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幕幕或驚人,或詭異,或宏大,或血腥的畫麵呈現在我們眼前。


    在一個鼎中,畫著一個女人赤身被捆綁在某種支架上,女人在分娩,而她的身邊,則有人迫不及待的用某種容器盛放著她分泌出的乳汁……


    另一個鼎內,一群人架起大鍋然而禍中蒸煮的卻不是什麽美味,而是一塊似乎在放光的,棱角分明的大石頭……


    那些畫麵我一副一副的看過去,似乎這鼎內部的圖畫才是這八個鼎所表達的最終意義,而黑蘭伯城的真正用途,也隨著這些圖卷在我麵前的展開,我內心那個推測終於成型了。


    當看完最後一副描繪著一個人被推進充滿水蛭的水坑時,我回過身,對賢紅葉他們解釋我的發現道:“這些鼎中的古畫,全部都是圖騰崇拜,黑蘭伯人將鬼八珍看成某種值得崇拜的神物放入這些鼎中進行祭祀。”


    我想黑蘭伯人既然是周天子的後裔,那麽粟王極其後代一定對周代的儀式禮儀非常推崇,但是初代粟王枯從宗周逃出來的時候,隻有他自己和兩個婢女,我想,如此落魄又好吃的粟王一定不會帶出什麽高深莫測的周代書籍文物,那麽他所能交給自己後人的,恐怕也隻有那本吃貨才能編寫的“周食禁律”了。


    而從黑蘭伯人所依舊的篩甕,古鼎,死人遺跡來說,他們也繼承了自己祖宗交代的東西。


    因此我進一步推斷,雖然黑蘭伯人是周人後裔,但他們在幾千年漂泊的曆史長河中逐漸吸收了不少哀勞,苗族的古老文化,以至於他們所秉承的周代飲食文化發生了某些變異,最終導致他們把鬼八珍中的動植物食材當做頂禮膜拜的對象。


    但鬼八珍本身的數量就比較少,獲取的途徑更是有限,因此這些古人便利用周食禁律中的某些冷知識,用那些我們在來路上看見的篩甕與周代飲食器具,對許多鬼八珍中的食材進行了“改造”。最終才有了我們所看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生長在蟒蛇身體內的鯉怪,穿山甲身體裏的血蛭,長在死人身體內的太歲肉,都是古黑蘭伯人留下的某些“遺跡”,顯然他們真正掌握了某種方法,能讓不該生長在別的生物體內的寄生蟲,生長出來。


    而這,應該也就是老十九,趙功,都夢寐以求的力量。


    了解一切之後,我抬手,指著八個鼎對黑狼和他的手下說道:“八個鼎是按照周代的八卦順序排列的,可黑蘭伯人在幾千年的漂泊中已經忘記八卦是怎麽個組合了,因此他們用‘鬼八珍’代替八卦,進而修築了這麽一個機關。”


    “你知道正確的排列順序麽?”黑狼問我道。


    我搖頭道:“不知道,但隻能猜,猜的對否,就看你我的命了。”


    “慢慢試!”黑狼簡單而不容反駁的說話道。


    我沒有辦法,因此隻好對賢紅葉道:“紅葉,八卦是八種自然現象的組合吧?那八種?能告訴我麽?”


    紅葉擺開指頭,一一對我說道:“分別是......天,地,水,火,雷,風,山,澤”


    “天,地,水,火,雷,風,山,澤......”我重複著,抬頭望向那繪畫著貔靈猴的古鼎,伸出手指著它道:“貔靈據說是貔貅的後代,是天上下來的神獸,鬼八珍之首,它應該代表天。”


    隨後,我看著那描繪有鯉怪的鬼鼎,又進一步推測道:“鯉怪生於水中,汲取水中魚蟲之精華而生,是為水。”


    自此,我的思路完全打開了,我又進一步推測道:“人為土所作,故人乳為地,金逐夷生於山溪,但傳說掛西風而產卵,故為風,紫河車為人胎盤所作,人出聲而啼鳴,古來又叫‘生雷’,因此為雷,軟香玉為玉中之精,食時必以火蒸煮三天三夜,是為火,水蛭生於沼澤,是為澤......”


    很快,我在一一對應中,確定了八個鼎的方位。


    一般來說,象征天的東西是最莊重的,往往擺放在最北邊的地方,其餘的依照八卦圖的方位進行排列,應該就能解開所謂的八鼎之謎了。


    有了我這個想法,黑狼略微點了點頭,隨後對身後的那些外國雇傭兵“思密達,思密達”的說了些什麽。在之後,這些人便拿出緩衝氣墊和小型搬運設施,在我的指點之下辨認方位,把鼎的順序顛倒,從新安排在那些岩石的基座之上。


    其實,我說那些話的時候臆斷的成分比較多,到底能不能解開這些鼎中所蘊含的謎,我不知道,可我沒辦法,因此也隻好硬著頭皮,去想辦法研究這些異常荒唐的問題。


    當然,我也好奇,我好奇黑狼和他背後的老十九到底想從那鼎旁邊鑲嵌滿死人的“死人牆壁”中得到些什麽。


    那後邊,果然有所謂末代粟王的屍體麽?


    章節目錄 第七十三章 :牆壁之後


    紅葉爺爺之前擺放鼎的順序是順時針,按照鼎壁間銘文故事的先後順序來的,顯然他以為鼎的擺放就是按照古鼎上故事的先後順序排開,他沒有看見那鼎內部用暗紋繪畫的鬼八珍,就算看見了,也沒有能找出正確的排列順序。


    而相對於賢雲渡,幾百年前的趙功則厲害許多,他畢竟是五髒廟出身,與黑蘭伯人的學問有交集,因此他才能破解這八個鼎中的奧秘,進而走進那死人牆壁之後的世界,拿到或者見到一些東西。


    而現在,我則在重複當年趙功的工作。


    當最後一個鼎按照我說的順序排列完畢之後,我們突然看見那八個鼎圍繞於正中的石柱突然緩慢而沉重的往土地的正中陷落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我們附近氣流的極速運轉與抽動。


    緊接著,大家又聽見自八鼎的地下,傳出了一聲非常幽遠的聲響與回應。


    那回應的聲音幹而大,似乎是某種閘門或者機關開放的響動,而接下來隨又傳出某種液體或者流沙注入水中的稀拉聲音,又更加確定了我的想法。


    也與此同時,我們腳下的地麵開始微微顫動,氣壓的變化更加激烈,一種氣壓巨大變動下所造成的耳鳴之聲,迅速貫徹進我的頭腦。


    氣壓造成的噪音非常“刺耳”,更卻導致我被那壓力搞的頭腦生痛。


    那種奇怪的感覺持續了多久,我並不知道,我隻知道當時自己的內心非常驚訝,我驚訝於這幾百年前的機關居然還能動,也驚訝於這擺放著八個鼎的地下石基中到底放著什麽樣的秘密,能產生如此大的威力。


    在我們被那氣壓拍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我頭腦中的翁鳴才漸漸緩解下來,當聽力和視覺再次恢複正常的時候,我急忙昂起頭,看向那鑲嵌著死人牆壁的地方。


    那麵巨大的牆壁,居然漏出了一個洞?!


    此時,那青灰色的霧氣已經隨著溶洞內氣壓的變化而全部散開來,原本鑲嵌著無數死人,密不透風的牆壁上,門洞大開,突然充斥著許多的水樣的不知名液體。


    在液體之間,哪一個能容納兩人進出的空洞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那洞非常規整,就如末個小廟的門一般。


    除此之外,那洞的“門麵”也非常駭人,它雖然中規中矩,可四周全部包裹著由光屁股的人所組成的“門框”,那些人同先前我們所看見的人殼一樣,裏邊的屍骨蕩然無存,隻剩下被鍾乳石塑造的“空殼”,許多極度扭曲的身體裏充斥著渾濁的黑水,正從口鼻與五官間不斷溢出著。


    我們看著這突然出現的門,全部都目瞪口呆,好半天我甚至想不明白,這怎麽就多出來了一道門呢?


    剛才突變的氣壓搞的我頭昏腦熱,因此我也遺憾的沒有看見這扇門出現時的樣子,因此這時候看見這門時難免感覺莫名其妙。


    “怎麽會多出一道門來?”我差異間,本能的轉身問賢紅葉道。


    紅葉看著那道門,凝媚思索了片刻之後,突然以非常感歎,佩服的語氣對我說道:“這是古代的一個“地下水液壓”裝置,這門不是憑空出現,而是從地底下升起來的。這一麵死人牆上為什麽有這麽多死屍,我也知道是幹什麽用的了。”


    紅葉分析說,八個鼎是某種類似天平的平衡機關,八個鼎圍繞在正中的那個石柱其實是一塊堵塞地下水道的“通心石”,在石頭的四周是用於平衡的八個鼎。


    八個鼎與他們的石製基座間都有精妙的計算與配合,這些配合的位置按照八卦排列,都是鎖定了的,錯一個都不得觸發,而一但觸發了那通心石的下陷,黑蘭伯城的地下水道就會入住死人牆底部的牆體空間,在浮力的作用下,讓整個死人牆壁都漂浮上來。


    “一麵牆,怎麽可能在水的壓力下渡上來?”我不解道。


    紅葉繼續對我說道:“這就是機關牆壁上鑲嵌死人的目的了。”


    來時候,我們已經發現,那些被黑蘭伯人“釘”在古牆壁上的人非常奇特,他們在歲月的腐蝕中被鍾乳石包裹,內裏被潮濕腐爛幹淨,外部卻留下了空空的石殼,那些石殼在別處的作用賢紅葉不知道,但在這一麵充滿死人骨頭的牆壁上,確實是起了“空心泡磚”的作用,他降低了溶洞的密度,能讓整麵牆遇水上升。


    有了這些隻剩下空殼的死人,這才能讓那一麵沉重的牆壁能從地下升起來,並露出原本埋藏於地麵之下的空道。


    最絕的是,整套機關由地下水,死人和石頭組成,石頭製作的機關不會生鏽,因此泡在水中曆經幾百年,也依舊能用。


    麵對著流水的空道,我與賢紅葉在忙著感歎古人的智慧與機關的精巧,黑狼則在他那些手下的簇擁中,不緊不慢的穿戴防毒麵具與過濾嘴。


    當黑狼與其中三個人完全穿戴完畢後,他們便不在理我,而是傳過身子,徑直往那圓形通道的內部走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於是急忙叫住他們四個人道:“黑狼,能不能讓我也去!我想我有這個權利!”


    我承認,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好奇心是占據了上風的。


    我好奇於那死人牆壁後是怎麽樣的一個世界,也好奇於老十九到底對什麽樣的東西感興趣,更好奇於當年趙功到底看見了什麽,為什麽他會拒絕駕馭那一種可以抵擋“十萬大軍”的力量,卻把一把菜刀帶出了這地下的空間。


    而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要知道為什麽我老班長死也要捍衛這死人牆壁後的秘密,那裏邊到底有什麽樣的存在讓我的班長感到恐懼!


    因此,我提出了這個要求。


    帶著鋼鐵麵具外加呼吸器的黑狼顯然沒有料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因此他停了一下,機械的回身望著我。


    我不知道在他那副麵具下有著怎麽樣的表情,但我感覺的到,這家夥在認真思考我的要求。


    就在下一刻,黑狼終於是點了一下頭,他看向我的眼睛再次轉移向那些負責後勤工作的雇傭兵手下,對他們命令道:“給老田一副呼吸器,他的確有資格見證接下來的東西。”


    章節目錄 第七十四章 :牆後世界


    黑狼說完話後,他的那些外國雇傭兵手下隨手衝我扔出了一個裝置著呼吸器的布包。


    我撿起布包,仔細穿戴好呼吸設備後,衝葉子和王吼說了一句:“等我回來”,便跟著黑狼的步伐,義無反顧的走進那從地下升起的門洞中。


    很快,我們來到了死人牆另一邊的“世界”。


    那是一段奇怪的旅程。


    骷髏牆壁後四周的土地間不斷滲透出地下水,那泥糟糟的底麵上非常難於行進,越靠近那鑲嵌滿死人的牆壁,我們便越家緩慢的前進和同行,當即將穿過那從地下升起的半圓門洞之時,我甚至每走一步,都要費好大半天的力量,才能把腳從半泥半水的土地中拔出腳來。


    每一次拔腳,我都會帶起大量的各種屍骨和黑色陶器,仿佛一片殺戮的地獄。


    我們五個人在黑狼的帶領下,一步步沿著那古人修築的機關牆壁前行著,或許是震撼,或許是忐忑,總之大家都在一心一意的走著自己腳下的路,沒人顧左右而言他。


    就這樣,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著,很快穿過了那大約四五米厚,裏外裏鑲嵌,堆疊滿死人的牆壁。


    而那裏邊的景色,也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紅,怒放而妖豔的紅色,瞬間充斥著我的眼睛。


    在黑蘭伯死人牆壁的那一側,是一大片幾百平米的圓形空間,在那空間的地麵上,密密麻麻排列著幾十,近百具包圍成同心圓形的石頭棺槨。


    那些棺槨最為奇特的地方便是,在它們的棺槨之上,居然開放著許多,許多,許多妖紅色,四片花瓣,形如骷髏的奇怪花朵。


    那些妖豔的苗疆女神花,在對著我們笑。


    骷髏妖花全部開放在棺材的蓋子頂端,它們和賢雲渡當年記述的一樣,全部都沒有枝葉,沒有葉綠素,更沒有根,這些花說的簡單一點,就和一個上大下小的木棍一般立在那些石頭棺材上,木棍是黑色的,上邊連接著紅色的花朵,花有巴掌大小,“木棍”則有拇指粗細。


    無數的花,開放在那些青黑色的石頭棺槨是上,仿佛一顆顆紅黑相間的血骷髏,在衝我們笑著。


    這場麵,是震撼性的。


    好奇中,我仔細凝視著這種花,凝視著這種傳說中的生物,想想看清楚它身上所蘊藏的秘密。


    就在這個時候,黑狼突然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很美是麽?但不能碰,碰了會死人的。”


    來的時候,賢紅葉和我說過這種花的危險,因此我心中有些提防,可黑狼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卻有些納悶他怎麽知道的了,而且從他的空氣中,我忽然聽出,似乎黑狼對這種植物也是比較了解的。


    因此,我問他道:“對這種花,你了解多少?”


    黑狼搖了搖頭道:“不多,隻是聽我的老板說,這東西不能從石頭上拔起來,要不然會釋放毒素,那時候人就必死無疑。”


    我點了點頭,把好奇的目光收回來,又繼續問黑狼道:“那咱們過來是找什麽的?”


    黑狼伸出手,指著那一片圓形空間的正中央道:“他!”


    順著黑狼的話我立刻將手裏的手電調轉方向。


    光束所到之處,一隻遠比所有棺槨都要小的“黑鐵”棺材,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那棺材相對於旁邊的普通石棺來說,隻有一人多點大小,似乎打造棺材的人非常吝嗇,又或者製造棺槨的鐵質材料不夠用了一般。


    出乎意料的是,那棺材表麵被打磨的異常光滑,我用手電照,它居然呈現出鏡麵一般的反光,除此之外,我還看見那鏡麵上似乎沒有任何文字線索,整個棺材就像一塊長條形的黑色積木。


    這口棺材,也是唯一的一隻沒有生長骷髏妖花的棺材,它光潔幹淨,沒有任何鏽蝕的痕跡,有一種現代簡約的美感,簡直不像古人的製造物,隻在棺材蓋子上邊有一些黑色的,镔鐵鎖鏈殘存,保留期間。


    “一副棺材?”我說話道:“棺材裏放著的,估計就是那黑蘭伯人的末代粟王了。”


    “我不管那是什麽。”黑狼毫無感情的對我說道:“拿錢,找棺材,交差,便是我現在唯一的事情了。至於你,我已經讓你看見你想看的東西了。一會兒跟著我們離開就是,隻要你出去後不亂說,我就不會殺你。”


    我無奈,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黑狼,反倒是他說完這些之後,便不在理會我了,隻扭過頭去,指揮他的那些雇傭兵手下,開始了搬運黑鐵棺材的過程。


    不得不說,這些人雖然凶神惡煞,但幹起活來,還是很專業的。


    就在這個時候,黑狼帶來的那三個雇傭兵手下先把那些盛開著骷髏妖花的石棺小心挪開,又將一種塑料布般的東西鋪墊向黑鐵棺材的方向。


    當一切準備妥當的時候,他們又往那些塑料布上撒滿了機油,隨後三個雇傭兵才於黑狼的帶領下,將那口不大的黑鐵皮棺材小心抬起來,放在塑料布上,隨後借助塑料布與棺材之間的油層,瞬間降低了那黑鐵棺材的摩擦力。


    隨後,黑狼和另外兩個雇傭兵鬆開了手,那棺材隻由最後一個人推著,往外邊走去。


    與此同時,死人牆外邊的那些雇傭兵也走了過來,他們繼續用塑料布鋪墊出道路,隨後一點點,將那條臨時的“軌道”,延伸向我們來時的方向。


    全過程中,大家一言不發。我則默默的站立在他們身邊,看著這些帶著防毒麵具的男人操演著一切,看著他們把那口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的棺材一點點推過我的身邊,又一點點推過那黑色的牆壁與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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