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當時,天下大亂,暗殺之風盛行,王者無不忌諱,他們身邊都是有護衛的,每一道菜也得三番五次檢查,確保無誤後方能給王室食用,甚至當年專諸上菜的時候都是赤身露體,怕的就是他私藏兵刃,見駕行刺。


    她的話,迅速啟發了我,讓我意識到,那條魚,大有學問。


    見我理解了一些,趙水荷就又說道:“你想想,專諸如果把一柄劍放在魚肚子裏,那些侍衛會傻到讓個陌生人把一條魚直接呈現在吳王麵前而不去檢查麽?”


    “這麽說......”我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


    於是,趙水荷適時向我挑明道:“其實專諸根本就不是用劍殺的人,用的,是魚骨頭!”


    “魚骨頭?!”我驚呼。


    的確,如果用的是魚骨頭的話,那先前的疑點就都聯係上了,而當年暗殺吳王僚的畫麵,也迅速腦補在了我的心海之中。


    魚肉被吳王的侍衛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裏邊沒有匕首,沒有短劍,除了一根略硬的魚骨,什麽都沒有。


    專諸光著身子,手中托魚,走近吳王,就在吳王聞著烤魚的香氣,垂涎欲滴的時候,專諸突然說:“我幫您挑魚刺吧?”


    然後,他從容的從魚腹中拽出魚刺。


    因為專諸拽出來的是魚刺而不是匕首,所以侍衛們並沒有采取措施,大家還以為這是食用烤魚的步驟。


    可任何人都沒想到的是,這根魚刺非常堅硬,就像銅劍般鋒利凶狠。


    緊接著,專諸趁人不備,一招“長虹貫日”,用那魚刺一擊斃命,瞬間戳爛了吳王的腦袋。


    這場驚心動魄的暗殺後,那根如匕首般堅硬,能用來殺人的脊刺,也就被人越說越神乎,最後成了所謂的“魚腸劍”,還被排入了十大名劍之一,不過怎麽看卻都感覺別扭。


    畢竟,大家用腳想想都知道,專諸根本就不可能帶進一把劍去殺吳王,他連試毒這一關都過不去。


    想至此,我一口寒氣吐出,微微搖頭道:“那烤魚是‘暗庖’製作的,他們用了特殊的魚和烹飪方法,讓一條烤魚的骨頭,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趙水荷點頭,又接著問我道:“你知道二桃殺三士的故事嗎?”


    我搖頭,表示真的沒聽過。


    趙水荷告訴我說,春秋時齊國國相晏子,以二個桃子,便用計殺戮了三名功高蓋主的勇士,而且是血濺當場。其用計之毒辣,為謀之凶狠,堪稱古代一絕。


    趙水荷提醒我說:“......可是,晏子在中國曆史上的名聲很好,他禮賢愛民,能容能忍,是君子典範,怎麽忽然就腦洞大開,搬出如此殺戮功臣的毒計來呢?”


    我語塞道:“這個......可能是他手下謀士出的主意......等等,你是說......”


    趙水荷點頭,又向我挑明道:“這個給晏子出主意的‘暗庖’沒有用毒,但是用了計,他巧妙的利用了心裏學原理,先讓晏子說那桃子有多麽美味,以此勾起三位大將的食欲,然後卻隻給他們兩個桃子。”


    水荷沒有說下去,但是我明白是什麽原理了。


    用現代的話說,晏子殺三士的手段運用了“食物心理學和色彩心理學”。


    很早我老班長就說過“吃能至人生,也能至人死”,換句話說,“食欲”會在特定條件下變成殺戮的欲望,否則就不會有“二虎爭食,必有一傷”的說法了。


    聽了趙水荷的話,我突然醒悟了,同時也由衷的感覺到惡寒襲體。


    春秋的曆史我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幾個名人,更知道在許多人死亡的背後,都有一些“食物”和與之有關的事情在起推波助瀾的作用。


    而且這些名人的死亡,都非常離奇詭異。根本就不能用中毒,難受,或者大意來解釋。


    比如,中國曆史上有名的晉景公,他原本身體健康,根本就沒有死的征兆,但是有一天吃飯時,忽然感覺到腹痛,最後在入廁時,竟然掉進茅坑裏把自己淹死了。


    又比如春秋霸主齊桓公,他是一代雄主,連周天子都敬畏三分,可最後卻被活生生的餓死了,屍體長了蛆都沒有人知道,堪稱令人唏噓。


    但奇怪的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卻是一個廚子,這個廚子叫易牙,他對桓公忠心耿耿,甚至殺了自己的兒子給桓公吃,隻為了滿足桓公的口腹之欲和無稽之談。


    可也就是這個易牙,在齊桓公最為信任需要他的時候,卻性情大變,發動暴亂不說,還活生生的餓死了自己的主子。


    在這一切與食物有關計謀的背後,似乎都能感覺到一個“隱隱綽綽”的影子在飄來飄去。


    食物,陰謀,毒計以及詭異的死法。


    這一切,莫不是都出自那些所謂“暗庖”的手筆......


    想到這裏,我後背一陣冷顫。同時扭過頭去看著身中食咒,昏迷不醒的王吼。


    我不由的問趙水荷道:“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趙水荷想當然的回答我道:“我是趙家人,有五髒廟的傳承,就應該知道這些,反倒是你......趙海鵬沒和你說過麽?”


    我無奈搖頭。


    老班長在世時的確和我講過一些廚子裏的黑暗曆史,可是我沒有細細去研究過,故而對很多問題都一知半解。


    不過趙水荷知道就好呀!現在該是她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於是,我指著床上的王吼,衝趙水荷說道:“咱倆‘比鬥兒’你可是輸了哈,該履行諾言,給我和我戰友解咒了。”


    趙水荷的臉忽然慌了一下神,不過很快她就恢複正常,衝我嗬嗬的笑道:“解咒......好呀!我馬上就解開。不過.......你的滿足我一個條件。”


    我去!有這麽不要臉的人麽?都輸了還敢提條件。說話不算數,她就不怕老天爺賜雷劈她麽?


    而且我看她的神情有些慌亂......該不會她不懂怎麽解咒吧?!


    麵對趙水荷的額外之音,我懷疑之餘,也有點不耐煩,不過考慮到人家是救命稻草,便也不好發泄什麽。


    所以,我忍著火氣質問道:“啥個條件?”


    第七十一章 :刀中鬼


    趙水荷並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靦腆的笑了笑,突然從小辣椒變小淑女了。


    她媚眼含羞,桃花粉麵,三拳五眼間“春意盎然”,真看的我渾身一顫,急忙向後退了退。


    她要幹嘛,該不會讓我幫忙......延續趙家的香火吧。


    偏偏在這個時候,怕啥來啥,趙水荷小步快走挪了過來,伸出手指了指我的胸口。


    都快貼上了呀!


    “啥個意思?”我一臉毛汗道。


    “你的刀......”趙水荷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指著我懷裏的刀道:“能不能送給我?!”


    她的話,讓我消除了疑慮,同時心頭豁然開朗。


    原來趙水荷也是奔著菜刀來的,她藏的夠深呀,而且更不要臉,居然敢和我直接要。


    一個敗軍之將還敢這麽猖狂,我平生第一次見到,堪稱奇葩。


    我實在想不通,為啥兩祖廟裏的小姑娘都神經不正常呢.....先是小九兒,又是趙水荷,回頭我的好好研究一下。


    麵對著趙水荷的刻意所求,我嗬嗬冷笑道:“刀不是我的,是紅葉借給我用的,丟了我得賠人家二十萬呢。”


    “哎呀!這還不簡單!”趙水荷不依不饒道:“以後你和她結了婚,紅葉姐就是我重孫媳婦,整個人都是你的了,還在乎一把菜刀麽?況且你一個大男人,‘開’什麽‘開’麽?”


    “什麽開開閉閉的,少胡說!”我被趙水荷這麽一“將”,當時便焦灼萬分。


    立刻,我想和這個腦子不靈光的小姑娘解釋清楚,可她卻不給我機會。


    這時候,趙水荷看我鐵青著臉色,忽然不在逼迫我了?


    她變得一臉苦悶,神情猶豫,鼻子微酸的靠在牆邊,看著睡著的王吼,哀歎一聲道:“我要是能像他一樣睡熟了該多好呀,就不用天天操心了。為別人好,還當做驢肝肺......”


    趙水荷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是卻有吳儂軟語的發音特點,聽上去特別的軟,軟的我骨頭裏跟著顫,而且她的話明顯是針對我的,這也讓我很不適應。


    於是,我衝她說道:“你別指桑罵槐哈,什麽叫好心當做驢肝肺?你明明隻是想要菜刀。”


    “你不知道呀!”趙水荷突然眼放金光道:“你懷裏的那把菜刀很邪乎哦,他上邊符著趙家的千年‘詛咒’,誰拿著它,都不得好死的呀!”


    趙水荷如鬼似魅的話,聽的我耳根子汗毛直立,我不由的碰了碰懷中的禦賜寶刀。竟然有些怕了。


    閃爍其詞間,趙水荷繼續道:“你不要忘了,這把刀不光做過菜,還殺過人的......”


    似乎......她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隱晦曆史。


    或許趙水荷隻是為了嚇唬我,但是.我感覺.....好像還有點道理。


    自近代以來,趙家人但凡拿著這把菜刀的,都沒好死。我老班長自殺,他爹判刑鬱鬱而終,爺爺趙青山神通廣大卻被人捆綁在雪地裏批鬥了三天三夜,最後暴病而亡。


    似乎有這把菜刀的地方,就有黴運和厄運,就連暫時保管這菜刀的趙海鶤,也在趙家的葬禮上不得安靜,怪異連連。


    而一切的禍端,也的確都出自這把菜刀。


    這......僅僅是巧合麽?


    就在我心中打鼓的時候,趙水荷告訴我道:“你懷裏的那把‘鯊魚刀’,過去還是兵器,它殺過人,殺過人,自然怨氣深,而且趙青山好像還拿它砍過鬼,這下子,怨氣就更深了。懂麽?”


    我不懂,因此隻能搖頭。


    趙水荷繼續半真半假的嚇唬我道:“幾百年了,它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因此煞氣凝重。據說這把刀,有的時候還會殺死自己的主人呢......”


    趙水荷的話說到一半上......我他(和諧)媽就不想聽了。


    太胡說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這東西應該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災物,怎麽可能都為了它爭搶的頭破血流呢。而且她還想要。


    不怕被刀抹脖子呀!


    總之,她最後一句話,出賣了自己。


    於是,我不在聽她胡扯,而是伸手指著王吼道:“你到底會不會解食咒,不會就直說!別東拉西扯,讓老子浪費感情。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我的話,似乎戳到了趙水荷的軟肋上,這小丫頭片子當時就不幹,她罵我欺負小孩,還說我不尊老愛幼,不懂規矩,不孝順,不......


    可不管她怎麽鬧騰,我都冷顏一笑,嗬嗬問她道:“你到底會不會解白食蠱?不會,就別扯淡了。刀我是不會給你的。”


    最後,這小丫頭被我問的急了,她站起身子罵了我一句臭不要臉,還指著我的鼻子說:“你要是不把菜刀送給我,我就不可能給你解蠱,你和你這個戰友,就等死吧!!”


    趙水荷的話,讓我惱怒至極。


    她等於間接承認戲弄了我,而且明著賴賬。


    我可以容忍她的刻意胡鬧,但不能容忍她的出爾反爾。


    鬥心譜輸了還耍賴,這是對我夫子廟的褻瀆!


    因為在五髒廟裏,“鬥心譜”是非常莊重的事情,和古代武士決鬥沒有任何區別。


    誰輸了應承對方的事情就要做到,做不到就得給我去死!


    於是,我怒了,不但要怒,還要欺負人呢!


    就在趙水荷子哇亂叫的時候,我猛然衝過去,抓住她的兩隻手,狠狠的把她按在牆壁上!


    一瞬間,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趙水荷被我突來的暴力嚇了一跳。她詫異的看著我,有些哽咽了。


    我把臉貼近她的胸口,惡狠狠的衝他她說道:“今天這食咒,你是解也得給我解,不解,我把你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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