒人。


    看這水的熱度,柳畫應該才進去沒多久。既然她人不在,肯定會在一個半時辰之後才會回到這個房間。而這期間,不論她去了何處,這個浴室裏一定有密道。


    柳畫一點也不可怕。雪芝可以用一根指頭將她擊倒。


    但是,柳畫後麵那個人才是她所擔心的。她一麵希望柳畫的去處會對她調查公子的事有所幫助,一麵又很害怕自己孤身一人會和公子正麵交鋒。


    經過再三思考之後,她還是決定留在屋頂觀察一陣子。這個浴室很普通,有一個靠牆的巨大木桶,木桶一側是個高台,台上有通水的竹管和一個空籃。竹管正在滴答滴答滴水,旁邊的地麵上擺著木勺、木瓢、木盆等。牆上掛了一個小木勺。牆角有一堆新鮮皂角。浴室東西兩麵牆上各有一扇窗,南牆上是通往長廊的門,北牆上是一幅巨大的仕女竹畫,牆後是高山。所以基本可排除有通往莊外密道的可能性。


    隻可能是地窖或者山洞。


    雪芝耐心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等來了動靜。


    浴室內,北牆上的竹畫突然往上卷起來。露出來的是一麵石壁。石壁由兩塊巨型方石拚湊而成。而這個時候,像是後麵有人在推巨石一樣,那兩塊巨石原地旋轉了半圈——原來那是兩座石門。


    柳畫披散著長發,從裏麵走出來,又將石門關上。


    然後她在幾乎已經幹透的頭發上潑了點水,吹熄油燈,離開浴室。


    她走了一會兒,丫頭們還在門口看守著,似乎是打算在這站一個通宵。但是對雪芝來說,這些看守人形同虛設。她輕輕一翻身,便從窗口鑽進了浴室。


    她將早已準備好的黑布罩上門兩側的窗口,擦亮火折子,卷起竹畫,開始研究那個秘門。不過多時,她非常悲哀地發現一個問題;如果想以推拉的方式來打開那道門,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為那兩道石門都是旋轉式的,又無法從縫隙處推開,隻能推大門左右兩側以讓它往裏麵凸起。而且這兩道門中似乎連有機關,或是太重。總之,無法單方麵地推一邊的門。


    雪芝的手根本不夠長。就算勉強觸到大門兩側,也沒有足夠的力道將大門打開。就算有這樣大的力氣,估計門縫還沒有她的臉頰寬,便會直接撞上她的鼻子。


    總而言之,這門沒有鑰匙,隻能從後麵的密道推開。


    為了得知開門方法,雪芝又等了一日。


    次日,柳畫進浴室便開始脫衣服。這時,木桶還是空的,木桶旁邊的竹籃裏有一些玫瑰花瓣。但是,就在她脫衣服的時候,氣人的事發生了——她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類似於煙霧彈的東西,往地上一扔,轉眼間整個浴室都是霧,什麽都看不到。


    布料摩擦聲後是木頭碰撞的聲音,再來便是汩汩的流水聲。等雪芝能看清楚以後,裏麵的情況又跟前日一模一樣:燈火明明晃晃,木桶裏的水已經放滿了,花瓣也撒在水麵,而裏麵沒有人。


    奇怪的是,她沒有聽到竹畫卷起的的聲音。甚至連石門打開的聲音都沒有。


    一個半時辰不到,柳畫又從北牆石門後回到浴室。


    與前一日不同,這一日她進入木桶沐浴之後才出去。


    柳畫離開浴室以後,雪芝又照著前一日的方法罩住了窗口,點著火折子在裏麵摸索。


    柳畫應該不是從那道門進去的。


    可是,雪芝將屋內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抬起來看了,沒有發現任何秘道。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那個木桶。她立刻過去搬木桶。未料木桶裏裝滿了水,太重,搬不動。如果這會兒將水倒出去,肯定又會驚動外麵的人。


    她用力推動那個木桶,大概移了幾寸。下麵沒有洞。


    雪芝很失望,注意力又轉移到了牆上的仕女竹畫上——幾乎每一塊竹片都翻開看了,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到後來,她甚至連那些皂角都拿起來研究。


    結果一樣。


    組後,雪芝已經百般無計到亂摸房內的所有東西。反正以她的身手,外麵的人死都不會發現她,如果她查不出個所以然,柳畫發現自己的浴室被人侵犯,也無所謂。


    一邊想著,一邊隨手擺動掛在牆上的小木勺。


    同一時間,她很清晰地聽到流水聲。


    ——確切說,是水滴落地的聲音。


    雖然細微,但她聽到了。


    雪芝再搖搖牆上的木勺,便沒了聲音。可是水滴聲依然不停。


    聲音是從沐浴的木桶的方向傳出來的。雪芝湊到木桶旁去看,頓時大喜——木桶的底部竟裂開了個縫,水一直往下流。下麵黑黢黢的不知道是通向什麽地方。


    她又回到牆壁旁,眯著眼靠近一些,發現小木勺掛在一個小鐵鉤上。她直接取下木勺,用手擰動鐵鉤。水聲大了些。她立刻往反方向擰去。流水聲沒了。但是又有流水聲響起——熱水從通水的竹管中流到了木桶中。到水位碰到竹管的時候,又自動停止。


    這下算是明白了。


    真正的通道是這個木桶。


    雪芝開了一點水,等它慢慢流光。但是她不理解,為何剛才推木桶,下麵什麽都沒有。


    許久之後,木桶中的水流幹了。雪芝伸手過去摸了摸——原來木桶底部有兩個鐵鉤,在打開機關的時候,會自動把地麵活動的石板拉開。


    不知道柳畫究竟藏了什麽東西,居然會設計這樣精密的機關——底下明明是可以活動的木盤,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越這麽想,雪芝便越有一些激動和害怕。她擰動鐵鉤,將底部的木盤完全打開後,跳了進去。


    裏麵竟是一個隧道,很滑很陡峭,連樓梯都沒有。根本無法沿路返回。看樣子出口果然是在其他地方。


    一片黑暗中,空氣溫度急驟下降,再加上她剛才倒下的水弄得裏麵一片潮濕,她冷到渾身發抖。而真正的極寒,是在隧管道底部。她沿路往前爬了幾步,出了隧道,身上的水竟已是半結冰狀態。


    她怎麽都想不到,這下麵竟是一個冰窖。


    她更想不到的是,在她剛滑到冰窖中的一瞬,身後便傳來了巨響,回頭一看,一道龐大的銅門落下,封住隧道出口。


    雪芝心底一涼。這下不往前走都不行了。


    窄窄的寒冰隧道泛著藍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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